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se-03 若是為了在紗,我願成為魔王,讓異世界陷入恐怖之中
蒼穹女武神(蒼穹的驅真) 作者:橘公司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麗——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仿佛飛彈般快速降落到鷹崎家中庭後,驅真猛力打開落地窗,連天驅機關鞋底也沒擦就跑進屋內。
客廳內,有依然動也不動的烏塔、驚慌失措的阿絲堤娜,以及痛苦趴地的麗莎。她立刻不加思索地跑到飽受驚嚇的麗莎身邊。
「麗、麗莎,你沒事吧!?」
「沒事……你迴來看我了。謝謝你,姊姊大人。」
驅真一見到麗莎虛弱的笑容,趕緊點點頭。
在紗的請求優先度勝過一切。無論是平行世界的在紗,或者未來在紗皆一視同仁。隻要在紗仍是在紗,鷹崎驅真便沒有不出手相救的道理。
「對、對了,雖然我毫無頭緒,但發生什麽事了?你說什麽時之神……」
「嗯……」
麗莎聞言,淺淺頷首之後才繼續表示:
「我說過自己曾在原本的世界得到神之稱號,對不對?」
「對,你說的時生院——是指時之神?」驅真說完便猛地瞪大雙眼。
發現她想通的麗莎深深點頭。
「是的……為救迴姊姊大人一命而需要時空神器的我,除了得到時之神稱號以外別無他法。雖然在我的世界裏由於時生院過世不久,位子剛好空出來……」
麗莎輕輕扶額道:
「就根本來說,除了天由良與靈由良這個特例之外,一個世界不會有兩位稱號相同的神明存在,也不容許發生如此情況。不過當下的這個世界,卻出現第二例了。」
「是你和……這世界的時之神……」
話剛出口,麗莎馬上一邊深深歎氣一邊點頭。
「為了不讓時生院發現行蹤,所以我隻有在穿越到這世界之際,用一次時空神器『時讀之眼』。然而我想得太美了。盡管尚未掌握正確位置,但時生院大概已經發現另外一位時之神了。」
「那、那會……有什麽後果?」
因其沉重語調而緊張不已的驅真詢問道。麗莎等遲疑數秒才迴答:
「我認為——倘若知道另外有位跟自己同稱號的神明出現,對方絕不會保持沉默。肯定會前來抹殺我的存在。」
「————」
驅真聽到這裏,很自然地握緊拳頭。雖然接下言枝那一拳的右手依然發疼,她卻不以為意。
「麗莎,你盡管放心。雖不知時之神是什麽貨色,但是我會想辦法解決……」
麗莎聞言,強擺笑容道:
「就、就算是姊姊大人……也解決不了。」
「才沒那迴事!」驅真猛地抬起頭來,扯破喉嚨般大吼:
「天由良、靈由良,你們聽得到嗎!?聽得到就趕快出來!」
大聲唿喚掌管大地的雙胞胎神之名。
即便不清楚時之神擁有何等實力——但追根究柢來說,假如不知道對方身在何處,根本無從解決此事。
以驅真的人脈而論,知道時之神所在地的人物(?),隻有她們兩個而已。
「哎呀哎呀哎呀。」
「哎呀哎呀哎呀。」
四周傳出如此優閑聲音的同時,眼前空間泛起漣漪,從中跑出兩位身穿奢華洋裝的女孩。
「難得你會主動找我們呢。」
「到底有何貴幹?前一刻已經提過了,」
「我們今天也很忙呐。」
「至於在紗的課業觀摩——」
「你們認識時之神嗎?」驅真打斷她們的話。
兩人不可思議地互望一眼後,再度看向驅真。
「當然認識。你是指時生院·神無吧。」
「我們當然認識她。為何這麽問?」
天由良與靈由良拿出分毫不差的對稱動作,歪頭說道。驅真雙手插胸問:
「那家夥在哪裏?」
「你問目前人在哪兒嗎?這個嘛……」
「大概待在自己迷宮的最深處吧?」
「是嗎?那正好,立刻帶我去找那家夥。」
雙胞胎聞言,再度驚訝地互望一眼。
然後露出訴說「為何要找她?」的眼神。驅真極力壓抑不悅之情,簡單扼要地說明來龍去脈。
兩姊妹聽完後,動作滑稽地敲敲手心,看向麗莎。
「經你一提才想到,麗莎於平行世界得到的稱號是時生院呢。」
「盡管不清楚是那世界的神無已不在人世,抑或是從她手上搶到稱號——」
「從這世界的神無角度來看,世上變成同時有兩位同屬性的神明存在了。」
「她或許會因此覺得不快呢。」說完還想通般點點頭。
「就是這麽迴事——快帶我去找那個叫時生院某某的神明。」
「姊、姊姊大人!」話聲方落,麗莎立刻驚慌拉住驅真的左腕。
「你不能去,姊姊大人。那太危險了!」
是覺得她的樣子不太對勁嗎?地宮院姊妹再次問道:
「其實我們不介意帶路,」
「不過你到底找神無有什麽事?」
「這還用問。當然是打到站不起來,讓她沒辦法加害麗莎。」
這番幹脆發言令天由良與靈由良雙目圓睜,再次嚷嚷「哎呀哎呀哎呀」。
「我們得苦口婆心勸你一句。打消這個念頭才是上策哦?」
「時生院乃力量強大的神明。無論剛成為神明數個月的你再強,依然打不過她。」
「……」驅真緊皺眉頭緊咬牙關。
「不過,」
「也不是沒法子。」
「你們說的法子是什麽?」
驅真猛地往兩姊妹踏出一步詢問道。天由良與靈由良見到她的焦急反應,打趣笑著說:
「追根究柢,你的目標並非打倒時生院,」
「而是讓她不會察覺麗莎的存在,對不對?」
「再加上不必一直待在這個世界,」
「隻需讓麗莎順利做好迴原來世界的準備……對吧?」
「沒錯。」
地宮院姊妹嚷著「既然如此」旋轉幾圈,隨誇張動作表示:
「這簡單。」
「隻要讓她暫時將注意力放在其他方麵即可。」
「其他……方麵?」
「時生院原本就是看心情做事的人,對神的職務不甚熱衷。」
「還有她興趣廣泛,對人界的娛樂更是造詣深厚。」
「我們將打著新神明拜訪前輩的名義,帶你去見時生院。」
「要不要順便帶上能夠吸引她注意力的東西當伴手禮呢?」
驅真聞言,扶著下巴沉吟思考。
「說到人界的娛樂……例如什麽?」
「這個嘛。她以前愛好詩歌與雕刻,」
「不過上次因有事相托,因而前去久違的她家拜訪時……看到牆壁全貼滿動畫海報,房內也擺滿動畫娃娃呢。」
「動畫周邊……?」
驅真蹙眉不解。盡管蒼穹園的動畫受到全世界好評……但是一聽到連神明大人也沉迷其中,心中難免湧上一股奇妙的感受。
「啊、對了,她好像曾提過某個目前很想要的東西?」
「對……我記得是『高血糖少女(sugary girl)糖糖驅真』藍光(注4:藍光(blueray)為一種光碟型儲存媒體。)初迴限定版呢。」
驅真無言到脫力扶額。
『高血糖少女(sugary girl)糖糖驅真』為星期日播出的女童向動畫。至於主角的臨摹對象,則是為隱瞞某事而被地宮院姊妹暫時變成小孩的驅真。
雖不知手法為何,但是這部動畫卻悄悄開播,甚至在市麵上推出周邊精品。這想必和神明的力量有關……不過驅真至今仍無法接受事實。
「……算了。如果將它送給時之神,即可替麗莎爭取到一些時間嗎?」
「是的。她會重複看好幾遍,然後跟錄下來的電視版本做比較,藉此找出修改過的地方。」
「我認為她會暫時將心力放在那部分。」
「……這樣啊。」
縱使不明白那麽做有何樂趣可言……唉,畢竟興趣因人而異,隻要一張藍光光碟即可爭取到時間,驅真自然不會有意見。
「就送那個好了。我立刻去買。」
當驅真想穿過落地窗外出之際,身後傳來雙胞胎的聲音。
「對了,盡管隻是有可能,不過第一集藍光已經發售好些時間了,」
「現在多半很難從店麵買到初迴限定版哦?」
「啥……很難買到嗎?」
「是的。令人高興的是,該動畫非常受歡迎,」
「連網拍方麵都被炒作成天價囉。」
「…………嗚。」
驅真臉色一沉。若是為了麗莎,她願意用天價買下該藍光,可是從網路購買的話,再快也得等明天才會送到手上。如果不是立刻到手,那就沒意義了。
況且她更沒有四處詢問店家是否有現貨的時間可言。雖然從清晨便四處奔走,至今卻連一個問題也沒解決。
麗莎落寞苦笑道:
「姊姊大人……還是算了。你有這股心意就夠了。」
「怎、怎麽會這樣……」
驅真見麗莎流露很明顯的豁達之情後,扭起八字眉。
正當她冒出難堪迴應之際——
「那、那個……可以聽我說些話嗎?」
一旁獨自驚慌失措的阿絲堤娜忽然出聲。
「……幹嘛?如果內容值得你僭越插話,我願洗耳恭聽。」
「呃……那個……大概值得……」
阿絲堤娜毫無自信地低著頭,抬高目光說:
「那個……您目前需要的東西是『高血糖少女(sugary girl)糖糖驅真』的藍光光碟,對不對?」
「是沒錯,你有問題嗎?」
「呃……老實說,那個……我知道哪裏找得到……」
「此話當真?」驅真倏地轉身揪起她的衣領,猛力搖個不停。
「快說!在哪裏?哪裏能找到糖糖驅真的藍光?」
嘴裏一邊嚷著光說出來便可能降低智商的名字,一邊逼問道。
「我、我說……!呃,這個嘛——」
阿絲堤娜不斷晃著腦袋,說出地點。
一分鍾之後。
「——是這裏嗎?」
「是、是的,就是這裏。」
驅真環視房間詢問後,阿絲堤娜點頭迴答。
於阿絲堤娜的盟術幫助下,驅真來到位於蒼穹園騎士團總部內的某間騎士官舍。
此處為阿絲堤娜曾目擊『高血糖少女(sugary girl)糖糖驅真』第一集藍光初迴限定版的房間——鳶一槙奈的臥室。
基本上為了以備不時之需,尉官以下的騎士皆有住進騎士團內之義務。雖然士官以下的騎士得住進團體房,並過著規律的生活,若是少尉以上的軍官,騎士團會給予單人房與某種程度的自由。
「哎呀哎呀。」
「這裏就是鳶一槙奈的房間?」
天由良與靈由良不停打量房內擺設,興高采烈地說著。為了一找到藍光便盡快前去找時之神,驅真才會帶兩姊妹一起過來。
其實她很想把麗莎放在視線所及的範圍內……由於目前遇上時之神可能正在尋找其蹤跡的情況,判斷張揚並非上策後隻能暫時將麗莎安置於鷹崎家。
「說不定時生院也正在找麗莎的下落。手腳得快一點了。阿絲堤娜,你是在哪兒見過藍光?」
「呃……上次來訪時,我見到它被放在桌上……不過一看到它,槙奈便慌忙藏到衣服底下去了……」
這番發言讓驅真不悅咂舌。
「也就是你不知道放在哪裏?沒辦法,你快來幫忙找找看。」
「啊……好的。」
驅真隨即打開收納櫃門尋找藍光,阿絲堤娜也跟著動手找起身邊的櫃子。
「嗯……?」
驅真找了一會兒,在櫃內摸到一個形似盒子的東西。
「在裏麵嗎?」
她喃喃說著,從壁櫃取出盒子,然後打開。
但是裏麵放的並非藍光,而是幾尊釘上釘子的稻草人。
其臉部莫名貼著驅真大頭照,草人內甚至還藏了幾根黑發。
「…………」
驅真默默關上盒子丟到一邊,繼續找起目標物。
過沒多久,她又找到另一個比較小的盒子。
「是這個嗎……?」
打開一瞧才發現,裏麵放的也不是藍光,而是緊緊塞著好幾本筆記本。
「這是什麽……」
她隨手拿起其中一本翻閱,看到裏麵用可愛文字寫了許多文章。
「喂!這樣可不行哦,槙奈。你要對自己更有自信才行!
隻要沒忘掉夢想與希望,你肯定做什麽都能成功!絕不能因為一點小失敗而垂頭喪氣!
每個女孩子都是為了幸福而生!
奮鬥吧,我自己!加油,我自己!
不會停歇的雨,不會迎接黎明的夜晚根本不存在!
倘若內心受到挫折,那就深唿吸一口氣,仰望天際吧。
蒼穹園的天空正在守護你!
