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那麽,請先做個簡單的自我介紹。」


    麵試官坐在鐵椅上,交互看著手中的資料與驅真等人,如此說了一句。


    當下,有五個人在這間位於辦公大樓一角的房間裏,有三位背窗而坐的麵試官,以及和他們麵對麵的兩位求職者。


    「是的。我叫廣山理惠。從神仙大學畢業之後,曾在阿裏阿德涅公司擔任總務工作約三年。我希望能活用當時的經驗,為貴公司效力。」


    「嗯,原來如此——那你呢?」


    被麵試官這麽一問,另一位麵試者——驅真開口了。


    「是,我叫鷹崎驅真。」


    「……隻有這樣?」


    「是。」


    聽見篤定的迴答後,麵試官臉龐滑過一滴冷汗,轉而看向手中的資料。


    「呃,那我再問一個問題。請問兩位想加入本公司的理由是什麽?」


    「是的。貴公司不滿足現狀,總是進行挑戰的經營理念與敝人的信念相符,因此想應征貴公司的工作。」


    「原來如此。那你……」


    「我比較了休假與薪資之後,認為貴公司是最符合我要求的公司。況且,一旦成了上櫃企業的職員,也比較有麵子。」


    「……好直接的人。」


    「過獎了。」


    「並不是在稱讚你。」


    「這樣啊。」


    「……我們進入下一個問題吧。請問兩位各有什麽專長?」


    驅真鄰座的理惠麵帶微笑迴答:


    「是的。由於長久擔任事務員,我擁有能完美處理一般文書作業的自信。」


    「嗯,非常好……那你呢?」


    麵試官以「順便」的口吻問道。


    隻見驅真自信滿滿地開口迴答:


    「踢。」


    「踢?」


    「是的。」


    「你是指用腳踢東西的踢嗎?」


    「是。」


    麵試官聽到驅真的迴答,臉上浮現僵硬的苦笑。


    「……你認為此專長有助於本公司的發展嗎?」


    「隻要得到天驅機關的使用許可,我有粉碎大多數敵人的自信。」


    「可我們可是食品公司啊。」


    「無論是對手企業的商業間諜、奧客,我都可以一擊打垮他們。」


    「你應征的是事務員吧?」


    「是。」


    「你認為『踢』這項專長,對文書事務有幫助?」


    「貴公司平常有會做出性騷擾舉動的職員嗎?」


    「……為何這麽問?」


    「假如有,這項專長便不分職責範圍,一定會派上用場。」


    「……看來你很喜歡動用武力。請問你以前從事過哪些工作?」


    「我曾在蒼穹園騎士團服役。」


    「哦喔,擔任事務員嗎?」


    「不,我隸屬實戰部隊。」


    這個迴答讓麵試官的臉頰再度滑過一滴冷汗。


    「嗯……那我問你,為何你不去保全公司應征,而是跑來應征食品公司的事務員?」


    「因為我聽說貴公司請假比較有彈性。」


    「看來你蠻重視休假的。」


    「是。先前的工作也是因為在休假方麵起爭執,才會辭掉。」


    「你有什麽特別的理由嗎?」


    「我和年幼侄女一起生活。」


    「原來如此,看來滿不容易的。」


    「一點也不。」


    「咦?」


    一見到麵試官驚訝迴問,驅真無奈地聳聳肩,表示:


    「和在紗的可愛相比,這點辛勞算不了什麽。我有自信,無論如何疲憊、窮困,隻要擁有在紗的笑容,我就是全世界……不,全宇宙……不,全次元最幸福的人。倒不如說,我反而同情那些不知道這股喜悅的人。唉~~」


    「那聲『唉』是什麽意思?」


    「我試著同情。」


    「同情我嗎?」


    「是的。」


    「好失禮的人。」


    「過獎了。」


    「都說我沒有誇你了。」


    「是這樣啊。」


    麵試官聽到驅真如此發言,非常不爽的抽動臉部肌肉,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


    「下一個問題是……請說明你們喜歡本公司哪項產品,以及喜歡該產品的哪一點。」


    「好的。」


    理惠再度微笑點頭。


    「從孩提開始,我就很喜歡『三星主廚牛肉濃湯』了。我認為如果不是貴公司生產,肯定做不出那受萬人所喜愛的滋味。」


    「哦,其實我曾經參與那款濃湯的開發唷。」


    「真的嗎?這麽說來,我從小就一直受到您的關照呢。」


    「呀哈哈,真是令人開心。」


    麵試官臉色霎時一變,從開懷笑容轉成不耐煩的臉色,望向驅真。


    「那……你喜歡本公司哪項產品?」


    一聽見這問題,驅真立刻開口迴答。


    「由於貴公司所有產品都加了太多防腐劑、合成色素以及化學調味料,所以我不想買給在紗吃。」


    「……這樣啊。」


    「是。」


    「明明不想買產品給侄女吃,你卻想到本公司上班?」


    「因為我對貴公司為了賺錢,可以不顧消費者健康的拜金主義,有非常深刻的同感。」


    「不過,你不想讓侄女吃本公司的產品吧?」


    「這是當然。」


    麵試官隨即歎了一口氣。


    「……最後,兩位還有什麽特別要求或問題嗎?」


    「不,我沒有問題。」


    理惠自信滿滿地迴答。


    可是驅真卻稍稍眯起眼睛,朝麵試官丟出一句:


