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德章冷笑道:“好好好!原來小公爺是深藏不露呢!”


    柴靖宇看了一眼蔡德章包紮著的手,心中暗暗擔憂,腦子飛速運轉,在想著如何應對,問道:“怎麽?蔡大人又有什麽見教?”


    蔡德章道:“你賣掉丹書鐵券,乃是對太祖不恭!你為非作膽,乃是對王法不敬!若不能拿出丹書鐵券,本府便隻好治你的罪了!”


    柴靖宇道:“你已經說過,在太祖皇帝禦賜之物前,不敢治罪的麽?難道你想對太祖皇帝不敬?既然你想尋我麻煩,那你說!你對著太祖皇帝禦賜之寶說啊!”


    說著便將懷裏揣著的那半塊尿壺向蔡德章臉龐推了過去,竟是要將那尿壺糊在蔡德章臉上一般。


    一股濃烈的尿騷味撲麵而來,蔡德章大覺惡心,伸手便去擋,柴靖宇見他手伸過來,便立馬鬆手,蔡德章一個不慎,那半塊尿壺便掉在了地上,被摔的粉碎。


    柴靖宇大叫起來:“蔡德章!你摔了太祖禦賜寶物!”


    蔡德章頓時頭大如鬥,氣惱道:“休要胡攪蠻纏,你這沒上沒下的狗東西!”


    柴靖宇卻是不依不饒,揪住蔡德章不放,說他摔了太祖禦賜之物,要讓他賠。


    堂堂知府,居然又被柴靖宇坑了一把,蔡德章不想跟柴靖宇夾雜不清,推開他道:“行了!此事暫且不談,就當本府不跟你這豎子計較,你以前為惡的事,本府暫且不管,本府此來,還有一件事要問!”


    柴老夫人淡然道:“蔡大人請問。”


    蔡德章拍了拍衣袖,朗聲道:“這兩年來,本府一直打算興修水利,造福於民,所以一直派人在江州境內勘測,規劃河道,就在不久之前,有下屬迴報說,在城南七十多裏處的一口枯井裏,竟挖出六七十具屍體,都是死於五年之前,且都是死於非命,斃於刀斧!而那口枯井竟也不是尋常水井,而是連著一條礦道,那礦道已然被封,可本官命人仔細探查,才發現那裏竟是一處精鐵礦脈!”


    蔡德章此言一出,柴老太太渾身都抖了一抖。


    “哢嚓!”


    卻是柴俊義手中茶盞沒有拿穩,掉落在地,打得粉碎。


    蔡德章嘿嘿一笑,看了眼柴老夫人,又看了眼柴俊義,沉聲道:“而那口枯井所在的地方,正是屬於你們柴家!”


    正戲開場了!


    誰都知道,這蔡知府如此興師動眾,不可能隻為了教訓一個敗家子,他要談的第二件事,才是正題!


    柴俊義臉色難看,看著蔡德章道:“蔡大人,你說的可是真的?”


    蔡德章冷著臉道:“本府還能騙你不成?”


    柴俊義急忙擺手道:“別別別!蔡大人,柴某不是那個意思,柴某隻是感到震驚而已,沒想到在我柴家的那塊地皮上,居然還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不知蔡大人有沒有核實過,死掉的那六七十人,究竟是什麽身份?”


    蔡德章道:“本府當然已經派人去核實過,但那些人畢竟已經死去五年了,埋葬屍體的地方頗為潮濕,屍體已化為白骨,難以辨別其身份。”


    柴俊宇沉聲道:“這樣啊,倒是有些遺憾。”


    蔡德章道:“但本府兩個都頭在附近多方探查,卻也探聽到一些欣喜,旁邊有個村落,名為邊井村,在五年之前,村裏突然消失了兩家佃戶,老少一共十多人,幾乎是突然蒸發了,誰也不知其去向。”


    柴俊義沉吟道:“難道這突然消失的兩家佃戶,跟那些屍體有關麽?”


    蔡德章別有深意地看了柴俊義一眼:“怎麽?那兩家佃戶跟枯井中的屍體有沒有關係,你柴二爺能不知道?”


    柴俊義臉色一僵:“蔡大人說笑了,我怎會知道?”


    蔡德章冷笑道:“笑話!那兩家佃戶,種的是你們柴家的田,每年都要給柴家交租,你柴家的佃戶突然失蹤,你柴二爺能不知道?”


    柴俊義道:“蔡大人,您這可錯怪我柴二了,要說柴家也算有點家業,擁有的商鋪和田產也確然不少,我柴俊義這些年幫老夫人管家,但也不可能每個佃戶的行蹤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吧?而且五年之前,柴府上下的田產,都由我大哥管理,大哥去世之後,我才開始正式掌管柴家的所有田產,這幾年來,確實從不曾聽說過佃戶消失的事情,更不知那裏死人的事。”


    蔡德章道:“怎麽著?你是將此事推倒你那已經死去的大哥頭上了?”


    柴俊義道:“柴大人!你如此咄咄逼人,究竟是何居心?難道在我柴家的地裏死了人,就都是柴家的過錯?”


