何家也住在東河城中,距離童家有些遠,是個有些舊的小區,帶著從童家拿的幾樣禮品,又親自花錢給原主的父母與弟妹買好禮物後,何艾才被童凡給送迴去。


    童凡本來想要跟著上樓,卻被何艾給製止了,在原主的記憶中,童何兩家人的每次相見,都會給她留下很深刻的心理陰影,何艾也不大想親眼見到原主家人的那種有些卑微的拘謹表現。


    原主不懂拒絕,何艾卻不會顧慮那麽多,很多時候,直接拒絕,其實對雙方都好。


    “小艾迴來了,快進來!”


    打開門,看到何艾迴來,柳青玉露出欣喜的笑容,伸出手打算接過何艾的行李,卻發現她除了帶有一個背包,身邊還各放著兩個大提袋,下意識皺眉道。


    “哎呀,你怎麽又帶這麽多東西迴來,我都跟你說過了,這樣不好,哪能總這樣在你姨父家連吃帶拿的呢?你還小,這又是迴自己家,哪裏需要帶東西迴來?”


    聽到動靜出來的原主妹妹何萌撇撇嘴道。


    “媽,你就不要大驚小怪的了,我姐除了沒改姓,完全就是他們童家人,來走親戚,帶著禮物,是他們那些富人家的禮貌!”


    何艾沒有拒絕柳青玉的幫助,將東西都拿到屋裏,關上門後,她才看向何萌道。


    “我到底是何家人,還是童家人,都與你沒什麽關係,我帶東西迴來,是因為姨媽心疼她的妹妹,有意想要給她的妹妹做麵子,與童家是不是富人家無關,請不要用這種陰陽怪氣的態度跟我說話,畢竟我不欠你什麽!”


    何萌難以相信的看著眼前這個之前總會寵著她,讓著她,甚至是有求必應的姐姐,實在很不明白,為什麽僅半年不見,對方就變化這麽大,愣了片刻後,哭著跑迴自己的屋裏。


    柳青玉擔憂的看了眼那扇被重重關上的房門,有些猶豫,卻還是開口勸道。


    “萌萌有口無心,你別跟她計較,她其實很想你,一直盼著你迴來的!”


    何艾淡淡迴道,“既然我都已經被定位成親戚了,她憑什麽又要以親妹的身份來跟我說話!”


    柳青玉有些焦急的解釋道,“小艾,你怎麽會這麽想呢?你們都是我的女兒,是親姐妹啊,就算你在家裏住的少,可我們從來都是一家人,萌萌還小,她說的話,你怎麽能當真呢?”


    何艾擺擺手道,“行了,這個問題先擱置,我迴來也不是為了跟你們爭論這些事的。”


    柳青玉連忙點頭道,“對,對,我們先不說這些了,來,吃水果,你爸和你弟去你奶那邊了,他們要是知道你迴來,一定也會很開心的,去東安上學,人生地不熟的,你還適應嗎?”


    何艾自己的那一生,與父母之間的關係,與原主的處境有些類似,以她自己的經驗,沒怎麽相處過,僅憑血緣關係維持的親情,就不該對其抱有多餘的幻想。


    可原主顯然想不開,在與這些家人相處時,難免將自己的位置放得有些低,一些相當於討好的忍讓態度,也會在不經意間放縱得這些家人得寸進尺。


    柳青玉比她的姐姐柳青蘭小了近十歲,看上去卻比柳青蘭年長不止十歲,這裏麵固然有柳青蘭是異能者的緣故,但更多的原因,還是在於生活環境的巨大差別。


    晚飯都擺上桌後,原主的父親何文浩才帶著兒子何茗迴到家中,看到何艾在,又是一頓寒暄。


    何家的房子是四室一廳的格局,何艾住的那間是書房,因為計劃隻住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何艾沒有帶迴來多少行禮,很好收拾。


    晚飯過後,一家人都聚集在客廳中,何艾將自己花錢買的禮物一一送上,何文浩將東西放到一邊,有些遲疑的開口道。


    “小艾,你已經成年了,一直這麽住在你姨媽家裏,它好說不好聽啊,你,要不要搬迴來住?當然,我知道,你和你姨媽一家感情好,平時多走動一下,也是應該的。”


    何艾淺笑道,“爸爸既然也知道我與姨媽一家感情好,為什麽又要提出這個要求呢?對,我現在是成年了,長大了,可我既然接受了他們的養育之恩,就得有所迴報,若現在就這麽搬迴來了,說出去豈不是更難聽!”


