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夏小學二年級時發生的事。


    跟著千冬去練劍道的他在練了一年之後,也算是有模有樣了。


    (真是的!那家夥——……)


    不知為何,他總是和劍道場的女兒——那個和他同年紀的女孩合不來。今天早上也是,兩人在晨練的時候起了衝突,最後變成彼此單挑,結果一夏被一劍橫砍腹部,敗下陣來。


    (啊——可惡……難道我打不過她嗎……好想贏啊……)


    一夏一邊想著這件事,一邊不悅地打掃教室;放學後的夕陽非常耀眼。一夏知道,除了自己之外的其他同學都偷懶跑去玩了,不過他並不覺得有什麽關係。他總認為「如果一定得有人做這些事的話,自己做完不就好了」。


    「喂~~男人婆~~今天沒帶木刀啊~~」


    「……那是竹刀。」


    「嘿嘿,像你這種男人婆跟武器倒還滿配的嘛~~」


    「…………」


    「連講話都很奇怪耶~~」


    女孩沒有迴應。


    三個男生將一個女孩團團圍住,正在取笑她。


    盡管身處於這種狀況下,少女還是以凜然的視線瞪著對方,一步也不退讓——她的名字叫做箒。


    「耶~~耶~~男人婆~~」


    「……吵死了。你們那麽有空就迴家去。不然就過來幫忙啦,啊?」


    一夏覺得這種無意義的攻擊讓人厭煩,因此對著同班同學放話。


    「織斑,你幹麽啊,想替她出頭哦?」


    「嘿嘿,你喜歡這個男人婆嗎?」


    無論古今中外,小孩子的取笑方式總是毫無道理可循;即使對方與自己同年,這種挖苦方式依然讓一夏非常不爽。


    「你們擋到我了,我在打掃啦!閃一邊去啦,囉唆!」


    「哦~~你竟然那麽認真地在打掃,好白癡——噢哇!」


    箒突然一把捉住男孩的衣襟。盡管是小學二年級生的手,卻也因為每天的鍛煉而練得很結實——如果她真的想打架,那三個男孩恐怕都不是她的對手。


    不管被對方怎麽嘻笑怒罵都不出手的箒,卻隻對剛剛那句話有所反應。


    「認真做事的人哪裏白癡了?比你們這種貨色好太多了!」


    「幹、幹麽啊……你幹麽這麽生氣啊。放手!放開我!」


    不同於那個被強壯手臂抓住衣領而拚命掙紮的男孩,另外兩個男孩的臉上再度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容。


    「啊——果然是這樣啊!這兩個人是夫妻啦,我都知道哦,你們一大早就在打情罵俏了。」


    (嗚哇,出現了!什麽夫妻夫妻的……這些家夥還真愛玩這一套,我都聽膩了。)


    自從去箒的道場之後,一夏被人家這麽說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話說迴來,這種話對沒有父母親——也就是夫妻的概念仍然很淡薄的一夏來說,根本不痛不癢。


    「對耶,這家夥前一陣子好像還綁了緞帶嘛!明明就是男人婆,笑死——噗咳!」


    這次發怒的人換成一夏,不僅如此,他還一拳擊中對方的臉。不理會一旁傻眼的男孩,一夏單手提起那個倒地的家夥,硬是要他站起來。


    「好笑?哪裏好笑了?她綁緞帶很好笑嗎?應該是超適合的吧,啊?你倒是說句話啊,智障!」


    「你、你——!我要去報告老師!」


    「隨便你,混蛋東西!不過我會先揍你們一頓!」


    對著三人大幹一架的一夏被聞風而來的老師逮到,這起事件因此落幕。


    由於一夏平常不隻練劍道,還跟著千冬學習體術,盡管對手有三人之多,他依然毫發無傷地取得壓倒性勝利。


    可是這才糟糕。


    蠢蛋的父母還是蠢蛋,這句話似乎是亙古不變的真理——因此有三隻蠢生物說要報警,又說要提告之類的。


    即使一夏不是很在乎,不過因此而害千冬得去向人家低頭道歉的這一點他無法接受。


    「如果我闖禍的話,會給千冬姐添麻煩。」


    從此之後,學到教訓的一夏都會以安全的方法擊退蠢男生。


    「……你還真是笨蛋。」


    「啊?什麽啊……我才不是笨蛋咧!你這笨蛋。」


    過了幾天,當結束了放學後練習的一夏正在洗臉時,箒罕見地開口跟他說話:


    「你都沒想過當時那麽做會導致之後產生很多麻煩嗎?」


    「嗯?嗯,那件事啊?對啊,我沒想過,反正不可原諒的家夥就是要揍扁他們!」


    雖然千冬曾經為此狠狠罵過一夏一頓,但他卻不覺得自己有錯。對年幼的一夏來說,那是唯一不能退讓的事。


    「再說,我也討厭他們仗著人多勢眾,一群人包圍一個人太陰險了,是男人中的垃圾。」


    「…………」


    「所以你也別太在意了。之前綁的緞帶很適合你哦!下次再綁吧。」


    「哼、哼!我才不聽任何人的命令呢!」


    雙手交叉在胸前的箒將頭轉向別的地方。一夏對她迴了一句「這樣子啊」之後,便繼續洗臉;他很喜歡用冰涼的井水衝掉練習時流的汗。


    「那我要迴家了。再見,筱之之。」


    「是——」


    「嗯?」


    「我的名字叫箒,你也差不多該記住了吧?再說在這個道場裏,我爸爸、媽媽、姐姐全部都姓筱之之,你這樣叫我會搞不清楚。下次就直接叫我的名字,知道了嗎?」


    「知道了,我反而比較會聽身邊熟人的命令哦——那麽,我叫一夏。」


    「什、什麽?」


    「我的名字啊?因為姓織斑的人也有兩個嘛,你就叫我一夏吧。」


    「唔……嗯。」


    「知道了嗎,箒?」


    「知、知道了啦!一、一、一夏!這樣子可以了吧?」


    「哦,這樣就可以了……如果不是命令,而是拜托的話,你就會接受了吧?」


    「哼、哼!」


    箒最後逞強了一下才離開,一夏目送著她離去,心想她真是個很怪的家夥。


    季節是六月——夏天即將來臨。


    ◆


    「…………」


    這裏是旅館的其中一間房間,牆上的時鍾指著不到四點的位置。


    躺在床上的一夏已經昏迷三個小時以上了。


    在一旁等待的箒持續陷入沮喪狀態;沒了緞帶而垂落的發絲仿佛也顯現出她現在的心情。


    (都是我害的……)


    一夏在她無意中想起來的迴憶裏露出笑容。


    然而現在的一夏臉上失去了那道笑容,眼前的他隻是無力地躺著。


    一夏遭到破壞is防禦機能、直襲人體的熱浪灼傷,全身上下纏滿了繃帶。


    (都是因為我太沒用,才會害一夏變成這樣——!)


    箒用力地抓住裙子,握拳的力道使手掌的皮膚泛白——用力的程度仿佛在懲罰自己一樣,她拚命地握緊拳頭。


    「作戰失敗。之後如果狀況有變化我再叫你,在此之前,你先維持現狀,好好待命。」


    從大海裏被救出之後,迴到旅館的箒聽到的就是這些話。千冬在做出治療一夏的指示之後,立刻迴到作戰室。並未受到責備的這點反而讓箒更加難受。


    (我……為什麽……總是……)


    總是在獲得力量之後得意忘形。


    實在太想使用了。


    總是會產生壓抑不住而想訴諸暴力的衝動瞬間。


    (我到底是為了什麽而修行啊……!)