奮鬥吧,我自己!加油,我自己!」
「…………」
驅真平靜至極地隨意看過後,闔上筆記本放迴盒內,然後收迴原本的地方去。
「嗯?這是什麽?」
接著又找到更小的收納盒。
那是恰巧能收進藍光光碟盒的大小。以為找到目標的她打開盒子。
然而盒內放的依舊不是藍光,而是好幾張照片。
影中人是槙奈。
可是她卻莫名穿著很誇張……是的,宛如動畫人物才會穿的服裝,頂著打死不會讓驅真見到的笑容,擺出非常可愛的姿勢。
此時。
「我、我找到了,驅真大人!」
身後忽然傳來阿絲堤娜的聲音。等迴頭一瞧,才確認她手上正拿著一個色彩鮮豔的包裝盒。封麵是一位跟驅真十分神似的女孩,身穿粉紅色可愛服裝揮舞魔法杖的模樣。錯不了,無論怎麽看,那女孩都是『高血糖少女(sugary girl)糖糖驅真』。
「幹得好,阿絲堤娜。」
驅真將照片放迴盒內仔細收好,站了起來。
然後從阿絲堤娜手上接過合成樹脂製包裝盒,打開並看看內容物。假如裏麵放的是其他藍光光碟,到時就白忙一場了。
原本隻是想確認內容物是否正確,驅真卻「嗯?」地歪頭不解。
她以為光碟上麵也印著同樣的標簽與插圖,但盒內放的是一張銀色素麵光碟,而且表麵還用油性筆寫著「鳶一槙奈」四個字。
「是這張光碟嗎?」
為以防意外發生,驅真打開電視,將光碟放進播放機裏。畫麵立刻轉暗,開始播放收錄在光碟裏麵的影像。
那是一段形似家庭錄影帶的影像。比現在年輕許多的槙奈,正站在貼著單調壁紙的房間中央處。
「這影片是……」
任誰都知道這不是『高血糖少女(sugary girl)糖糖驅真』。為了停止影像,驅真準備關掉播放機。
影像中的槙奈忽然一臉緊張說:
『我、我叫鳶一槙奈,今年十五歲。表演曲目是……呃……吾妻美羽的「seventeen love」。』
槙奈說完便轉身按下後方的cd播放機按鈕。
然後於前奏響起同時跳著可愛舞步,唱起歌來。
影片中的她努力將不是破鑼嗓子,卻也稱不上非常動聽的歌唱能力表現出來。
驅真至此才發現,這屬於參加偶像甄選時,要寄給相關單位做初次審查的影片。
「呃……這、這是槙奈……嗎?」
「哎呀哎呀哎呀。」
「她滿可愛的嘛。」
阿絲堤娜與地宮院姊妹皆張大眼睛看個不停。
「…………」
驅真有些不堪地按下停止鈕。
此時看到播放機旁邊立著一個透明盒子。裏麵有張以彩色字體印上「高血糖少女(sugary girl)糖糖驅真·1」的光碟。
她將該光碟收進手上的包裝盒,把播放機內的光碟放進透明盒內,細心放迴櫃子裏。
然後對飄浮於空中的地宮院姊妹道:
「這樣就行了。天由良、靈由良,快帶我到時之神那邊去。」
「好的,我們當然不介意。」
「其實連我們也沒什麽時間,趕緊動身吧。」
語畢,天由良舉起左手,靈由良舉起右手,在頭上互相擊掌。
空間立刻出現扭曲,房間牆壁旋即冒出一扇大門。
門扉自行緩緩開啟。裏麵的空間漆黑無比,無從窺探內部構造。
「來,空間已經連結上了。」
「隻要穿過這扇門,即可前往時生院迷宮的最深處。」
「好。」
驅真淺淺頷首,緊握藍光包裝盒走向門扉。
「那、那個,驅真大人?我該怎麽辦呢……」阿絲堤娜忽然開口詢問。
「我很快就迴來。你先迴我家去,要麗莎別擔心我。」
「好、好的,我知道了!」
迴答阿絲堤娜後,驅真再次轉身走向門扉。
此時目光掃過被自己翻到亂七八糟的收納櫃……。
「阿絲堤娜。」
「在。有、有什麽事嗎?」
「迴我家之前,記得先把這裏整理一下。千萬別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嗯?好、好的,我會遵從您的吩咐。」
驅真拋出一句「拜托你了」,隨地宮院姊妹穿過牆上的門。
「……唔。」
數月前首次進入神之迷宮的奇妙感受撫過體表。
這和利用阿絲堤娜或魔王術式穿越時空的感覺有些不同。算了,反正兩者都稱不上是什麽舒適的感受。
漆黑視野忽地冒出一絲光芒同時,驅真與地宮院姊妹來到某個白色空間。
那是一個相當寬廣的空間。裏麵有不知以石材或金屬打造的光滑地板,與高不見頂的天花板。盡管不清楚光源從何而來,此神奇房間卻十分明亮。
「驅真。」
「就在那裏。」
地宮院姊妹指著房間一角說道。
跟著看過去才發現,該處是個相當奇妙的區域。
因為那裏有鋪好棉被的床,還有堆積如山的漫畫書、數台電玩主機,以及脫下後四處亂丟的衣服與內衣褲。
無論怎麽看都完全不像神明居處,反倒跟邋遢大學生的公寓沒兩樣。
她在如此淩亂的區域發現一位少女身影。
對方是將長發隨意綁起、戴上發箍以防瀏海遮住視線的十多歲女孩。雖然右眼被皮製眼罩遮住的打扮與麗莎相同,她卻不知怎地多戴了一副眼鏡。
少女身穿形似某高中的運動服(膝蓋處還破了一個洞)跟縫補過的褞袍(注5:褞(音同允)袍類似棉襖,隻差前方沒有扣子。日本關西地區稱為「丹前」。),坐在棉被旁的茶幾前,打著置於其上的筆電鍵盤。手邊還放著五百毫升罐裝啤酒、刺上牙簽的烤雞肉罐頭與特大包起司鱈魚條……與其說她是神,其模樣更像庶民百姓。
「……她是誰?」
飄浮於身旁的地宮院姊妹頷首迴答:
「她就是掌管時間的神明,」
「時生院·神無。」
天由良與靈由良剛說完,驅真便搶先往少女——神無走過去。
「神無。」
「神無。」
神無似乎等聽到兩人的聲音才發現有訪客的樣子。她停止操作電腦,調調眼鏡看了過來。
「哦、原來是小天和小靈啊。怎麽啦?你們又有什……」
向兩姊妹友善寒暄的神無一見到驅真,立刻板起臉孔問:
「小天、小靈,這位是?」
「這位是飴狂院·驅真,剛得到稱號不久的菜鳥神。」
「今天是為了向你打聲招唿,我們才會帶她一起過來……」
「…………」
驅真基於形式,向神無淺淺點頭打招唿。今天不是來找碴,而是以菜鳥神的身分,帶著伴手禮來拜碼頭。
可是神無卻在臉頰出現抽動後,倏地站起來鑽進被窩在裏麵動來動去。
棉被於數秒後一把翻開,跑出打扮截然不同的神無。
數響前被發箍固定住的頭發放了下來,眼罩上的眼鏡也失去蹤影。不僅如此,那一身運動服加褞袍的打扮,也換成縫上金絲邊的白銀法衣了。
原來如此,當下宛如背後射出磷光的威嚴尊容,的確是符合神明形象的模樣。倘若沒見過眼前的光景,肯定無法和剛剛的她做出聯想。
「——初次見麵,飴狂院。我是時間的掌管者,名叫時生院·神無。」
她拉起法衣下擺,用沉穩語調介紹自己。
盡管臉頰滑過一道汗珠,但驅真明白節外生枝並非上策,隻是再次默默鞠躬行禮。
「我是飴狂院·驅真。能目睹您的尊容真是備感榮幸,時生院。」
「還、還好啦。不過見到你突然來訪,我真是大感吃驚呢。」
神無說著說著,招手要天由良與靈由良過去。
兩姊妹歪頭飄過去後,神無一把勾住兩人脖子,以驅真聽不見的音量說:
「你、你們兩個想幹嘛?怎麽突然帶陌生人過來!」
「啊,真是萬分抱歉。」
「因為驅真說她想早點見你一麵,我們才會突然來訪。」
「那也通知我一聲嘛!害我完全沒準備……」
唉,不過全被驅真聽見了。
聽三位神明聊了一會兒後,她再也沉不住氣,往前踏出一步。
「請問我可以說句話嗎?」
「……!啊、可以,不好意思。你叫驅真對吧?歡迎,歡迎你來玩。」
驅真詢問後,神無肩膀大大抖了一下,出聲迴應。
「但……很抱歉,我目前正在忙。假如不介意的話,請你改天再……」
「請問發生什麽事?」
「目前雖不太清楚,但是這世界可能出現跟我一樣的時之神,所以我正在追查其下落。哎呀,由於連我也會偶爾利用『時讀之眼』穿越時空,因此能接受同時間出現複數自己的情況,然而……感覺和平常不太一樣。」
神無扶著下巴說道。
驅真麵不改色地咕嚕吞咽口水。她指的肯定是麗莎。萬幸的是,神無似乎尚未找到麗莎的行蹤。
「用那台電腦找嗎?」
「對。哎呀,內部零件雖已數替換成神器,雖然是那形狀用起來卻非常順手。人類的發明真不容小覷呐。」
神無說完後,或許是發現無法隱藏房內仿佛垃圾場般淩亂的模樣,趕緊換個位置,用身子遮擋驅真的視線。
「唉,就是這麽迴事囉。如果你能另外找時間再來,我會很感謝你的。」
「這樣啊。那麽,可以請你收下這份禮物,將它當成彼此友好的象征嗎?」
驅真將藏在身後的藍光出示給神無瞧。
結果——
「咦?這、這是……唔哦、唔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神無見到糖糖驅真的外包裝便一反穩重態度,不僅迅速從驅真手上拿走藍光,嘴裏還發出怪叫。
「天啊!天啊!真的假的?這是糖糖驅真的……而且還是初迴限定版耶!嗚,我當初超想買這一套,結果忘記預約。對了,先前提這件事時,大家都說『你是時之神,自己穿越時空去買不就得了』,不過我認為那麽做會違反原則,而且是影迷不能隨意跨越的底線。唔哇,我開心到幾乎想吐了。哎呀~~主角小驅真超可愛的……」
神無此時發現某一個重點,將目光緩緩從『高血糖少女(sugary girl)糖糖驅真』包裝移向驅真。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話說迴來,驅真這名字……咦?莫非你是小天和小靈用來創造糖糖驅真的那個人!?」
「……唉,我認為是這樣沒錯。」
驅真有些畏怯迴答後,神無忘記保持原有形象,更加興奮說:
「天啊啊啊啊!真的假的!?啊,我、我可以和你握手嗎!?」
「請。」
話剛出口,她的手立刻被神無握住。
神無接著從棉被旁的櫃子取出簽名用紙筆。
「可、可以請你幫我簽名嗎?」
「當然沒問題。」
驅真語畢,立刻在紙上簽名。
盡管隻是筆跡跟簽一般文件差不多的「鷹崎驅真」四個字,卻讓神無「唔哦哦哦」地開心大叫。
「好、好感動……活著真好……」
「您有那麽開心?」
驅真一問完,神無隨即用力點點頭說:
「當然囉!沒想到我居然有幸見到小驅真本人!迷死人啦棒透啦太爽啦!假如頂著被小天她們變迴小孩的模樣出現,我願意全力幫你實現任何願望!」
說完還緊緊將簽名抱在胸前。這未免太誇張了吧。
然而依她的反應來看,確實會暫時將注意力放在『高血糖少女(sugary girl)糖糖驅真』上麵。驅真輕輕點頭行禮,轉過身去。
「那麽,我擇日再來訪。」
「咦!?啊、啊啊,好,說的也是……」
神無雖一改方才態度,露出有些遺憾的神情,不過她再次發現房間淩亂到無法見客的地步,隻好不舍地頷首迴答。
「那我告辭了——天由良、靈由良,麻煩你們。」
「好的。」
「好的。」
兩姊妹再次舉手擊掌。空間旋即產生扭曲,出現一扇大門。
驅真淺淺點頭,朝大門踏出一步——
「請、請問!」
結果因神無的唿喚停止動作。
「請問有什麽事嗎?」
迴頭詢問後,看到神無害羞地拿起藍光包裝盒與簽名筆說:
「可、可以請你順便在這上麵簽名嗎?」
「姊姊大人!」
驅真迴到鷹崎家後,麗莎出聲迎接。
既然仰躺於地的烏塔身邊還能見到阿絲堤娜,代表她已經整理好槙奈房間了吧。
附帶一提,地宮院姊妹嚷完「哎呀哎呀哎呀。」「比想像中更費時呀。」便憑空消失了。
「你、你要不要緊?時生院她——」
「不要緊,她其實是一位大好人。今天即使你有任何動作,她大概也不會發現吧。」驅真苦笑道。
自從開始播放藍光後,神無便集中到不可思議的地步。不僅聽不見驅真和地宮院姊妹的搭話聲,甚至連筆電發出某種警告聲也充耳不聞,隻是緊緊盯著畫麵瞧。『高血糖少女(sugary girl)糖糖驅真』的內容真那麽有趣嗎?
唉,總言而之,麗莎的問題算是解決了。心情雖然很複雜,不過她得好好感謝『高血糖少女(sugary girl)糖糖驅真』一番。
然而剩下的問題仍堆積如山。驅真迅速看了時鍾一眼。
「現在是九點……花掉不少時間啊。」
為了參加在紗的課業觀摩,驅真必須在下午一點出門;倘若是為了讓所有人出席,她必須在下午兩點前解決所有問題。
如果想在僅剩的四小時內達成目標,行程將非常緊湊。
既然替烏塔更換電池、幫阿絲堤娜解決國王陛下暗殺未遂事件,以及槙奈被囚禁於飯店內的事情得暫時擱置……接下來該輪到幫三穀原解決麻煩嗎?
