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自家師父沒起疑,還頗為關切的問李長壽何時有了這般病症,並握住李長壽的手腕細細查看了下。


    也是多虧了齊源道長隻是歸道境九階,距離成仙還有一步之遙,他在探查時,被李長壽輕鬆糊弄了過去,也算幫李長壽化解了這次‘小危機’……


    “六識不定,心氣渾噩,”齊源一本正經地告誡道,“長壽,迴去之後你便安心閉關一段時日,不可外出走動,為師也會叮囑靈娥不讓她吵擾你。


    你心境出了些問題,但好在並不嚴重,靜修一段時日便可。”


    李長壽鄭重地點點頭:“是,師父。”


    前方,稍有些緊張的有琴玄雅,聞言也鬆了口氣;而她這般表情細節,剛好落在了旁邊的矮道人酒烏眼中。


    ‘有點意思。’


    酒烏那濃濃的短眉向上挑了下,表情頓時頗多玩味……


    聽聞齊源道長如此說,酒玖也放下心來,起身跳到有琴玄雅身旁,小聲問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麽。


    李長壽瞧了眼自己儲物法器中的攝魂珠,裏麵還有幾人的殘魂沒有完全化掉,能在其中找到很多記憶碎片。


    於是他默默地放出一縷靈識,將攝魂珠放到了更角落的位置,用符籙封了起來。


    事不關己,萬事大吉。


    酒烏的實力比酒玖強了許多,但在北洲之內也不敢全速飛行;


    這位矮道人頗為謹慎,趕路時不發一言,目光總是機警地掃試各處。


    ——這點讓李長壽頗有好感。


    總算,一路平安無事離開了北俱蘆洲。


    出了瘴氣覆蓋之地,酒烏帶著他們朝著南邊飛了百裏,找了一處荒山,通知幾位同門前來此地會合。


    等了差不多半個時辰,王奇的師父帶著王奇、劉雁兒最先趕來;


    有琴玄雅的師父葛京珊、元青的師父林戚,以及劉雁兒之師,又過了兩個時辰才抵達此地。


    葛京珊算是個‘標準模板’的仙子,麵容姣好、清氣環繞,束雲鬢、著仙裳,整個人仙氣十足,又未失卻人間煙火。


    “小雅!”


    看著自己愛徒跪坐在地上,渾身都是被包紮起的傷口、長裙滿是血汙,神情憔悴的像是換了一人,葛京珊麵露淒然,兩步衝到有琴玄雅麵前,將她擁在懷中。


    “師父……”


    “師父在這,師父在這!


    是師父一時糊塗,才答應了元青那賊子的央求,讓你前來此地探尋什麽厭火明心草作為曆練,都是師父的過錯!”


    有琴玄雅眼圈略微有些發紅,卻輕輕吸了口氣,穩住自身心境,低聲道:“弟子無用,讓師父為弟子掛念了。”


    一同趕來的林戚道長已得到元青身死的消息,他並未發怒,看著跪坐在那的有琴玄雅師徒,沉聲問: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分路探尋時,他們也帶走了一名與元青宇文陵同夥的元仙,此時那元仙也是被他們隨手處理了,問出了前事大概。


    酒烏道:“林戚師弟稍安勿躁,讓玄雅先將事情完完本本的說一遍吧。


    玄雅,你盡量說詳細些,不可有任何隱瞞!”


    葛京珊忙道:“小雅你盡管說就是,萬事自有師父替你做主!”


    “弟子遵命,”有琴玄雅目光看往了外圍的李長壽,剛要有些起伏的情緒,莫名就平穩了下來。


    她先歎了口氣,從他們五名弟子剛分頭行動開始緩緩講述,事無巨細,一並告知。


    從午後講到了黃昏,從黃昏又說到了漫天星辰;


    ‘這毒姐,咋不從開天辟地開始說起?’


    李長壽心底吐槽了句,悄悄去稍遠的地方打坐調息,也聽到了有琴玄雅大概的經曆……


    在酒玖被困後,元青並未直接對有琴玄雅偷襲,而是先招來了一夥惡賊襲殺兩人,想搞英雄救美的名堂。


    結果,有琴玄雅這個‘美’比元青這個‘英雄’強了不少,讓元青的處境異常尷尬;


    然後元青又改了策略,讓同夥不斷對兩人施壓,營造出絕境的氛圍,而後趁勢對有琴玄雅表達心意。


    然而有琴玄雅在麵對絕境時,依然很幹脆地拒絕了元青‘與子同穴、共赴來世’的告白……


    軟招頻頻失策,元青最後惱羞成怒,撕破麵皮要用情蠱控製有琴玄雅,卻被有琴玄雅找到機會用挪移寶符逃走,剛巧遇到了李長壽,被李長壽第一次救下……


    傷勢恢複後,有琴玄雅想繞路迴到亂瘴寶林,走了幾日,卻發現自己不小心迷路了,又倒黴被元青一夥發現蹤跡,隻得大戰一場;


    這次,又是李長壽及時路過。


    在李長壽的指點下,有琴玄雅將那些人引到了一處厲害的毒物巢穴旁,最後讓那夥人被毒物毒死,有琴玄雅則親手殺了元青。


    聽有琴玄雅講這些時,李長壽也是忍不住在心底感慨了句:


    ‘這個元青,機會這麽多,自己不中用啊。’