    對箒來說,劍術不是鍛煉的工具,而是用來律己的工具。


    ——枷鎖。


    用來壓抑自己的暴力衝動的抑製力。


    可是……她知道有一道極其危險的界線存在。


    如同一層薄冰,隻要施加一點重量就能破壞。


    (is……我已經……)


    當她正準備做出某個重大決定時,房門突然被粗魯地打開。


    砰的一聲使箒一瞬間嚇了一跳,不過她已經沒力氣看過去了。


    「唉——唉——你這個人還真好懂呢。」


    隻見那位毫不客氣闖入的女孩走到心情依然沮喪的箒的身旁。


    這聲音是鈴。


    「………………」


    「我說你呀!」


    鈴開口對她說話,然而箒卻沒有迴答。她無法迴話。


    「你覺得一夏會這樣都是你害的,對吧?」


    針對is操縱者的絕對防禦——由於這樣的致命領域應對機製,一夏陷入了昏睡狀態。


    is將所有能源都用在防禦上,以保護操縱者的生命的這種狀態,同時也深受is輔助狀態影響,因此直到is能源恢複之前,操縱者都不會清醒過來。


    「………………」


    「所以你要一直這麽沮喪嗎——別開玩笑了!」


    突然怒火中燒的鈴一把抓住沮喪的箒的衣襟,強迫她站起來。


    「你應該還有該做的事吧!就是現在!不去作戰怎麽行!」


    「我、我……已經不想再……操縱is了……」


    「——!」


    啪!


    箒的臉上挨了一巴掌,身體失去平衡,跌坐在地板上。


    鈴再次將箒抓了起來,逼對方直視她。


    「別再撒嬌了……既然身為專用機持有者,就容不得你耍任性啦!還是說你——」


    鈴的眼眸盯視著箒的雙眼。


    她的眼眸充滿勇往直前的鬥誌——那是類似於怒火中燒的熾熱情緒。


    「——是一個該戰鬥時卻無法戰鬥的膽小鬼?」


    這句話點燃了箒瞳孔深處的鬥誌。


    「那……」


    原本小到快聽不見的說話聲立刻因為怒氣而漸趨大聲:


    「那你要我怎麽辦!敵人都已經不知去向了!如果能戰的話,我也想要和敵人一戰啊!」


    看見箒總算自己振作起來之後,鈴輕歎了一口氣。


    「你總算有幹勁了……唉,真麻煩。」


    「什、什麽?」


    「我們當然知道敵人的去向啊……勞拉現在在——」


    當鈴的話說到一半時,房門剛好再度開啟,佇立在門口的人是一襲黑色軍裝的勞拉。


    「出現了!根據剛剛的確認,目標在距離這裏三十公裏外的海麵上空;雖然采取隱形模式,不過似乎沒使用光學迷彩,所以透過衛星目視便能發現它的蹤跡。」


    看著單手拿著平板計算機走進房內的勞拉,鈴的臉上露出笑容,迎接對方的到來。


    「不愧是德軍特殊部隊,真有一套。」


    「哼……那你呢?準備好了嗎?」


    「當然,甲龍的攻擊特化套件安裝完成了。我才想問夏綠蒂和西西莉亞那邊怎麽樣了呢!」


    「哦,那個嘛——」


    勞拉的視線落向門邊——房門接著又被打開了。


    「剛剛已經完成囉!」


    「準備ok!隨時都能出動。」


    當專用機持有者全部到齊後,大家紛紛朝箒的方向看了過去。


    「那麽,你打算怎麽辦?」


    「我……我——」


    箒緊握雙拳——和剛才的後悔心情不同,這是一種決心的展現。


    「我要戰……我要一戰,我要贏!這次絕對不會再愉了!」


    「那就這樣決定了!」


    鈴雙手交叉在胸前,露出無畏的笑容。


    「那麽,開始進行作戰會議!這次一定要確實把敵人擊落!」


    「嗯嗯!」


    ◇


    唰……沙沙沙……


    (這裏是……?)


    受到遠處傳來的波浪聲吸引的我,獨自走在陌生的沙灘上。


    一往前踏,腳下的白沙就會發出沙沙聲響。


    我的腳底直接感受到沙的觸感與熱氣;海麵傳來潮水的氣味與浪花聲,還有陣陣吹來的舒適涼風,以及曬得皮膚有點刺痛的豔陽。


    (是……夏天嗎?現在……)


    這裏是哪裏?現在是什麽時候?我完全不清楚。


    我的身上不知為何穿著製服——褲管卷起,赤腳走在沙灘上,手上還拿著不知道什麽時候脫下來的鞋子。


    「——~~」


    突然聽見一陣歌聲。


    澄澈而充滿朝氣的歌聲。


    我不由得感到在意,往歌聲傳來的方向走去。


    沙沙沙。


    沙沙沙沙。


    腳下的沙子也輕快地應和著。


    「啦、啦~~啦啦啦」


    少女就在那裏。


    海浪微微沾濕她的腳尖——女孩如跳舞般地唱著歌,像唱歌般地跳著舞。


    她的頭發隨之飄舞,顏色是閃亮而刺眼的白色。


    同樣是白色的連身洋裝在海風的吹拂之下,偶爾會膨起飄揚。


    (唔嗯……)


    不知為何,我並不想開口叫她,而是在附近的漂流木坐了下來。這塊木頭應該是很久以前就被衝上岸的,樹皮已經剝落得差不多,顏色幾乎都變白了。


    我坐在形狀不規則的白色沙發上,愣愣地凝視著少女。


    嘩啦嘩啦的海浪聲傳來。


    偶爾吹來的涼風讓人覺得很舒服;我兀自出神地看著眼前的光景。


    ◆


    「………………」


    杵在海麵上二百公尺處的「銀色福音」以猶如胎兒般的姿勢蜷曲著身體。


    從頭部伸展出來的雙翼護住了它抱膝縮成一團的身軀。


    ——?


    福音突然抬起了頭。


    下一個瞬間,以超音速飛襲而來的炮彈直接擊中它的頭部,引發了大爆炸。


    「第一彈命中——繼續進行炮擊!」


    在大約五公裏外飄浮著的is「黑雨」以及勞拉搶在福音反擊之前擊發下一枚炮彈。


    黑雨的外型與平時的裝備大不相同——隻見兩門八〇口徑的磁道加農炮《布立茲》分別安裝在它左右肩膀上。


    另外,為了因應遠距離的炮擊及狙擊,四個物理盾牌分別圍繞在它的左右及正麵,作為防護。


    這正是裝設炮戰套件「裝甲炮兵」的黑雨。


    (距離敵機接近……還有四千公裏……三千公裏——唔,速度比預期中的還要快!)


    轉眼間,彼此的距離已經拉近成一千公裏——福音持續往勞拉接近。


    盡管勞拉在這段時間內依然持續進行炮擊,福音卻以雙翼射出的能源彈擊落半數以上的炮彈,同時逼近勞拉。


    「嘖!」


    為了抵銷反作用力,炮戰規格的套件很難兼顧機動性。


    相較之下,機動力經過特化的福音從三百公尺外突然緊急加速,朝勞拉伸出右手。


    ——閃不掉了!


