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思雅其實也是頗費了一些心思才從傾瀾那裏知道染染給拘禁的地方的,許是因為人之將死,其心也善的緣故,她這些日子思前想後的,已經不像是以前那麽執拗,早就有這個打算幫傾璃,更重要的是,她對自己的大兒子也實在是心裏沒底,自然而然的為著自己那個沒有出世的孫子提心吊膽,所以盡管傾瀾之前曾許諾不會傷害孩子,她還是做出了自己的決定。


    傾璃是在晚上離開n市的,悄無聲息,甚至於去機場的車子都是他在路邊順便租的。


    飛機盤旋在高空,他的心也就隨之提了起來,說不上是因為激動還是因為擔心齪。


    隻但願,傾瀾沒有察覺到自己離開才好,隻要今天晚上他發現不了什麽,那麽自己和染染就可以成功脫難了,畢竟底下的小嘍囉們都好對付的多。


    夜色濃濃的籠罩著地處偏僻的鄉間別墅,隱隱的有光線從二樓的一扇窗子裏投射出來,窗簾上倒映著一個影子,落寞,孤寂件。


    傾璃帶著自己通過北辰的父親安排的特警,悄無聲息的接近了別墅的圍牆。


    似乎是因為地處隱蔽,保鏢們戒心不大,此刻裏裏外外都不見一個人影。


    傾璃先一步上樓,腳步輕得幾不可聞,身後幾個經過特殊訓練的特警亦步亦趨。


    及至到了那間房子外麵,都沒有引起對方的一點的注意,四下裏依舊平靜得出奇—可是,怎麽都覺得哪裏不對勁。


    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傾璃猛地踢開了房門,門鎖哢的一聲也給他踢壞,不出所料,屋子裏空無一人,倒是窗戶,有一扇大敞著,顯然就在剛剛還在屋子裏的人,給人帶走了。


    本來以為的天衣無縫還是給人拆穿了,真不知道傾瀾是怎麽發現他的行蹤的,竟然還可以早一步把人帶走,不過看現在的形勢,他應該也走不出多遠去。


    二話不說,傾璃直接帶人追了出去。


    對方的人數也不少,離開的匆忙所以也就自然多少的留下了一些線索,比如路邊踐踏過了的雜草,比如給撫斷的柳枝,甚至於因為時間間隔的不長,平息凝聽,還可以隱約的聽得見悉悉索索的腳步聲。


    對方行進的速度不快,很快就可以看得到前麵的人影綽綽,似乎是因為留意到他們緊隨而至,竟然止住了步子。


    讓傾璃頗為震驚的是,晴瀾竟然也在人群中,他依舊坐在輪椅上,一副氣定神閑,身邊,兩個保鏢押著染染,她有些驚惶的目光正望過來,兩個人的視線在空中交遇,各自都帶著一絲憂色。


    四下裏,場地開闊,又遠離人煙,即便鬥個你死我活,決計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也許,清瀾是刻意的把他們引過來的吧,在這裏,不用擔心會有外力介入,若拚實力,他人多勢眾,手裏有有人質,很占優勢。


    傾璃笑著先開了口:“想不到大哥你這麽厲害,這樣你都可以比我早上一步,看來我之前都一直被你盯得死死的呢。”


    “不盯著你,我怕會給你算計了。”


    “一直以來都是大哥在算計我吧?”


    傾瀾就笑了笑:“好像是那麽迴事啊,不過我們可是親兄弟啊,有什麽事好好商量能更好一點吧—我替你照顧女人和孩子,說到歸其費力不討好,還不是為了傾氏的利益,想對慕家有個牽製,你有必要這麽大驚小怪麽,連特警都帶過來了。”