    柳青玉接過話道,“文浩,你怎麽會突然這麽說?我之前都沒聽你提起過,小艾是被我姐他們家給養大的,做人要講良心的,我姐一家對我們怎麽樣,你心裏應該也有數,你怎麽可以向小艾提出這個要求呢?”


    何文浩情緒有些不太好的迴道。


    “是,我們這些年,的確受到過你姐家不少照顧,這份恩情,我一定不會忘,將來肯定會還給他們,可我們總不能因為這樣,就把女兒直接給他們吧,那會讓人家會說我們賣女求榮!”


    柳青玉難以置信的看著他,“文浩,這是誰在你跟前說閑話了,要不然,你怎麽會突然這麽說?”


    “還能是誰,肯定是我爺奶,還有小叔、大伯他們唄,怎麽?今天特意落下我媽和萌萌,把你和何茗叫過去,就是為了探討我的歸宿問題?可你們似乎忘了,我是個成年人,有我自己的意誌,你們是不是自我感覺太良好了誰給你們的底氣,就憑我們之間的點血緣關係嗎?”


    不可思議的瞪著何艾,何文浩惱羞成怒的憤然站起身,指著何艾道。


    “你放肆!是誰教你敢這麽和我說話的,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當爸的!”


    何艾穩穩的坐在那裏,神情不變的淡淡迴道。


    “想要找迴你身為父親的尊嚴,理該先反省一下自己的言行,一個不能給予妻子兒女庇護的男人,憑什麽在這裏大放闕詞,有本事,你該去向那些整天隻知吸你的血,奚落你無能,然後還對你的家事指手畫腳,慫恿你迴來找事的人發脾氣,隻知道窩裏橫,算什麽能耐!”


    何文浩憤怒的指著門外道,“你給我出去,既然你這麽看不起我,看不起我們這些家人,你就給我哪來的迴哪去!”


    “爸似乎忘了,這套房子似乎也是我姨媽給的,我應該比誰都有權利住在這裏,你,有什麽資格趕我?”


    看到何文浩大受打擊,臉色蒼白,手直哆嗦,柳青玉趕緊製止道。


    “小艾,快跟你爸道歉,你怎麽可以這麽說話呢?”


    何艾這才緩緩的站起身,目光冰冷的看向何文浩。


    “我憑什麽道歉,讓這些沒有自知之明的人醒醒腦子,是我的義務,都是因為你這些年總是慣著他,才會讓他一直自我感覺良好,連何茗也被他們給教得沒有一點擔當,性格懦弱、自卑、無能,卻毫不自知,隻會聽信利用他們的外人的挑唆,在真正愛他們的人麵前耍威風!”


    柳青玉生氣道,“何艾,你怎麽可以這麽說我們?”


    何文浩頹勢的坐在沙發上,沙啞著嗓子,有氣無力的道,“讓她說,我今天就要好好聽聽她心裏話!”


    “你們的確該好好聽聽我的心裏話,畢竟你們要不是與我有血緣關係,對於你們這種拎不清狀況的人,我根本就懶得搭理!”


    “我知道,我之前一直很重視你們的態度,給你們帶來了底氣,也讓爺奶他們認為,有機會通過你來控製我,看我長大了,各方麵條件都不錯,說不定還能帶著豐厚的嫁妝,就想讓我搬迴來,給我找個人嫁了,對嗎?何茗!”


    從頭到尾一直坐在沙發一角,幾乎沒什麽存在感的何茗在被突然點名後,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的大意識迴道。


    “是的,大伯說姐大了,一直住在親戚家不像話,搬迴來,他那邊有個好人選,可以先給姐訂下親事!”


