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奈亞子小姐@不好好蠕動
襲來!美少女邪神(潛行吧!奈亞子) 作者:逢空萬太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咦,你說什麽?」
真尋以為接收到奇怪的電波,不禁變成遲鈍係男子反問。
「請問,您是哪位?」
奈亞拉托提普看著真尋為難蹙眉。
「奈亞子,你在說什麽?你的頭還好嗎?」
「奈亞……子……?咦,是在說我?」
「唔,喂,別開這種玩笑。」
「咦……?」
奈亞拉托提普露出「搞不懂現在是什麽狀況」的表情。
真尋也不曉得該怎麽辦。
「……奈亞子,身體還好嗎?」
這次是克圖格亞詢問奈亞拉托提普。
「咿!」
這一瞬間,奈亞拉托提普尖叫從床上跳起來。不,或許應該形容為慘叫。奈亞拉托提普筆直跑到牆邊,看起來戒心畢露。
「……咦,奈亞子,怎麽了?」
「克、克圖格亞星人!請不要接近我,不然我要叫宇宙警察spd喔!燒、燒掉我一點好處都沒有!」
最後她抱膝縮在房間角落,像是上完廁所的羔羊向神禱告般頻頻發抖。平常的奈亞拉托提普絕對不會對克圖格亞展露這種態度。是的,平常的她不會這樣。
真尋與克圖格亞轉頭相視,接著背對奈亞拉托提普搭肩討論。
「我說,你怎麽看?那樣簡直是……」
「……好像失憶。」
看來克圖格亞的想法也一樣。這裏是哪裏?我是誰?奈亞拉托提普剛才的發言,是老套到現今不會使用的失憶台詞。
「難道是因為被奈亞瀧打中頭?」
「……那根可能是刪除記憶棒。」
真尋記得這個名稱,這是奈亞拉托提普與克圖格亞擁有的神秘道具,被打的對象會失憶,不曉得是棒子的特殊能力,還是純粹因為頭部受到重創而失憶。
「那東西可以刪除這麽多記憶?奈亞子也對暮井用過,但我覺得頂多刪除片段吧?」
「……不隻是事件記憶,連人格本身都刪除的棒子,我也沒聽過。說不定……」
「說不定?」
「……可能是『命運之人造遺產』的力量。二十六個遺產之中,沒有單一遺產有這種效果,不過x開頭的遺產可以搭配使用工具擴張機能。」
「x開頭,又像是克蘇魯神話道具的遺產是什麽?」
「……」
「……」
「現在不是在討論這件事。少年,講話要看氣氛。」
「既然沒想好設定,就不準隨口說出來。」
真尋如此訓誡克圖格亞,但這種事現在確實不重要。與其驗證奈亞拉托提普為何失憶,最重要的是處置已經失憶的家夥。
「你、你們想對我做什麽!」
奈亞拉托提普害怕至極,至今從未看過她這樣。真尋莫名覺得不忍心,決定先讓她心安。
「不,我不會做任何事。何況我這個地球人不可能對你怎麽樣吧?」
其實可以用叉子從物理層麵讓她安分,但真尋要是這麽說,她不隻是害怕,說不定會因為絕望而裂開誕生新邪神。
「可、可是那邊的克圖格亞星人……!」
「克子也不會做任何事。你甚至忘記自己和那個家夥是好朋友?」
「咦,我和……克圖格亞星人……?」
先不提奈亞拉托提普自己怎麽想,不過在旁人眼中,兩人是感情好到打架的交情。至於克圖格亞的想法就不用說了。
「如果克子如你所說是敵人,你應該沒時間這樣閑聊吧?」
「……嗯,我如果判斷對方是敵人,不容分說就會使用開幕的火焰嵐,對hp三位數的敵人造成四位數的傷害,讓他發動傳承法。」
她的說明依然不知所雲。
「確、確實……」
奈亞拉托提普聽懂這個莫名其妙的說明了。難道這是隻有外星人聽得懂的溝通方式?
「不需要害怕我們這種人吧?奈亞子,放心吧。」
「咦,啊,好的……既然您這麽說了……」
奈亞拉托提普一反態度變得相當懂事。雖然基於本能畏懼克圖格亞,但似乎隻要好好說明就能接受,對於真尋來說比較方便行事,不過這樣真的好嗎?
「……少年,怎麽辦?」
「嗯……總之得向大家說明這件事。」
「……我讚成。」
克圖格亞也點頭同意,所以真尋走向癱坐在地上的奈亞拉托提普,溫柔伸出手以免她提防。
「來,奈亞子,下樓吧。」
「啊,好的。」
咕,咕嚕嚕嚕嚕。
真尋說完,室內響起這個充滿活力的聲音。
「你昨天晚上什麽都沒吃,應該餓了吧?」
「咦,不,剛才那個聲音不是我。」
「啊?」
「……少年,我餓了。」
「原來是你!」
克圖格亞難受地按著肚子,真尋頓時湧出一股倦意。
「喪、喪失……」
「記憶……嗎?」
『咪,咪~?』
對已經在起居室休息的家人說明之後,兩人加一隻詫異愣住,看向躲在真尋背後的當事人邪神。
奈亞拉托提普嚇得縮起身體。從失憶的她來看,陌生人們的視線集中在自己身上,可以理解她為何會害怕。
「這、這位哈斯塔星人的男性,也是我認識的人嗎?」
「奈亞子……罹患缺氧症……?」
很可惜,哈斯塔說錯了。不過狀況大同小異。
「請、請問……」
奈亞拉托提普以手指低調輕戳真尋的背。
「什麽事?怎麽了?」
「這個人明明老大不小了,為什麽穿得這麽幼稚呢?」
「……奈亞子……我在你眼中一直是這樣嗎……?」
哈斯塔的雙眼開始混濁。
真尋怎麽看都覺得哈斯塔是比他年幼的少年,但是外星人好像看得出實際年齡。以地球人的角度,要是體格中廣的中階社會人士打扮成青少年的模樣,應該會令人不敢領教吧,還以為是在玩什麽奇怪的遊戲。
「這下子傷腦筋了呢……」
母親按著臉頰歎口氣。
「……這位是姊姊嗎?」
「啊?你在說什麽?她是我媽。」
「咦……可是看起來頂多隻有十七歲……」
「哎呀!奈亞子,你記得最重要的記憶耶~」
母親身影瞬間消失,接著出現在真尋身後奈亞拉托提普的後方,非常高興地撫摸銀發的頭。希望她別施展常人看不見的速度。
隻覺得奈亞拉托提普並不是沒失去母親年齡的記憶,而是基於本能察覺危險而有所顧慮。
『咪~……』
夏塔小弟走到主人腳邊,烏溜溜的雙眼擔心仰望。
「這孩子是?」
「你連夏塔小弟都忘了嗎……」