    「我有一件事想商量一下。」


    「商量什麽事?」


    「老實說,我現在急需一筆錢,希望能預支三個月的薪水。」


    「預支三個月嗎?」


    「是的。還有,一旦正式上班,我想在八月中旬請十天左右的有薪假。」


    「八月?明年八月嗎?」


    「不,是今年八月。」


    「現在已經是七月底囉?」


    「這個我知道。」


    「沒有工作半年以上,公司不能讓你請有薪假。」


    「請務必幫忙。」


    麵試官歎了不知是第幾次的歎息。


    「…………換句話說,你要本公司一錄用你當事務員,就先借你將近百萬苑的金錢;甚至上班還沒滿半個月,就給你十天有薪假嗎?」


    「正是如此。」


    「今天辛苦兩位了,迴家時請注意安全。」


    麵試官胡亂揮手趕人,仿佛想趕跑野狗一樣。


    深信自己被錄取的驅真站了起來,向三位麵試官打過招唿後離開房間。


    ◇


    「您迴來了,主人。」


    擁有黑發紅眼白皮膚,若是男性——不,連女性也會被奪走目光的少女,麵無表情地說出這句話來。


    「請問是兩位嗎?」


    「是、是的……」


    或許是被她吸引的關係,一時愣住的客人慌忙點頭。少女稍稍寒喧之後,隨即將兩人領向座位。


    在這段期間,她依然是店內所有人的目光焦點。


    早已就座的客人就不用說了,連店員也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


    她的打扮確實很引人矚目,畢竟身穿女仆裝嘛。


    那套衣服,並非居家整潔等職業工作服的圍裙款式,而是道地呈現俗稱『女仆裝』的款式。


    裙擺短到不能再短的連身裙,和一件花邊多到沒必要的圍裙做搭配;腳上穿著吊襪帶,頭發則綁成雙馬尾;甚至連頭上的發箍都還刻意加裝一對貓耳朵。


    話雖如此,少女受到矚目的原因卻不在衣服上,因為每位店員的打扮都差不多。


    當然是因為此處是位於蒼穹園中央都鮮宮大道上,剛開幕不久的女仆咖啡廳。


    「假如您決定好要點什麽,到時請叫我們一聲,主人。喵喵~~」


    少女將模仿貓爪握拳的手舉到胸前,一邊做出類似招手的動作,一邊說道。


    當然,她的臉部依然隻有做出最低限度的肌肉運動。


    話一說完,少女隨即轉身走向廚房。


    ——別在她胸前、以圓滑字體寫著「驅真」的名牌也隨之晃動。


    是的,這位做出火辣撩人打扮的女仆,正是於蒼穹園騎士團中,人稱「魔女」的最速騎士「鷹崎驅真」。


    「驅真,麻煩幫忙把特製萌萌蛋包飯端去三號桌。」


    「是。」


    聽到資深女仆的指示後,驅真點點頭,端起隻有名稱與價錢符合「特製」兩字,內容卻平凡到不行的蛋包飯。


    接著保持完美的姿勢,將它端到三號桌去。


    「大小姐,讓您久等了。這是特製萌萌蛋包飯,請慢用。」


    「哦~~等好久囉~~我已經餓到不行了。」


    三號桌的女性顧客仿佛望穿秋水似的扭扭身子。


    「我可以用番茄醬寫出充滿對小姐愛意的文字,請問需要效勞嗎?」


    女性顧客一聽到驅真這麽說,稍稍煩惱了一下。


    「嗯~~寫什麽好呢。」


    「假如不知該寫些什麽,要不要寫下小姐您的名字?」


    「啊~~也好,那就請你幫我寫下『冬香』。」


    「『冬香』是吧。」


    「欸嘿嘿,你可別錯寫成不愉快(注1:冬香的發音為ふゆか,與日文的不愉快(ふゆかい)隻差一個音。)喔,女仆。」


    女性顧客露出宛如中年大叔的笑容,豎起一根手指說道。


    「…………」


    驅真一語不發,默默在蛋包飯上寫出鮮紅文字。


    「什麽嘛……給點反應又不會少塊肉。」


    「寫好了。」