    “大哥,我也是傾家的人,你每天要處理公司的事,夠忙的了,我替你把她們照顧好,而且絕對不讓她們迴去慕家對我們造成威脅,你覺得怎麽樣,媽時日不多,我想把她帶迴去好一點,也許在媽臨死之前,能讓她見見孫子也不一定。”傾璃一麵敷衍,一麵心裏卻在糾結要怎麽脫身,傾瀾不在,怎麽都好說,有他在這裏,很難,弄不好自己就無功而返了,還會打草驚蛇。


    “不行,人我不能給你,除非等到慕家垮了那一天。”


    最後的一層麵具揭了開去,場麵僵持下來,兩個人對視著,卻誰也不再開口,眸光裏卻是一般無二的咄咄逼人。


    良久,傾璃把視線移向染染,深深的一眼凝視,馬上偏移開去。


    “如果我說,我不會妥協呢嘛,人我一定要帶走,拿我的命換也可以。”


    “嗬嗬,我就料到你會這麽說。”傾瀾冷笑:“你的命不值錢,沒有她的值錢,所以我寧可讓她死。”


    薄薄的刀片在夜色裏閃耀著微光,刺得人眼睛生疼,就那麽逼近在染染的頸子上,近在咫


    尺,一不小心,就會切割進皮膚…


    危險的距離。


    傾璃楞了一下,眼裏焦灼一片,卻一閃即逝。這樣的局麵,早有預料,隻是真的發生在眼前,他還是心裏一緊。


    “你別動她,她肚子裏的孩子是你的親侄子,身上淌的是我們傾家的血。”


    “如果你離開,我不會動她。”傾瀾一臉得意,冷冷的笑著:“如果你繼續留在這裏,我可保不準我的手會不會哆嗦,這麽鋒利的刀片,一不小心碰上,就會出血的啊。”


    似乎已經沒有退路了,隻能迴頭。


    傾璃的眼裏盛滿了深深的無奈,卻忽然覺得像是有聲音向著這裏而來,很輕微很輕微的。


    心裏不由得一鬆,這個慕鑫煜,還以為他不會過來呢,看來自己沒有看錯他。


    “我離開也可以,不過我其實更願意留下來,留下來和她一起做你的人質不是更好些?”傾璃盡量的找借口拖延時間,一麵轉移對方的注意力。


    “二弟的意思應該是想留下來找機會和她一起離開吧,我勸你還是別癡心妄想了,趕緊走,否則,我沒有什麽好耐性繼續和你在這裏消磨,弄不好一個激動,傷了你的女人和孩子就不好了。”


    “你別碰她,我會離開的,不過走之前可不可以讓我和她說兩句話,我覺得我這輩子再見她的希望都不大了?”


    傾瀾笑的恣意:“不會的,我怎麽可能會對二弟女人下手,等我對她玩夠了,膩了,就會把她送迴到二弟身邊去的,你們的孩子麽,我會當我自己的孩子來養著,二弟按理說應該謝我才對,弄的這麽一副仇深似海的樣子實在說不過去,就不怕大哥我一時激動,連你也不想放過了麽。”


    染染一直沒有開口,現在卻忍不住了:“傾璃,你走吧,不用管我,他動不了我的。”


    就這麽僵持下去對誰也沒好處,隻會讓局麵更加的不好收拾。


    傾璃望一望她,點一點頭,不再說話,緩緩的轉身,一步步走得艱難,離開。


    染染覺得喉嚨裏有什麽堵在那裏,眼睛裏隱忍多時的淚就那麽不受控製的湧出來。


    傾瀾順便的一個揚手,把手裏的刀片扔出去,一隻手滑過她的臉頰,把那滴淚拭去:“哭什麽,怪我那天沒動你是吧,迴去我好好的伺候伺候你,讓你嚐嚐除他以外的男人都是什麽滋味,不過記得要溫柔一點啊,免得把你們的孩子弄掉了可怪不得我。”


    染染想要甩開他為所欲為的手,卻不能如願,驚惶的眼望向一步步遠離的傾璃,他卻似乎充耳不聞。


    ……


    韓思雅怏怏的臥在病床上,眼裏沒有一點的神采。


    傾尋落握著她一隻皮包骨頭的手,眼裏寫滿深深的痛:“你不用擔心,再怎麽說他們也是親兄弟,吵吵打打的,我就不信還能真的就能鬥得個你死我活麽。”