這隻異獸恐怕是在場陪伴她最久的朋友,既然連這個記憶都失去,代表她的大腦真的變得空白。雖然道德觀或常識之類的基本係統檔案還在,不過記錄事件的記錄檔損毀。以這個狀態解釋就淺顯易懂。
「怎、怎怎怎麽辦?我沒有治療失憶的藥啦!」
「你比當事人還狼狽有什麽用?」
哈斯塔接連從連帽上衣口袋取出藥丸瓶或小藥盒。口袋明顯裝不下這麽多東西,搞不懂邪神的收納術是怎麽迴事。
接著,哈斯塔忽然跑進廚房。裏麵傳來「啪咚」的沉重聲音,大概是打開冰箱吧。
「病、病人要吃水果!來,奈亞子,這是前天的!有危險榴梿,還有戰鬥芒果!」
「為什麽種類比前天多?」
依照真尋的記憶,水果拚盤完全沒看到哈斯塔推薦的榴梿與芒果,說不定自己的記憶也不知不覺被刪除記憶棒篡改了。
「可是,將會這樣永遠治不好嗎?」
「這……我希望不會。克子,你覺得呢?」
「……如果不是一般的刪除記憶棒,是以命運之人造遺產擴張機能,老實說我也不曉得。不過元兇奈亞瀧或許知道。」
「就算要讓他招供,也得先抓到他是吧。」
到最後,看來這個事件非解決不可。無論如何,真尋注定會被事件波及的樣子。但他已經習慣了,應該說隻能死心。
「我連絡塞拉伊諾看看,說不定有治療方法。」
「這樣啊,拜托了。」
哈斯塔點頭之後操作咿呀板。
確實,集結宇宙智慧的塞拉伊諾圖書館,或許收藏這方麵的文獻。既然是前職員哈斯塔的委托,也可以期待館方給個方便,準許搜尋禁書保管庫——星之書櫃的文件。
「啊……露希小姐寄的信……嘿嘿……」
哈斯塔露出莫名開心的表情低語,真尋決定裝作沒聽到。雖然是暮井珠緒策劃的,但他們兩人昨天似乎也外出約會,真是令人會心一笑。
剛開始哈斯塔宣稱想要真尋寶寶的時候真的不曉得該怎麽辦,但如今改善得很好,維持現在這種兄弟般的和樂關係是最舒適的。
「無論如何得先吃飯才行,我立刻做喔。」
母親輕輕合起雙手微笑,然後走進廚房,大人在這種狀況表現沉穩態度令人感謝。
奈亞瀧的位置已經請行星保護機構追蹤,所以在那之前隻能等待連絡。無論如何,奈亞拉托提普的身心都需要休息。
「那個,呃……」
如同萎縮般坐在沙發的奈亞拉托提普戰戰兢兢舉手。
「奈亞子,怎麽了?要吃藥?差不多想吃藥了?」
哈斯塔勸人吃藥的態度,也逐漸讓人覺得不太妙了。當事人應該完全沒這個自覺,但如果站在市區暗巷講這種話就是了不起的販子。
「我完全不認識各位,所以想趁現在請各位說明一下……」
聽她這麽說就發現沒錯,眾人發現她失憶至今,都沒有詳細說明自己的身分。既然現狀不曉得何時會康複,最好先確定彼此的定位,今後才能順利溝通。
「啊~首先,你是奈亞子,行星保護機構的特務。」
「咦,我是這種菁英人才?」
奈亞拉托提普嚇一大跳,應該說真尋也嚇一跳。他至今接觸的行星保護機構特務個個都不正經,所以不覺得他們在宇宙被稱為菁英人才。
「而且你來到地球出任務,基於各種原因借住在我家。」
「嗯嗯……那麽,您是……」
「八阪真尋。」
在奈亞拉托提普麵前進行自我介紹,總覺得很奇妙。
「八阪先生啊。」
「……不,叫我真尋就好。」
「直接以名字稱唿首度見麵的男性終究……那個……還是等熟識之後……」
奈亞拉托提普為難地蹙眉,但是首度見麵就毫不猶豫以名字稱唿真尋的不是別人,正是這個家夥。後來她每天總是這麽叫,所以聽她以這個聲音叫姓氏會靜不下心。
「……哎,算了。然後剛才那位是我媽。還有,這家夥是克子,同樣是行星保護機構特務,是你的——」
真尋要介紹身旁的重要人物時,看見了。
克圖格亞的雙眼閃亮到無法言喻。
「……奈亞子,你可能不記得了,但我是奈亞子的戀人克子。」
「呃,喂~!」
克圖格亞握住奈亞拉托提普的雙手,投以火熱的視線與氣息。
「是、是這樣啊?」
「你相信了?」
奈亞拉托提普睜大眼睛接近克圖格亞,真尋看到這一幕也睜大眼睛。
「……嗯,我與奈亞子是發誓白頭偕老的一對。已經搭乘比火蜥蜴還快的夏塔小弟,在迴憶的教會舉辦婚禮了。不過那裏現在被雷劈到無影無蹤。」
「我與你是情侶……既然這樣,確實可以解釋你這位克圖格亞星人為什麽沒把我燒成灰……原來我連這麽重要的事情都忘了嗎……」
「……奈亞子果然是我最重要的人。就算失憶也沒關係……繼續……愛我吧……就像那時候一樣……!」
「嗚嗚……居然對我用情這麽深……嗚……嗚嗚……」
奈亞拉托提普感動抽泣。
完全符合計劃。
克圖格亞揚起嘴角,露出令人作嘔的邪惡笑容。
真尋忍不住抓住雙馬尾將她拉離奈亞拉托提普,固定她的頭部逼她蹲下,以失憶患者聽不到的音量怒罵。
「喂,你在灌輸什麽事啊!」
「……我隻不過是將真相告訴奈亞子。」
「連一丁點真相都沒有吧?」
「……這些都是接下來會發生的事,完全,不成,問題。」
克圖格亞想像未來的光景,發出「唔唿~唔唿~」的聲音幾乎快要高潮。搞不懂她為什麽在這種緊急狀況,依然非常容易做出缺德行徑。
這樣下去,虛偽的情報將在奈亞拉托提普心中化為事實,非得先厘清誤會才行,也要讓哈斯塔與夏塔小弟講實話。
真尋如此心想抬起頭,卻在這時候察覺到不祥預感的氛圍。
「哈斯太……?夏塔小弟……?」
一人與一隻交互注視奈亞拉托提普與克圖格亞。
接著兩個小動物轉頭相視。
最後,他們同時點頭。
『咪咪咪~!咪,咪咪,咪咪咪~咪咪!』
「咦咦?您是某位高貴蠕動混沌的眷屬?而且是階級比我還高的夏塔克鳥?請、請恕我至今這麽冒犯!」
「喂,異獸————!」
真尋不禁大喊,但奈亞拉托提普已經離開沙發,在夏塔小弟眼前撐地正坐。
『咪!』
「啊,好的,知道了。夏塔小弟先生,請坐。」
夏塔小弟爬到奈亞拉托提普大腿上,放鬆身體。
『咪~……』
由主人按摩肩膀的它,發出像是藝術家得到如雷掌聲般的陶醉幸福叫聲。看來是命令奈亞拉托提普按摩。
雖然一點都不重要,不過夏塔小弟的敬稱應該是夏塔先生吧?「夏塔小弟」是完整的名字?也就是說,真尋他們至今都直唿這隻異獸的名諱?