    然而勞拉微彎唇角,露出笑容。


    「——西西莉亞!」


    福音伸出的手臂突然被從上空垂降的機體彈開。


    一身藍色的機體——藍色之淚,以隱形模式展開強襲。


    與平時不同,六台bit全都化作裙狀接合在腰部,而且塞住炮口,作為推進器使用。


    不僅如此,她手上的大型bt雷射來複槍《星塵射手》全長超過二公尺,補足了bit被當作機動力後所缺少的火力。


    為了補強超過五百公裏時速下的反應,裝設了強襲用高機動套件「攻擊槍手」的西西莉亞的頭部裝上了麵罩式的超高感度超高等偵測器《燦爛一掃》;透過它傳來的情報,她突然高速反轉,瞄準福音進行攻擊。


    「敵機b確認,進行排除行動。」


    「太慢了!」


    當福音躲過西西莉亞的射擊之後,正後方又有另一台機體襲擊而來。


    那是方才進行突襲時趴在西西莉亞背上,進入隱形模式的夏綠蒂。


    兩把霰彈槍從背後近距離射擊,讓福音陷入左支右絀的狀況。


    不過那也隻是一瞬間的事;它立刻對準第三台敵機使用《銀之鍾》進行反擊。


    「哦,不好意思,不過這個『花園簾幕』沒那麽容易擊落哦!」


    隻見裏凡穆專用防禦套件同時以實體盾牌與能源防護盾擋住了福音的彈雨;它的輪廓近似於普通模式的裏凡穆,兩個實體盾牌以及兩個能源防護盾猶如窗簾般遮蔽在前方。


    防禦的同時,夏綠蒂也運用她擅長的「高速切換」叫出攻擊型加農炮,抓準時機開始反擊。


    再加上進行高速機動射擊的西西莉亞,以及拉開距離重新進行炮擊的勞拉——來自於三方的射擊讓福音逐漸出現耗損了!


    「……變更優先級,目前以脫離現空域為最優先。」


    朝各方位施放能源彈的福音在下一個瞬間開啟所有推進器,準備強行突破。


    「別想逃——」


    海麵先是隆起,而後爆炸。


    飛出來的是深紅色的機體「紅椿」,以及趴在她背上的「甲龍」。


    「在它逃脫之前把它打下來——」


    紅椿朝著福音進行突擊;至於從她背上下來的鈴也讓增強機能的套件「崩山」進入了戰鬥狀態。


    配合雙肩衝擊炮的開啟而增設的兩管炮口出現,合計四門的衝擊炮一起開火。


    「!」


    當正在進行肉搏戰的紅椿瞬間脫離該處後,衝擊炮發射的炮彈便從她的後方同時擊出;不過並不是平常那種看不見的衝擊炮,而是籠罩了一層赤紅火焰,數量跟福音不分軒輊的彈雨。增幅的衝擊炮——真要說的話,應該稱之為熱殼擴散衝擊炮才對。


    「中了嗎?」


    「——還沒!」


    雖然遭到擴散衝擊炮的直擊,然而福音的機能尚未停止。


    「《銀之鍾》最大運轉——開始。」


    福音的雙手朝左右大幅伸展,連雙翼也朝著自己的外側拉起——刺眼的光芒剎那間爆開來,能源彈開始同時射擊。


    「唔!」


    「箒!到我的後麵!」


    根據上一次失敗的經驗,箒的紅椿目前處於機能限定狀態——為了防止過度使用展開裝甲導致能源耗盡,現在的它被重新設定為即使防禦時也不會自發性地啟動展開裝甲。


    當然,之所以會進行這樣的重新設定,是因為將防禦的工作交給了夏綠蒂——這是將團體戰鬥的優勢發揮至最大極限的責任分工。


    「盡管如此……這有點棘手耶。」


    就算是防禦專用的套件,持續承受福音的異常連續射擊還是很危險。


    有一副實體盾牌在這段時間內已經完全遭到破壞了。


    「勞拉!西西莉亞!拜托了!」


    「這還用說嗎!」


    「交給我們吧!」


    勞拉和西西莉亞上前替補後退的夏綠蒂,分別從左右方展開射擊;西西莉亞活用高機動模式進行移動射擊,勞拉則是以炮擊方式與她進行交互連射。


    「對方停下來的話就換我們囉!」


    接著是鈴正下方襲來的突擊。藉由雙天牙月使出斬擊後,她立刻發出了近距離的擴散衝擊炮攻擊——目標是與頭部相接的複合推進器《銀之鍾》。


    「受死吧!」


    盡管能源彈如驟雨般不停地落在身上,鈴的斬擊卻從未停止。


    福音也發射了相同的擴散衝擊炮,雙方都受到嚴重的損傷——終於,一個斬擊斬斷了福音的單片翅膀。


    「唿、唿……!如何呀——嗚!」


    雖然隻剩一邊的翅膀,福音還是馬上調整姿勢,給了鈴的左手腕一記迴旋踢;藉由足部推進器加速的這一腳一擊破壞了鈴的臂部裝甲,使她墜入海中。


    「鈴!可惡——!」


    箒的雙手各持著一把刀,急速地朝福音砍去。


    由於緊急加速而瞬間失去反應的福音被刀刃砍上了右肩。


    (成功了——!)


    當箒這麽想的瞬間,無法置信的事發生了;隻見福音用手握住了左右兩邊的刀刃。


    「什麽?」


    從刀身釋放出來的能量足以灼開裝甲,然而福音卻毫不在意地將雙臂張開到最大限度。


    隨著刀刃的拉扯,箒被迫跟著張開雙臂,呈現無防備的狀態;福音在此時打開了剩下來的那片翅膀上的炮口,準備擊發。


    「箒!快丟掉武器逃命!」


    但是箒並沒有放下武器。


    (……要是在這裏退縮的話,我是為了什麽……)


    裝填完成的能源彈光芒四射,隨後一起迸射而出。


    (為了什麽而想得到力量啊!)