    蔡德章道:“本府既然請了這麽多人,親自到柴家來,自然便有足夠的理由!經過探查,邊井村旁邊的那個精鐵礦,純度極為驚人,而且存儲量極大,十分容易開采冶煉,經過計算,隻需派遣百來個人,一邊采礦一邊冶鐵,隻需兩三年時間,就足以武裝出十萬精兵!十萬披堅執銳的精兵!”


    說到這裏,蔡德章一步步走到柴俊義跟前,跟他相距不過一尺,盯著他的眼睛道:“而那個鐵礦,已經被開采過!死在那裏的六七十人,都是礦工!”


    柴俊義被蔡德章逼視,竟是不爭氣地往後退了一步。


    廳內的所有人,也都下意識坐直了身子。


    幾乎所有人都看到,蔡德章的臉色有些發暗,神色更是極為古怪,有難以抑製的興奮,更有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猙獰。


    柴靖宇暗自咽了口唾沫,眼睛在蔡德章的侍衛身上掃了一眼,對於在末世生存了很久的人而言,這種跡象他已經很熟悉,雖然蔡德章本人並不曾察覺自己身體的異常,但柴靖宇卻知道,距離他變成喪屍,完全失去理智,已經不遠了。


    蔡德章指著柴俊義道:“柴二爺,邊井村失蹤了十多口人,你可以說你不知情,但你柴家的地裏,居然有人在開采鐵礦,你能說不知情?除了你們柴家,誰能神不知鬼不覺,在你柴家的地裏,召集六七十人,開采鐵礦?”


    柴俊義又退了一步,喉嚨動了一動,沒有說出話來。


    宋朝吸取了唐朝節度使割據天下,不受節製的教訓,兵權高度集中,而且對宗室“封而不建”,也就是隻分封王侯,但卻不讓他們有領兵之權,更不給他們建府的權利,從而消弭了宗室子弟爆發諸王之亂的可能。所以凡是有爵位的貴族,可以有大量田產,但這些田產卻隻能種田,隻能建宅子,不能私自幹別的。


    更不能私自開發精鐵礦!


    在二十一世紀,全國的礦產都屬於國家,私人不經允許,不能直接開采;而在一千年前的封建時代,大型鐵礦的管理更是極為嚴格,因為開礦就意味著能出精鐵,出精鐵便意味著能煉鋼,大量的鋼鐵便意味著精兵鐵騎!


    中國鐵礦資源其實並不豐富,因為鐵礦雖多,但純度卻低,儲量也不大,大多數難以開采,即便是開采了,以當時的冶煉技術,也難以煉出好鐵。所以曆代以來,朝廷一直嚴禁私人開礦,當然像一些含量低、純度不高的小礦,朝廷也不會太過在意,偷采也就偷采了,最多罰幾個錢了事,甚至問都不問;但含量大、純度高的大型鐵礦,卻是嚴禁私人開采的。


    女真人在正式立國興兵之前,極度缺鐵,別說給沒法給馬安裝馬蹄鐵,就連所用的弓箭,還是石頭和獸骨所製,連像樣的刀具都少得可憐,可見這個年代的大型鐵礦,對國家和民族是何等重要。


    在這個年代,私自開采大型鐵礦,可能比二十世紀私自開采提煉鈾礦還嚴重,是叛國之罪!


    足以抄家滅族了!


    大廳裏眾人都是倒吸一口冷氣,他們已經認定這事情是柴家所為了。


    一方麵,不得不震驚於柴家的膽量,竟然敢偷偷幹這等抄家滅族的勾當。


    另一方麵,不得不震驚於蔡知府的魄力和權謀,原來教訓柴家那個黃口孺子,隻是他替自己的寵妾出氣而已,他真正的目的,是要將柴家連根拔起,讓這個在江州根深蒂固的柴家灰飛煙滅!


    在宴客廳內,推杯換盞之時,縱情談笑之間,覆滅江州第一豪門——蔡知府要的,就是這樣的驚天大手筆!


    這些江州的仕紳貴族,哪一個跟柴家沒有生意往來?哪一個跟柴家沒有沾親帶故?蔡德章將刀口對準柴家的時候,人人都感到了一股森然冷意!


    先前見蔡德章找柴家的麻煩,這些人未嚐不是幸災樂禍,但說著說著竟到了抄家滅族的份上,這個時候,在座的仕紳們卻都高興不起來了。


    江州仕紳以柴家為首,是江州的地頭蛇,就算相互看不順眼,也隻是小矛盾,畢竟同氣連枝,有共同利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而蔡德章身為外地來的官,跟本地仕紳本就是對立的,且蔡德章自負是蔡京的兒子,一心要將江州徹底經營成蔡家地盤,不屑放下身段跟仕紳合作,卻不想仕紳勢力根深蒂固,這個被他當做了俎上魚肉的江州城,竟硬是嚼不懂,蔡德章對江州仕紳們,怎能不心懷怨氣?


    坐在蔡德章對麵的一個老頭子端起一口茶,一飲而盡,歎道:“知府大人真是好大的氣魄,你問的是柴家之罪,卻讓我們這些瞧熱鬧的,凜然生怖,遍體生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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