正當驅真如此思考時,麗莎靈機一動,詢問道:
「姊、姊姊大人,你說今天無論我做出任何舉動,時生院都不會發現,對不對?」
「咦?對,我想應該沒問題……」
麗莎聽見這些迴答,握拳點頭嚷嚷「好!」
「既然如此……說不定我的法子可行。姊姊大人、阿絲堤娜,可以請你們帶我去保存烏塔備用電池的地方嗎?」
『……?』
驅真跟阿絲堤娜不約而同地互看一眼。
然而麗莎會這麽說,表示內心自有打算吧。驅真輕輕點頭道:
「我明白了,麗莎。阿絲堤娜,你能幫幫忙嗎?」
「可、可以,當然沒問題。」
阿絲堤娜頷首答應,隨即在指尖發出精靈之光,於半空中描繪方陣。
『轉移』
話剛出口,視野立刻再度轉暗,空間移動的奇妙感覺襲擊而來。
一眨眼之後,驅真、麗莎與阿絲堤娜,來到不久前找到烏塔的備用電池、牆上有個大洞的房間。
阿絲堤娜馬上畫起方陣,以光源照亮此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空間。
「姊姊大人,請問放置電池的地方在哪裏?」
「嗯……就在那個像棺材的裝置旁邊。」
驅真指著說完後,麗莎沉吟一聲,扶起下巴道:
「我想先問個清楚。烏塔的備用電池劣化原因並非長年保存,而是因為風吹雨打所致——換言之,姊姊大人遇見烏塔時,電池仍為堪用狀態對不對?」
「對,應該還能用。」
至少遠比驅真熟悉烏塔的歐特是這麽說的,所以她同意麗莎的論調。
麗莎輕輕吐氣,一把掀開蓋住右眼的眼罩。
——然後露出藏在底下的金色眼瞳。
驅真微微蹙眉不解。這也怪不得她,因為鷹崎在紗的雙瞳,應該和驅真同為血紅色才對。
是發現驅真眼神有異嗎?麗莎揚起嘴角道:
「這是僅允許掌管時間之神,時生院擁有的『時讀之眼』。是一種以單眼的視力為代價,換取看見無形的時間洪流——甚至加以捕捉的最高級神器。」
「你說視力……」
驅真不由得扭起五官。因為麗莎追求穿越時空之力不為別的,正是為了救自己脫離死亡的命運。沒想到麗莎因此付出的代價是——
麗莎困擾笑笑,繼續說:
「其實時讀之眼在這世界是獨一無二的神器。一旦使用它,時生院會立刻發現異狀。不過照眼前的情況來看——」
麗莎說著說著,忽然失去蹤影。
「咦……?」
驅真張大眼睛四處搜尋,卻找不著麗莎。
「奇、奇怪?麗莎……?」
連身邊的阿絲堤娜也驚訝不已。看來原因不在阿絲堤娜的盟術上。
就在不到十秒的時間內。
「——唿。」
麗莎隨輕輕吐息憑空現身。
「麗、麗莎,剛剛到底是……?」
她以微笑代替迴答,將握在手中的零件舉到驅真麵前。
那是十公分見長的筒狀物,側麵還有烏塔畫像與電池圖示。
沒錯,它毫無疑問是——
「這是……烏塔的電池?」
「是的,我迴到四個月前——姊姊大人邂逅烏塔不久的時間點去,將它帶迴來了。原本想迴到更早的時間點去,但為了以防萬一,所以我想避開引人耳目的時空跳躍。不過——我認為這顆電池應該堪用才是。」
「真、真的嗎!?」
阿絲堤娜於胸前交握雙手,開心說著。
「是真的。盡管沒試過就不清楚……但是我認為有這個可能。」
「謝、謝謝你!這、這樣一來,我可以將打算暗殺國王陛下的犯人揪出來了!」
她滿心感激地牽起麗莎的手甩個不停。麗莎困擾苦笑後,繼續表示:
「等我們讓烏塔恢複運作再慶祝吧,麻煩你帶我們迴家去。」
「好的!」
以平時少見的元氣聲調迴應後,阿絲堤娜畫起剛才使用的方陣。
三人的視野化為一片黑暗,瞬時迴到鷹崎家客廳。
「那麽姊姊大人,麻煩你了。」麗莎將烏塔的備用電池交給驅真。
一拿到手上,驅真立刻發現它與前幾顆電池的差異為何。先前使用的電池表麵相當粗糙,這顆電池卻有如打磨過般光滑無比。是多心嗎?重量似乎也有些不同。
「好,我來試試看。」語畢便將握著電池的左手伸向烏塔。
烏塔的脖子旋即往前滑動,露出延髓的部分;接著伸出好幾條電線,從驅真手上卷走電池。
電線收進體內,脖子挪迴原本的位置。
數秒後,傳出類似載入資料的細微聲響——
「——噗哈!」
烏塔仿佛換氣般大叫一聲,有如繃緊鬆弛肌肉似的抖個不停,動作跟貓咪或某種動物相去不遠。
「唿——太好了,看來這顆電池能用。」
「烏塔!」
麗莎與阿絲堤娜對烏塔攀談。驅真等歎了一口氣,才接在兩人之後說:
「烏塔,你醒了?」
「喔哦!?是主人?您怎麽又跑來人家這裏了呢?」
烏塔說著說著,從後腦勺伸出「眼睛」電線打量四周。想必是發現自己身在鷹崎家客廳的關係,她驚訝地揮揮雙手道:
「哎呀哎呀?人家何時跑到主人家裏來了?奇怪?怪了怪了?這段時間的記憶怎麽模糊不清呢……」
看來她對機能停止前後的記憶有些模糊。烏塔歪頭沉吟百思不解。
即便說明大夥兒剛為她換掉老朽故障的電池,烏塔肯定也會用「人家才不是機械呢!」來否定,再加上沒時間細說分明,因此驅真決定暫時不談這個問題。
「總而言之,現在你已經可以參加課業觀摩了。隻要有你在,阿絲堤娜的問題也能迎刃而解……但當前的問題卻在鳶一身上。」
「咦咦?遊人小姐怎麽了嗎?」烏塔對驅真的自言自語產生反應。
「她遇上一些麻煩了。」
簡短說明來龍去脈後,烏塔有些目瞪口呆。
「咦?那個……」
「什麽?」
「嗯……人家隻是覺得,如果將那件事交給人家處理的話,或許有辦法解決。」
「你有辦法解決……?」
驅真詫異地眯眼看著烏塔,不過……仔細想想,烏塔的身手應該不會輸給那位編輯才對。
「——也好,那就交給你處理了。你得盡快搞定這件事,不然沒時間了。」
「收到收到!」
是因為收到驅真的命令而開心不已嗎?烏塔倏地站起來,立刻穿過落地窗狂奔而出。
明明重新啟動沒多久,她卻不停踢起塵埃,以平常的驚人速度沿著馬路跑掉。
「那、那個……如果派烏塔去救槙奈的話,雷賓休艾茲那邊就……」
烏塔疾馳離去後,阿絲堤娜提心吊膽道。
「暫時擱置。」
「果、果然沒錯……您、您真的會幫我解決嗎?」
「當然。難道你不相信我說的話?」
「…………」
阿絲堤娜以「就是不相信」的眼光看著驅真。難道她做了哪些失信於人的事情嗎?
算了,平白浪費時間也無濟於事。驅真對阿絲堤娜說:
「等烏塔一迴來,我們就立刻前往雷賓休艾茲。先趁這個空檔去看看三穀原的情——」
口袋內的手機忽然開始震動。
驅真歪頭不解,按下手機的通話鈕。
「—喂?」
『啊、鷹崎嗎!?是我。』電話那頭傳來槙奈的聲音。
「是鳶一嗎?……嗯?」
驅真挑挑柳眉。因為槙奈已經不像前刻般故意小聲講話,而且仔細一聽,還能聽見其身旁有別人聊天與汽車行駛的聲音。看來她目前所在之處是戶外,並非飯店房間。
「看來你順利脫身了。」
『是、是啊,好不容易逃出來的。說到這裏,是你要烏塔過來幫忙的嗎?』
「的確是我。有什麽問題嗎?既然有辦法脫身,代表烏塔已經搞定那位編輯了吧?」
『呃……這個嘛,我聽到房間前麵很吵,從門縫偷看時……見到烏塔跟言枝開心地大聊特聊,感覺似乎很親密。後來我試著偷偷溜出房間也沒被發現,結果就這麽逃出來了。』
「什麽……?」驅真詫異蹙眉。
算了,隻要槙奈能逃出來,她才不管那麽多……不過這算是一番相當意外的報告。她萬萬沒想到,烏塔竟如此擅長攏絡人心。
「……算了,既然平安脫身,你會依約出席課業觀摩吧?」
『好好好,我知道了啦。』
槙奈說完便掛斷電話。
「好。總之,鳶一那邊已經沒問題了。接著是……」
剛收進口袋的手機再次發出震動。
這次畫麵顯示的名字變成「三穀原雄一」。
「嗯……?喂?三穀原,找我有事嗎?」
『啊~~哎呀,雖然不太清楚,不過我突然接到截稿日順延的聯絡了。』
「怎麽迴事?」
『誰知道……編輯隻說老師忽然逃跑……』
盡管對「老師」這詞匯覺得有些不自在,驅真仍淡定問:
「這代表你可以參加課業觀摩了?」
『唉……算是可以吧。』
「是嗎?能參加就好——記得好好整理一下儀容,兩點到皓成大附小會合。你先去洗個澡。還有,課業觀摩結束前不準抽煙。出門前別忘記刮胡子,知道沒?」
『……知道了知道了。』
三穀原無力笑笑迴答後,掛斷電話;驅真也跟著切斷通話,將手機收進口袋。
「是三穀原先生嗎?」
「對。我雖不清楚發生什麽事,但是他可以出席課業觀摩了。」
然後頂著笑容迴應歪頭詢問的麗莎。
此時外頭恰巧有咚咚咚咚的巨響快速接近——
「人——家迴來囉!」
烏塔從馬路飛身跳過圍牆,猛力踩到中庭地上,再拉開落地窗走進屋內。
盡管想糾正她不準穿著鞋子跑進來,但今天卻連驅真自己也穿著天驅機關進出好幾次了。畢竟現在遇上緊急狀況,所以她決定等解決所有事情再好好打掃一番。
「烏塔,辛苦你了。我剛剛接到鳶一的電話。你似乎讓她順利脫身了。」
「啊咧?」
聽見這番慰勞話的烏塔先是愣住,接著動作誇張地敲敲手心說:
「啊啊!您不提還沒想到,人家的目的是救出遊人小姐呀!討厭啦~~人家真粗心。」
「……什麽?」
驅真詫異瞪視後,烏塔才心虛地別開目光(唉,不過眼瞼被緊緊縫住就是了),抓抓後腦杓。
話說迴來,鳶一曾提到烏塔和守在門前的編輯非常要好,甚至大聊特聊。
驅真原以為烏塔話術了得……然而照反應看來,她似乎真的隻是跟對方開心聊天而已,沒有重新評價的必要。
「算了,結果勝過一切。更重要的是烏塔,我們準備前往雷賓休艾茲。」
「雷賓……那不是金發小姐的故鄉嗎?難道又跑出新魔王來了?」
烏塔愣愣地歪頭不解。唉,這也怪不得烏塔,畢竟她隻在當初著手討伐魔王時,去過雷賓休艾茲一次。
「不,沒有出現新魔王。總而言之,這件事隻有你才能解決。老實說——」
阿絲堤娜精簡說明雷賓休艾茲方麵的事件內容。
「——情況如我所說。拜托,很快就能解決了,請你跟我走一趟吧!」
「啊~~原來如此,找出犯人就行了嗎?」
了解來龍去脈的烏塔頷首低吟。
驅真判斷她能理解這一點便已足夠,向阿絲堤娜使使眼色。
「好、好的,那我們準備出發囉。人數就驅真大人、烏塔和我三個,對不對?」
「對,動作快點。反正隻是找出犯——」
「——姊姊大人,可以帶我一起去嗎?」
麗莎突然插話道。
「麗莎?我是不介意,但是你為何又要跟著去呢?」
「聽完阿絲堤娜剛才的描述後……我覺得自己可能幫得上忙,所以也想去。」
「嗯……?也好。阿絲堤娜,人數改為四人。」
「是,我明白了。那麽……」
「且、且慢……!」
當阿絲堤娜準備以發光指尖描繪方陣時,又有人出聲插話了。
那聲音不屬於麗莎,而是低沉男聲。
目前於鷹崎家裏,擁有此聲線的人隻有一個。驅真緩緩看向走廊——
「是魔王嗎?你搞什麽鬼。」
發現從走廊爬進客廳的布偶後,冷冷說道。
唿吸紊亂的魔王吃力爬到驅真等人腳邊,撐起上半身說:
「臭勇者,你、你剛剛竟敢無視我……」
「無視?」
驅真微微傾首,迴想一個多小時之前的情況。話說迴來,第一次前往雷賓休艾茲之際,魔王似乎說了些什麽。
「啊啊……話說你想幹嘛?」
「我說,如果你們要去雷賓休艾茲,那就帶我一起去……!」
「為何要帶你去?」
「我缺乏魔力是因為在紗出現,導致我難以從人類的負麵感情獲得力量。因此,盡管隻能等待自然恢複——但是與異世界相比,熟悉的雷賓休艾茲空氣效果更好,恢複得更快。」
「原來如此,可是我沒時間等你慢慢恢複。」
「不打緊。若能待在魔王城廢墟中休息,數小時即可讓我重新恢複魔力。你們倘若願意帶我過去,我即可自行迴到這世界來。」
「……你會趕上課業觀摩吧?」
「這是什麽蠢問題。你認為我願意錯過觀賞在紗迷人模樣的機會?我會不擇手段迴來的。」