    在被能源彈打中的前一秒,紅椿轉了一圈,腳尖的展開裝甲像是響應箒的意誌般瞬間展開,產生了能源刃。


    「啊啊啊啊啊啊!」


    箒以揮下腳後跟的姿勢使出能源刃的斬擊。


    終於,福音失去了它的雙翼,墜落在海麵上。


    「唿、唿、唿……!」


    「沒事吧?」


    聽見勞拉罕見的慌張聲音,箒紊亂的唿吸漸趨平靜。


    「我……沒事。福音它——」


    當某人打算說出「我們獲勝了」的瞬間,海麵上迸發出強烈的光球。


    「!」


    仿佛時間霎時停止般,海麵凹出一個球狀空間;被藍色雷電所纏繞的「銀之福音」正環抱著自己,蹲在該處正中心。


    「這是……?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糟了!這是——『第二型態移行』!」


    就在勞拉大喊的這一瞬間,福音像是對這道聲音有所反應似地轉向了她。


    由於它的臉被無機質的麵罩覆蓋住,無法分辨表情,不過從那裏仍然可以感受到它的敵意——敲響了各個is操縱者心中的警鍾。


    然而——太遲了。


    「喀啊啊啊啊啊……!」


    福音發出宛如猛獸般的咆哮,朝勞拉的方向飛去。


    「什麽?」


    因為它的速度實在太快,勞拉還來不及反應便被抓住了腳。


    接著,仿佛蝴蝶破繭而出一般,福音被切斷的頭部開始緩緩地、緩緩地長出能源的翅膀。


    「放開勞拉!」


    夏綠蒂迅速切換武裝,用近身刀進行突擊。


    不過刀卻被對方用空著的另一隻手給擋了下來。


    「走開!快逃!這家夥——」


    話還沒說完,勞拉就被那絢爛美麗的能源翼裹住了。


    剎那間遭受能源彈雨零距離的掃射,全身布滿彈孔的勞拉墜入海中。


    「勞拉!可惡……!」


    夏綠蒂放棄用刀刃攻擊,喚出霰彈槍,並將槍口對準福音的臉部,扣下扳機。


    砰——


    然而聲響並非從霰彈槍傳出。


    福音全身上下的裝甲仿佛蛋殼一般,從胸部、腹部、背部產生龜裂,長出小型的能源翼;從該處擊發的能源彈不隻打飛了霰彈槍,甚至讓夏綠蒂的身體隨之彈飛。


    「那、那是什麽?這種性能……就算是軍用的,也未免太異常——」


    當西西莉亞試圖再次以高機動進行射擊時,福音已經來到她眼前了——「瞬時加速」那是藉由雙手雙腳等四個場所同時引燃的爆炸加速。


    「咦?」


    一旦被對方接近,巨大的槍枝便難以發揮力量;盡管想要拉開距離並抬起槍口,槍身卻被從側麵踢了一腳。


    下一個瞬間,福音兩側的翅膀同時發動射擊;西西莉亞甚至沒辦法做出象樣的反擊,便往大海中沉了下去。


    「竟敢——把我的同伴……!」


    使用緊急加速接近它的箒持續展開斬擊,並局部性地使用展開裝甲做出特技動作,閃避敵機的攻擊,同時藉由增壓器提高從不安定的身形中發動的斬擊速度。


    「哦哦哦哦哦!」


    這是一場不停地互相閃躲及攻擊的格鬥戰;緩緩地提高輸出量的紅椿終於開始稍微壓製住福音了。


    (好!就這樣下去——)


    箒抱持著必殺的信念將雨月刺了出去,但是——


    咻嗚……


    「咦!能量又耗盡了——啊!」


    抓住這個空隙,福音的右手扣住了箒的脖子。


    它的翅膀慢慢地將箒罩住。


    (對不起,一夏……!)


    ◇


    嘩啦,嘩啦……


    聽著沙沙的海浪聲,我毫不厭煩地望著那女孩。


    不知為何,她的歌聲和舞蹈都讓我有種懷念的感覺。


    (……咦?)


    不過當我迴過神來時,少女的歌聲已經停止了。


    她也不跳舞了,隻是專注地凝視著天空。


    覺得很不可思議的我從坐著的木頭上站了起來,走向少女身旁。


    嘩啦,嘩啦。


    清涼的海水伴著浪聲,輕輕地濺濕了走到海岸邊的我。


    「怎麽了嗎?」


    盡管我出聲詢問那名少女,但她仍凝視著天空,不發一語。


    當我也順著她的視線望向天空後,耳邊突然傳來了對方的聲音。


    「在唿喚著……非去不可。」


    「咦?」


    當我將視線轉迴身旁時,少女已不見蹤影。


    ——咦?


    我四處左顧右盼,卻連半個人影都沒有,也聽不見歌聲了。


    嘩啦嘩啦,嘩啦嘩啦——隻剩下海浪的聲音。


    「嗯……」


    沒辦法,我隻好轉身,打算迴到木頭沙發那邊。


    結果——背後傳來了一道不知名的聲音。


    「你想要力量嗎……?」


    「咦……」


    我迅速地迴頭,隻見海浪中——佇立著一名膝蓋以下都浸在海水裏的女性。


    模樣仿佛一名穿著閃亮白色鎧甲的騎士。


    她的身體前方插著一把巨大的劍,雙手放在劍上。


    臉則被護目麵具罩著,隻看得見下半部。


    「你想要力量嗎……?為了什麽……」


    「嗯?嗯——……你問了一個很難迴答的問題耶。」


    嘩啦,嘩啦。


    隻有海浪存在於我與這位女性之間。


    「……這個嘛……為了朋友不對,應該是為了守護我的同伴吧!」


    「同伴……」


    「就是為了同伴。怎麽說呢……這個世界上不是常有非戰不可的情況嗎?不隻是單純的角力而已,還包括了許多事。」


    盡管我現在連自己的思緒都還沒整理好,卻莫名地能對她侃侃而談。


    一邊說明的我一邊驚訝著:「啊,原來自己是這麽想的啊!」然後繼續說了下去。


    「在這種時候——你看,有很多不合邏輯的事吧!毫無理由的暴力還挺多的;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想盡己所能地幫助同伴,幫助在這個世界上跟我一起奮戰的——同伴。」


    「這樣啊……」


    女性靜靜地迴答,點了點頭。


    「這樣的話,你就非去不可了。」


    「?」


    又有人在後方對我說話了。


    我轉過頭去,發現穿著白色連身洋裝的女孩佇立在那裏。


    她的臉上露出親切的笑容,以天真無邪的表情凝視著我。


    「你瞧……嗯?」


    她將我的手拉了過去,直衝著我笑。


    我突然害羞了起來。


    「嗯。」


    我點了點頭。


    變化突然造訪。


    「什、什麽?」


    ——天空、整個世界開始綻放出絢爛無比的光輝。


    眼前的景色被那片白色光芒所籠罩,漸漸離我越來越遠。


    我的腦海裏不經意地浮現「夢境結束了」這句話。


    (啊,這麽說來……)


    那名女性好像某個人。


    白色的——女騎士。


    ◆


    「呃,唔……!」


    箒的脖子被福音勒住,受到壓迫的喉嚨發出痛苦呻吟。


    福音的手硬是抓住箒的脖子不放,並再度施展出進化至能量狀態的「銀之鍾」籠罩住紅椿全身。


    (到此為止了嗎……真是太丟人了……)


    光之翼的亮度逐漸增加。當福音進入同時射擊的倒數讀秒時,箒的腦中隻浮現一個念頭。


    ——好想見他。


    ——我想見一夏。


    ——我想馬上見到他,我現在就想見到他。


    ——啊啊,啊啊,好想見他。


    「一、夏……」


    不知不覺間,她的口中喊出了一夏的名字。


    「一夏……」


    麵對亮度越來越高的翅膀,箒做好心理準備,閉上了眼睛。


    咿咿咿咿咿……!


    「?」


    福音勒住箒的手突然鬆開了。


    當因為突發狀況而陷入混亂的箒睜開眼睛時,看見福音遭到強力荷電粒子炮轟飛的模樣。


    (發、發生什麽——)