    驅真對女性顧客的牢騷充耳不聞,將番茄醬置於桌上。


    「那麽,我要注入愛之能量了——透過萌到令人心頭一緊的能量,變得好吃到不行吧!」


    驅真依員工手冊教的內容,以雙手比出一個愛心手勢,還用毫無抑揚頓挫的語調說著。


    「……那是什麽?詛咒嗎?」


    「不是詛咒,是讓蛋包飯變得更好吃了。假如還有任何需要,請您盡管吩咐,大小姐。」


    稍稍寒喧後,驅真拿著端盤與番茄醬走向廚房。


    在廚房內,有一位拚命用化妝品遮魚尾紋的資深女仆,頂著微妙表情擋住她的去路。


    「……驅真,你不能再親切一點嗎?」


    「我會妥善處理。」


    「真是的……那可不行呀。在剛剛的情況下,你應該說『我會加油的!欸嘿!』才對。」


    這位資深女仆以可愛動作搭配送秋波,吐出舌頭說道。


    若看到年過三十的她做出如此舉止,說不會被嚇到全身發抖是騙人的,但驅真依然麵無表情地點點頭,擋下這股可怕攻勢。


    「我會加油的,欸嘿。」


    「嗯……不行不行,你得露出笑容才可以!」


    「…………哈嗯。」


    驅真扭起柳眉,稍稍揚起嘴角。


    「啊啊,不是這種笑容啦!若是露出這種嘲笑般的笑容,我們的客層會嚴重偏掉的!絕不能對為了追求療愈,因而光顧店裏的主人們投以輕蔑表情啊!」


    驅真輕輕歎息,將眼光從抱頭大叫的資深女仆身上移開。這裏真是個折騰人的職場,但驅真非撐下去不可。


    一切——是的,全是為了和在紗一起去旅行。


    ◇


    時間先迴溯到數天前。


    「什麽……?」


    驅真仿佛要將之扯成兩半似的,緊緊抓著手上的文件,以傻眼卻蘊含不屑的聲調喊了出來。


    「發、發生什麽事了?姊姊大人。」


    肯定發現異狀了,坐在對麵沙發上的侄女在紗擔心詢問。


    她是一位仿佛全身脫了色的白皙少女,在身上那襲飄逸連身裙的襯托下,看起來就像一位天使,抑或是妖精(至少看在驅真眼中,正是如此)。


    「啊——嗯,抱歉,別介意。」


    驅真不好意思地搔搔頭,露出無力的苦笑。


    她目前正待在自家的客廳裏。由於小學已經放暑假了,若說白天就有在紗相伴的空間為世間樂園也不為過。結果她居然在此發出引人不安的聲音,不好好反省不行。


    驅真在不發出聲音的情況下,再重新看過文件的內容一遍。


    因為內容她無法視而不見。


    「…………」


    那是騎士團今天早上送過來的文件。


    話雖如此,這些東西也沒什麽大不了。自從數天前,驅真硬是辭掉騎士團工作起,要求她歸隊的文件與電話,甚至使者都不停找上門。


    原以為這封文件又是相同的東西……內容卻不太一樣。


    「違約……金?」


    這三個字從沉默的嘴裏脫口而出。


    在紗似乎聽到了。她一臉不可思議地站了起來,繞到驅真背後跟著讀起文件。


    「……」


    雖然是不想讓在紗看到的內容,但遮起來對在紗有點不好意思,結果驅真的動作就這麽僵住了。最後——


    「嗯……這是……」


    在紗驚訝地揚起柳眉。


    這是一定的。看了眼前的內容,即便換成別人,仍然會產生相同的反應吧。


    「……嗯,簡單說,就是我明明被內定為特務小隊成員,結果卻在大規模作戰前夕辭職,所以要我支付違約金……」


    驅真並不是不知道這個規定。在入團之際,所有騎士都簽過這份文件。


    但金額才是問題所在。


    「一千萬……苑?」


    在紗愣愣發問,驅真則咬著嘴唇點頭迴應。


    仔細想想,這可是天文數字。即便該作戰再怎麽需要驅真的戰力,但她並不是年薪數億的職業選手,僅官拜少尉爾爾。況且她還不曾聽過支付天價違約金的案例。


    「……呿。」


    恐怕騎士團方麵也認為驅真付不出來吧!