「奈亞子!我是哈斯太!忘了嗎?奈亞子遭遇困難的時候總是向我哭訴啊!而且還說過很尊敬我喔!」
「真的嗎?我、我居然忘記這樣的大恩人……我難為情到要哭了!」
「哈斯太————!」
原本總是好孩子的少年也讓雙眼散發期待的光輝,灌輸奈亞拉托提普錯誤的事情。這個黃色太做作了。
「奈亞子小時候總是跟著我,做什麽事都需要我陪同耶?因為你是我的小妹。」
「這樣啊……所以您是哈斯塔哥哥?」
「啊哇……嗯,這樣就對了,這就是best!」
哈斯塔非常開心地俯視奈亞拉托提普,像是真的把她當小妹般撫摸她的銀發。感覺像是真尋與哈斯塔在旁人眼裏的關係,奇妙地似曾相識。
不對,不是這樣。
真尋同時抓住哈斯塔的脖子與夏塔小弟的馬頭,讓他們和克圖格亞一樣往前蹲,背對奈亞拉托提普搭肩圍成一圈。
「喂,你們每個人都這樣是怎麽迴事?」
「因為……我和奈亞子明明同年,卻老是被使喚……我偶爾也希望奈亞子尊敬我……」
『咪~……』
夏塔小弟也像是附和哈斯塔這番話般點頭,大概是希望奈亞拉托提普更慰勞他們一下吧。
「不,奈亞子也是平常就很重視你們——抱歉,我沒自信。」
真尋無法斷言。因為他迴想起奈亞拉托提普平常的各種行徑。像是在克圖格亞求愛時毫不留情以膝蓋頂她的臉;明知夜魘是夏塔小弟的天敵還是派出去特攻;因為哈斯塔是風之邪神就把他當空氣等等。
克圖格亞確實說得太誇張,但真尋並非無法理解哈斯塔與夏塔小弟的心情。總歸來說,這兩人與一隻希望得到平常很難從奈亞拉托提普身上得到的滿足感。
也可以說是奈亞拉托提普自作自受。
「就算這樣也不能說謊吧?那個家夥當真了耶?」
或許是因為失憶導致人際關係成為一張白紙,現在的奈亞拉托提普異常容易相信別人對她說的話,如同剛出生雛鳥的銘印行為。
「嗚嗚,一時衝動就忍不住……對不起……」
『咪~……』
原來這對小動物搭檔累積了這麽多的悶氣。
「……反正恢複記憶之後就是一如往常的奈亞子,想趁現在享受一下。」
克圖格亞毫無反省之意,就像是想像著自己在深信「小孩來自高麗菜田與送子鳥」的可愛小女孩麵前擺一本無碼色情書刊,陶醉於下流的快感。
「就說不準乘人之危了,我要講真相。」
真尋歎息之後,開始為奈亞拉托提普厘清誤會。主要從人際關係開始。
身為行星保護機構特務的她前來地球保護真尋;就這麽在地球任職,兒時玩伴克圖格亞與哈斯塔也成為同事;至今解決各種宇宙事件。真尋當成總集篇般簡單扼要地說明。
「原來我在做這麽誇張的事情啊……」
「別把這些家夥亂編的設定當真,你再怎麽樣都不是情人或小妹,用不著一一在意這些家夥講的話。」
「……不。」
「啊?」
「看來我真的受到各位的照顧,所以我覺得當小妹也不錯。畢竟各位現在也對失憶的我這麽好。」
「咦……這是什麽演變?怎麽演變成這樣?」
真尋看到奈亞拉托提普握拳打起幹勁,難掩內心的困惑。至今從未看過奈亞拉托提普的態度如此可嘉。
「如果有我能做的事請盡管吩咐喔,八阪先生、克子小姐、哈斯塔哥哥、夏塔小弟先生!」
奈亞拉托提普露出閃亮的笑容,說出如同聖人君子的話語。
「啊嗚……」
『咪~……』
哈斯塔與夏塔小弟似乎無地自容,不敢直視奈亞拉托提普的眼睛。大概沒想到他們的謊言會被原諒,甚至進而被接納吧。
「唔唿~……奈亞子可以做很多事……唿嘶唿嘶……以隻有奈亞子能用的技術……首先……撩起連身裙……咬住裙擺……」
「我不是叫你別灌輸嗎?」
「這、這樣嗎,克子小姐……嗚嗚,好害羞……」
「你也不用照做啦!」
真尋朝克圖格亞的後腦勺賞一記勾拳,順勢訓誡奈亞拉托提普,而且不小心看見純白的三角地帶。
奈亞拉托提普被奈亞瀧攻擊之後就這麽迴房休息,所以她現在的衣服和昨天相同。也就是說她昨天和真尋約會時,確實穿著真尋喜歡的素雅清純內衣……
不可以繼續想。
感覺將會無法挽迴,所以真尋至此停止思考。
「各位,早餐做好了喔~」
母親在絕佳時機前來。
「我去幫忙盛飯!」
已經成為家庭幫傭的哈斯塔最早起反應,和端菜上桌的母親擦身進入廚房。
「要是肚子餓,做得到的事也會做不到,而且俗話說『靜待好運來敲門』,總之要不要等吃飽再思考?」
母親以慈祥的語氣與溫和的笑容,讓大家重新認知逐漸冗贅的現狀。不愧是長輩特有的穩重態度。
「嗯,也是。好啦,你們兩個,吃飯吧。」
真尋將兩人推向餐桌催促。
「……活著就是享用美食。」
忠於三大欲望的克圖格亞搶先就定位。基本上,這家夥的行動原理如果以百分率表示,就是睡欲一百、食欲兩百、性欲無限。完全不知所雲。
「好、好的!受您招待了!」
相對的,奈亞拉托提普莫名拘謹,如同首度造訪的客人。不過從失憶的她來看,她真的是首度造訪。
哈斯塔將白飯與味噌湯碗放在托盤端上桌之後,早餐準備完成。
「趁熱吃吧。」
眾人配合母親這句話說聲「我開動了」。
三天前的晚上是烤鰆魚、前天晚上是紅燒鰈魚、昨晚是檸檬胡椒烤雞胸肉,今天則是烤花魚幹,主菜繼續是魚類。看來無論吃什麽,日本人終究是島國的農耕民族。
「……奈亞子,啊~」
「好的,克子小姐請用!」
眼前是難以置信的光景。
克圖格亞將嘴張得誇張地大,奈亞拉托提普夾起烤花魚肉送進她嘴裏,而且還細心以另一隻手扶著以免弄髒。
如果是平常的奈亞拉托提普,即使將筷子朝向克圖格亞,也肯定是直接用筷子插她喉嚨或是挖她眼珠,如今卻是這副殷勤模樣。
奈亞拉托提普剛才說可以將她當成小妹,這應該就是她表現出來的誠意吧。要是將這幅光景拍下來,等到奈亞拉托提普恢複記憶之後給她看,她大概會後悔到斷氣。
「……我也迴禮。夾黃豆燉羊棲菜給你吃……嘿咻……」
「啊嗚!克、克子小姐,不是那裏!那裏是……那個……」
「……我搞錯了。這不是黃豆,是奈亞子的偉大果實……哈啊哈啊……不過……這個看起來也很好吃……!」
「你在吃飯的時候做什麽啊!」
克圖格亞以筷子夾住奈亞拉托提普的胸部前端,真尋抓住她的雙馬尾狠狠往旁邊拉。克圖格亞的脖子發出「咕嘰」的聲音別得幾近直角,但這是她自作自受。何況根本沒有搞錯的問題,她從來沒正眼看過黃豆燉羊棲菜的小碟子。
「……如果少年要求高難度的玩法,我不討厭喔,我不討厭喔,反倒很高興。不過要看一下時間與場合,現在正在吃飯。」
「你的變態行為也看一下時間與場合吧。」
搞不懂為什麽變成她在教訓真尋。
「……奈亞子,重來。這次我想吃醃蕪菁。」
「好的,請用!」
明明前一刻才被猥褻,奈亞拉托提普卻掛著笑容喂克圖格亞吃東西。這個純真的少女是怎麽迴事?