魔王挺胸斷言道。
驅真與蒼q那對圓滾滾的可愛眼珠互視數響後,哼聲點頭道:
「——那好吧。你也一起來。」
魔王倫·羅巴茲即便性別、年齡、居住的世界,甚至連種族都跟驅真不同,唯有一點卻無庸置疑。
那便是——即使自己麵臨生命危險,他依然深愛在紗。
其愛意已經深厚到以驅真為首,再加上冬香、宗吾等人在內的話,足以列入世界前十名的地步了。他雖是身為人類天敵的魔族之王,但光就「愛」在紗這一點來說,他的確值得信任。
然而看在實際受過魔王威脅的阿絲堤娜眼中,這卻是令人無法接受的決定。她停下手指的動作,訝異看著於腳邊蠢動的柔軟身驅。
「驅、驅真大人,您居然要讓魔王再度迴到雷賓休艾茲去,真的沒問題嗎?」
「哼,想必沒問題吧。對了,接下來是我的自言自語。假如魔王又想靠力量支配你的祖國,或許我會讓他一輩子都聽不見在紗的美妙聲音。」
「嗚——!」
魔王仿佛胸口被挖掉一塊般扭起五官(明明是布偶,表情卻很靈活),發出痛苦哀號。看來這番「自言自語」的效果好到超乎想像。
盡管阿絲堤娜仍無法接受此決定,既然驅真如此掛保證……也隻能不情不願地描繪方陣了。
驅真、阿絲堤娜、麗莎、烏塔和魔王五個人被光芒籠罩,瞬間穿越時空。
聚著許多人的謁見室景象再次映入眼簾。
「國王陛下,屬下迴來了!」
阿絲堤娜踏出一步說完後,國王仿佛想冷靜下來般清清喉嚨,開心道:
「哦哦,等你好久了。話說,找出犯人的方法是什麽?」
「是,我已經將人帶迴來了!烏塔,麻煩你了!」
「收到收到。」
烏塔並攏雙腿,一把跳到阿絲堤娜前麵去。
「喔哦!這位不是於討伐魔王之際,曾大力幫助我國的戰士閣下嗎?」
「喔哦?啊啊,對呀對呀。話說迴來,好像真有那迴事呐。」
烏塔一邊隨興點頭一邊前進,用後腦杓長出來的「眼睛」電線環視四周後,詢問國王:
「呃——隻要從這些人之中找出下毒者就行了?」
「一點也沒錯。戰士閣下,能否請您幫這個忙?」
「嗯,人家先試試看再說。請問有沒有沾上毒藥的餐具呢?」
「嗯。來人,快將餐具拿給戰士閣下!」
國王拍手下令後,一旁的男侍從立刻從內側的台座上,取來仍盛著料理的高級銀製餐具,端到烏塔麵前。
「好~~人家失禮囉。」
烏塔靠近餐具,動動鼻子嗅聞味道。
「嗯~~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等數度頷首後,烏塔當場轉身,麵對集合於房間中央處的眾廚師與侍應生。
然後一邊緩緩踏著腳步,一邊動著鼻子嗅聞,在他們四周繞來繞去。
「嗯……?」
烏塔在半路上挑挑眉頭。
她稍稍彎下腰,走進眾侍應生之間。然後——
「找到了!絕對錯不了,這個人就是兇手!」
於倏地挺直身子同時,指著麵前的少女大吼道。
「啥——」
「怎、怎麽會是她……」
國王、阿絲堤娜、廚師與士兵們頓時喧鬧起來。
這或許也怪不得他們吧。因為烏塔指認出來的兇手,正是不久前被驅真點名的少女侍應。
「欸……怎、怎麽會這樣……」
少女泫然欲泣地說著。驅真用鼻子哼了一聲,大大插胸道:
「我早看出是你了,跟我說的一樣。」
盡管是瞎貓碰到死耗子,不過也沒必要刻意這麽說吧?驅真自信滿滿地挺起胸膛,擺出一副驕傲的模樣。
烏塔的鼻子是非常優秀的高感度反應器,就連一丁點殘留的臭氣也能順利找出來。如此一來,雷賓休艾茲的事情算是解決了。正當驅真想屈指計算時——
「……嗯?」
謁見室漫起一股奇妙的氣氛。
明明漂亮揪出犯人了,大夥兒卻不知怎地有些無法釋懷。
「怎麽?有什麽不滿嗎?」
「不……我們並非有所不滿。」國王抓抓臉頰,支支吾吾迴答。
驅真不耐煩地歎了口氣。不言可喻的是,她們做得太過火了。
既然被烏塔聞出毒物的殘留氣味,代表那位侍應生少女絕對是下毒的犯人。然而事情發展至此,驅真先前一口咬定的做法卻得到反效果。
眾士兵之中,開始有人同情這位流淚喊冤的少女了。當下氣氛真是令人不舒服。如果能證明烏塔鼻子的靈光程度,或許可以說服大家,但驅真卻沒那些美國時間可以浪費。因為她還得幫忙解決冬香、沉音、歐特以及地宮院姊妹手上的麻煩事。
「唉,我就知道會這樣。」
當驅真苦思該如何是好之際,後方的麗莎走到前麵來。其眉頭有如表示「真是受不了」般扭成八字形,臉上還掛著苦笑。
「麗莎?」
「交給我處理吧,姊姊大人。」
麗莎說完便走到烏塔身邊,仔細端詳犯人的容貌。
「有、有事嗎?」
「——好,我記住了。」
她微微一笑,掀開蓋住右眼的眼罩。
其身影霎時憑空消失。
謁見室內再次喧鬧起來。唉,這也難怪。雖然大夥兒可能早看慣轉移盟術等等術式,卻未曾見過有人不靠方陣跟咒語就瞬間消失的情況。
「唿——」
不出數秒光景,麗莎再度現身於原本的位置上。
「麗莎?」
「嗯……雷賓休艾茲真不錯,不必擔心會被時生院發現呢。」
說完便微微笑著走迴驅真眼前,從口袋取出手機並選取一張照片,出示給她看。
「這是……」
「對,就是昨晚發生於廚房內的情況。」
是的。照片裏能見到被指認出來的少女,而她正拿著一個古怪小瓶,掩人耳目偷偷對銀餐具下毒。
「阿絲堤娜,我記得雷賓休艾茲也有攝影技術,對不對?」
麗莎一邊看著手機畫麵,一邊詢問阿絲堤娜。
「咦?啊、是的,當然有。唉,不過使用的是精靈之力,和你們世界的裝置構造完全不同——」
「嗯,說明到這裏即可。隻要攝影概念確實存在,足以讓這張照片擁有證據力就沒問題了。」
麗莎說完便走到國王麵前,出示手機畫麵。
國王一見到照片,霎時倒抽一口氣。
「原來如此,勇者閣下所言不虛……」
這番話令士兵們神情緊繃。
左右環視過眾士兵後,國王以右手指著少女道:
「逮捕那女孩。立刻交給拷問官負責盤問,一定要讓她招出幕後主使者是誰。」
國王一下令,就連那些憐憫看著少女的士兵也板起臉孔,為逮捕她而緩緩進逼。
「…………」
該少女原本不停哭喊,一聽見國王的命令後卻不知怎地麵無表情低頭不語。
是覺得那模樣相當詭異嗎?四周的廚師與侍應們漸漸退開,跟少女保持距離。
「跟我們走吧。你最好別抵抗。」
當士兵準備抓住少女肩膀的瞬間。
「……唿唿,看來到此為止了。沒想到這麽快就被你們看破手腳。」
少女以不符其尖銳聲調說完此話的同時,身體忽然發出淡淡光芒變成另一個模樣。
「什——」
驅真微微蹙眉,緊盯容貌與前一秒判若兩人的下毒犯。
一名身穿長袍的藍皮膚少女現身眾人於眼前。她不知怎地如老人般彎著腰,手上拄著根拐杖,側頭部兩側還有一對大大的彎角。
此詭異樣貌使得謁見室內吵鬧萬分。
這也是必然的。頭上長角便表示——這位少女是在雷賓休艾茲散播絕望的魔族。
「那是……」
然而驅真卻因不同於眾士兵的理由挑挑柳眉。
原因很單純,因為她見過這位魔族。
以前驅真曾因某些緣故影響,暫時坐上指揮大軍侵略雷賓休艾茲的魔王寶座。當時於身邊幫忙處理雜事的人,正是此魔族少女。
她記得少女名叫——
「嗬嗬。雷賓休艾茲王,我們算是初次見麵吧。老身名叫芭芭拉·狄翁,乃魔王去世後率領眾魔王軍殘部之人。」
「啊,沒錯,她就叫芭芭拉。」
驅真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淺淺頷首。
芭芭拉沒發現驅真的反應,繼續詭異笑道:
「——唿唿,如果你乖乖被毒死的話,反而省事多了。難道你沒想過,耍這點小聰明會惹來更大的慘劇嗎?」
「你、你說什麽!?」
國王頓時滿臉驚恐。芭芭拉開心看過國王的模樣後,彈彈左手手指。
謁見室內的廚師、侍應生、侍從與衛兵之中,立刻各有一人詭異笑笑,以芭芭拉剛才的方式化成另一副模樣。
四個人全恢複頭上長角的魔族真麵目。
「獅吼將軍提杜斯·阿爾巴塔!」
「餓龍將軍莎莉緹雅·佛比雷亞!」
「天凰將軍卡諾普斯·雷卡茲!」
「虛冥將軍裏菲特·希爾瓦諾斯!」
所有人各自擺出登場姿勢,報上自己的名號。
『我們乃魔王軍四天王!』
感覺……他們身後好像碰的發生爆炸,還漫起許多像是戰隊登場的彩色煙霧。
「什……!魔、魔王軍四天王!?你、你們還活著!?」
國王與士兵們皆嚇到快尿褲子了。芭芭拉喀喀笑著,亮出雙手上形似手環的物品。
「嗬嗬,你們瞧瞧這玩意兒。它是老身將千年前的勇者遺物加以改良,進而做出來的魔力增幅裝置。隻要有這玩意兒輔助,就連老身也能持續供應魔力給魔王軍殘部使用。唿唿,真是愉快呀。沒想到給予人類希望的勇者遺物,居然會反過來將你們逼入絕境!嗬嗬嗬!害怕吧,恐懼吧!今天正是新魔族的——喔哦!?」
芭芭拉於說到一半時失聲尖叫。
這是因為驅真聽到不耐煩,索性從後麵踢了她屁股一腳。
「做、做什麽!你這家夥是剛剛……啊?嗯……?」
芭芭拉眯起眸子,隨詫異低吟打量驅真的臉龐。
接著在數響後倒抽一口氣。
「難、難道您是——驅真大人!?」
「怎麽?你沒發現是我嗎?」
芭芭拉聞言,非常不好意思地低頭道:
「老身活到這把年紀,眼睛跟耳朵都不太靈光了……況且您頭上又沒長角。」
「哼,算啦。好久不見了,芭芭拉。是誰允許你們這麽做的?」
「啊!這、這是——」
不過芭芭拉立刻皺皺眉梢,抬頭打量驅真——用鼻子哼了一聲。
「……嗯?竟敢嚇唬老身。你身上完全感受不到一絲魔力呀。不具魔王大人之力的你根本無足為懼!魔王軍四天王快上啊!趕緊製裁這個囂張的前魔王!」
『哦哦!』
散開的四天王一收到命令,立刻一同撲向驅真。
「啐——」
正當她不悅咂舌,準備啟動天驅機關之際。
某個可愛身影一把跳到撲過來的四道人影眼前。
那身影有圓滾滾的身體與長耳朵、令人分不清到底算不算可愛的臉龐,以及——長在頭上的兩根彎角。
附身於蒼q布偶的魔王有如保護驅真似的,擋在四天王麵前。
「四天王,休得放肆。」
話聲方落,四天王旋即被看不見的手壓倒般,全數跪到地上。
「什……」
「這、這股壓迫感是——」
「難、難道是魔王大人!?」
「…………」
四天王滿口驚愕,不停打量眼前這位身形滑稽的「魔王」。附帶一提,不知是不是撞到要害的影響,名叫卡諾普斯的四天王已經暈過去了。
「如假包換。我正是魔王倫·羅巴茲。四天王、芭芭拉,好久不見了。」
「喔……哦哦!」
魔王剛說完,芭芭拉隨即感動萬分地當場跪下。
「魔、魔王大人!這、這等尊容確實唯魔王大人所有啊!不過您怎麽變得這麽可愛……等好久了……老身一直等著您再次複活的日子到來呀……」
魔王瞄了芭芭拉一眼,舉起短手抱胸道:
「芭芭拉、四天王,你們願意再度投入我麾下嗎?」
『是!』
眾魔族一齊低頭迴應。
「屬下願以此身此力為魔王大人效命!屬下願一起為您向人類散播絕望!」
魔王聞言,於布製嘴角揚起詭異笑容。
「——這樣啊。那你們就成為在紗課業觀摩的祭品吧。」
然後高高跳起,猛力撲向距離最近的四天王成員裏菲特。
大大的布偶在半空中輕盈飛舞著,形成一幅夢幻光景。
可是裏菲特一碰到布偶的身體……。
「咿——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馬上隨淒厲慘叫當場倒下。
不——這並非正確形容。
他不是被打倒,而是整個人消失無蹤。
是的……仿佛被魔王吸收掉一樣。
「啥——魔、魔王大人!?」
「您為何要這麽做……!?」
「哼,對此感到榮幸吧。吸收你們魔力的我即可滿懷能量、興高采烈地參加在紗的課業觀摩啦————!!」
魔王大吼著,接連撲向剩下的四天王成員。