    略微替宇文陵這些元青手下感到不值。


    待有琴玄雅講完了此行的經曆,道道視線落在了李長壽身上。


    葛京珊親自帶有琴玄雅過來,師徒二人鄭重對李長壽做道揖道謝,並說迴門派之後更有重謝,李長壽則有些‘拘謹’地連說不用。


    怕李長壽言語出錯,齊源道長及時趕來,眉開眼笑地接下了這波感謝。


    場中,唯有元青的師父林戚,此時最為尷尬。


    “唉,”林戚歎道,“是貧道收徒失了眼力,迴山之後便去領罰。”


    酒烏道:“那元青籌謀頗深,入門時本就心術不正,師弟你也是在上次開山大典時直接收的徒弟,這怪不到師弟身上。”


    林戚神色黯然的搖搖頭,不再多說什麽。


    雖元青做了惡事,但總歸是林戚的弟子,這位道長此時也是有些心殤,眾人也各自相勸了幾句。


    有關有琴玄雅殺了元青之事,雖然有琴玄雅占了情理二字,但依然是殺了同門師兄,依然要受門規懲處。


    當然,懲處的力度十分微小,隻是在山中閉門思過個幾年。


    酒烏也勉勵了李長壽幾句,言說迴山之後門內對李長壽定有獎賞,該給李長壽的獎勵絕不會吝嗇。


    他們一行並未一同迴返度仙門,齊源帶著李長壽,與劉雁兒、王奇這兩對師徒一同,在後麵慢慢趕路。


    其他人全速趕迴度仙門,受罰的受罰,請罪的請罪。


    他們之所以這麽著急,全因葛京珊催促。


    有琴玄雅的這位師父可不是簡單人物,她自身就是掌門弟子,在門內地位頗高,修為精湛、法寶眾多,更有一位相敬如賓的道侶,那也是一位天仙境高手。


    北洲之事雖已落幕,但葛京珊如何能讓自己弟子平白受這些委屈?


    啟程之前,葛京珊就直接傳信給自家道侶,讓他找幾位閑來無事的同門,待她迴山之後,立刻趕往南洲,定要將那元青背後的俗世勢力連根拔起,不留後患!


    迴山的一路,風平浪靜,毫無波瀾。


    就是,李長壽聽到劉雁兒滿是柔情的唿喊‘奇奇師弟’時,總是禁不住打冷顫……


    咳,文化差異,文化差異。


    ……


    夜間的小瓊峰安安靜靜,一朵白雲停在了半空,李長壽從上飄了下來,齊源道長則是滿麵春風,踩著雲飄向了其他峰頭。


    ——師父剛才接到了劉雁兒師父的邀請,過去喝個小酒、聚個小餐。


    穿過自己親手布置的隔絕大陣,踩到了熟悉的草地,李長壽滿是舒服的唿了口氣。


    安穩了。


    “師兄!”


    側旁傳來了開心的唿喊聲,李長壽扭頭看去,卻見師妹的草屋周遭有青色毫光閃爍。


    那座隔絕外部探查的小陣法被從內打開了一條縫隙,聲音就是從這條縫隙中傳出來的……


    又聽嘩嘩的流水聲響個不停,靈娥在那開心地一陣唿喊:“師兄你迴來了!


    你受傷了嗎!之前怎麽了!怎麽晚了這麽久!”


    話音未落,一道曼妙的倩影從草屋中衝了出來,她渾身上下隻是裹著一床薄被,窈窕身段分外迷人,長發濕漉漉的,吹彈可破的肌膚也沾著清水。


    她卻不管這些,見到李長壽之後開心地跳了起來。


    她剛進木桶不久,剛剛正沐浴,此刻或許是洗澡洗到了眼睛中,那雙杏眼中突然蒙上了一層水霧,張開手臂就撲了過來。


    李長壽本能地想躲,但見到靈娥那雙滿是委屈的眸子,心底歎了聲,站在原地負手而立,任由師妹撞到自己懷中。


    “臭師兄你嚇死我了!


    一直不迴來,我還以為你怎麽了!”


    靈娥的喊聲禁不住帶上少許哭腔,又略微哽咽了起來;但她正要哭出來時,一隻大手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


    “師兄……”


    靈娥仰頭看著,目中有亮光閃動,小嘴也忍不住扁了起來。


    李長壽突然道:“對了,師父他……”


    “啊!”


    靈娥頓時反應過來,還以為師父也跟這師兄一同迴來了,輕唿一聲,急忙轉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迴了草屋中,裹著被子砸入了大木桶,躲在水中不敢冒頭。


    ——之前那般模樣被師兄看到自然沒事,如何能被師兄之外的男子看到!


    師父也是不行的!


    靈識向外探查,靈娥滿是疑惑地把腦袋鑽出了水麵……


    李長壽的嗓音從外飄了過來:“師父他,去其他山峰赴宴了。


    我先歇息一陣,寅時再來找你問這次曆練之事。”


    言罷,順手將她草屋周遭的陣法再次開啟,李長壽飄迴了自己的屋舍。


    木桶中,靈娥低頭看著自己身上包裹的薄被,臉蛋漸漸變得通紅。


    “臭師兄……”


    她鼓著嘴角嘀咕一聲,腦袋慢慢沉了下去,在水麵留下了一連串的氣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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