愣住的真尋不經意看向正前方的座位。
哈斯塔停下筷子,注視克圖格亞與奈亞拉托提普的互動,像是在思索某些事情般按著嘴角。
不隻如此,餐桌上的夏塔小弟也一樣,明明平常都是任憑本能的驅使將頭鑽進碗裏,卻隻有這次沉默地和哈斯塔看向相同的東西。
最後,一人與一隻相視點頭。
「奈、奈亞子!幫我挑掉花魚的骨頭!」
『咪~!咪咪咪,咪咪~!』
哈斯塔與夏塔小弟同時將自己的烤魚盤遞到奈亞拉托提普前方。
「啊,好的!哈斯塔哥哥、夏塔小弟先生,請交給我吧!」
奈亞拉托提普滿臉喜色,開始幫兩人夾下魚肉。大概是很高興自己明明失憶卻受到大家的依賴吧。
「嗚嗚……奈亞子在幫我挑魚骨……!」
哈斯塔感動到發抖,原來他壓抑到這種程度。要是就這樣一直沒宣泄,或許遲早會達到臨界點。
『咪~!咪咪咪!』
「好的,夏塔小弟先生,請慢用!」
『唔咿~……』
奈亞拉托提普夾起魚肉遞到夏塔小弟麵前,馬嘴隨即大大張開,異獸就這樣幸福地咀嚼。平常都是哈斯塔喂它,但是由奈亞拉托提普喂食果然令它非常開心。
夏塔小弟即使不受疼愛,依然很喜歡主人。
真棒的主仆,令人感動。
「也幫八阪先生挑掉骨頭吧?」
「……」
「八阪先生?」
「……啊,在叫我?不,我自己會挑。」
「這樣啊……」
由於熟悉的聲音說出不熟悉的姓氏,所以真尋的大腦花了一些時間才理解。
果然應該讓奈亞拉托提普叫名字嗎?可是這麽一來就像是自己要求她這麽叫,內心會有點芥蒂。對於一張白紙的這家夥來說,叫名字似乎代表關係親密,要是真尋依然主動要求,會相當難為情。
就這樣,克圖格亞持續發情,哈斯塔與夏塔小弟感動抽泣,真尋悶悶不樂,各人以各自的方式度過早餐時光。
奈亞拉托提普後來的勤勞程度不是蓋的。和母親一起洗碗盤、以氣旋式吸塵器打掃起居室,甚至還洗衣服,簡直是主婦之魂的實際顯現。
「……我說,奈亞子,今天是周日,你身體應該也還沒完全恢複,要不要休息一下?來,坐這裏吧。」
真尋表達關心之意,輕拍沙發。
「不,動一動身體比較舒服!」
即使如此,奈亞拉托提普也這樣迴應。如果是平常的奈亞拉托提普,一聽到真尋這樣溫柔邀約,肯定會像是摔角的場外飛撲攻擊般衝過來。
「……少年,這種做法錯了。」
「啊?」
坐在身旁的克圖格亞豎起食指左右搖晃。
「……奈亞子,有件工作隻有奈亞子能做。」
「克子小姐,什麽事?」
「……我想躺大腿枕。」
「知道了,小事一樁!」
奈亞拉托提普立刻坐在沙發上。即使不到場外飛撲攻擊的程度,也如同朝著擂台圍繩衝刺。克圖格亞像是期待已久般,將頭放在她的大腿橫躺。
這家夥真是的……真尋原本想賞她發旋一拳,但奈亞拉托提普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所以沒辦法貿然阻止。
沒辦法,暫時撤退吧。就在真尋如此心想準備起身的瞬間……
「……少年要負責墊腳,所以不可以動。」
克圖格亞的裸腿放在真尋的大腿上。真尋感到不耐煩想要撥開,但她的腳從上方施加驚人的壓力,使真尋動彈不得。
明明平常三餐都吃得很飽,又狂吃正餐以外的食物,為什麽這家夥的腿這麽漂亮?修長而且毫無贅肉,即使腿力足以踢飛邪神,肌肉線條卻不是很顯眼。
現在不是欣賞克圖格亞美腿的時候,這樣真尋簡直像是罹患戀腿癖。外星人就算了,真尋想堅持當個癖好正常的人。
「克子小姐,躺得舒服嗎?」
「……超好的,棒透了。」
「太好了。」
奈亞拉托提普的笑容更加燦爛。
「……不過,有種方法可以讓舒服程度更加yes又understand。」
「這、這樣啊!我要做,請讓我做!所以,究竟要怎麽做……」
「……這麽做。」
「呀啊!」
克圖格亞突然將身體轉向奈亞拉托提普,掀起她的連身裙,毫不猶豫將臉鑽進裙底。
「……究極又無上的大腿枕可以滿足五感。首先以內褲的白色滿足視覺……再來是觸覺……軟綿綿……滑溜溜……」
「啊……嗯……!」
「……以奈亞子的唿吸滿足聽覺……吸哈吸哈……嗅覺……真是芳香……」
「鼻、鼻尖,抵到了……!」
「……最後是……哈啊哈啊……味覺……我開動了……!」
咕喳!
真尋從口袋取出叉子,插在克圖格亞的腳背。
「恢複正常了嗎?」
「……少年,痛覺是大腿枕的極意,沒列入s2ca五大絕。」
「吵死了!還有,你說的那個s2機關是什麽東西?」
「……superb sexbination anmin,『引導進入安眠的美妙性行為組合』的簡稱。」
「為什麽隻有最後一個字是日文?」(注5)(注5 「安眠」的日文發音為「anmin」。)
最後一個字明顯是想玩諧音失敗。
「那個,八阪先生,請問怎麽了?」
「啊,沒事,你也不要凡事言聽計從,不願意的話就拒絕吧。」
「不會不願意喔,得到大家的依賴,我反而很高興……」
奈亞拉托提普不好意思地靦腆一笑。
真尋也隱約理解到克圖格亞剛才所說「做法錯了」的意思。總歸來說,現在的奈亞拉托提普希望得到他人的依賴。因為她失憶沒有自我,所以希望能得到他人的需要,確立自己的定位。
也就是說,如果不是提議而是命令,她也會聽真尋的話。不對,感覺這樣很卑鄙,不可以乘人之危。
「總之,這個家夥要是扔著不管就會無止盡發情,所以小心一點。好了,克子,你也給我起來吧,不可以太勉強現在的奈亞子。」
真尋勸誡之後,克圖格亞雖然鼓起臉頰,依然乖乖起身。
「……真是的,那少年要代為讓我躺大腿枕嗎?就算對象不是奈亞子而是少年,我也可以發動s2ca五大絕哦?」
「滿足你的五感對我有什麽好處……」
這家夥現在也能對真尋興奮,真尋一個不小心可能會被她的體溫燒成灰,到時候找人祈禱詠唱低語加思念就能複活嗎?要是消失的話怎麽辦?