    不知所措的箒聽見了她不斷思念著的聲音。


    「不準動我的同伴一根汗毛!」


    視線前方出現了一台散發白色光芒的機體。


    「啊……啊、啊……」


    箒的眼角浮現淚水。


    微微濕潤的視野中所看見的是——包裹在白式第二型態·雪羅之中的一夏。


    ◇


    「一夏,是一夏嗎?你的身體……你的傷……!」


    我飛到慌張到說話吞吞吐吐的箒的身旁,作出迴應。


    「哦,久等了!」


    「太好……太好了……真的……」


    「什麽嘛,你哭了嗎?」


    「我、我才沒哭呢!」


    看到箒用力地擦拭眼角,我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


    「別擔心,已經沒事了。」


    「我才、才沒有擔心呢……」


    無論怎樣都要逞強的模樣很符合箒的風格。我摸著她的頭——那沒綁成馬尾的發型果然還是讓我很在意。


    「或許剛好吧?這個給你。」


    「咦……?」


    我把帶來的東西交給箒。


    「緞、緞帶……?」


    「生日快樂!」


    「啊……」


    七月七日——今天是箒的生日。


    因為我不知道該買什麽才好,隻好請夏綠蒂陪我去買。


    「那個……反正都買了,你就拿去用吧。」


    「哦、哦……」


    「那麽,我去戰鬥囉——事情還沒結束呢!」


    這麽說著的我朝著往這邊過來的福音緊急加速,直接與它正麵交鋒。


    「再戰吧!」


    我僅用右手握著《雪片貳型》砍向它。


    麵對輕輕往後閃身躲過的福音,我拿著左手的新武器《雪羅》追砍過去。


    這個移行至第二型態後出現的裝備似乎能因應實際狀況,切換成多種類型——仿佛響應我的想象一般,隻見能源刃爪從指尖出現。


    「別想逃!」


    伸長了一公尺以上的爪子往福音的裝甲斬落;盡管遭到防護能源的阻擋,這一擊仍確實地擊中了福音。


    「敵機情報更新,轉換攻擊等級a。」


    福音大大地張開能源翼,展開從機體內生出的翅膀,並在躲掉下一道攻擊之後開始進行掃射反擊。


    「誰要被你一直狂打啊!」


    我沒有閃避,左手擺出了備戰姿勢向前飛出。


    ——雪羅切換至防護罩模式,開始進行相抵防禦。


    鏘!當一聲尖銳聲音響起後,位於左手的雪羅開始變形光膜隨之持續擴張,消弭了福音的彈雨。


    沒錯,換句話說,它是可以讓能源無效化的零落白夜的防護罩。


    盡管雪羅很耗能源,不過隻要能讓對方的攻擊徹底無效,己方就能壓倒性地占上風;我從規格表上確認過了,福音並未配置實彈武器。


    「哦哦哦哦!」


    裝設經強化過的四台大型翼狀推進器的白式·雪羅,可以做出二段式瞬時加速;即使是有能力進行複雜動作的福音也不可能以最高速度閃避,所以這樣應該足以追上它了。


    「狀況有變!開始使用最大攻擊力。」


    當機械音如此宣告後,福音將一直展開著的翅膀折向自己,並很快地把自己卷成球狀,變成籠罩在能量繭中的狀態。


    ——糟了,我有一股不好的預感。


    最糟糕的情況果然出現——被我料中了。


    福音的翅膀在旋轉時一起張開,能源彈如暴風雨般往各個方位落下;也就是說,這些攻擊也會波及到尚未從損傷中恢複的鈴她們。


    (可惡!我保護得了她們嗎——?)


    立刻打算去當同伴們的盾牌的我卻被一聲怒吼點醒了。


    「你在幹什麽!就算再怎麽墮落,我們也是代表候補生哦?你別操多餘的心,快點把它解決掉!」


    「鈴……我知道了!」


    相信同伴——現在的我隻能這麽做了,所以無論如何,我都會相信她們。


    握在右手的雪片和左手的雪羅中各自產生零落白夜的光刃,我再次飛向福音。


    ◆


    (一夏趕過來了……!)


    這件事帶給我的感受已經超越喜悅了。


    我的心雀躍不已,發燙地狂跳著。


    看到一夏戰鬥時的身影,我心裏產生了無比強烈的願望。


    (想要和他一起戰鬥,我想要守護那道背影!)


    我內心強烈地、強烈地祈求著。


    仿佛在響應我的願望似的,紅椿的展開裝甲溢出混合著紅光的黃金粒子。


    「這是……?」


    我由超高等偵測器的情報中得知機體能源正在急速恢複當中。


    ——「絢爛舞踏」發動,展開裝甲及能源迴路構築……完成。


    項目上寫的文字是「獨一無二的特殊能力(one-offability)」。


    (還能再戰嗎?如果是這樣的話——)


    我用一夏給我的緞帶將頭發綁了起來,重新振作精神,並緊緊盯著福音。


    (那麽,我們走吧!紅椿!)


    猶如劃破黃昏的天際般,閃耀著紅色及黃金光輝的深紅色機體疾衝而出。


    ◇


    「啊啊啊啊啊啊!」


    福音的能源翼遭到零落白夜的光刃斬斷。


    然而要斬斷兩邊的翅膀極其困難,況且第二擊還被它閃開了。福音失去的翅膀在這段期間當中再度重生,並朝著我進行猛烈的連續射擊。


    「唔——」


    ——能源剩餘量二〇%,預測運轉時間:三分鍾。


    (可惡!再這樣下去的話……)


    我無法判斷沒有限製器的軍用is到底擁有多少能源。


    相較之下,我的機體已快抵達運轉極限了;一想到這裏,我便不由自主地焦躁起來。


    「一夏!」


    「箒?你受的損傷——」


    「沒事了!別說了,先接收這個!」


    箒的——紅椿的手觸碰我的白式。


    一股像是電流般的衝擊,以及火焰般的熱度一瞬間貫穿了我的全身,視線範圍一度隨之搖晃。


    「什、什麽……?能源——恢複了?箒,這是——」


    「現在先別想這個了!快上吧,一夏!」


    「嗯,是!」


    集中意識的我將雪片貳型的能源刃提升至最大輸出,以雙手架住巨大的光刃,揮舞而下。


    「哦哦哦哦哦!」


    福音在縱軸上翻了一圈,閃過我的橫斬;隨著它再次將我鎖定於視野範圍內,光之翼同時轉了過來——上鉤了!


    「箒!」


    「交給我吧!」


    紅椿以雙刀齊下的斬擊斬斷了福音轉向我這邊的翅膀。


    「別想逃!」


    她更進一步地打開腳部展開裝甲,讓福音本體吃了一記伴隨著緊急加速狠勁的迴旋踢。


    福音因非預期的攻擊而嚴重失去平衡,我則由下往上迴斬,徹底毀滅了殘存的光翼。


    而當我想使出最後一擊時,福音以自機體上生出的所有翅膀朝我做出同步射擊。


    (都到了這個地步,已經沒有退路了!)


    在全身遭受能源彈雨攻擊的情況下,我將零落白夜的刀刃刺向福音的機體。


    「哦哦哦哦哦哦!」


    我一邊感受著能源刃特有的手感,一邊將所有的增壓器提升至最大輸出。


    即使遭到壓製,福音的手仍不死心地往我的脖子伸過來;不過就在它的指尖即將觸碰到我的咽喉時,這台銀色is終於停下了動作。


    「唿、唿、唿……!」


    失去了裝甲、隻穿著is裝的操縱者朝著大海墜落。


    「完蛋了——!」


    「——真是的,功虧一簣啦~~一功虧一簣啦你。」


    總算從損傷中恢複的鈴在即將接觸到海麵時接住了操縱者;同樣的,夏兒跟勞拉雖然不能說絲毫沒有受傷,但是似乎也都平安無事。


    「結束了呢。」


    「嗯……終於結束了。」


    我與箒肩並肩,一起凝視著天空。


    先前蔚藍的天空已不複見,隻剩夕陽餘暉溫柔地籠罩世界。


    ◇


    「作戰結束——雖然很想這樣說,但是你們擅自行動的這點嚴重違反了校規,迴去之後立刻寫悔過書!我也已經替你們準備好懲罰用的特別訓練課程,所以通通給我做好心理準備!」


    「……是。」


    竟然如此這樣對待歸來的戰士們,未免也太冷漠了吧?


    聽著雙手叉在胸前的千冬姐說教的狀況讓人一點勝利的實感也沒有。我們所有人現在都跪坐在大廳裏——這種狀態好像已經維持三十分鍾了;隻見西西莉亞的臉色從通紅轉為開始發白,這是個危險訊號標誌。


    「那、那個,織斑老師……差不多也該告一個段落了……畢、畢竟有受傷的人在嘛,好嗎?」


    「哼……」


    相對於正在氣頭上的千冬姐,山田老師手忙腳亂的;她從剛剛開始又是拿急救箱、又是拿水分補給桶的,顯得忙碌不已。


    「那、那麽,大家先休息一下再接受診療吧——記得要把衣服脫掉做全身檢查哦——啊!男、男女分開哦!知道吧,織斑同學?」


    ……我當然知道。


    話說迴來,在她說到「脫掉」時,女生們有意無意地遮住自己身體的動作,實在是讓我有點受傷耶……我像是那種會死盯著你們看的色狼嗎……


    「那麽,大家先補充點水分吧。在夏天要是沒及時補充水分,一不小心就會出大問題。」


    當我們同聲答好後,便分別拿到了一罐運動飲料——為了健康著想,溫度當然都是不冰的;一口氣喝光冷冰冰的飲料對身體可不是一件好事。


    「痛痛痛……哇,嘴裏破了!」


    難怪口中有種鐵的氣味,原來是血的味道啊——可能是戰鬥時情緒太亢奮了吧?把自己的嘴巴咬破都不知道。總之今天的晚餐就別沾芥末醬油吃吧,不然吃起來的感覺就會像是下地獄了。


    「…………」


    「怎、怎麽了嗎?織斑老師。」


    因為她一直瞪著我這邊,被盯得渾身尷尬的我隻好開口詢問對方……唔,會不會又被罵啊?


