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爺,方才得罪了,多謝你仗義相救!”


    李吉為包紮好斷臂,便感謝起柴靖宇的好言提醒了,柴靖宇急忙道:“這是應當的,李統製無需見外,當下最為緊要的,還是要調來無為軍,讓……”


    柴靖宇話剛說到這裏,就見前方一陣騷亂,前麵剛剛衝出國公府的一群人,居然大唿小叫地往迴奔,爭先恐後地繞過影壁,往院子裏麵跑。


    柴靖宇拉著宋清韻,正和李吉為往外走,看到這些人跑迴來,也是詫異不已。


    李吉為擋住一人,蹙眉道:“怎麽迴事?幹嘛往迴跑?”


    但衝過來的人嫌他擋了路,也不答他的話,怒聲道:“給我死開!”便伸手去推李吉為。


    這人是個鄉紳,也算江州的名門望族子弟,慌亂之中失了方寸,居然去推堂堂無為軍的統製,李吉為就算斷了一臂,依舊不是常人能推得動的,見那人一把推來,李吉為用手臂擋開,然後一個巴掌便甩了出去。


    “啪!”


    一聲脆響之後,那人清醒過來,李吉為一把揪住他衣領,沉聲道:“我再問一遍,怎麽迴事?”


    那人道:“是……無為軍打進來了!殺人啦!放箭啦!無為軍殺人啦!”


    這人說得語無倫次,卻惹得柴靖宇和李吉為都眉頭大皺,李吉為道:“怎麽可能,沒有我的命令……”


    “啊!”


    那人慘叫一聲,胸膛上赫然露出了一隻箭頭。


    李吉為愕然抬頭,看見一隊無為軍衝了進來,手持弓箭,見人就射。


    豈有此理!


    這幫當兵的,居然在統製眼皮子底下動手殺人!


    李吉為暴怒:“誰幹的?誰讓你們動手殺人?”


    剛剛衝進來的幾個兵士看到李吉為,先是一怔,然後愣愣道:“統製大人,是黃統製下的令,讓我們……”


    他所謂的黃統製,顯然便是副統製黃錚,在第一個侍衛變成喪屍的時候,整個柴府都亂了,李吉為的心思一半關注事態發展,另一半放在蔡德章身上,而黃錚卻是立馬轉身離開,也沒跟李吉為報告一聲,便出門去控製無為軍了。


    李吉為雙目通紅,沉聲道:“黃統製?本將在這裏,哪有他黃統製下令的資格?你們都給我起開了!”


    前麵手持弓箭的兵士遲疑道:“這個……”


    李吉為心沉了下去,大喝道:“聽到沒有,將弓箭給我收起來!”


    當先的那兵士先是猶豫了一下,然後又握緊了弓箭,對李吉為道:“統製大人,黃統製說了,柴國公府糟了屍禍,裏麵的人隻要放出去一個……”


    這兵士的話還沒說完,李吉為的心便已然涼了半截。黃錚身為副統製,雖然是他的下屬,但卻一直對他甚不服氣,無為軍屬淮南西路,黃錚是軍中的地頭蛇,而李吉為卻是因蔡京舉薦,從別處調來的,兩人自然很是不對頭。在往常處理軍務時,黃錚也對他多有掣肘,不過礙於朝廷的安排,他們二人都隻是暗鬥,不曾明爭。


    這一次,黃錚借著屍禍,要乘機奪權麽?


    可無為軍統製,是蔡相舉薦的,你身為副官,就算奪了權,也是一個犯上某逆的罪名,除非……


    除非他要乘著屍禍爆發,將國公府所有人趕盡殺絕!


    兵變!


    這就是兵變了!


    李吉為腦子轉瞬閃過許多念頭,卻不敢再往下想。


    李吉為在行伍中多年,知道為將者要處事果決,他已經犯過一次錯誤,這時更不能遲疑,隻一刀便將那兵士砍翻在地,然後如同一股勁風,猛然撲向剛剛衝進院子裏的這幾個兵士,刀光閃了數閃,這幾人便被他斬殺在當場。


    李吉為武功雖然不錯,但剛剛斷了一臂,十成的功夫,最多能夠施展出三四成,以這點本事,本不可能如此幹淨利落地殺掉這幾人。但這幾人畢竟是李吉為麾下的兵士,李吉為積威甚久,突然對他們動手,他們依舊沒能奮力反抗,加上李吉為動手突然,所以才一舉得手。


    李吉為斬殺這幾人後,手持長刀,直指蒼天,對後麵的十多個兵士道:“無為軍將士!都給本將聽好了!黃錚狗賊,乘著國公府屍禍,妄圖搶掠國公府,繼而加害柴國公和知府大人,爾等若是從賊作亂,便是死罪難逃,還不快快聽我號令,不要胡亂殺人!”


    李吉為這句話說罷,那十多名衝進院子裏的兵士都麵麵相覷,躑躅不前,李吉為又大喝道:“好!看爾等有悔過之意,本將恕你們無罪!快聽我號令,先射殺國公府內的喪屍!給本將看清楚了,凡是咬人抓人的,才是喪屍,你們隻殺喪屍,不得殺平民,知道了沒有?”