「對了!我繼續打掃家裏吧!」
奈亞拉托提普迅速從沙發起身,快步離開起居室,真尋甚至來不及叫住她。平常明明懶散得像是全身灌鉛,現在的腳步卻非常輕盈。
「……沒辦法了,打電玩吧。」
克圖格亞一屁股坐在地上,打開電視前方的遊樂器主機。
「又要打?」
「……少年也要玩嗎?『混沌幻想記戰略版』跟『驚悚迴憶ghouls side』,你喜歡玩哪一種都可以喔。」
「我兩種都不想玩。」
兩個遊戲的名稱聽起來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此時,起居室的門再度發出細微聲響開啟。
「唔~……」
出現的是哈斯塔,他吃完早餐之後就不曉得何時去了哪裏。他看起來像是麵有難色。
「哈斯太,怎麽了?」
真尋問完,哈斯塔就坐在他身旁。
「奈亞子先做了我的工作,所以我沒事做……」
「啊?」
「包括洗東西跟打掃……剛才也是,我原本想洗浴室,奈亞子卻已經在裏麵,跟我說『請哈斯塔哥哥去休息吧!』這樣……」
「……啊~」
可以理解哈斯塔為何講得這麽落寞。哈斯塔勤勞幫忙做家事,也是想借此得到成就感,所以工作要是被奈亞拉托提普搶走,這名少年自然會消沉,而且是哈斯塔自己要她尊敬,所以是自作自受。
覺得可憐的真尋,溫柔撫摸哈斯塔軟綿綿的金發,哈斯塔也靠在真尋肩膀依偎過來。他像這樣就是可愛的弟弟,即使不是平常的奈亞拉托提普,眾人也確實難免將他當成孩子?
「奈亞子真的治得好嗎?」
「不是能不能治好的問題,是非得治好……啊,塞拉伊諾那邊迴應了嗎?」
「不,還沒……對了,是不是找阿特子商量比較好?」
「對喔,還有這個方法,麻煩你連絡了。」
「嗯!」
哈斯塔不知道從哪裏取出耳機戴在耳朵,耳機插頭插入咿呀板,操作麵板開啟通話功能。
這種平板電腦上市的時候,真尋以為講電話時必須把這個頗大的終端機拿到耳邊,不過現實總是比真尋想像的先進。
哈斯塔停頓片刻之後,明顯垂頭喪氣地取下耳機。
「打不通?」
「真尋也要聽嗎?」
真尋也將哈斯塔遞出的耳機戴在兩耳。
『現在正為了修複防波堤消波塊而朝銀河中心特攻,如需留言請在「spider」聲之後輸入訊息。』
「spider!」
嗶。
不知為何突然響起酷帥中年男性的聲音,如同地球本身在低語,真尋在這時候結束通話。
「那個家夥已經修好瑞克湖的特務據點嗎?」
記得阿特子說過,修複結束之後還可以停留一段時間,所以要在地球觀光,大概是突然接到任務吧。話說迴來,不曉得阿特子為什麽要修複防波堤,真尋不覺得兩者相關。
「我寄信給阿特子喔。」
語音留言應該沒辦法詳細說明,所以寫郵件比較好。
既然沒辦法拜托阿特子,再來就是……
「也打電話給露希吧?」
「啊,露希小姐現在不在地球。」
「啊?」
「她剛才寫信給我,行星保護機構找她去檢修係統。」
「……啊~看來進行得很順利。」
露希身為91diver的往事得到原諒,相對的,必須接受這方麵的委托。
總之姑且也寄信給露希。
至於珠緒,她說伊斯香已經沒辦法繼續介入過去世界,那麽她隻是極為平凡的地球人。既然現在有個叫做奈亞瀧的明確敵人,殃及珠緒並非良策,而且要是告訴她,她應該會硬是要幫忙,所以別告訴她比較能放心。
等到一切恢複原狀,真尋再負責被罵就好。但是……
真尋歎了口氣。
現狀實在令他靜不下心。原因隻有一個,就是奈亞拉托提普的態度改變太多。不僅態度可嘉到嚇人,也對平常大肆欺負的克圖格亞溫柔得判若兩人,對哈斯塔盡顯誠意,對夏塔小弟的言行也讓人感受到她的真心。
而且,對真尋也一樣。
是的,「和大家一樣」。
明明直到昨晚都滿腦子非分之想主動示好,經過一晚的今天卻完全沒有這樣的舉動,看向真尋的視線沒有特別的意圖,注意力沒多久就移向其他地方,和不共戴天的敵人克圖格亞交流的機會反而比較多。
真尋說過,希望她不要無視場合黏在身邊。
現在的奈亞拉托提普,不會無謂縮短彼此的距離。
真尋說過,希望她正經努力地活下去。
現在的奈亞拉托提普,是勤勞到令人瞠目結舌的出色邪神。
真尋說過,希望她節製莫名其妙的言行。
現在的奈亞拉托提普,基本上不會開宇宙玩笑。
真尋至今斥責的部分悉數改善,簡直是理想中的奈亞拉托提普。這是她身為食客、身為行星保護機構特務原本應有的模樣。
但是真的變成這樣之後,為什麽會如此靜不下心?
這明明是真尋自己期望,求之不得的結果。
真尋粗魯搔抓腦袋。內心的煩躁感無法平息。
「真、真尋?」
「啊啊,不,我沒事……?」
真尋對哈斯塔說到一半,不經意察覺一件事。
想說怎麽從剛才就安靜下來,原來克圖格亞不在電視前麵。她應該坐在地上打電玩才對。
「怎麽了?」
「我說,克子呢?」
「克子?她剛才出去了。」
「你、你說的『剛才』是多久?」
「唔……大概是奈亞子說要去打掃浴室的時候。」
真尋「喀噠」一聲從沙發起身。
克圖格亞在說明的時間點離開起居室,真尋隻想得到一個原因。希望隻是自己想太多了……真尋留下哈斯塔前往走廊。
他不顧一切直衝盥洗室。
一進門,充斥於室內的溫熱濕氣,就讓真尋詛咒自己的臆測不幸命中。
『克、克子小姐……那裏、那裏是不能被人看到的地方啦……』
『……為什麽不能?洗完浴室之後,也得洗一下奈亞子才行。』
『可是,可是……呀嗚……!』
『……哈啊哈啊……奈亞子的肌膚很嬌弱……所以得用舌頭溫柔幫你洗……啾噗啾噗……』
「喂,克子你在做什麽啊啊啊啊啊!」
真尋在浴室門前怒吼。即使拉門緊閉,浴室的熱氣也外泄到脫衣間與洗臉台,簡直是半個三溫暖。熱氣當然大多來自克圖格亞本人。
『八、八阪先生?』
「不是在打掃浴室嗎?」
『是、是沒錯,可是我打掃到一半,克子小姐就……』
『……趁著洗澡一起打掃浴室比較有效率,尤其奈亞子昨天沒洗澡。』
「那為什麽連你都進去洗啊!」
『……因為隻要有我在,就不需要提高熱水器的設定溫度。eco(環保)很重要。』
「你那是ego(自以為是)吧!」
現在不是講雙關語鬥嘴的時候。仔細一看,衣物籃有奈亞拉托提普與克圖格亞兩人的衣物,還貼心準備了換洗內衣。這是預謀犯案。
『……哈啊哈啊……奈亞子……我幫你全身上下洗幹淨,所以手拿開……』
『克、克子小姐……我會害羞啦……』
『……放心,全部交給我,奈亞子隻要任憑我處置就好。這麽一來等到出浴,我的肚子就會孕育新生命……』
不行,這家夥充滿比嘔吐物還不如的味道。
至今未曾看過這種變態。
是在宇宙幼稚園被奈亞拉托提普搭救,導致她成為變態?