    「……話說迴來,你們做得不錯;真虧你們所有人都能平安歸來呢。」


    「咦?啊……」


    千冬姐看起來似乎挺不好意思的;不過因為她很快就轉過身去,所以我看不到她臉上是什麽表情。


    麵對終究還是會擔心我們的千冬姐,我悄悄地在心中對她說了聲謝謝;如果直接對她道謝的話,她應該會覺得很討厭吧。


    「…………」


    「…………」


    「…………」


    「…………」


    「…………」


    嗯?女生們為什麽都看著我——或者是說瞪著我看?


    「那個……織斑同學?我要開始替大家診療了,呃——」


    「「「「「快給我滾出去!」」」」」


    在五個女人大嗓門的威逼之下,我急急忙忙地逃到了走廊上。


    我背靠著緊緊關起來的拉門,深深地吐了口氣。


    「唿……」


    總之,這次的戰鬥結束了。


    非思考、非整理不可的事跟山一樣多。總而言之——


    (我……守護住同伴了吧?)


    我——和白式一起做到了。


    ◇


    「咦,咦,結果是什麽啊?跟我們說嘛~~」


    「……不行,這是機密。」


    在我的餐桌對麵,大口吃著晚餐的夏兒被數名一年級的女生纏著問東問西;她們大概覺得夏兒是最好套話的人吧?可惜判斷錯誤,夏兒可是專用機持有者當中責任感最強的一個,這一點絕對錯不了。


    「呿~~夏綠蒂的口風還真緊耶。」


    「我說啊——你們知道了之後會被勒令封口哦?沒關係嗎?」


    「啊……那樣很困擾耶。」


    「所以——這個話題到此結束,我什麽都不再迴答囉。」


    「噗~~噗~~」


    真不愧是夏兒,應付同年級的女生對她來說根本輕而易舉……嗯,夏兒好像很適合當大姐姐的角色呢。


    「怎、怎麽了嗎?」


    突然察覺到我的視線的夏兒開口發問。


    雖然沒什麽事……不過此時如果不說點什麽的話,不知道為什麽,她的心情就會變差……呃——


    「夏綠蒂,你的浴衣衣襟敞開了。」


    她旁邊的女生不知道對她說了些什麽……唔,我有一股非常不好的預感;最近隻要是與女生有關的不祥預感似乎都會成真耶。


    「咦……!」


    果然沒錯。隻見夏兒羞紅著臉,然後急忙用手擋住浴衣的衣襟……嗯?夏兒同學的眼眸裏所帶著百分之百的抗議眼神到底是什麽意思?


    「一、一夏你好色……」


    「啊?」


    幹麽突然冤枉我啊!話說迴來,這是為什麽?咦?咦、咦?


    「……我騙你的,浴衣根本就沒敞開。」


    「!」


    她旁邊的女生又輕聲地說了一些話。


    聽見那些話之後,夏兒麵紅耳赤地站了起來。怎、怎麽了?


    「…………」


    「唉啊~~這生魚片真是好吃啊!哇哈哈,哦嗬嗬~~」


    夏兒充滿抗議的眼神從我的身上挪向她身旁的女生,不過當事者似乎一點也不介意,繼續大口大口地吃著餐點。


    「夏綠蒂原來很色呢。」


    「才、才沒有呢!我、我隻是……那個……!」


    這次換成夏兒一臉慌張地被身邊女生說的話玩弄……嗯,我完全在狀況外。


    「一、一、一夏……?那個,剛剛的事……對不起……?」


    「嗯?嗯。」


    雖然不大清楚發生了什麽事,不過我還是老實地應了一聲:你做得很好。


    隨後隻聽見砰的一聲,夏綠蒂坐了下來;她露出微笑,若無其事地捏了旁邊女生的肚子一把……嗚哇,看起來好像在生氣。


    ——算了,這個就先別管了。當下的問題出在我旁邊的女生。


    「………………」


    嚼嚼嚼嚼,咬咬咬咬。


    再度綁起馬尾的箒的筷子從剛剛開始就不曾停下。


    總覺得她是因為不想跟我說話,所以才會一直吃東西……是我想太多嗎?


    「那個……箒?」


    咬咬咬咬……停止。


    「那個……你的身體還好吧?有沒有受傷?」


    ……點頭。


    停頓一秒後,她點了點頭,又開始吃了起來。嚼嚼嚼嚼,咬咬咬咬。


    …………


    嗯。


    「欸——箒。」


    她嚇了一跳。


    縮了一下身子後,箒放下筷子緩緩地轉向我,動作莫名地僵硬;就算不是我也會察覺到她不太對勁。


    「有、有、有什麽事嗎……?」


    「沒有,隻是你的樣子太詭異了,所以我才想問問看是怎麽了。」


    「很、很奇怪……是嗎?」


    咚!


    完了,我毫不掩飾地摔了一下。為、為、為什麽講話要那麽客氣……?


    (不不不,太詭異了吧!自從戰鬥結束之後,箒就沉穩得讓人覺得不可思議耶;就連借迴來的貓(注:借迴來的貓(借りてきた貓),引申為與平常的狀態不同,十分冷靜的樣子。)都比她活潑一點吧……)


    可是,該怎麽說呢,我從大家最近的反應中,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對著你覺得奇怪的事說出奇怪兩個字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女生都會很生氣」。


    嗯,真是讓人完全搞不懂……不過,因為這現象是個事實,所以我還是別吐槽好了。


    「呃,果然還是算了……沒事。」


    「咦……啊,嗯……」


    唔,我猛然察覺自己好像說錯話了。


    一眼就能看出旁邊的箒變得更無精打采;隻見她以較剛才慢了一半以上的速度繼續用餐……對、對不起啊…


    「………………」


    「………………」


    之後,我跟箒再也沒有任何交談,隻是默默地繼續用餐。


    說真的,這頓晚餐原本應該很美味的,然而我連味道如何都不記得。


    ◇


    嘩啦……嘩啦……


    「唿……」


    從海中上岸的我輕輕地敲著自己的頭,並將頭往左右兩邊傾斜、倒出耳朵中的水後,走到附近的岩石上坐下。


    用完餐之後,想稍微休息一下的我走出旅館,來到夜晚的海邊。


    因為今天是滿月,即使在半夜時分,光線也滿明亮的;我一邊聽著沉穩的海浪聲,一邊愣愣地望著天際的明月。


    (話說我傍晚的時候好像做了一場夢,但是……到底是什麽夢啊?)