    簡單來說,騎士團的主要目的就是要搞得驅真哭喊「我付不出來」,然後乖乖歸隊。


    事情變成燙手山芋了。驅真蹙起眉頭,再度咂舌。


    再怎麽說,她杠上的對象可是騎士團。假如不支付違約金而打官司,驅真可是毫無勝算。


    盡管如此,倘若無視這封文件,到時保證會遇上強製沒收財產的下場。


    「嗚……隻能乖乖付錢了嗎……」


    驅真沉痛地咬緊牙關。


    假如這是個人的問題,她大可拒絕付款或漏夜潛逃,可是身邊還有在紗,她不能使出太強硬手段。


    「姊姊大人……你付得出這麽一大筆錢嗎?」


    在紗不安地問道,驅真卻溫柔笑著,迴了一句「不要緊」。


    雖然是筆令人束手無策的金額……實際上,她手頭上還有父母與哥哥的遺產,以及空獸獵人時代存下來的存款,並不是付不出來。


    當然,除了為在紗規劃未來的定存,還有最低限度的生活費以外,其他的金錢幾乎花費殆盡了。


    「反正我也不想一直當無業遊民,扣掉生活費應該不會有問——」


    驅真說到一半才猛然驚覺。


    「啊……」


    「……姊姊大人?」


    「我把旅行給忘了……」


    「旅行?」


    驅真一臉茫然,對迴問的在紗點點頭。


    下個瞬間,驅真迅速從沙發上站起,跑進二樓房間拿出存折、旅遊手冊、紙筆,然後迴到客廳。


    「呃……現在隻剩這個帳戶的錢可以用,先扣掉一千萬……」


    接著把所有東西攤在桌上,一邊嘴裏念念有詞,一邊計算金額。


    「不過這個旅行方案有預約優惠,先扣掉優惠金額……呃、我記得付過訂金了……」


    等寫出所有必要金額後,驅真抱頭嘟噥。


    「呃……這邊要這樣,那就……」


    「……一共是負八十四萬二千五百苑。」


    「對,沒錯!」


    熱情撫摸身邊幫忙解答的在紗頭部後,驅真往後弓起身子。


    「不夠!如果付了違約金,我們就沒錢去旅行了……」


    是的,假如現在支付高達一千萬苑的違約金,驅真刻意配合在紗放暑假所規劃的快樂假期就會化為泡影。


    「嗯……說的也是。雖然很遺憾……但是也沒辦法。」


    「不、不不不不不、不行、不行、不行、不行,那絕對不行!」


    驅真仿佛搖波浪鼓似地不停搖頭。沒錯,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為了和在紗共度難得的假期,驅真已經事先訂好人氣觀光勝地「芳濱的三星旅館」。而且她訂的還是位於十四樓的海景甜蜜套房,裏麵甚至有專屬溫泉可用。驅真想在這房間裏,和在紗黏在一起、膩在一起、抱在一起。好好玩上一晚、兩晚、三晚……以下省略,還要在旅客專屬的私人海灘上啊哈哈唔唿唿呀~~快來抓我呀~~好好享受夏日時光……現在哪能因為如此蠻橫的理由影響,讓整個計劃泡湯!


    「呃……但錢不夠用也沒轍吧?」


    「呣……那、那麽說也沒錯啦……」


    在紗極為正確的意見令驅真抱胸低吟。


    「那要不要調低我名下的定存金額呢?」


    「嗯……我實在不想那麽做。」


    「呃……那姊姊大人要不要迴騎士團……去?」


    「嗯……」


    驅真低聲抗議,搖頭拒絕。


    一旦歸隊,驅真自然不用支付違約金。問題在於她就是不想被軟禁在騎士團總部,直到下個月實施作戰為止,才為此辭職。如果現在歸隊,那一切努力都白費了。


    「那……我們該怎麽辦?」


    驅真深深歎了一口氣,迴答在紗說:


    「……我去工作。」


    「咦?」


    「畢竟我們沒錢了。既然如此,那隻剩我出門工作一途……減少和你相處的時間固然可惜,但這也是為了旅行著想!」


    說完便緊緊握住拳頭。


    「我覺得很難在半個月內,賺到超過八十萬苑的金錢……」


    在紗說到這裏,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叫了一聲。


    「莫非姊姊大人打算重操舊業,跑去狩獵空獸嗎?」


    驅真用困擾的表情,迴應歪頭詢問的在紗。


    加入騎士團之前,驅真有過一段當自由空獸獵人的謀生時期。這是沒有薪水和保險等保障,收入也很難稱得上穩定的職業。不過,由於獵殺的空獸屍骸可以賣給加工業者和國家的緣故,如果獵到大型空獸,想一獲千金也不是夢。