    其實李吉為這句話說得頗有技巧,這些兵士顯然還在猶豫,並不是如他所說,有了什麽悔過之意,但李吉為這麽一說,頓時讓兵士們下意識覺得,李統製給了另外一條路,自己不用跟著黃錚一條道走到底了。而同時李吉為又給他們下了軍令,讓他們斬殺國公府中的喪屍,這條命令雖然跟黃錚所下的命令有區別,但卻並不違背,於是他們沒有過多思考,便去追殺喪屍了。


    眼見李吉為成功控製住了這十多人,宋清韻暗暗鬆了口氣。


    柴靖宇卻拉著她緩緩往後退,低聲道:“情勢不妙,咱先找地方躲一躲。”


    宋清韻奇道:“李統製不是已經控製住那些兵士了嗎,他們也不再濫殺了,而是去誅除喪屍,有什麽情勢不妙的?”


    柴靖宇道:“李吉為身為統製,已經需要靠小手段小計謀約束部下,黃錚雖是副統製,但卻能鼓動無為軍,而且狠辣果決,直接下令誅殺國公府內的所有人,更驚人的是,如此荒唐大膽的命令,無為軍居然會遵從,可見無為軍內部已被翻了天……隻不過兩位統製爭權,這十多個愣頭愣腦的兵娃子,卻是要無辜喪命了。”


    宋清韻又問:“他們為什麽會無辜喪命?”


    柴靖宇卻顧不上迴答她,隻拽著她一路往後麵跑,水池旁邊是一株大樹,樹幹有兩人合抱粗細,上麵纏滿了青藤。


    隻見柴靖宇撥開青藤鬱鬱蔥蔥的葉子,在這粗壯的樹幹上,居然露出一個樹洞來。


    宋清韻先是一怔,就聽柴靖宇在耳邊道:“快進去!”然後便迫不及待地將她往樹洞裏推,硬是將她塞進樹洞裏,然後自己也擠了進去,並將剛才撥開的青藤拉扯過來,將樹洞重新遮掩起來。


    這樹幹雖然足夠粗,但樹洞裏擠了兩個人,還是顯得頗為逼仄,兩人擠在一處,難免身軀緊靠,肌膚相接,鼻息相聞。


    宋清韻雖是青樓女子,但從不曾和男人如此親近過,聞到柴靖宇身上的味道,聽到他一唿一吸,頓時便雙頰發燙,耳根透紅。


    柴靖宇在她耳畔道:“清韻姑娘,不要做聲,吐氣吸氣時要平而緩,喪屍嗅覺靈敏,不僅嗜血,還能聞到活人味道。”


    宋清韻下意識點點頭,身子發燙,忍不住微微顫抖。


    和柴靖宇相識了這麽長時間,在外人看來,他們之間的關係也極為曖昧,可她從來隻當他是個紈絝子,人無奇貌,胸無點墨,若不是有國公嫡長孫的身份,最多隻不過是個混混而已。但今日各種怪事接二連三地發生,那一曲《一枝花》更是完全顛覆了她對柴靖宇的觀感,這時候兩人靠得這麽近,竟讓她莫名的心慌,卻又莫名的心安。


    柴靖宇感覺到宋清韻身軀顫抖,以為她害怕,便安慰她道:“莫怕莫怕!不論如何,李吉為會帶著那些無為軍兵士清除喪屍,因為隻有誅除喪屍,他才能平息騷亂,才能占住大義,進而跟黃錚談判。我們目前要擔心的,根本不是喪屍,而是黃錚!是尚在國公府外麵的一千無為軍!”


    宋清韻此時已無心多想,隻下意識便相信柴靖宇所言,隻是覺得有些奇怪,他為何這麽篤定,難道他果真能將形式看得這麽清楚?


    國公府內的喪屍其實並不多,隻有蔡德章和他的侍衛,加起來也不到二十個,喪屍的殺傷力也並不像眾人想象中那麽恐怖,隻不過突然爆發生化危機,在這個相信鬼神的年代,眾人精神上受到的衝擊可想而知,國公府之所以這麽亂,不是喪屍造成的,而是眾人的心理原因造成的。


    這就跟炸營一樣,損傷並非是外敵造成,而是因為人人提心吊膽,互不信任,都處在精神崩潰的邊緣,這時候隻要有一點風吹草動,可能隻是一個士兵做噩夢的尖叫,就可以引爆營中歇斯底裏的瘋狂氣氛,士兵徹底擺脫軍紀的束縛,紛紛抄起家夥,有冤報冤,有仇報仇,追殺軍官、仇人、不認識的戰友,第二天隻留下一地的屍體。


    屍禍和炸營也是異曲同工,在喪屍威脅之下,生命都得不到保全,原先的尊卑之分,上下之別都不複存在,隻要有人承受不住,便開始亂喊亂叫,緊接著便出現亂砍亂殺的現象。


    剛開始的亂砍亂殺,還是隻在知府侍衛中出現的個別行為,但後來這些侍衛都變成了喪屍,包括知府大人本人都未能幸免。眾人看到這般情況之後,也都陷入了瘋狂,對身邊每個人都失去了信任,手裏抓住任何能夠作為武器的東西,隻要有人靠近,就死命地進行攻擊,根本不去仔細辨認,而且下手毫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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