四天王一個個隨淒厲慘叫被魔王吸收。
就連芭芭拉也不例外。遭魔王撲倒後,其身軀伴著殺豬般哀號漸漸消失。
「怎、怎麽會這樣……難、難不成您想……」
「別擔心,我會妥善運用你們提供的魔力。具體來說,我會大肆用於幫在紗加油時的視覺效果上。比如隨鼓掌迸出來的星星如何?在紗會很開心吧。」
「雖然不太懂,但老身不想變成那種無聊事的祭品啊啊啊啊啊!」
芭芭拉就此隨刺耳慘叫遭魔王吸收。雙手的魔力增幅裝置掉落地麵,發出清脆鏗鏘聲。
魔王撿起手環戴到角上,摸摸形似有些脹大的肚皮,「嗝~~」地打個飽嗝。
「嗯,這裝置還不錯。光戴著它便感覺力量不停湧上來了。沒想到芭芭拉竟敢偷藏這麽有趣的法寶。既然擁有那些被吸收掉的部下魔力,應該暫時不用擔心了。」
魔王不理會呆愣看著一連串發展的雷賓休艾茲眾人,再次摸摸肚皮大聲打嗝。
仿佛飛彈般快速降落到鷹崎家中庭後,驅真猛力打開落地窗,連天驅機關鞋底也沒擦就跑進屋內。
客廳內,有依然動也不動的烏塔、驚慌失措的阿絲堤娜,以及痛苦趴地的麗莎。她立刻不加思索地跑到飽受驚嚇的麗莎身邊。
「麗、麗莎,你沒事吧!?」
「沒事……你迴來看我了。謝謝你,姊姊大人。」
驅真一見到麗莎虛弱的笑容,趕緊點點頭。
在紗的請求優先度勝過一切。無論是平行世界的在紗,或者未來在紗皆一視同仁。隻要在紗仍是在紗,鷹崎驅真便沒有不出手相救的道理。
「對、對了,雖然我毫無頭緒,但發生什麽事了?你說什麽時之神……」
「嗯……」
麗莎聞言,淺淺頷首之後才繼續表示:
「我說過自己曾在原本的世界得到神之稱號,對不對?」
「對,你說的時生院——是指時之神?」驅真說完便猛地瞪大雙眼。
發現她想通的麗莎深深點頭。
「是的……為救迴姊姊大人一命而需要時空神器的我,除了得到時之神稱號以外別無他法。雖然在我的世界裏由於時生院過世不久,位子剛好空出來……」
麗莎輕輕扶額道:
「就根本來說,除了天由良與靈由良這個特例之外,一個世界不會有兩位稱號相同的神明存在,也不容許發生如此情況。不過當下的這個世界,卻出現第二例了。」
「是你和……這世界的時之神……」
話剛出口,麗莎馬上一邊深深歎氣一邊點頭。
「為了不讓時生院發現行蹤,所以我隻有在穿越到這世界之際,用一次時空神器『時讀之眼』。然而我想得太美了。盡管尚未掌握正確位置,但時生院大概已經發現另外一位時之神了。」
「那、那會……有什麽後果?」
因其沉重語調而緊張不已的驅真詢問道。麗莎等遲疑數秒才迴答:
「我認為——倘若知道另外有位跟自己同稱號的神明出現,對方絕不會保持沉默。肯定會前來抹殺我的存在。」
「————」
驅真聽到這裏,很自然地握緊拳頭。雖然接下言枝那一拳的右手依然發疼,她卻不以為意。
「麗莎,你盡管放心。雖不知時之神是什麽貨色,但是我會想辦法解決……」
麗莎聞言,強擺笑容道:
「就、就算是姊姊大人……也解決不了。」
「才沒那迴事!」驅真猛地抬起頭來,扯破喉嚨般大吼:
「天由良、靈由良,你們聽得到嗎!?聽得到就趕快出來!」
大聲唿喚掌管大地的雙胞胎神之名。
即便不清楚時之神擁有何等實力——但追根究柢來說,假如不知道對方身在何處,根本無從解決此事。
以驅真的人脈而論,知道時之神所在地的人物(?),隻有她們兩個而已。
「哎呀哎呀哎呀。」
「哎呀哎呀哎呀。」
四周傳出如此優閑聲音的同時,眼前空間泛起漣漪,從中跑出兩位身穿奢華洋裝的女孩。
「難得你會主動找我們呢。」
「到底有何貴幹?前一刻已經提過了,」
「我們今天也很忙呐。」
「至於在紗的課業觀摩——」
「你們認識時之神嗎?」驅真打斷她們的話。
兩人不可思議地互望一眼後,再度看向驅真。
「當然認識。你是指時生院·神無吧。」
「我們當然認識她。為何這麽問?」
天由良與靈由良拿出分毫不差的對稱動作,歪頭說道。驅真雙手插胸問:
「那家夥在哪裏?」
「你問目前人在哪兒嗎?這個嘛……」
「大概待在自己迷宮的最深處吧?」
「是嗎?那正好,立刻帶我去找那家夥。」
雙胞胎聞言,再度驚訝地互望一眼。
然後露出訴說「為何要找她?」的眼神。驅真極力壓抑不悅之情,簡單扼要地說明來龍去脈。
兩姊妹聽完後,動作滑稽地敲敲手心,看向麗莎。
「經你一提才想到,麗莎於平行世界得到的稱號是時生院呢。」
「盡管不清楚是那世界的神無已不在人世,抑或是從她手上搶到稱號——」
「從這世界的神無角度來看,世上變成同時有兩位同屬性的神明存在了。」
「她或許會因此覺得不快呢。」說完還想通般點點頭。
「就是這麽迴事——快帶我去找那個叫時生院某某的神明。」
「姊、姊姊大人!」話聲方落,麗莎立刻驚慌拉住驅真的左腕。
「你不能去,姊姊大人。那太危險了!」
是覺得她的樣子不太對勁嗎?地宮院姊妹再次問道:
「其實我們不介意帶路,」
「不過你到底找神無有什麽事?」
「這還用問。當然是打到站不起來,讓她沒辦法加害麗莎。」
這番幹脆發言令天由良與靈由良雙目圓睜,再次嚷嚷「哎呀哎呀哎呀」。
「我們得苦口婆心勸你一句。打消這個念頭才是上策哦?」
「時生院乃力量強大的神明。無論剛成為神明數個月的你再強,依然打不過她。」
「……」驅真緊皺眉頭緊咬牙關。
「不過,」
「也不是沒法子。」
「你們說的法子是什麽?」
驅真猛地往兩姊妹踏出一步詢問道。天由良與靈由良見到她的焦急反應,打趣笑著說:
「追根究柢,你的目標並非打倒時生院,」
「而是讓她不會察覺麗莎的存在,對不對?」
「再加上不必一直待在這個世界,」
「隻需讓麗莎順利做好迴原來世界的準備……對吧?」
「沒錯。」
地宮院姊妹嚷著「既然如此」旋轉幾圈,隨誇張動作表示:
「這簡單。」
「隻要讓她暫時將注意力放在其他方麵即可。」
「其他……方麵?」
「時生院原本就是看心情做事的人,對神的職務不甚熱衷。」
「還有她興趣廣泛,對人界的娛樂更是造詣深厚。」
「我們將打著新神明拜訪前輩的名義,帶你去見時生院。」
「要不要順便帶上能夠吸引她注意力的東西當伴手禮呢?」
驅真聞言,扶著下巴沉吟思考。
「說到人界的娛樂……例如什麽?」
「這個嘛。她以前愛好詩歌與雕刻,」
「不過上次因有事相托,因而前去久違的她家拜訪時……看到牆壁全貼滿動畫海報,房內也擺滿動畫娃娃呢。」
「動畫周邊……?」
驅真蹙眉不解。盡管蒼穹園的動畫受到全世界好評……但是一聽到連神明大人也沉迷其中,心中難免湧上一股奇妙的感受。
「啊、對了,她好像曾提過某個目前很想要的東西?」
「對……我記得是『高血糖少女(sugary girl)糖糖驅真』藍光(注4:藍光(blueray)為一種光碟型儲存媒體。)初迴限定版呢。」
驅真無言到脫力扶額。
『高血糖少女(sugary girl)糖糖驅真』為星期日播出的女童向動畫。至於主角的臨摹對象,則是為隱瞞某事而被地宮院姊妹暫時變成小孩的驅真。
雖不知手法為何,但是這部動畫卻悄悄開播,甚至在市麵上推出周邊精品。這想必和神明的力量有關……不過驅真至今仍無法接受事實。
「……算了。如果將它送給時之神,即可替麗莎爭取到一些時間嗎?」
「是的。她會重複看好幾遍,然後跟錄下來的電視版本做比較,藉此找出修改過的地方。」
「我認為她會暫時將心力放在那部分。」
「……這樣啊。」
縱使不明白那麽做有何樂趣可言……唉,畢竟興趣因人而異,隻要一張藍光光碟即可爭取到時間,驅真自然不會有意見。
「就送那個好了。我立刻去買。」
當驅真想穿過落地窗外出之際,身後傳來雙胞胎的聲音。
「對了,盡管隻是有可能,不過第一集藍光已經發售好些時間了,」
「現在多半很難從店麵買到初迴限定版哦?」
「啥……很難買到嗎?」
「是的。令人高興的是,該動畫非常受歡迎,」
「連網拍方麵都被炒作成天價囉。」
「…………嗚。」
驅真臉色一沉。若是為了麗莎,她願意用天價買下該藍光,可是從網路購買的話,再快也得等明天才會送到手上。如果不是立刻到手,那就沒意義了。
況且她更沒有四處詢問店家是否有現貨的時間可言。雖然從清晨便四處奔走,至今卻連一個問題也沒解決。
麗莎落寞苦笑道:
「姊姊大人……還是算了。你有這股心意就夠了。」
「怎、怎麽會這樣……」
驅真見麗莎流露很明顯的豁達之情後,扭起八字眉。
正當她冒出難堪迴應之際——
「那、那個……可以聽我說些話嗎?」
一旁獨自驚慌失措的阿絲堤娜忽然出聲。
「……幹嘛?如果內容值得你僭越插話,我願洗耳恭聽。」
「呃……那個……大概值得……」
阿絲堤娜毫無自信地低著頭,抬高目光說:
「那個……您目前需要的東西是『高血糖少女(sugary girl)糖糖驅真』的藍光光碟,對不對?」
「是沒錯,你有問題嗎?」
「呃……老實說,那個……我知道哪裏找得到……」
「此話當真?」驅真倏地轉身揪起她的衣領,猛力搖個不停。
「快說!在哪裏?哪裏能找到糖糖驅真的藍光?」
嘴裏一邊嚷著光說出來便可能降低智商的名字,一邊逼問道。
「我、我說……!呃,這個嘛——」
阿絲堤娜不斷晃著腦袋,說出地點。
一分鍾之後。
「——是這裏嗎?」
「是、是的,就是這裏。」
驅真環視房間詢問後,阿絲堤娜點頭迴答。
於阿絲堤娜的盟術幫助下,驅真來到位於蒼穹園騎士團總部內的某間騎士官舍。
此處為阿絲堤娜曾目擊『高血糖少女(sugary girl)糖糖驅真』第一集藍光初迴限定版的房間——鳶一槙奈的臥室。
基本上為了以備不時之需,尉官以下的騎士皆有住進騎士團內之義務。雖然士官以下的騎士得住進團體房,並過著規律的生活,若是少尉以上的軍官,騎士團會給予單人房與某種程度的自由。
「哎呀哎呀。」
「這裏就是鳶一槙奈的房間?」
天由良與靈由良不停打量房內擺設,興高采烈地說著。為了一找到藍光便盡快前去找時之神,驅真才會帶兩姊妹一起過來。
其實她很想把麗莎放在視線所及的範圍內……由於目前遇上時之神可能正在尋找其蹤跡的情況,判斷張揚並非上策後隻能暫時將麗莎安置於鷹崎家。
「說不定時生院也正在找麗莎的下落。手腳得快一點了。阿絲堤娜,你是在哪兒見過藍光?」
「呃……上次來訪時,我見到它被放在桌上……不過一看到它,槙奈便慌忙藏到衣服底下去了……」
這番發言讓驅真不悅咂舌。
「也就是你不知道放在哪裏?沒辦法,你快來幫忙找找看。」
「啊……好的。」
驅真隨即打開收納櫃門尋找藍光,阿絲堤娜也跟著動手找起身邊的櫃子。
「嗯……?」
驅真找了一會兒,在櫃內摸到一個形似盒子的東西。
「在裏麵嗎?」
她喃喃說著,從壁櫃取出盒子,然後打開。
但是裏麵放的並非藍光,而是幾尊釘上釘子的稻草人。
其臉部莫名貼著驅真大頭照,草人內甚至還藏了幾根黑發。
「…………」
驅真默默關上盒子丟到一邊,繼續找起目標物。
過沒多久,她又找到另一個比較小的盒子。
「是這個嗎……?」
打開一瞧才發現,裏麵放的也不是藍光,而是緊緊塞著好幾本筆記本。
「這是什麽……」
她隨手拿起其中一本翻閱,看到裏麵用可愛文字寫了許多文章。
「喂!這樣可不行哦,槙奈。你要對自己更有自信才行!
隻要沒忘掉夢想與希望,你肯定做什麽都能成功!絕不能因為一點小失敗而垂頭喪氣!
每個女孩子都是為了幸福而生!
奮鬥吧,我自己!加油,我自己!
不會停歇的雨,不會迎接黎明的夜晚根本不存在!
倘若內心受到挫折,那就深唿吸一口氣,仰望天際吧。
蒼穹園的天空正在守護你!