    可是——


    「加入騎士團同時,我的獵人執照就失效了……重新申請要花不少時間,況且無照狩獵,業者也不肯買獵迴來的空獸。」


    「這樣啊,那該怎麽辦呢?」


    「不要緊,包在姊姊身上吧!你隻要專心寫暑假作業就行了。我保證會在旅行前賺到八十……不,包含買特產在內的錢,最少會賺到九十萬苑給你看!」


    驅真自信滿滿的用力握拳、捶胸。


    ◇


    「歡迎光臨,主人。」


    後來就演變成現在的情況。


    驅真鞠躬寒喧,送走特征是一頭亂發與眼鏡的「主人」。


    ……不,一開始,驅真並不想來這裏打工。一決定出門工作,她便收集了不少求職雜誌,還去歡迎二度就業的企業麵試過好幾次。


    當然,除了說明自己多有才能,以及多麽需要工作之外,驅真也表明自己想預支薪水,以及申請長假的要求。


    她原以為自己保證會被錄取……結果卻淒慘無比。


    「……可惡,到底是什麽地方不夠好?學曆?果然是學曆不夠嗎?」


    忘了自己還在上班的驅真恨恨嘟噥,嚇得坐在內側位子的「主人」輕聲哀號。


    「你、你在做什麽,驅真!你嚇到各位主人囉!」


    資深女仆壓低音量嘶吼,以這種毫無意義卻非常獨特的聲調指責她。


    驅真隻是迴了一句「抱歉」,用深唿吸整理心情。


    仔細想想,驅真算幸運了吧。


    盡管她在二度就業的麵試中全數落榜。然而剛開幕不久,需要一位當家門麵的這間女仆咖啡廳,以優渥待遇錄取她。


    更棒的是,除了基本工資外,隻要和顧客猜拳或玩桌上遊戲,甚至合照一次,就會有數百苑獎金落入驅真的口袋。


    隻要讓過半數顧客指定驅真服務的情況持續下去,想在旅行前賺到目標金額便不是夢。


    「驅真驅真,麻煩你把『香醇甘美微微心動皇家奶茶』端到四號桌去。」


    「好的。」


    驅真從資深女仆手上接過令人懷疑命名者智商的紅茶,再度踏起不搖晃上半身的漂亮腳步,於店內走了起來。


    就在經過店門口之際,門上的搖鈴發出喀啷喀啷的清脆聲響。看來有顧客上門了。


    雖然門邊隨時有女仆等候,準備馬上喊出「主人」並迎接顧客,既然她都來到店門口,這下不打聲招唿都不行了。驅真轉向門口——


    「…………!」


    臉頰肌肉抽了一下,隨即把頭撇開。


    「您迴來了,大小姐!」


    站在門口的女仆態度和驅真完全相反,元氣飽滿地喊出這句話來。


    「呃……咦?這、這是怎麽迴事……?」


    也許是沒料到會受到如此對待的關係,這位少女被嚇到往後退了一步。


    而這位金發碧眼,身披厚重鬥篷的「大小姐」正是——


    「啊——!驅、驅真大人!我終於找到您了!」


    金發少女——阿絲堤娜推開迎接的女仆,一步步進入店裏。


    「跟、跟我一起走吧,驅真大人!現在不是穿這種怪衣服的時候……魔、魔王軍又開始出現動靜了,請您快跟我迴雷賓休艾茲去!」,


    驅真默默看向大聲說話的阿絲堤娜。


    「咦咦咦~~?大小姐,您是不是把我誤認成別人了呢?喵~~喵喵」


    用空著的手做出招財貓的動作,讓至今鮮少動過的臉部肌肉全數運作起來,輕輕歪著頭迴答她。


    「哦哦!?」一見到這個舉止,後方的顧客與店員發出驚唿。


    「沒錯,這樣就對了,驅真!」其中還聽到資深女仆感動地說出這句話。


    「呃……?啊、咦咦……?驅真大人……?」


    「都問您在叫誰了嘛?」


    看到驅真再度以可愛舉止說出這句話之後,阿絲堤娜仿佛看見恐怖的東西一樣鐵青著臉,渾身發抖。


    「對、對不起……我認錯人了……」


    「能化解誤會真是太好了。希望您能找到想找的人,大小姐。」


    「……!!謝、謝謝……你……」


    「是!不用客氣!」


    「……啊!在紗正穿著超短迷你裙跳淩波舞耶!」


    「在哪裏!?」


    「您果然是驅真大人嘛!?」


    「——!你這家夥竟敢陰我!」驅真出聲嘶吼。


    和真麵目被揭穿相比,沒看到在紗跳淩波舞的恨意似乎更深。


    「別、別在意這種小事啦!雖然之前一拖再拖,但這次真的不能猶豫了!求求您,勇者大人!請您一定要打倒魔王,拯救我的祖國……!」


    「囉嗦,給我閉嘴。我已經轉職了,不準找麻煩。」


    「去、去雷賓休艾茲也能幫您轉職啦!您想轉成哪種職業!?戰士?僧侶?還是盜賊!?無論哪種職業,隻要拜托神殿的大主教大人……」


    「……我要的不是那種職業。別說了,快從我眼前消失。我必須在不到兩周的時間內賺到九十萬才行啊。少來妨礙我。」


    「為、為了錢……!?您的意思是說,現在要為錢拋棄我們嗎!?」


    阿絲堤娜咄咄逼人,抓住驅真的手不放。


    「……呿!快放開我,這樣很危險。」


    「不——行!我、我不放……就算您打我,我也絕不放手!雷賓休艾茲的百姓正等著勇者大人降臨哦!?」


    「誰管你。快點放——」


    拉著驅真不放的阿絲堤娜重心突然往後倒,猛力扯了驅真一把。


    輕盈的驅真隻能隨她拉扯,重心跟著一斜,結果——


    「好燙啊啊啊啊!?」


    驅真手上的茶壺翻倒過來,砸到正大啖寫了自己名字的蛋包飯、坐在三號桌的女性顧客頭上。


    「你、你搞什麽!?」


    盡管沒有燙傷,被「香醇甘美微微心動皇家奶茶」淋得滿頭滿臉的她,卻因此發出哀號。


    「……!非常對不起,大小姐。我馬上拿毛巾幫您擦幹淨。——你這臭家夥也過來道歉,阿絲堤娜。快點磕頭請求原諒。」


    「呃……啊,好、好的,對不——不對啦——!」


    不知是連阿絲堤娜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抑或是被驅真的氣勢壓倒,盡管趕緊低頭道歉卻馬上驚覺有異,揮著雙手吼迴去。


    「我、我要不擇手段了……!既然這樣,就算得動用武力,我也要把您帶迴雷賓休艾茲……」


    「哼,如果我拒絕的話,你又能奈我何?」


    「想、想嘴硬就請便——吧!」


    話聲方落,阿絲堤娜的手指立刻在空中描繪起奇妙的圖案。


    「——!」


    驅真霎時愣住,隨即蹬地後退。


    『封緘!』


    光帶隨著說話聲飛到驅真方才的位置上,為尋找目標而動了幾秒後,消失在空中。


    「……你這家夥來真的?」


    驅真眯眼瞪視阿絲堤娜,憤憤說道。


    那是原本不存在於蒼穹園的魔導之力——盟術。


    驅真稍稍吃了一驚。因為她萬萬沒想到,阿絲堤娜竟敢當眾使用盟術!