    起床的時候確實記得很清楚,然而到了現在,夢境的內容卻變得很模糊。


    雖然說夢都是這樣,不過我總覺得夢到了很重要的內容,內心有種揮之不去的遺憾。


    「一、一夏……?」


    突然被叫了名字的我轉過身去。


    在月光照耀之下的身影……原來是穿著泳衣的箒。


    「箒……?這麽說來,昨天我在海邊沒看到你——」


    「你、你不要一直盯著我看……會讓我靜不下來……」


    「對、對不起。」


    我慌張地把身體轉迴來。


    雖然隻有幾秒的時間——不過我清楚看見了箒穿泳衣的模樣,那個畫麵鮮明地烙印在我腦海裏。


    純白色泳衣——而且與其說是難得,倒不如說那是箒絕對不會穿的比基尼款式。


    泳衣邊緣鑲著黑線,肌膚裸露的麵積很大——該怎麽說呢……那個……性感……對!就是性感。


    (不、不行,這樣實在是太令人害羞了……)


    我試圖掩飾難以平靜的心情,然而好像不是很成功。


    再加上注意到在距離我一公尺處坐下來的箒似乎很在意我,更是讓我難以平靜下來。


    「…………」


    「…………」


    「呃,那個……對吧。」


    「嗯、嗯………」


    我盡量不去在意不知為何跳個不停的心髒,試著聊些無關緊要的話。


    然而事與願違,我所說出口的話和心裏所想的事完全是兩迴事。


    「那、那件泳裝,很適合你……嗯,這樣也不錯呀?」


    「唔……」


    我知道箒嚇得縮了一下身體。我偷偷地瞥了一眼,她的整張臉都紅通通的。


    「這、這、這是……那個……臨、臨時起意買的……可、可是真的要穿的時候,總覺得很不好意思……所以……」


    第一天的自由時間之所以沒看到箒,可能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吧?


    而且她似乎也覺得看著這邊說話很不好意思,所以我和箒便維持背對背的姿勢繼續聊天。高掛在兩人上方的月亮皎潔地映照著我們。


    「……喂,箒。」


    「有、有什麽事……呢?」


    「不,你幹麽用那種很怪的敬語啊?說話的語氣正常一點啦。」


    「唔……」


    因為從晚餐時間開始,她的這一點就讓人很在意,於是我便先開口詢問她。沉默了一陣子的箒似乎覺得難以啟齒,結結巴巴地說:


    「你、你自己說……你比較喜歡文靜的女生……」


    ——嗚,完蛋了——那是……


    「不是啦……那個……原來是這樣啊。我覺得箒做自己就好了,不必這麽勉強自己配合吧,對不對?」


    「嗯……」


    雖然帶著一臉不情願,但是箒在幹咳了幾聲之後,終於解除了文靜模式。


    「這、這樣好嗎……?」


    「嗯,還是原來的箒好。對了,頭發還好嗎?稍微有被燒到吧?」


    「還、還好,隻是緞帶沒了而已,沒什麽大問題。而、而且緞帶也……那個……也收到新的了……」


    「哦,對耶。那麽重新再跟你說一次『生日快樂』!」


    「嗯……謝、謝……謝謝……你……」


    盡管最後的聲音小到都聽不見了,但是我知道她想說什麽。


    而且——嗯,箒果然還是很適合綁馬尾。


    「那、那個……我、我才想問你沒事嗎?那個……你受傷了吧?」


    「嗯?哦,好像痊愈了!」


    「什、什麽?」


    「嗯,當我眼睛一睜開,is就啟動了;等到注意到的時候,傷口已經都痊愈了。」


    「別、別說傻話了!這種事怎麽可能——」


    這麽說著的箒一把抓住我的肩膀,將我的背轉過去向著月光。


    「不見了……真的一點傷都沒了嗎……?」


    「嗯,都痊愈了。呃,你看,不是有那個什麽嗎?is操縱者保護機能。」


    「那個隻有保護作用吧?療傷這種事我連聽都沒聽過……」


    怯怯地摸著我的背的箒用指尖再三確認是否有傷口存在;確認過程中隻聽到她不斷念著「好奇怪,好奇怪」,感覺反而很奇妙。


    「唉呀,痊愈了不是很好嗎?對吧?」


    「才、才不好!都是因為我,你才……一夏才會受傷的……」


    「什麽嘛,你的意思是說沒治好比較好嗎?」


    「不、不是的!」


    箒說完後才發現自己的音量過大。


    「不是這樣……不是這樣的……隻是如果這麽簡單就被原諒的話,我會很困擾的……」


    她的聲音聽起來很沒精神——於是我開始思考她到底怎麽了。


    看來她似乎覺得自己應該要為我受傷的這件事負責,不過因為傷口消失,使她不用受到斥責就能獲得原諒,這一點似乎讓她很不能接受。


    該怎麽說呢……還真是個難搞的家夥啊。


    (但是她本人似乎覺得有疙瘩呢。)


    沒辦法,我決定給箒一點小小的懲罰。


    「那麽箒,我現在要做出懲罰囉!」


    「唔,嗯……」


    我轉向箒的方向,直視著她的臉。


    她閉上眼睛,表示有所覺悟。


    (真是拿她沒辦法耶……這家夥。)


    我用手指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


    「咦……?」


    「好了,結束了!如果你這次得到了教訓,以後就別太自信過剩、專斷獨行囉!」


    「什、什麽?」


    箒一臉困惑地眨了眨眼睛,隨後漲紅著臉,朝我的方向逼近。


    「你、你現在是在作弄我嗎?就這樣子彈額頭……!」


    「好了好了,冷靜點,別太興奮!」


    「閉、閉嘴!我可是個武士耶!自尊都受到汙辱了,你叫我怎麽冷靜——」


    「不是的,那個……先離我遠一點好嗎?呃——那個,碰到我了……」


    你的胸部。


    「!」


    當發現我們的距離貼得有多緊之後,箒很快地遠離了我。


    她在拉出距離之後,將雙手環抱在胸前,用百分之百的抗議眼神瞪視著我……哇嗚!


    「你、你……!人家正在認真地跟你說話,你卻不、不正經!」


    對,正是如此,真是對不起了,我媽媽把我生成男生還真是抱歉。


    「……那個、那個……有、有感覺嗎……?」


    「啊?」


    「就、就是那個嘛!」


    我的手突然被抓住,然後直接——什麽?被她拉進乳、乳溝裏了……那個……箒……同學?


    「我、我想問的是,你感覺得到我是異性嗎?……」


    剛才仍然一副兇狠模樣的箒現在突然壓低聲音說話,連耳根子都紅通通的,似乎很害羞的樣子。


    「嗯、嗯……」


    盡管並非受情勢所逼,我還是忍不住做出肯定。


    然而背景音樂是忽遠忽近的海浪聲,眼前則是穿著性感泳衣的青梅竹馬,再加上空中灑下的皎潔月光——就算我因為這種氣氛而動心,也沒什麽好不可思議的。


    而且……該怎麽說呢,那個……其實我覺得箒很可愛。


    「是、是嗎……這樣啊……」


    仿佛咀嚼一般,箒反複體會著話中的意義,然後將它吸收。


    在緊貼的狀態下,對方的體溫傳了過來。


    我與箒之間的距離近到我擔心她會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


    砰咚砰咚——我的心跳聲連我自己都覺得很吵。


    突然間,我與箒的視線交會。


    (啊……)


    我看得入迷了。


    她的臉龐在月光照耀之下,感覺好美。


    (糟、糟糕了……嗯,糟了……吧?)


    即使心想著糟了,胸口的鼓動卻越來越快——


    「西、西西莉亞?你怎麽會在這裏啊!」


    「鈴同學你才是!擅、擅自從旅館跑出來,要是被罵了我可不管哦。」


    「好了,一夏人在……」


    「咦,勞拉你……鈴跟西西莉亞?你、你們怎麽會在這啊……?」


    咦!