    韓思雅費力的搖一搖頭,剛剛在得知傾璃離開的消息時,傾瀾那一臉的歇斯底裏想想還讓她心有餘悸,他瞪著一雙要吃人的眼睛死死地抓住她的胳膊,讓她痛得幾乎承受不住,他說“你還是我媽麽,是你把消息透漏給他的是不是,從今以後,我不是你的兒子了”…


    想想還真是世態炎涼,要死的人了,卻給自己捧在手心裏疼了這麽多年的兒子這麽說。


    她隻是不想讓兄弟兩個越來越劍拔弩張罷了,不想他們之間積怨太深而已,她有錯麽?


    “鬥就鬥吧,我們都是土埋半截的人了,管不了就不要去管,等我死了,你就出國去定居,別再管這邊的事了。”韓思雅氣若遊絲,一字字說的艱難無比。


    傾尋落垂下頭,掩飾著眼裏渾濁的淚光:“胡說,你怎麽會死,醫生說隻要配合治療,就會慢慢恢複的。”


    謊言即便說的再美麗,也隻能是謊言。


    韓思雅苦笑著望著自己丈夫頭上多出來的斑斑白發,心裏梗了什麽東西一般難受,這一輩子,他們都活的很苦,一直在掙,在奪,費盡心機,可是到頭來還不是一場空。


    手機鈴響起來,傾尋落心亂如麻,看也沒看的掐斷。


    “為什麽不聽,有些事躲也躲不得的。”


    “不是他們兩個,是公司裏的。”


    兩個人都不再說話,苦心經營大半輩子的


    傾氏眼下與他們而言,實在算不得什麽了。


    手機鈴聲再響起來,傾尋落看了一眼,又一次掐斷。


    “不如,你給傾璃打個電話吧?”韓思雅道。


    沒有迴答她,傾尋落已經把一串號碼安出去,電話那頭,彩鈴聲響起,幼稚的蝸牛與黃鸝鳥,不知為什麽,最近他的二兒子一徑都用這個叫人忍俊不禁的鈴聲,從無變更。


    很久,沒有人接聽,再播一遍,還是一樣,再撥,結果依舊。


    “也許,他在路上。”韓思雅開口,聽起來像是在寬慰自己的丈夫,實際上更是在寬慰自己:“那裏很難找,他找不到也不一定。”


    如果真的找不到,也不過就是暫時的避免一場針鋒相對,可是兩個人還都在心裏默默祈禱著。


    傾尋落取出香煙,一根接一根的吸。


    手機鈴聲再度響起來,他急忙拿起來,瞥過上麵的幾個數字,臉上滿麵失落。


    “是公司的麽?”韓思雅望著他的臉色,歎了口氣。


    “公司的陳秘書,大概是找不到傾瀾,把電話打到這邊來了。”傾尋落這一次沒有拒接:“怎麽有事麽?”


    “傾總,不好了,出大事了。”陳秘書從來處變不驚,今天不知怎麽的言語驚惶不已,連話也不能一下子說得明白了。


    韓思雅不由自主的皺起眉頭,把一隻手握住傾尋落的,他的手指冰涼,沒有一點溫度,而且


    還在抖個不停,她不由得閉上了眼睛。


    “上麵專門組織了調查組來公司,看來情況不妙,據說是和我們交情不錯的閔省長出了事,貪汙受賄不下十幾個億,追根溯源的查到我們這裏來,竟然還說已經掌握了一定證據……”


    傾尋落的手,抖得愈加厲害了起來,掌握了一定的證據麽,這怎麽可能,除了公司內部的幾個親近的人,有誰知道那些事的來龍去脈,更別談拿證據了,可是既然陳秘書這麽說了,就絕對不會是危言聳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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