錯了,這家夥天生就是變態。
然而就算想阻止克圖格亞的暴行,也不能直接開門闖入,不然將會直接麵對全裸的兩人。真尋不是總食係男子,不可能承受得了這種狀況。不,即使真尋已經看過兩人的裸體也一樣。
怎麽辦?該怎麽做?
難道沒東西能轉移克圖格亞的注意力嗎——不,有。
克圖格亞的房間什麽都有。
「喂,克子,你再不出來就會發生大事喔,沒問題嗎?」
『……少年做得了什麽?』
「我要燒光你房間的奈亞子精品。」
『……少年?』
克圖格亞語氣變得急迫,看來效果立竿見影。這時候不能減緩攻勢,要一鼓作氣攻下主城。
「還有,電腦也會複原到出廠狀態,至於硬碟……浸水就好吧。」
『……少、少年,這是萬惡魔鬼的行徑……』
「你在那裏做的事情,也是萬惡邪神的行徑吧?」
『……嗚……嗚嗚……不可以這麽做……少年連這種事都不曉得,所以就算是攻略旗標也會麵不改色折斷……』
她真的哭了。
仔細想想,克圖格亞房間裏的東西正是她的人生。奈亞拉托提普精品是她至今打造的愛情結晶,電腦裏也裝滿她從自宅警備員時代直到現在的檔案吧。不過既然這樣,她應該要備份一下才對。
「好了,受到教訓就給我出來吧,別為難奈亞子。」
『……知道了,我立刻出來。』
喀啦。
浴室拉門開啟,克圖格亞隨著蒸氣來到門外。
她一絲不掛,甚至沒以毛巾遮擋。
「喔哇!笨、笨蛋!別直接走出來啦!」
真尋連忙閉上眼睛撇過頭去,但是遲了一步,克圖格亞的裸體當麵烙印在眼底,而且真的是從頭到腳。
「……少年一下子叫我出來,一下子叫我別出來,講話不一致。」
「我是叫你不要直接走出來!快穿上衣服!」
「……幫我穿。」
「吵死了!」
「……噗~」
真尋斷然拒絕之後,克圖格亞鼓起臉頰發出聲音。接著傳來的是毛巾擦身體的聲音,最後變成身體和衣服摩擦的沙沙聲。
沒目擊反而會發揮無謂的想像力,所以真尋決定切換思緒。
對了,這時候就要背曆史年號。
建立好國家吧,鎌倉幕府;當個乖孩子吧,敢吵就宰了你。
不對,到頭來離開浴室別站在這裏就好。冷靜想想,既然已經阻止克圖格亞的邪惡計劃,真尋就沒理由留在這裏。
「那、那我走了,別再進去啊。」
真尋好好吩咐之後,像是逃離般踏出盥洗室一步。
抓。
克圖格亞抓住他的手。真尋反射性地轉身,心想「這下糟了」,但此時的克圖格亞已經穿著平常的便服,令人好不容易放下心來。
大概是因為剛出浴,她的火焰紅發不是熟悉的雙馬尾,是筆直放下,就像是不同的角色般新奇。兩種樣子都不錯。不對,絕對不是在說克圖格亞這個人不錯。
「……少年,幫我綁頭發。」
「啊?你自己綁不就好?」
「……我聽少年的話離開浴室,所以隻有這一點不能妥協。」
她眼中的熊熊火焰在搖晃,大概是交換條件吧,原來她這麽懶得自己綁,看來本性難移。
沒辦法了。真尋歎口氣,插上吹風機的插頭。
「好了,別動啊。」
「……嗯。」
真尋以溫風幫克圖格亞吹頭發並且梳理,她隨即舒服地唿出一口氣。大概是體溫原本就高,頭發雖然很長也是轉眼就幹,這個生物真的需要吹風機嗎?
接著將頭發一如往常分成兩束,以形狀獨特的緞帶綁好。
「完成了,這樣可以嗎?」
「……神乎其技。」
克圖格亞滿意地撫摸頭發,真尋見狀莫名覺得難為情。
此時,傳來一個「喀咚」的聲音。
「請問……」
浴室拉門微微開啟,銀色的天線頭發蹦了出來。不隻如此,奈亞拉托提普的碧眼也從門縫冒出來。
「啊,抱歉,我立刻出去。」
「不,我不是要問這個……請問兩位在交往嗎?」
「啊?」
奈亞拉托提普低調地輕聲說出天大的事,使得真尋大聲驚唿。
「那個,就我看來好像是這樣。」
即使假扮成克圖格亞的未婚夫是大約兩周前的事,感覺也已經是很久以前的往事。真尋自覺難免被當成寵妹妹的哥哥,但是解釋成情侶之間的行為就很奇怪。
「沒有沒有沒有啦~真的沒有啦~以數學機率來說不可能啦~」
「……少年,這樣也會傷害我的火焰少女心。」
真尋正麵否定,克圖格亞隨即含著食指消沉起來。搞不懂這個淫蕩丫頭想怎樣。
「這樣啊……不過不過,如果兩位有這個意思,我會幫忙!」
奈亞拉托提普露出笑容豎起大拇指。
「不是那樣!總、總之我出去了,你慢慢來吧!」
真尋無法承受奈亞拉托提普的純真視線,拉著克圖格亞離開盥洗室。身體改為暴露在走廊的清涼空氣,冷卻火熱的肌膚。
「……嗚,難得可以和奈亞子親密接觸……」
「就說了,你考量一下狀況吧……那個家夥失憶耶?」
「……我隻是以一如往常的態度對待她。」
也就是說,如果奈亞拉托提普平常沒迎擊,就會演變成可能觸犯某條例的那種行為。
「拜托,在那個家夥恢複原狀之前安分點吧。」
「……如果少年平常也這麽率直就更可愛了。」
「啊……?」
「……少年覺得還是原本的奈亞子比較好。」
「……!別說了,你迴房間打電動或是做別的事吧!」
真尋借由怒罵掩飾火熱的臉頰,克圖格亞隨即不再多說,以輕盈腳步上樓。
那個活火焰明明平常滿腦子下流思想過日子,卻會在關鍵時刻講這種令人心跳加速的話。
覺得還是原本的奈亞子比較好。
真尋不甘心被變態如此指摘,但應該是真的。他確實覺得現在的正經奈亞拉托提普很突兀,內心某處警告他不能維持現狀下去。
既然這樣就沒辦法了。雖然已經請塞拉伊諾調查失憶的治療方式,但真尋也要以自己的方式尋找契機,讓奈亞拉托提普恢複記憶。
真尋緊握拳頭。
「……八阪先生,您怎麽了?」
後方突然傳來聲音,轉身一看,奈亞拉托提普剛從盥洗室出來,衣服也穿得好好的。
「啊,不,沒事。」
「這樣啊,那我迴自己的……我可以這麽說嗎?我迴自己的房間了。」
「嗯,知道了。」
奈亞拉托提普以對待普通家人的態度,經過真尋身旁。
看不出隻對真尋展現的特殊情感。
真尋有些不高興,同時也對這樣的自己感到驚訝又鬱悶。
隻有銀發飄動散發的芳香一如往常。
真尋迴到自己房間之後思考。
首先恢複為原本的稱唿方式吧。「八阪先生」感覺太生疏了,還是聽習慣的「真尋」比較靜得下心。
嗯,沒錯,承認吧。
我就是希望她叫我「真尋」。可惡。
慢著,我在對誰賭氣?