奮鬥吧,我自己!加油,我自己!」
「…………」
驅真平靜至極地隨意看過後,闔上筆記本放迴盒內,然後收迴原本的地方去。
「嗯?這是什麽?」
接著又找到更小的收納盒。
那是恰巧能收進藍光光碟盒的大小。以為找到目標的她打開盒子。
然而盒內放的依舊不是藍光,而是好幾張照片。
影中人是槙奈。
可是她卻莫名穿著很誇張……是的,宛如動畫人物才會穿的服裝,頂著打死不會讓驅真見到的笑容,擺出非常可愛的姿勢。
此時。
「我、我找到了,驅真大人!」
身後忽然傳來阿絲堤娜的聲音。等迴頭一瞧,才確認她手上正拿著一個色彩鮮豔的包裝盒。封麵是一位跟驅真十分神似的女孩,身穿粉紅色可愛服裝揮舞魔法杖的模樣。錯不了,無論怎麽看,那女孩都是『高血糖少女(sugary girl)糖糖驅真』。
「幹得好,阿絲堤娜。」
驅真將照片放迴盒內仔細收好,站了起來。
然後從阿絲堤娜手上接過合成樹脂製包裝盒,打開並看看內容物。假如裏麵放的是其他藍光光碟,到時就白忙一場了。
原本隻是想確認內容物是否正確,驅真卻「嗯?」地歪頭不解。
她以為光碟上麵也印著同樣的標簽與插圖,但盒內放的是一張銀色素麵光碟,而且表麵還用油性筆寫著「鳶一槙奈」四個字。
「是這張光碟嗎?」
為以防意外發生,驅真打開電視,將光碟放進播放機裏。畫麵立刻轉暗,開始播放收錄在光碟裏麵的影像。
那是一段形似家庭錄影帶的影像。比現在年輕許多的槙奈,正站在貼著單調壁紙的房間中央處。
「這影片是……」
任誰都知道這不是『高血糖少女(sugary girl)糖糖驅真』。為了停止影像,驅真準備關掉播放機。
影像中的槙奈忽然一臉緊張說:
『我、我叫鳶一槙奈,今年十五歲。表演曲目是……呃……吾妻美羽的「seventeen love」。』
槙奈說完便轉身按下後方的cd播放機按鈕。
然後於前奏響起同時跳著可愛舞步,唱起歌來。
影片中的她努力將不是破鑼嗓子,卻也稱不上非常動聽的歌唱能力表現出來。
驅真至此才發現,這屬於參加偶像甄選時,要寄給相關單位做初次審查的影片。
「呃……這、這是槙奈……嗎?」
「哎呀哎呀哎呀。」
「她滿可愛的嘛。」
阿絲堤娜與地宮院姊妹皆張大眼睛看個不停。
「…………」
驅真有些不堪地按下停止鈕。
此時看到播放機旁邊立著一個透明盒子。裏麵有張以彩色字體印上「高血糖少女(sugary girl)糖糖驅真·1」的光碟。
她將該光碟收進手上的包裝盒,把播放機內的光碟放進透明盒內,細心放迴櫃子裏。
然後對飄浮於空中的地宮院姊妹道:
「這樣就行了。天由良、靈由良,快帶我到時之神那邊去。」
「好的,我們當然不介意。」
「其實連我們也沒什麽時間,趕緊動身吧。」
語畢,天由良舉起左手,靈由良舉起右手,在頭上互相擊掌。
空間立刻出現扭曲,房間牆壁旋即冒出一扇大門。
門扉自行緩緩開啟。裏麵的空間漆黑無比,無從窺探內部構造。
「來,空間已經連結上了。」
「隻要穿過這扇門,即可前往時生院迷宮的最深處。」
「好。」
驅真淺淺頷首,緊握藍光包裝盒走向門扉。
「那、那個,驅真大人?我該怎麽辦呢……」阿絲堤娜忽然開口詢問。
「我很快就迴來。你先迴我家去,要麗莎別擔心我。」
「好、好的,我知道了!」
迴答阿絲堤娜後,驅真再次轉身走向門扉。
此時目光掃過被自己翻到亂七八糟的收納櫃……。
「阿絲堤娜。」
「在。有、有什麽事嗎?」
「迴我家之前,記得先把這裏整理一下。千萬別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嗯?好、好的,我會遵從您的吩咐。」
驅真拋出一句「拜托你了」,隨地宮院姊妹穿過牆上的門。
「……唔。」
數月前首次進入神之迷宮的奇妙感受撫過體表。
這和利用阿絲堤娜或魔王術式穿越時空的感覺有些不同。算了,反正兩者都稱不上是什麽舒適的感受。
漆黑視野忽地冒出一絲光芒同時,驅真與地宮院姊妹來到某個白色空間。
那是一個相當寬廣的空間。裏麵有不知以石材或金屬打造的光滑地板,與高不見頂的天花板。盡管不清楚光源從何而來,此神奇房間卻十分明亮。
「驅真。」
「就在那裏。」
地宮院姊妹指著房間一角說道。
跟著看過去才發現,該處是個相當奇妙的區域。
因為那裏有鋪好棉被的床,還有堆積如山的漫畫書、數台電玩主機,以及脫下後四處亂丟的衣服與內衣褲。
無論怎麽看都完全不像神明居處,反倒跟邋遢大學生的公寓沒兩樣。
她在如此淩亂的區域發現一位少女身影。
對方是將長發隨意綁起、戴上發箍以防瀏海遮住視線的十多歲女孩。雖然右眼被皮製眼罩遮住的打扮與麗莎相同,她卻不知怎地多戴了一副眼鏡。
少女身穿形似某高中的運動服(膝蓋處還破了一個洞)跟縫補過的褞袍(注5:褞(音同允)袍類似棉襖,隻差前方沒有扣子。日本關西地區稱為「丹前」。),坐在棉被旁的茶幾前,打著置於其上的筆電鍵盤。手邊還放著五百毫升罐裝啤酒、刺上牙簽的烤雞肉罐頭與特大包起司鱈魚條……與其說她是神,其模樣更像庶民百姓。
「……她是誰?」
飄浮於身旁的地宮院姊妹頷首迴答:
「她就是掌管時間的神明,」
「時生院·神無。」
天由良與靈由良剛說完,驅真便搶先往少女——神無走過去。
「神無。」
「神無。」
神無似乎等聽到兩人的聲音才發現有訪客的樣子。她停止操作電腦,調調眼鏡看了過來。
「哦、原來是小天和小靈啊。怎麽啦?你們又有什……」
向兩姊妹友善寒暄的神無一見到驅真,立刻板起臉孔問:
「小天、小靈,這位是?」
「這位是飴狂院·驅真,剛得到稱號不久的菜鳥神。」
「今天是為了向你打聲招唿,我們才會帶她一起過來……」
「…………」
驅真基於形式,向神無淺淺點頭打招唿。今天不是來找碴,而是以菜鳥神的身分,帶著伴手禮來拜碼頭。
可是神無卻在臉頰出現抽動後,倏地站起來鑽進被窩在裏麵動來動去。
棉被於數秒後一把翻開,跑出打扮截然不同的神無。
數響前被發箍固定住的頭發放了下來,眼罩上的眼鏡也失去蹤影。不僅如此,那一身運動服加褞袍的打扮,也換成縫上金絲邊的白銀法衣了。
原來如此,當下宛如背後射出磷光的威嚴尊容,的確是符合神明形象的模樣。倘若沒見過眼前的光景,肯定無法和剛剛的她做出聯想。
「——初次見麵,飴狂院。我是時間的掌管者,名叫時生院·神無。」
她拉起法衣下擺,用沉穩語調介紹自己。
盡管臉頰滑過一道汗珠,但驅真明白節外生枝並非上策,隻是再次默默鞠躬行禮。
「我是飴狂院·驅真。能目睹您的尊容真是備感榮幸,時生院。」
「還、還好啦。不過見到你突然來訪,我真是大感吃驚呢。」
神無說著說著,招手要天由良與靈由良過去。
兩姊妹歪頭飄過去後,神無一把勾住兩人脖子,以驅真聽不見的音量說:
「你、你們兩個想幹嘛?怎麽突然帶陌生人過來!」
「啊,真是萬分抱歉。」
「因為驅真說她想早點見你一麵,我們才會突然來訪。」
「那也通知我一聲嘛!害我完全沒準備……」
唉,不過全被驅真聽見了。
聽三位神明聊了一會兒後,她再也沉不住氣,往前踏出一步。
「請問我可以說句話嗎?」
「……!啊、可以,不好意思。你叫驅真對吧?歡迎,歡迎你來玩。」
驅真詢問後,神無肩膀大大抖了一下,出聲迴應。
「但……很抱歉,我目前正在忙。假如不介意的話,請你改天再……」
「請問發生什麽事?」
「目前雖不太清楚,但是這世界可能出現跟我一樣的時之神,所以我正在追查其下落。哎呀,由於連我也會偶爾利用『時讀之眼』穿越時空,因此能接受同時間出現複數自己的情況,然而……感覺和平常不太一樣。」
神無扶著下巴說道。
驅真麵不改色地咕嚕吞咽口水。她指的肯定是麗莎。萬幸的是,神無似乎尚未找到麗莎的行蹤。
「用那台電腦找嗎?」
「對。哎呀,內部零件雖已數替換成神器,雖然是那形狀用起來卻非常順手。人類的發明真不容小覷呐。」
神無說完後,或許是發現無法隱藏房內仿佛垃圾場般淩亂的模樣,趕緊換個位置,用身子遮擋驅真的視線。
「唉,就是這麽迴事囉。如果你能另外找時間再來,我會很感謝你的。」
「這樣啊。那麽,可以請你收下這份禮物,將它當成彼此友好的象征嗎?」
驅真將藏在身後的藍光出示給神無瞧。
結果——
「咦?這、這是……唔哦、唔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神無見到糖糖驅真的外包裝便一反穩重態度,不僅迅速從驅真手上拿走藍光,嘴裏還發出怪叫。
「天啊!天啊!真的假的?這是糖糖驅真的……而且還是初迴限定版耶!嗚,我當初超想買這一套,結果忘記預約。對了,先前提這件事時,大家都說『你是時之神,自己穿越時空去買不就得了』,不過我認為那麽做會違反原則,而且是影迷不能隨意跨越的底線。唔哇,我開心到幾乎想吐了。哎呀~~主角小驅真超可愛的……」
神無此時發現某一個重點,將目光緩緩從『高血糖少女(sugary girl)糖糖驅真』包裝移向驅真。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話說迴來,驅真這名字……咦?莫非你是小天和小靈用來創造糖糖驅真的那個人!?」
「……唉,我認為是這樣沒錯。」
驅真有些畏怯迴答後,神無忘記保持原有形象,更加興奮說:
「天啊啊啊啊!真的假的!?啊,我、我可以和你握手嗎!?」
「請。」
話剛出口,她的手立刻被神無握住。
神無接著從棉被旁的櫃子取出簽名用紙筆。
「可、可以請你幫我簽名嗎?」
「當然沒問題。」
驅真語畢,立刻在紙上簽名。
盡管隻是筆跡跟簽一般文件差不多的「鷹崎驅真」四個字,卻讓神無「唔哦哦哦」地開心大叫。
「好、好感動……活著真好……」
「您有那麽開心?」
驅真一問完,神無隨即用力點點頭說:
「當然囉!沒想到我居然有幸見到小驅真本人!迷死人啦棒透啦太爽啦!假如頂著被小天她們變迴小孩的模樣出現,我願意全力幫你實現任何願望!」
說完還緊緊將簽名抱在胸前。這未免太誇張了吧。
然而依她的反應來看,確實會暫時將注意力放在『高血糖少女(sugary girl)糖糖驅真』上麵。驅真輕輕點頭行禮,轉過身去。
「那麽,我擇日再來訪。」
「咦!?啊、啊啊,好,說的也是……」
神無雖一改方才態度,露出有些遺憾的神情,不過她再次發現房間淩亂到無法見客的地步,隻好不舍地頷首迴答。
「那我告辭了——天由良、靈由良,麻煩你們。」
「好的。」
「好的。」
兩姊妹再次舉手擊掌。空間旋即產生扭曲,出現一扇大門。
驅真淺淺點頭,朝大門踏出一步——
「請、請問!」
結果因神無的唿喚停止動作。
「請問有什麽事嗎?」
迴頭詢問後,看到神無害羞地拿起藍光包裝盒與簽名筆說:
「可、可以請你順便在這上麵簽名嗎?」
「姊姊大人!」
驅真迴到鷹崎家後,麗莎出聲迎接。
既然仰躺於地的烏塔身邊還能見到阿絲堤娜,代表她已經整理好槙奈房間了吧。
附帶一提,地宮院姊妹嚷完「哎呀哎呀哎呀。」「比想像中更費時呀。」便憑空消失了。
「你、你要不要緊?時生院她——」
「不要緊,她其實是一位大好人。今天即使你有任何動作,她大概也不會發現吧。」驅真苦笑道。
自從開始播放藍光後,神無便集中到不可思議的地步。不僅聽不見驅真和地宮院姊妹的搭話聲,甚至連筆電發出某種警告聲也充耳不聞,隻是緊緊盯著畫麵瞧。『高血糖少女(sugary girl)糖糖驅真』的內容真那麽有趣嗎?
唉,總言而之,麗莎的問題算是解決了。心情雖然很複雜,不過她得好好感謝『高血糖少女(sugary girl)糖糖驅真』一番。
然而剩下的問題仍堆積如山。驅真迅速看了時鍾一眼。
「現在是九點……花掉不少時間啊。」
為了參加在紗的課業觀摩,驅真必須在下午一點出門;倘若是為了讓所有人出席,她必須在下午兩點前解決所有問題。
如果想在僅剩的四小時內達成目標,行程將非常緊湊。
既然替烏塔更換電池、幫阿絲堤娜解決國王陛下暗殺未遂事件,以及槙奈被囚禁於飯店內的事情得暫時擱置……接下來該輪到幫三穀原解決麻煩嗎?