    「……剛剛不是說過,動用武力也要帶您走嗎?……您聽好了,雷賓休艾茲麵臨的威脅,不隻魔王軍的侵略而已。精靈被魔王掌控之後,所有產業都已經停擺了!您應該知道那會害人們蒙受天大的苦難吧!?所以我求求您,盡快——」


    「煩死了。」


    在驅真麵前,阿絲堤娜這番誠心請求跟胡說八道沒兩樣,隻用三個字就撇得一幹二淨。


    「……沒辦法了。」


    阿絲堤娜稍稍放低腰際,雙手在前麵緩緩比劃起來,劃過的軌跡還留下淡淡光芒。


    是緊張的關係嗎?阿絲堤娜臉頰掛著汗珠,表情越來越嚴肅。看來她的祖國已經陷入十萬火急的狀況之中,至少驅真不曾見過她如此認真嚴肅的神情。


    「……我、我雖然約束自己別對勇者大人做出無禮的舉動,但是我的忍耐已經到極限了!」


    「哦……?」


    驅真稍稍放低重心,將單腳挪向後方準備做出應對。


    也許是看到這動作的影響,阿絲堤娜的表情出現一絲動搖。


    「就、就算再強,您認為在這個充滿精靈的世界中,有辦法打得過我這位雷賓休艾茲宮廷盟術師『阿絲堤娜·艾利伍德』嗎?」


    阿絲堤娜指尖發出的淡淡光芒瞬間交纏在一起,化為方陣。


    『雷閃!』


    電流隨話語聲向前迸出。


    「……!」


    驅真在千鈞一發之際蹬地翻滾,躲過阿絲堤娜發出的電流。但是後方三號桌的女性顧客卻成了替死鬼,慘遭擊中的她在發出「啊吧吧吧吧吧吧吧吧」慘叫後,應聲倒地,空氣中隨即飄起一股淡淡烤肉香。


    「大、大小姐啊——!?」


    大吃一驚的資深女仆趕緊跑過去查看情況。驅真微微蹙眉後,將視線從顧客身上移向阿絲堤娜。


    「你這家夥……!」


    「我已經刻意降低威力了,她死不了的,隻會暫時昏倒而已!」


    「……根本危險到不行啊!」


    低聲嘟噥這一句後——驅真再度和盟術師杠上。


    老實說,這或許是一場不利的勝負。由於阿絲堤娜本性軟弱,驅真才沒有思考過實力差距的問題,但是她說的沒錯,倘若是在這個世界,阿絲堤娜的戰鬥力確實遠在驅真之上。至少在沒有裝備天驅機關的情況下,驅真是必輸無疑。


    然而驅真絕對不能被打敗。假如現在失去意識,等再度醒過來時,人保證已經在雷賓休艾茲了。若是如此,和在紗的旅行將如一場夢般消失。


    「慢著……你們兩個快點住手!別在店裏打——」


    驚慌失措的資深女仆失聲哀號。


    然而這聲哀號卻成了開打的信號。


    『雷——閃!!』


    「少耍小聰明!」


    阿絲堤娜在四麵八方創造方陣,讓電流於店內四處奔馳;然而驅真也不是省油的燈,她以輕盈腳步閃過電流,趁隙衝向阿絲堤娜。


    「唿——!」


    短短吐氣的驅真壓低身子,毫不在意迷你裙的裙擺是否會飄起來導致春光外泄,朝阿絲堤娜下巴一腳踢過去。


    ——不,她想得太美了。在碰到阿絲堤娜之前,驅真的踢腿被一道透明障壁彈開。想必她早已發動某種防禦係盟術了吧。


    「嗚——」


    倘若沒有天驅機關輔助,驅真便無法用「翔」強行壓製她,隻能先往後退去再伺機而動。


    就在她們大打出手時,店內早已陷入一片混亂。


    好幾位顧客和店員被不長眼的電流擊中昏了過去;店裏的牆壁和桌椅被打得稀巴爛;被嚇到手足無措的顧客甚至陷入恐慌,開始爭先恐後地逃向店門口。


    「請大家冷靜點!」資深女仆這聲悲鳴被貫耳的怒吼、哀號聲淹沒,店裏看起來猶如戰場,抑或是舉行歲末大出清的賣場一樣。


    雖然還有靠牆,趁機拍下驅真裙底風光的大膽顧客在,但他馬上就被阿絲堤娜的電流放倒。照那慘狀看來,數位相機裏的檔案也一起被毀了吧。


    「可惡……動作真靈活!」


    阿絲堤娜舉起右手。看穿這動作的驅真往左一閃。


    可是——


    「什……!」


    驅真失聲驚唿。因為落地處出現光帶,將她的腳牢牢纏住了。


    「嗚……是『封緘』!」


    「就是現在……!」


    揚起攝人笑容的阿絲堤娜伸出兩根手指,對著驅真往下揮。


    該處瞬間浮現閃著淡淡光芒的方陣,朝驅真放出威力更強的雷擊。


    「————嗚!」


    視野隨啪嚓聲變得白茫一片,該處飄起濃煙,瞬間遮住驅真的身影。


    「……太、太好了!這樣一來……」


    阿絲堤娜發出歡喜之聲。


    可是她想得太美了。


    「唿————」


    驅真不停吐氣,沿著地板低身衝到阿絲堤娜麵前。


    「什……!?您、您是怎麽躲過那一——」


    阿絲堤娜說到一半就停了。


    想必她也發現了。


    驅真方才所在的位置,隻剩下被光帶纏住的吊襪帶與長筒絲襪。


    「嗚……」


    即便阿絲堤娜慌忙應戰——卻晚了一步。


    光著雙腳的驅真扭轉身子,朝阿絲堤娜身體使出一記迴旋踢。


    「咳唿——」


    驅真這一踢的威力稍嫌不足。不過這意外的反擊,帶給柔弱盟術師的衝擊似乎不小,隻見阿絲堤娜痛苦地抱著肚子蹲下。


    為了一口氣分出勝負,驅真再度擺出架勢——


    「——啥。」


    但是她的臉被某人抓住,導致動作強製中斷。


    一瞬間還以為是阿絲堤娜的盟術使然,然而事實似乎不是如此。眼前出現一隻和她與阿絲堤娜一樣,同為女性的手,並且以鐵爪(注2:用拇指和中指擠壓對方額骨的摔角技巧。)牢牢扣住她的臉。