不提這個,首先得卸下奈亞拉托提普的心防才行,至少要證明彼此是互稱名字的交情。
真尋如此心想,開始尋找可以當成線索的事情。
或者是物品。
「對喔,物品嗎……」
真尋下定決心,開始整理身邊的物品。初遇奈亞拉托提普至今四周,這段時間或許留下了某些東西。可以的話,最好可以直接證明真尋與奈亞拉托提普至今難以名狀的關係。
那個家夥在邪神房間打造完成之前經常跑來玩的電玩,原本就是屬於這個房間的東西,應該沒什麽效果。不采用。
至於棉被,雖然曾經基於沒預料到的意外而留下同床共眠的迴憶,但是總不可能要求再度一起睡,所以也不采用。
這麽一來,主力果然是這些東西。
真尋在桌上攤開三個物品。
手機。上麵貼著和奈亞拉托提普一起拍的大頭貼。由於以外星人的超握力緊貼,甚至像是已經和機身材質融合。
布偶吊飾。這也是當時在電玩中心得到的獎品。頭上插根竹蜻蜓、戴著手表,擺出奇怪姿勢的企鵝。
以及黑色結晶體。
這是奈亞拉托提普在第一個事件給他的物品。隨著「婚戒」這種誑語遞給真尋的這個物品,後來也不時登場,真尋也依照吩咐隨身攜帶,還曾經被這東西拯救性命。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內,迴憶的物品累積了三個,不曉得是多是少。到頭來,當初原本想趕走奈亞拉托提普,這麽想就覺得有留下物品就該慶幸。
「……都是那個家夥送的呢。」
真尋實際說出口,再度體認到自己多麽沒出息。
如果她恢複記憶……不對,無論如何都要恢複記憶,到時候再和她一起到站前之類的地方找個禮物吧,而且真的是隨便編個「來星一周年紀念」的理由。
想著這種計劃的真尋迴過神來,發現自己嘴角上揚。他連忙要搖頭,但想到現在沒人在看,決定就這麽沉浸在奇妙的心情中。
就在這個時候……
——connect,now。
陌生的聲音在室內迴蕩。
真尋桌子旁邊突然出現奇妙現象。
以金光閃閃的粒子形成的幾何學造型魔法陣。若是直接說明眼見的光景就是這麽迴事。這種東西突然出現在空中。
啾波。
接著魔法陣響起難以形容的聲音,冒出某個東西。
看起來是手。
而且關節明顯又粗糙,還長滿手毛,恐怕是男性的手。
這隻手貼在真尋桌麵慢慢移動,像是在尋找某個東西。
最後,指尖碰觸到黑色結晶體。
手在這一瞬間以驚人速度抓住結晶體,再度縮迴魔法陣的另一邊。
包覆這隻手的衣袖,記得是最近才看過的顏色。
——米色。
真尋認知到這一點並且探出上半身時,魔法陣已經消滅。
腦中響起警鈴聲。
如果自己的這個不祥預感正確,剛才那隻手的目的是……
「奈亞子!」
真尋如同彈簧起身,以幾乎要摔壞門板的力道打開房門,第一步就全力狂奔,衝到二樓走廊盡頭的儲藏室前麵,確認撥號盤顯示天線銀發的頭像就抓住門把用力一拉。
充滿潔淨感的白色室內有兩個人。
一人是房間的主人——奈亞拉托提普。
「八阪真尋,你真機靈啊。」
另一人穿著和剛才那隻手的衣袖同為米色的大衣,戴著顏色相近的軟帽。
是奈亞瀧。
奈亞瀧扶正黑框眼鏡,朝這裏投以詭異的視線,反觀奈亞拉托提普一副不明就裏的樣子,交互看著奈亞瀧以及突然闖入的真尋。
「請問……這位也是這個家裏的人嗎?」
奈亞拉托提普以食指抵著嘴角歪過腦袋。她果然沒認知到奈亞瀧是敵人,明明對方是消除她記憶的元兇。
「喂,奈亞子,離開那個家……」
「奈亞子,別聽那個少年的話,他騙了你。」
「夥……啊?」
奈亞瀧說出莫名其妙的話語,使得真尋中止怒罵。
「咦,八阪先生騙了我?」
「沒錯。他仗著你失憶,灌輸各種真真假假的事情,我是來救你的。」
最後居然語出驚人。
「原、原來,我被騙了?」
「呆子!喂,奈亞子,別相信那種謊言!」
「不,不是謊言。我怎麽可能對你說謊——我是你哥啊。」
「你在說什麽鬼話?」
奈亞瀧至今一直亂講話,但這句話最荒唐。
「咦,您是我哥哥?」
「別相信啊!」
奈亞拉托提普的純真發揮得淋漓盡致。
「這才是真相。看看這個吧。」
奈亞瀧說著從風衣口袋抽出手,伸到奈亞拉托提普的麵前。他的手指戴著奇妙的戒指,真尋對這個造型有印象。
是伊波恩戒指,奈亞拉托提普使用的那種戒指。
奈亞瀧手心有一顆黑色多麵結晶體。
肯定沒錯,是剛才從真尋房間搶走的東西。
恐怕是那枚伊波恩戒指的功能,效果大概是將兩個空間相連。明明是新產品,但普及速度也太快了吧,柯影堂。
「這個結晶體是……」
「是我們一家之主的證明。這個性能與這個外型……你就算失憶應該也認得出來吧?」
「……認得出來……這是我家代代相傳的東西……」
「有這種設定?」
記得她當時頗為隨便就遞給真尋,原來是這麽重要的東西。也就是說,擁有那東西的這家夥是一家之主,真尋越來越覺得奈亞夫可憐了。
她當時吩咐要隨身攜帶,真尋也照做了。換句話說就是她將一家之主的寶座讓給真尋,真尋不知不覺一直被求婚招贅?