正當驅真如此思考時,麗莎靈機一動,詢問道:
「姊、姊姊大人,你說今天無論我做出任何舉動,時生院都不會發現,對不對?」
「咦?對,我想應該沒問題……」
麗莎聽見這些迴答,握拳點頭嚷嚷「好!」
「既然如此……說不定我的法子可行。姊姊大人、阿絲堤娜,可以請你們帶我去保存烏塔備用電池的地方嗎?」
『……?』
驅真跟阿絲堤娜不約而同地互看一眼。
然而麗莎會這麽說,表示內心自有打算吧。驅真輕輕點頭道:
「我明白了,麗莎。阿絲堤娜,你能幫幫忙嗎?」
「可、可以,當然沒問題。」
阿絲堤娜頷首答應,隨即在指尖發出精靈之光,於半空中描繪方陣。
『轉移』
話剛出口,視野立刻再度轉暗,空間移動的奇妙感覺襲擊而來。
一眨眼之後,驅真、麗莎與阿絲堤娜,來到不久前找到烏塔的備用電池、牆上有個大洞的房間。
阿絲堤娜馬上畫起方陣,以光源照亮此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空間。
「姊姊大人,請問放置電池的地方在哪裏?」
「嗯……就在那個像棺材的裝置旁邊。」
驅真指著說完後,麗莎沉吟一聲,扶起下巴道:
「我想先問個清楚。烏塔的備用電池劣化原因並非長年保存,而是因為風吹雨打所致——換言之,姊姊大人遇見烏塔時,電池仍為堪用狀態對不對?」
「對,應該還能用。」
至少遠比驅真熟悉烏塔的歐特是這麽說的,所以她同意麗莎的論調。
麗莎輕輕吐氣,一把掀開蓋住右眼的眼罩。
——然後露出藏在底下的金色眼瞳。
驅真微微蹙眉不解。這也怪不得她,因為鷹崎在紗的雙瞳,應該和驅真同為血紅色才對。
是發現驅真眼神有異嗎?麗莎揚起嘴角道:
「這是僅允許掌管時間之神,時生院擁有的『時讀之眼』。是一種以單眼的視力為代價,換取看見無形的時間洪流——甚至加以捕捉的最高級神器。」
「你說視力……」
驅真不由得扭起五官。因為麗莎追求穿越時空之力不為別的,正是為了救自己脫離死亡的命運。沒想到麗莎因此付出的代價是——
麗莎困擾笑笑,繼續說:
「其實時讀之眼在這世界是獨一無二的神器。一旦使用它,時生院會立刻發現異狀。不過照眼前的情況來看——」
麗莎說著說著,忽然失去蹤影。
「咦……?」
驅真張大眼睛四處搜尋,卻找不著麗莎。
「奇、奇怪?麗莎……?」
連身邊的阿絲堤娜也驚訝不已。看來原因不在阿絲堤娜的盟術上。
就在不到十秒的時間內。
「——唿。」
麗莎隨輕輕吐息憑空現身。
「麗、麗莎,剛剛到底是……?」
她以微笑代替迴答,將握在手中的零件舉到驅真麵前。
那是十公分見長的筒狀物,側麵還有烏塔畫像與電池圖示。
沒錯,它毫無疑問是——
「這是……烏塔的電池?」
「是的,我迴到四個月前——姊姊大人邂逅烏塔不久的時間點去,將它帶迴來了。原本想迴到更早的時間點去,但為了以防萬一,所以我想避開引人耳目的時空跳躍。不過——我認為這顆電池應該堪用才是。」
「真、真的嗎!?」
阿絲堤娜於胸前交握雙手,開心說著。
「是真的。盡管沒試過就不清楚……但是我認為有這個可能。」
「謝、謝謝你!這、這樣一來,我可以將打算暗殺國王陛下的犯人揪出來了!」
她滿心感激地牽起麗莎的手甩個不停。麗莎困擾苦笑後,繼續表示:
「等我們讓烏塔恢複運作再慶祝吧,麻煩你帶我們迴家去。」
「好的!」
以平時少見的元氣聲調迴應後,阿絲堤娜畫起剛才使用的方陣。
三人的視野化為一片黑暗,瞬時迴到鷹崎家客廳。
「那麽姊姊大人,麻煩你了。」麗莎將烏塔的備用電池交給驅真。
一拿到手上,驅真立刻發現它與前幾顆電池的差異為何。先前使用的電池表麵相當粗糙,這顆電池卻有如打磨過般光滑無比。是多心嗎?重量似乎也有些不同。
「好,我來試試看。」語畢便將握著電池的左手伸向烏塔。
烏塔的脖子旋即往前滑動,露出延髓的部分;接著伸出好幾條電線,從驅真手上卷走電池。
電線收進體內,脖子挪迴原本的位置。
數秒後,傳出類似載入資料的細微聲響——
「——噗哈!」
烏塔仿佛換氣般大叫一聲,有如繃緊鬆弛肌肉似的抖個不停,動作跟貓咪或某種動物相去不遠。
「唿——太好了,看來這顆電池能用。」
「烏塔!」
麗莎與阿絲堤娜對烏塔攀談。驅真等歎了一口氣,才接在兩人之後說:
「烏塔,你醒了?」
「喔哦!?是主人?您怎麽又跑來人家這裏了呢?」
烏塔說著說著,從後腦勺伸出「眼睛」電線打量四周。想必是發現自己身在鷹崎家客廳的關係,她驚訝地揮揮雙手道:
「哎呀哎呀?人家何時跑到主人家裏來了?奇怪?怪了怪了?這段時間的記憶怎麽模糊不清呢……」
看來她對機能停止前後的記憶有些模糊。烏塔歪頭沉吟百思不解。
即便說明大夥兒剛為她換掉老朽故障的電池,烏塔肯定也會用「人家才不是機械呢!」來否定,再加上沒時間細說分明,因此驅真決定暫時不談這個問題。
「總而言之,現在你已經可以參加課業觀摩了。隻要有你在,阿絲堤娜的問題也能迎刃而解……但當前的問題卻在鳶一身上。」
「咦咦?遊人小姐怎麽了嗎?」烏塔對驅真的自言自語產生反應。
「她遇上一些麻煩了。」
簡短說明來龍去脈後,烏塔有些目瞪口呆。
「咦?那個……」
「什麽?」
「嗯……人家隻是覺得,如果將那件事交給人家處理的話,或許有辦法解決。」
「你有辦法解決……?」
驅真詫異地眯眼看著烏塔,不過……仔細想想,烏塔的身手應該不會輸給那位編輯才對。
「——也好,那就交給你處理了。你得盡快搞定這件事,不然沒時間了。」
「收到收到!」
是因為收到驅真的命令而開心不已嗎?烏塔倏地站起來,立刻穿過落地窗狂奔而出。
明明重新啟動沒多久,她卻不停踢起塵埃,以平常的驚人速度沿著馬路跑掉。
「那、那個……如果派烏塔去救槙奈的話,雷賓休艾茲那邊就……」
烏塔疾馳離去後,阿絲堤娜提心吊膽道。
「暫時擱置。」
「果、果然沒錯……您、您真的會幫我解決嗎?」
「當然。難道你不相信我說的話?」
「…………」
阿絲堤娜以「就是不相信」的眼光看著驅真。難道她做了哪些失信於人的事情嗎?
算了,平白浪費時間也無濟於事。驅真對阿絲堤娜說:
「等烏塔一迴來,我們就立刻前往雷賓休艾茲。先趁這個空檔去看看三穀原的情——」
口袋內的手機忽然開始震動。
驅真歪頭不解,按下手機的通話鈕。
「—喂?」
『啊、鷹崎嗎!?是我。』電話那頭傳來槙奈的聲音。
「是鳶一嗎?……嗯?」
驅真挑挑柳眉。因為槙奈已經不像前刻般故意小聲講話,而且仔細一聽,還能聽見其身旁有別人聊天與汽車行駛的聲音。看來她目前所在之處是戶外,並非飯店房間。
「看來你順利脫身了。」
『是、是啊,好不容易逃出來的。說到這裏,是你要烏塔過來幫忙的嗎?』
「的確是我。有什麽問題嗎?既然有辦法脫身,代表烏塔已經搞定那位編輯了吧?」
『呃……這個嘛,我聽到房間前麵很吵,從門縫偷看時……見到烏塔跟言枝開心地大聊特聊,感覺似乎很親密。後來我試著偷偷溜出房間也沒被發現,結果就這麽逃出來了。』
「什麽……?」驅真詫異蹙眉。
算了,隻要槙奈能逃出來,她才不管那麽多……不過這算是一番相當意外的報告。她萬萬沒想到,烏塔竟如此擅長攏絡人心。
「……算了,既然平安脫身,你會依約出席課業觀摩吧?」
『好好好,我知道了啦。』
槙奈說完便掛斷電話。
「好。總之,鳶一那邊已經沒問題了。接著是……」
剛收進口袋的手機再次發出震動。
這次畫麵顯示的名字變成「三穀原雄一」。
「嗯……?喂?三穀原,找我有事嗎?」
『啊~~哎呀,雖然不太清楚,不過我突然接到截稿日順延的聯絡了。』
「怎麽迴事?」
『誰知道……編輯隻說老師忽然逃跑……』
盡管對「老師」這詞匯覺得有些不自在,驅真仍淡定問:
「這代表你可以參加課業觀摩了?」
『唉……算是可以吧。』
「是嗎?能參加就好——記得好好整理一下儀容,兩點到皓成大附小會合。你先去洗個澡。還有,課業觀摩結束前不準抽煙。出門前別忘記刮胡子,知道沒?」
『……知道了知道了。』
三穀原無力笑笑迴答後,掛斷電話;驅真也跟著切斷通話,將手機收進口袋。
「是三穀原先生嗎?」
「對。我雖不清楚發生什麽事,但是他可以出席課業觀摩了。」
然後頂著笑容迴應歪頭詢問的麗莎。
此時外頭恰巧有咚咚咚咚的巨響快速接近——
「人——家迴來囉!」
烏塔從馬路飛身跳過圍牆,猛力踩到中庭地上,再拉開落地窗走進屋內。
盡管想糾正她不準穿著鞋子跑進來,但今天卻連驅真自己也穿著天驅機關進出好幾次了。畢竟現在遇上緊急狀況,所以她決定等解決所有事情再好好打掃一番。
「烏塔,辛苦你了。我剛剛接到鳶一的電話。你似乎讓她順利脫身了。」
「啊咧?」
聽見這番慰勞話的烏塔先是愣住,接著動作誇張地敲敲手心說:
「啊啊!您不提還沒想到,人家的目的是救出遊人小姐呀!討厭啦~~人家真粗心。」
「……什麽?」
驅真詫異瞪視後,烏塔才心虛地別開目光(唉,不過眼瞼被緊緊縫住就是了),抓抓後腦杓。
話說迴來,鳶一曾提到烏塔和守在門前的編輯非常要好,甚至大聊特聊。
驅真原以為烏塔話術了得……然而照反應看來,她似乎真的隻是跟對方開心聊天而已,沒有重新評價的必要。
「算了,結果勝過一切。更重要的是烏塔,我們準備前往雷賓休艾茲。」
「雷賓……那不是金發小姐的故鄉嗎?難道又跑出新魔王來了?」
烏塔愣愣地歪頭不解。唉,這也怪不得烏塔,畢竟她隻在當初著手討伐魔王時,去過雷賓休艾茲一次。
「不,沒有出現新魔王。總而言之,這件事隻有你才能解決。老實說——」
阿絲堤娜精簡說明雷賓休艾茲方麵的事件內容。
「——情況如我所說。拜托,很快就能解決了,請你跟我走一趟吧!」
「啊~~原來如此,找出犯人就行了嗎?」
了解來龍去脈的烏塔頷首低吟。
驅真判斷她能理解這一點便已足夠,向阿絲堤娜使使眼色。
「好、好的,那我們準備出發囉。人數就驅真大人、烏塔和我三個,對不對?」
「對,動作快點。反正隻是找出犯——」
「——姊姊大人,可以帶我一起去嗎?」
麗莎突然插話道。
「麗莎?我是不介意,但是你為何又要跟著去呢?」
「聽完阿絲堤娜剛才的描述後……我覺得自己可能幫得上忙,所以也想去。」
「嗯……?也好。阿絲堤娜,人數改為四人。」
「是,我明白了。那麽……」
「且、且慢……!」
當阿絲堤娜準備以發光指尖描繪方陣時,又有人出聲插話了。
那聲音不屬於麗莎,而是低沉男聲。
目前於鷹崎家裏,擁有此聲線的人隻有一個。驅真緩緩看向走廊——
「是魔王嗎?你搞什麽鬼。」
發現從走廊爬進客廳的布偶後,冷冷說道。
唿吸紊亂的魔王吃力爬到驅真等人腳邊,撐起上半身說:
「臭勇者,你、你剛剛竟敢無視我……」
「無視?」
驅真微微傾首,迴想一個多小時之前的情況。話說迴來,第一次前往雷賓休艾茲之際,魔王似乎說了些什麽。
「啊啊……話說你想幹嘛?」
「我說,如果你們要去雷賓休艾茲,那就帶我一起去……!」
「為何要帶你去?」
「我缺乏魔力是因為在紗出現,導致我難以從人類的負麵感情獲得力量。因此,盡管隻能等待自然恢複——但是與異世界相比,熟悉的雷賓休艾茲空氣效果更好,恢複得更快。」
「原來如此,可是我沒時間等你慢慢恢複。」
「不打緊。若能待在魔王城廢墟中休息,數小時即可讓我重新恢複魔力。你們倘若願意帶我過去,我即可自行迴到這世界來。」
「……你會趕上課業觀摩吧?」
「這是什麽蠢問題。你認為我願意錯過觀賞在紗迷人模樣的機會?我會不擇手段迴來的。」
魔王挺胸斷言道。
驅真與蒼q那對圓滾滾的可愛眼珠互視數響後,哼聲點頭道:
「——那好吧。你也一起來。」
魔王倫·羅巴茲即便性別、年齡、居住的世界,甚至連種族都跟驅真不同,唯有一點卻無庸置疑。
那便是——即使自己麵臨生命危險,他依然深愛在紗。
其愛意已經深厚到以驅真為首,再加上冬香、宗吾等人在內的話,足以列入世界前十名的地步了。他雖是身為人類天敵的魔族之王,但光就「愛」在紗這一點來說,他的確值得信任。