    驅真挪動視線……確認到擋在兩人中間的資深女仆身影。


    「我、有、叫、你、們……」


    抽動、抽動。


    血管和魚尾紋從厚厚的濃妝下浮現。


    「別打了吧啊啊啊啊啊!!」


    視野一陣天旋地轉,意識逐漸遠去。


    資深女仆用力朝後往下壓,讓驅真的後腦勺重擊地麵,導致她喪失了數秒鍾的記憶。


    ◇


    「……結果被炒魷魚了?」


    「沒錯。所以三穀原,借我一點錢應應急吧。最少要九十萬,如果方便的話,借我一千萬。」


    「……我說你啊,你認為我手頭有那麽寬裕嗎?」


    呆然發話的人,正是驅真的前下屬三穀原雄一。他邋遢坐在鷹崎家客廳的沙發上,搔搔滿頭亂發,無力地歎了一口氣。


    「你放心,我會找信得過的業者幫忙。」


    「……啊?」


    「心髒、腎髒、骨髓、眼角膜……嗯,除了黑掉的肺以外,都能賣個好價錢吧。」


    「等等,你想把我賣到哪兒去?」


    「開玩笑的。」


    驅真用鼻子吐氣,如此迴道。


    被她打敗的三穀原無奈聳聳肩,把手伸到胸前的口袋裏……等停了數秒後,把手收了迴去,什麽也沒拿。


    看來他很自然地想拿煙抽,但肯定是想起鷹崎家徹底禁煙才沒有拿出來吧。縱使三穀原是騎士團內屈指可數的大煙槍,不過在禁煙場所他還是很安分。


    「……不過,兩星期賺九十萬啊……這麽說有點難聽,但是我覺得認真工作是賺不到這個數目吧!」


    三穀原如此說著,還順手翻起落在桌上的求職雜誌。


    「我就是很清楚這一點才會找你過來商量。就請你活用那接近黑色、遊走在灰色地帶的人脈,幫我介紹些有賺頭的工作吧。」


    「我哪來這種人脈?」


    「沒有嗎?」


    三穀原深感意外地迴腔,眯眼歎息。


    「現在總~~算知道你把我當成什麽人了。」


    「這樣啊。我還以為你跟販賣人口、走私毒品扯得上關係。」


    「這哪是灰色地帶,根本就是黑色了吧。」


    「那你把扒手集團的首腦介紹給我。」


    「為什麽我得認識那種人不可啊!」


    「……你曾經把莫名其妙的魔術道具或是小動物,強迫推銷給放學的國小學童吧?」


    「才沒有!」


    臉部肌肉抽動不已的三穀原如此答腔。


    聽到如此迴答的驅真深深歎息。


    「完全不能期待嘛,你這個沒路用的家夥。」


    「咦?我堂堂正正做人,為什麽要挨你罵?」


    盡管三穀原開了一個無聊的玩笑,驅真卻充耳不聞繼續說下去。


    「……總之我急需一筆錢。你有沒有法子幫我弄到錢?手段不拘。」


    「這麽說也……」


    三穀原傷腦筋地摸摸滿是胡渣的下巴。這也是當然的,假如有一獲千金的方法,他早就先讓自己成為富翁了吧。


    驅真開口舉例。


    「比如說,這個方法如何?」


    「啊?」


    「到了晚上,我去鬧區釣凱子。」


    「……然後?」


    「接著我把對方帶到暗巷去,而你就在此時冒出來,說『小哥,你想對老子的女人做什麽』,將對方毒打一頓再拿走值錢的東西。隻要順利的話,肯定能賺到不少錢。」


    「那是仙人跳吧。」


    「哦?這方法就叫仙人跳啊。」


    一聽到驅真佩服說著,三穀原的肩頭再度垮了下去。


    「……那可是會被抓進警察局的犯罪行為。」


    「別曝光就沒事。」


    「我覺得你三兩下就會被認出來了。」


    「……是這樣嗎?」


    驅真歪頭不解,三穀原則是無力歎息。


    「你最好有自己是名人的自覺啦。」


    「嗯……既然如此,那就戴上開眼洞的紙袋好了。隻要套上紙袋,對方肯定認不出來。」


    「ok,先冷靜思考一下吧。假如在夜晚的鬧區上,突然有頭戴紙袋的人向你搭訕的話,你會怎麽做?」


    「我會二話不說,一路踹到對方倒下為止。」


    「……這不就得了?這方法根本行不通嘛。」


    「放心吧。根本沒多少人能夠踢到我倒下,而且我會反擊。」


    「那不是問題所在。如果要變裝,你得……啊、不對,別以犯罪為前提聊這些啦。」


    「嗯……」


    驅真再度沉吟。


    「……那麽三穀原,幹脆由你去跟地下錢莊借錢好了,這點子如何?」


    「為什麽是我去借?」


    「對方若上門討債就糟了,你這個垃圾想害在紗的纖細心靈受創嗎?」


    「怎麽會以上門討債為前提啊!這表示你打從開始就不準備還錢了吧……況且我根本借不到九十萬。」


    「不要緊,多借幾家就夠了。」


    「不準害我變成多重債務者!」