    現、現、現在的這些聲音肯定是鈴、西西莉亞、勞拉和夏兒沒錯。


    從聲音的大小判斷,她們應該離我們還有一段距離;不過要是繼續待在這裏的話,一定馬上會被她們看到的。


    而且現場隻有我跟箒兩個人,我可沒把握她們看到之後會說什麽。


    「箒、箒……到對麵去吧。」


    「咦?呀……」


    為了逃離那越來越近的聲音,我拉起箒的手,走向海岬從巨大的岩石上方走了過去。


    (唿……稍微在這邊躲一下好了;過一會兒再迴旅館去的話應該沒問題吧?)


    「一……一夏好突然啊……那個……把我帶來這麽偏僻的地方……人、人家會很困擾的……」


    「嗯?」


    由於我聽不清楚箒低聲地說些什麽,於是將臉轉向了她。


    「嗯……」


    ——咦?


    咦咦咦咦咦?箒、箒、同學?為什麽你要緊閉雙眸、唇瓣微微噘起呢?噘起?


    「…………」


    箒正在靜靜等待的臉果然還是很美。


    ——唔,糟了……糟了,糟了……


    (糟糕了……這樣會被吸引過去……)


    當我把手放在對方的肩上後,箒的身體微微一震。


    之後,箒又將身體靠了過來,而我則緩緩地貼近她的臉——


    咚!


    (……嗯?什麽?)


    我再次緩緩地靠近她的臉——


    咚!


    (煩死了,從剛才開始到底是怎樣啊?什麽東西撞到我的額頭上啦!)


    我一邊想一邊睜開眼——要是沒睜開就好了。


    出現在我麵前的是鰭狀的浮遊物體,前端還有四角形的條狀切口。


    「……藍色之淚……」


    這是它的bit。


    它正把炮口抵在我的額頭上。


    鏘鏘鏘鏘……


    「啊啊啊!」


    砰!


    千鈞一發地閃過bt雷射的我——頭發被燒斷了。


    「哦……」


    「——很好,殺了他!」


    「一夏,你在做什麽呢……?」


    「嗬嗬,嗬嗬嗬嗬。」


    四人如針刺般的視線正等待著因閃避而轉過身子的我。


    順帶一提,前述說話者的發言順序分別是勞拉、鈴、夏兒、西西莉亞。


    「箒、箒!快逃!」


    「咦,啊?呀!」


    突然被我抱住的箒發出尖叫聲,不過這時沒空理她了。


    我立即如脫兔般地從四位專用機持有者的身邊逃離。


    (……啊啊……)


    怎麽覺得上個月也發生過同樣的事啊?


    ——隻剩下槍聲緊追著感慨萬千的我不放。住手啊,會死!我會死啦!


    ◆


    「紅椿的運轉率——包括絢爛舞踏在內,大概有百分之四十二吧?嗯,大概就是這樣吧?」


    那名女性一邊看著出現在空中投影屏幕上的各種數值,一邊露出天真的微笑。


    宛如孩童,宛如天使。


    皎潔的月光所映照出的那張臉龐與平時並無二樣。


    ——臉上總是帶著感到無聊的表情,名字叫作筱之之束的人。


    「嗯……嗯,嗯~~」


    口中哼著歌的她叫出了別的屏幕——上麵正播放著白式第二型態的戰鬥影像。


    束坐在海岬邊的圍欄上,搖晃著雙腳,看著那影像。


    眼前隻有廣闊的海洋,高度將近三十公尺;不過就算待在這種摔下去一定有事的地方,她的表情也絕對不會改變。


    「哇~~話說迴來,白式真令人驚訝耶!沒想到它居然能讓操縱者的軀體再生,就像是——」


    「——就像是『白騎士』一樣吧?核心編號〇〇一的首台實戰投入機,也是你耗費最多心血的第一台機體,對吧?」


    千冬無聲無息地從森林裏走了出來,裹在黑色套裝裏的身影像是要把夜晚的暗黑都帶走般,充斥著沉靜的威嚴。


    「嘿,小千。」


    「哦。」


    兩人都沒有轉身麵向對方,就這樣背對著背;束依然跟剛才一樣搖晃著雙腳,千冬則是輕靠在樹旁。


    即使不看彼此,她們也知道對方現在臉上掛著什麽表情——


    那種確實的信賴感存在於兩人之間。


    「對了,小千,我要考考你——白騎士(shirokishi)跑到哪兒去了呢?」


    「……把白式(bayakushiki)念作『白式(shirokishi)』的話,大概就是答案了吧?」


    「賓果,不愧是小千,果然是駕馭過白騎士的人呢!」


    過去被稱做「白騎士」的機體在留下核心後便遭到解體,對於第一代is機型的製作具有極大貢獻;不過它的核心在某個研究所發生襲擊事件之後就下落不明了,然後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被裝進了名為「白式」的機體裏。


    「然後啊……嗬嗬,打個比方——有人在核心網絡(corwork)交換了信息,交換了小千最初的機體『白騎士』以及第二台機體『暮櫻』的信息;如此一來,就算它們開發出同樣的『獨一無二的特殊能力』,或許也沒什麽不可思議的地方吧?」


    「………………」


    千冬沒有迴答。


    但是束並不在乎她的反應,繼續說了下去:


    「話說迴來,真是不可思議耶……那台機體的核心明明在分解之前就被初期化了啊,怎麽會這樣呢?因為是我做的,所以當時應該確實地被初期化了才對啊?」


    「這個世界上總是會有不可思議的事發生。」


    千冬的確不清楚這件事。


    束也一樣。


    不過就算束不懂也不成問題。


    「……對了,我也來打個比方吧。」


    「咦,小千嗎?真難得耶。」


    「譬如說——某位天才刻意讓一個男孩弄錯高中入學考試地點,而且把該處所使用的is設定成隻能在該時點啟動,這麽一來,原本應該無法被男性操控的is便會變得可以操縱了吧?」


    「嗯~~?可是那樣的話應該沒辦法持續啟動吧?」


    「說得也是。你不會耗費這麽長的時間在同一件東西上麵動手腳。」


    「嘿嘿嘿,因為我會膩嘛。」


    「……那麽真相究竟是如何呢?某位天才。」


    「誰知道呢?嗬嗬嗬,其實我也不知道白式究竟為什麽會啟動,照道理說阿一和is研發完全扯不上關係呀?」


    「哼……算了,換下一個假設性的話題吧!」


    「還真多呢。」


    「你很開心吧?」


    束在迴答完「沒錯」之後,繼續聽千冬說話。


    「某位天才想要讓心愛的妹妹在is的正式舞台上風光出道,所以準備好一台專用機,以及在某處發生的is暴走事件。」


    束並未出聲響應,於是千冬繼續說了下去:


    「由於暴走事件的發生,新型的高性能機種就能參與作戰。這時天才的妹妹就能以專用機持有者的身分華麗出道。」


    「嘿~~真是很不可思議的假設性話題呢!似乎有個很厲害的天才存在哦。」


    「是啊,是有個好厲害的天才存在;那個天才以前曾經自導自演,讓十二個國家的軍事計算機同時遭到黑客入侵,創造出史上留名的大事件。」


    束並未迴答,而千冬則是繼續往下說:


    「欸,小千,你現在身處的世界有趣嗎?」


    「普普通通吧。」


    「這樣啊……」


    吹上海岬的強風發出了一陣唿嘯聲。


    「——————」


    在那陣風中輕輕地說了某些話之後……束的身影便消失無蹤。


    忽然消失,突然消失。


    「…………」


    千冬歎了口氣,將後腦勺靠到樹幹上。


    口中發出的聲音——則隨著海風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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