    這話一出,正在倒水的柳青玉感覺如墜冰窖般的渾身發冷,轉頭看向何文浩。


    “何文浩,告訴我,這是不是真的?”


    何文浩不自在的避開她的目光。


    “大哥他們說的沒錯,讓她一直住在外麵,心都住野了,你也看到了,她現在無法無天,是怎麽對我這個當爸的!”


    何艾嗤笑道,“你倒是一直住在這個家裏,怎麽也心野得很,一直對你大哥他們言聽計從,絲毫不知真心為這個家,為一直對你掏心掏肺的妻子考慮一下呢?”


    何文浩色厲內荏的迴道。


    “我就是為這個家,才要求你住迴來的,你姨父那一家子就是個暴發戶,就知道把你教得愛慕虛榮,不自重,再住下去,他們肯定把你給賣了,你還給他們數錢!”


    “既然都是被賣,我姨父他們養我一場,我心甘情願讓他們賣,你們,憑什麽?”


    何文浩一時之間有些詞窮,何艾反問完後,接著道。


    “媽,二十年前,你被愛情衝昏了頭腦,一心堅持要嫁給她,二十年中,你為了他,可為是吃足了苦頭,就沒要過要改變一下自己的生活嗎?”


    驟然被點名的柳青玉還有些懵,一直用驚歎與佩服的目光盯著何艾的何萌,則在這時迅速反應過來。


    “媽,姐說的對,你為什麽不能改變一下自己的生活?趕緊跟爸離了,哪怕去做乞丐,我都願意跟著你!”


    若是何艾說這種話,經過這一晚上的接連刺激,柳青玉毫不覺得意外,但是,聽到小女兒竟然這麽說,她實在有些很難理解。


    “萌萌,你,為什麽會這麽說?”


    終於抓住機會,何萌直言不諱的說道。


    “我早就想這麽說了,我最嫉妒姐姐的,不是她在姨媽家裏當大小姐,而是她可以不用呆在這個家裏,天天受這些閑氣!”


    “媽,姨媽家給的鋪子,明明可以讓我們一家子生活得很好,結果呢,你成了給爺奶打工的,爸給當監工,賺的錢都被爺奶分給大伯和小叔了,給我們家留下的連生活費都不夠,還得靠我姐拿自己的零花錢補貼我們,我們一家子早就活成別人眼中的笑話了!”


    何艾有些意外的看了眼這個年僅十五歲的小女孩,發現在這個家裏,總算還有個明白的。


    柳青玉忍不住撲上去抱著何萌失聲痛哭,邊哭邊說道。


    “對不起,萌萌,都是因為媽沒用,才會讓你們受這麽多委屈,對不起!”


    在何艾這個大女兒離家後,家裏隻剩下何萌這個小女兒,許是移情作用,不僅柳青玉,就何文浩對她也很不錯。


    但也隻是不錯而已,縱是親生女兒,也被排在他父母兄弟與兒子之後,這種差別待遇,何文浩本人不覺得,何萌卻體會深刻。


    何艾卻很不耐煩這種場麵,有話好好說,早做決斷,哭有什麽用。


    “媽,哭泣隻是弱者的表現,它隻能作為一時的發泄,不會給你帶來任何幫助,光說對不起,也於事無補,既然知道錯了,亡羊補牢,現在尚為時不晚!”


    也許是因為最初的愛情實在太美好,讓柳青玉這些年來,一直以對何文浩情深意重,頗有些任你虐我千百遍,我卻始終愛你如初戀的架勢,甚至愛屋及烏,哪怕一直在何家受到不公對待,也始終任勞任怨。


    這也是何艾認為何文浩之所以越來越不像話,在很大程度上,都是被柳青玉給慣出來的原因。


    現在縱然對何文浩非常失望,又受兩個女兒的態度刺激與影響,已經生出離婚的念頭,但柳青玉還是很難真正下定決心,畢竟這些年來,她為了這個家,實在付出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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