    「隻要背了一屁股債,對方肯定會介紹信得過的業者給你。放心,連你的肺都會有人要的。」


    「話題轉迴去了!不,惡化了!」


    滿臉厭煩的三穀原大叫。


    「……唉,先把玩笑話撇到一邊去吧。正常想想,那是不可能短時間內賺到的金額。我不想說難聽話,但是你真的隻能等下次機會再去旅行了。」


    「呣……」


    三穀原這番話讓驅真感到不悅而噘嘴。


    突然!


    「嗯?」


    三穀原似乎發現什麽似的,眉頭挑了一下。


    「怎麽了?」


    「這是什麽?」


    他指著被墊在求職雜誌下麵的一張名片。


    「啊啊。」驅真迴了一聲,拿起名片。


    「在我離開騎士團後,很快就有個什麽什麽經紀公司的人跑來找我,臨走之前還留下這張名片,結果被我拿來當書簽用了。」


    「……原來如此,星探動作蠻快的嘛。」


    三穀原苦笑聳肩。


    驅真自己雖然搞不太懂,不過從對方說的內容來看,她的容貌可愛到若是擔任新傷不斷的騎士,就會被認為暴殄天物的程度。


    另外的意思就是:驅真在國內是實力堅強的知名騎士,如果轉往演藝圈發展,肯定能引爆話題。


    驅真想到這裏,敲敲手心說:


    「對了,因為我完全沒興趣所以沒考慮過,我記得對方提的薪水非常優渥。」


    「哦、那就試試看吧。你應該有辦法應付模特兒之類的工作才是。」


    「不,對方提的工作並非模特兒,而是問我想不想當女演員。假如我有意願,甚至可以馬上讓我當女主角的樣子。」


    一聽驅真這麽說,三穀原大感意外雙眼瞪得老大。


    會有如此反應也是很正常的。畢竟驅真是毫無演技底子的門外漢,縱使話題性再高,也不可能立刻受到飛躍性的拔擢,立刻擔任女主角。


    「唉……對方還真敢啊。」


    「片名好像叫做『墮落女騎士鷹崎〇真·隱藏在騎士製服底下的好色本性』。我覺得好像被取了和魅島中尉很像的外號……」


    「…………」


    三穀原從驅真手上一把搶過名片,揉成一團丟到地上。


    「你做什麽?」


    「別管那家公司了。」


    「我要向在紗告狀,說你在家裏亂丟垃圾。」


    「…………」


    三穀原默默撿起剛丟下的紙團,放進垃圾桶裏。


    「為什麽不能去那家公司工作?我現在已經無計可施了。」


    「……你知道那是什麽公司嗎?」


    「……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說你啊……」


    三穀原湊近驅真耳邊,小聲告訴她答案。


    「……嗯。」


    驅真摸著下巴,表情不變地哼了一聲。


    「原來是這種公司。我可不想做那種工作,而且會羞於告訴在紗。」


    「你的耳根子紅了囉。」三穀原眯眼說道。


    驅真聽了,藉著輕輕幹咳轉移焦點。


    「是你多心了。」


    「才沒有。」


    「看來你的眼珠子壞掉了,勸你趕快換一雙新的。」


    「怎麽換啊!」


    「我來幫你吧。剛好我家有湯匙叉,噗滋一聲就能挖出來了。」


    「別說了,光聽你形容都覺得很痛。」


    三穀原露出幹笑,稍稍往後退。


    「……算了,更重要的是——」


    話說到一半。


    驅真重新看了放在手邊的求職雜誌封麵一眼。


    「嗯……」


    「怎麽啦?」


    「沒,你看看這個。」


    三穀原看向驅真指的地方。


    「急征雜務員。歡迎無經驗者應征——底薪八十萬,績效獎金另計……?」


    「真是太棒了!我怎麽會沒注意到這個工作啊!」


    驅真緊緊握拳,從沙發上站起來舉手歡唿。


    然而三穀原卻麵有難色,訝異表示:


    「這條件未免好到太詭異了吧?況且隻寫征雜務員,又沒具體說明工作內容。而且還是采績效製?雜務員有哪些工作需要績效啊。」


    「現在隻能棄卒保車了。我要做這份工作。……先預約麵試好了。要怎麽聯絡對方?」


    「……上麵沒寫。」


    「什麽?」


    「都說上麵沒寫聯絡方式了。隻有寫『想麵試者,請於當天親臨本公司』而已……喂喂喂,這工作越看越不對勁,對方真的沒有搞犯罪嗎?」


    三穀原躊躇說道。


    驅真卻搖搖頭,仿佛表達決心似地雙手插胸。


    「無妨。如果是心懷不軌的,當場打倒對方就是了。」


    也許是被驅真的態度打敗,三穀原頓時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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