然而看在實際受過魔王威脅的阿絲堤娜眼中,這卻是令人無法接受的決定。她停下手指的動作,訝異看著於腳邊蠢動的柔軟身驅。
「驅、驅真大人,您居然要讓魔王再度迴到雷賓休艾茲去,真的沒問題嗎?」
「哼,想必沒問題吧。對了,接下來是我的自言自語。假如魔王又想靠力量支配你的祖國,或許我會讓他一輩子都聽不見在紗的美妙聲音。」
「嗚——!」
魔王仿佛胸口被挖掉一塊般扭起五官(明明是布偶,表情卻很靈活),發出痛苦哀號。看來這番「自言自語」的效果好到超乎想像。
盡管阿絲堤娜仍無法接受此決定,既然驅真如此掛保證……也隻能不情不願地描繪方陣了。
驅真、阿絲堤娜、麗莎、烏塔和魔王五個人被光芒籠罩,瞬間穿越時空。
聚著許多人的謁見室景象再次映入眼簾。
「國王陛下,屬下迴來了!」
阿絲堤娜踏出一步說完後,國王仿佛想冷靜下來般清清喉嚨,開心道:
「哦哦,等你好久了。話說,找出犯人的方法是什麽?」
「是,我已經將人帶迴來了!烏塔,麻煩你了!」
「收到收到。」
烏塔並攏雙腿,一把跳到阿絲堤娜前麵去。
「喔哦!這位不是於討伐魔王之際,曾大力幫助我國的戰士閣下嗎?」
「喔哦?啊啊,對呀對呀。話說迴來,好像真有那迴事呐。」
烏塔一邊隨興點頭一邊前進,用後腦杓長出來的「眼睛」電線環視四周後,詢問國王:
「呃——隻要從這些人之中找出下毒者就行了?」
「一點也沒錯。戰士閣下,能否請您幫這個忙?」
「嗯,人家先試試看再說。請問有沒有沾上毒藥的餐具呢?」
「嗯。來人,快將餐具拿給戰士閣下!」
國王拍手下令後,一旁的男侍從立刻從內側的台座上,取來仍盛著料理的高級銀製餐具,端到烏塔麵前。
「好~~人家失禮囉。」
烏塔靠近餐具,動動鼻子嗅聞味道。
「嗯~~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等數度頷首後,烏塔當場轉身,麵對集合於房間中央處的眾廚師與侍應生。
然後一邊緩緩踏著腳步,一邊動著鼻子嗅聞,在他們四周繞來繞去。
「嗯……?」
烏塔在半路上挑挑眉頭。
她稍稍彎下腰,走進眾侍應生之間。然後——
「找到了!絕對錯不了,這個人就是兇手!」
於倏地挺直身子同時,指著麵前的少女大吼道。
「啥——」
「怎、怎麽會是她……」
國王、阿絲堤娜、廚師與士兵們頓時喧鬧起來。
這或許也怪不得他們吧。因為烏塔指認出來的兇手,正是不久前被驅真點名的少女侍應。
「欸……怎、怎麽會這樣……」
少女泫然欲泣地說著。驅真用鼻子哼了一聲,大大插胸道:
「我早看出是你了,跟我說的一樣。」
盡管是瞎貓碰到死耗子,不過也沒必要刻意這麽說吧?驅真自信滿滿地挺起胸膛,擺出一副驕傲的模樣。
烏塔的鼻子是非常優秀的高感度反應器,就連一丁點殘留的臭氣也能順利找出來。如此一來,雷賓休艾茲的事情算是解決了。正當驅真想屈指計算時——
「……嗯?」
謁見室漫起一股奇妙的氣氛。
明明漂亮揪出犯人了,大夥兒卻不知怎地有些無法釋懷。
「怎麽?有什麽不滿嗎?」
「不……我們並非有所不滿。」國王抓抓臉頰,支支吾吾迴答。
驅真不耐煩地歎了口氣。不言可喻的是,她們做得太過火了。
既然被烏塔聞出毒物的殘留氣味,代表那位侍應生少女絕對是下毒的犯人。然而事情發展至此,驅真先前一口咬定的做法卻得到反效果。
眾士兵之中,開始有人同情這位流淚喊冤的少女了。當下氣氛真是令人不舒服。如果能證明烏塔鼻子的靈光程度,或許可以說服大家,但驅真卻沒那些美國時間可以浪費。因為她還得幫忙解決冬香、沉音、歐特以及地宮院姊妹手上的麻煩事。
「唉,我就知道會這樣。」
當驅真苦思該如何是好之際,後方的麗莎走到前麵來。其眉頭有如表示「真是受不了」般扭成八字形,臉上還掛著苦笑。
「麗莎?」
「交給我處理吧,姊姊大人。」
麗莎說完便走到烏塔身邊,仔細端詳犯人的容貌。
「有、有事嗎?」
「——好,我記住了。」
她微微一笑,掀開蓋住右眼的眼罩。
其身影霎時憑空消失。
謁見室內再次喧鬧起來。唉,這也難怪。雖然大夥兒可能早看慣轉移盟術等等術式,卻未曾見過有人不靠方陣跟咒語就瞬間消失的情況。
「唿——」
不出數秒光景,麗莎再度現身於原本的位置上。
「麗莎?」
「嗯……雷賓休艾茲真不錯,不必擔心會被時生院發現呢。」
說完便微微笑著走迴驅真眼前,從口袋取出手機並選取一張照片,出示給她看。
「這是……」
「對,就是昨晚發生於廚房內的情況。」
是的。照片裏能見到被指認出來的少女,而她正拿著一個古怪小瓶,掩人耳目偷偷對銀餐具下毒。
「阿絲堤娜,我記得雷賓休艾茲也有攝影技術,對不對?」
麗莎一邊看著手機畫麵,一邊詢問阿絲堤娜。
「咦?啊、是的,當然有。唉,不過使用的是精靈之力,和你們世界的裝置構造完全不同——」
「嗯,說明到這裏即可。隻要攝影概念確實存在,足以讓這張照片擁有證據力就沒問題了。」
麗莎說完便走到國王麵前,出示手機畫麵。
國王一見到照片,霎時倒抽一口氣。
「原來如此,勇者閣下所言不虛……」
這番話令士兵們神情緊繃。
左右環視過眾士兵後,國王以右手指著少女道:
「逮捕那女孩。立刻交給拷問官負責盤問,一定要讓她招出幕後主使者是誰。」
國王一下令,就連那些憐憫看著少女的士兵也板起臉孔,為逮捕她而緩緩進逼。
「…………」
該少女原本不停哭喊,一聽見國王的命令後卻不知怎地麵無表情低頭不語。
是覺得那模樣相當詭異嗎?四周的廚師與侍應們漸漸退開,跟少女保持距離。
「跟我們走吧。你最好別抵抗。」
當士兵準備抓住少女肩膀的瞬間。
「……唿唿,看來到此為止了。沒想到這麽快就被你們看破手腳。」
少女以不符其尖銳聲調說完此話的同時,身體忽然發出淡淡光芒變成另一個模樣。
「什——」
驅真微微蹙眉,緊盯容貌與前一秒判若兩人的下毒犯。
一名身穿長袍的藍皮膚少女現身眾人於眼前。她不知怎地如老人般彎著腰,手上拄著根拐杖,側頭部兩側還有一對大大的彎角。
此詭異樣貌使得謁見室內吵鬧萬分。
這也是必然的。頭上長角便表示——這位少女是在雷賓休艾茲散播絕望的魔族。
「那是……」
然而驅真卻因不同於眾士兵的理由挑挑柳眉。
原因很單純,因為她見過這位魔族。
以前驅真曾因某些緣故影響,暫時坐上指揮大軍侵略雷賓休艾茲的魔王寶座。當時於身邊幫忙處理雜事的人,正是此魔族少女。
她記得少女名叫——
「嗬嗬。雷賓休艾茲王,我們算是初次見麵吧。老身名叫芭芭拉·狄翁,乃魔王去世後率領眾魔王軍殘部之人。」
「啊,沒錯,她就叫芭芭拉。」
驅真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淺淺頷首。
芭芭拉沒發現驅真的反應,繼續詭異笑道:
「——唿唿,如果你乖乖被毒死的話,反而省事多了。難道你沒想過,耍這點小聰明會惹來更大的慘劇嗎?」
「你、你說什麽!?」
國王頓時滿臉驚恐。芭芭拉開心看過國王的模樣後,彈彈左手手指。
謁見室內的廚師、侍應生、侍從與衛兵之中,立刻各有一人詭異笑笑,以芭芭拉剛才的方式化成另一副模樣。
四個人全恢複頭上長角的魔族真麵目。
「獅吼將軍提杜斯·阿爾巴塔!」
「餓龍將軍莎莉緹雅·佛比雷亞!」
「天凰將軍卡諾普斯·雷卡茲!」
「虛冥將軍裏菲特·希爾瓦諾斯!」
所有人各自擺出登場姿勢,報上自己的名號。
『我們乃魔王軍四天王!』
感覺……他們身後好像碰的發生爆炸,還漫起許多像是戰隊登場的彩色煙霧。
「什……!魔、魔王軍四天王!?你、你們還活著!?」
國王與士兵們皆嚇到快尿褲子了。芭芭拉喀喀笑著,亮出雙手上形似手環的物品。
「嗬嗬,你們瞧瞧這玩意兒。它是老身將千年前的勇者遺物加以改良,進而做出來的魔力增幅裝置。隻要有這玩意兒輔助,就連老身也能持續供應魔力給魔王軍殘部使用。唿唿,真是愉快呀。沒想到給予人類希望的勇者遺物,居然會反過來將你們逼入絕境!嗬嗬嗬!害怕吧,恐懼吧!今天正是新魔族的——喔哦!?」
芭芭拉於說到一半時失聲尖叫。
這是因為驅真聽到不耐煩,索性從後麵踢了她屁股一腳。
「做、做什麽!你這家夥是剛剛……啊?嗯……?」
芭芭拉眯起眸子,隨詫異低吟打量驅真的臉龐。
接著在數響後倒抽一口氣。
「難、難道您是——驅真大人!?」
「怎麽?你沒發現是我嗎?」
芭芭拉聞言,非常不好意思地低頭道:
「老身活到這把年紀,眼睛跟耳朵都不太靈光了……況且您頭上又沒長角。」
「哼,算啦。好久不見了,芭芭拉。是誰允許你們這麽做的?」
「啊!這、這是——」
不過芭芭拉立刻皺皺眉梢,抬頭打量驅真——用鼻子哼了一聲。
「……嗯?竟敢嚇唬老身。你身上完全感受不到一絲魔力呀。不具魔王大人之力的你根本無足為懼!魔王軍四天王快上啊!趕緊製裁這個囂張的前魔王!」
『哦哦!』
散開的四天王一收到命令,立刻一同撲向驅真。
「啐——」
正當她不悅咂舌,準備啟動天驅機關之際。
某個可愛身影一把跳到撲過來的四道人影眼前。
那身影有圓滾滾的身體與長耳朵、令人分不清到底算不算可愛的臉龐,以及——長在頭上的兩根彎角。
附身於蒼q布偶的魔王有如保護驅真似的,擋在四天王麵前。
「四天王,休得放肆。」
話聲方落,四天王旋即被看不見的手壓倒般,全數跪到地上。
「什……」
「這、這股壓迫感是——」
「難、難道是魔王大人!?」
「…………」
四天王滿口驚愕,不停打量眼前這位身形滑稽的「魔王」。附帶一提,不知是不是撞到要害的影響,名叫卡諾普斯的四天王已經暈過去了。
「如假包換。我正是魔王倫·羅巴茲。四天王、芭芭拉,好久不見了。」
「喔……哦哦!」
魔王剛說完,芭芭拉隨即感動萬分地當場跪下。
「魔、魔王大人!這、這等尊容確實唯魔王大人所有啊!不過您怎麽變得這麽可愛……等好久了……老身一直等著您再次複活的日子到來呀……」
魔王瞄了芭芭拉一眼,舉起短手抱胸道:
「芭芭拉、四天王,你們願意再度投入我麾下嗎?」
『是!』
眾魔族一齊低頭迴應。
「屬下願以此身此力為魔王大人效命!屬下願一起為您向人類散播絕望!」
魔王聞言,於布製嘴角揚起詭異笑容。
「——這樣啊。那你們就成為在紗課業觀摩的祭品吧。」
然後高高跳起,猛力撲向距離最近的四天王成員裏菲特。
大大的布偶在半空中輕盈飛舞著,形成一幅夢幻光景。
可是裏菲特一碰到布偶的身體……。
「咿——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馬上隨淒厲慘叫當場倒下。
不——這並非正確形容。
他不是被打倒,而是整個人消失無蹤。
是的……仿佛被魔王吸收掉一樣。
「啥——魔、魔王大人!?」
「您為何要這麽做……!?」
「哼,對此感到榮幸吧。吸收你們魔力的我即可滿懷能量、興高采烈地參加在紗的課業觀摩啦————!!」
魔王大吼著,接連撲向剩下的四天王成員。
四天王一個個隨淒厲慘叫被魔王吸收。
就連芭芭拉也不例外。遭魔王撲倒後,其身軀伴著殺豬般哀號漸漸消失。
「怎、怎麽會這樣……難、難不成您想……」
「別擔心,我會妥善運用你們提供的魔力。具體來說,我會大肆用於幫在紗加油時的視覺效果上。比如隨鼓掌迸出來的星星如何?在紗會很開心吧。」
「雖然不太懂,但老身不想變成那種無聊事的祭品啊啊啊啊啊!」
芭芭拉就此隨刺耳慘叫遭魔王吸收。雙手的魔力增幅裝置掉落地麵,發出清脆鏗鏘聲。
魔王撿起手環戴到角上,摸摸形似有些脹大的肚皮,「嗝~~」地打個飽嗝。
「嗯,這裝置還不錯。光戴著它便感覺力量不停湧上來了。沒想到芭芭拉竟敢偷藏這麽有趣的法寶。既然擁有那些被吸收掉的部下魔力,應該暫時不用擔心了。」
魔王不理會呆愣看著一連串發展的雷賓休艾茲眾人,再次摸摸肚皮大聲打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