不,現在不是沉浸在這種甜蜜心情的時候。
「你願意相信我這個哥哥吧?」
「是的,哥哥。」
「奈亞子?」
奈亞拉托提普表現出全盤信賴立刻迴答。
異常容易信任他人的個性完全害了她。
「你失憶也都是八阪家那些家夥幹的好事。可惡的八阪家。」
「什麽,這是真的嗎?」
奈亞瀧已經為所欲為,這樣下去非常不妙。
要打破現在的僵局,隻能想辦法處理奈亞瀧。光靠真尋一個人無能為力,雖然很丟臉,但還是得尋求支援。
「克子!哈斯太!快來啊~!」
真尋也在大吼的同時展開行動。
就在真尋伸手要拿口袋裏常備叉子的這一瞬間……
「給我安分點。」
奈亞瀧迅速換戴另一枚戒指,將手按在自己腹部。光是這樣,真尋身體就像是被無形鎖鏈捆綁,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真尋踩穩腳步想掙脫束縛,卻反而失去平衡跌倒在地。
恐怕是奈亞拉托提普當時在那棟購物大樓,使用的那種伊波恩戒指。
「我就覺得奇怪!明明是行星保護機構特務卻一直在地球這顆保護行星玩樂,還有個活火焰深愛蠕動之混沌!這都是你們騙我的謊言吧!」
「我不否認這樣很奇怪,不過這是真的!」
真尋試著解釋,但奈亞拉托提普似乎已經不想聽了。投向家人的視線轉變成敵對。對於失憶的人來說,物證比話語更有力,即使是贓物也一樣。
就在這個時候……
「真尋!」
哈斯塔從開著的門後現身,交相看著倒地的真尋,以及奈亞拉托提普身旁的神秘男性。
哈斯塔接下來的行動很迅速。他在真尋說明狀況之前往上跳,腳如同鍾擺朝著一無所有的空間往前踢,隨即產生一道削取空氣般的真空刃飛向奈亞瀧。
然而,某人像是要保護攻擊目標般擋在前方。
「塞咿哈啊啊啊!」
是奈亞拉托提普。
她從背後抽出難以名狀之棒狀物體往正前方劈下,風刃光是這樣就被架開,成為強風吹拂整個房間。
奈亞拉托提普動作熟練,如同即使失憶依然深植於身體。
「奈亞子?」
哈斯塔的表情顯示他無法相信奈亞拉托提普做出這種敵對行為。
「奈亞子,我們必須執行某個任務。文獻解讀結束,已經確定目的地了,我們沒空和這種虛弱貧弱無知無能的人類及其黨羽糾纏。」
奈亞瀧翻過風衣衣擺,後方隨即出現某種奇怪的物體。是比人還高,形似棺材的時鍾。
這座時鍾發出喀喳聲開啟。
裏麵看起來隻有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奈亞瀧扭身鑽進時鍾。
「是,哥哥。」
奈亞拉托提普用力點頭,和自稱哥哥的奈亞瀧一樣進入時鍾。
時鍾發出啪咚聲關閉。
接著像是融入空間般消失。
原本猜不透他用什麽方式入侵梅塔領域裏的奈亞拉托提普房間,看來是使用了剛才的時鍾。那座時鍾或許也是命運之人造遺產。
「真、真尋,那是怎麽迴事?」
哈斯塔慌張不知所措。
真尋也很想和他一樣。
奈亞拉托提普終於被搶走了。
奈亞瀧帶走奈亞拉托提普的十幾分鍾後。
起居室繼昨天再度召開家庭會議。
「……嗚嗚,要是我早點趕到……」
「克子,不可能啦……」
是的,沒辦法責備克圖格亞,反倒是真尋的疏失。因為他衝進奈亞拉托提普的房間之後依然開著門。
使用過好幾次才知道,以門上撥號盤製作的梅塔領域,要是開著門就無法切換房間。比方說奈亞拉托提普房門開著的時候,克圖格亞與哈斯塔的房間就沒有和一般空間相通。
剛才哈斯塔能夠趕來,是因為他在樓下。在房間打電玩的克圖格亞即使察覺奈亞瀧來襲也無法走出房間。這是預料之外的盲點。
「得去救奈亞子才行,可是也不曉得奈亞瀧這個人的去向吧?該怎麽辦呢?」
母親也擔心得不得了。
「……這或許是不幸中的大幸。」
「什麽意思?」
「……即使不知道奈亞瀧的下落,也可以知道奈亞子的下落。我們行星保護機構特務的身分證內藏晶片,可以查出所在位置。」
記得之前用過這種方式尋找克圖格亞。露希還是敵人的時候,曾經帶著母親與克圖格亞消失蹤影,當時真尋他們就是以相同方法查出目的地。
「可是,奈亞子相信那個家夥是哥哥耶……」
這件事最讓八阪家頭痛。既然奈亞子跟從擁有黑色結晶體的奈亞瀧,就算真尋他們厚臉皮跑去說服,也不曉得她是否聽得進去。
可能性幾乎是零。
「怎麽辦,小真……小真?你怎麽從剛才就一直不說話?」
母親露出擔心表情看向真尋。
奈亞拉托提普被帶走至今沒有多久,但真尋感覺到的時間是數十倍。他在這樣的體感時間內一直思考。
這肯定是對真尋的懲罰。
至今都沒做能做的事。
沒有多想,當成理所當然般享受。
這是命運的邪神們對真尋進行的懲罰。
——開什麽玩笑。
老是老是老是老是把我卷入沒營養的事件。
我是普通人,卻強迫我接受普通人以上的職責與設定。
最後迎接的是讓人打從心底感到無聊的結尾。
這樣的累積逐漸磨損精神,但真尋也終於習慣,覺得這樣的日常生活也有點令人疼惜,並且總算決定主動接納,卻在這時候遭到這種待遇。
噗嘰。
真尋感覺腦中某種東西發出聲音斷裂。
「克子,連絡行星保護機構,拜托他們查出奈亞子在哪裏。」
「……少年?」
「哈斯太,姑且催促塞拉伊諾趕快找出失憶的治療方法。」
「真、真尋?」
「媽媽留在家裏吧,因為很危險。做好晚飯等我們。啊,不過如果拖到明天就要請假,抱歉幫我通知學校一聲。」
「小真……?」
『咪~……?』
真尋承受三人加一隻的視線,做個深唿吸。
「奈亞瀧的企圖一點都不重要,我要帶迴奈亞子。就算她失憶,就算她不肯相信我們也沒關係。那個家夥是——這個家的一分子。」
是的,答案從一開始就決定了。
既然這樣,就別去思考可能會成為無謂雜訊的事。
真尋要依照自己的想法、依照自己的期望,救出奈亞拉托提普。
即使被拒絕,脖子被抵著觸手也一樣。
真尋將這樣的決心注入話語,家人們隨即露出愣住的表情。
不過,他們的表情逐漸變成微笑。
「真尋好帥!」
「……我忍不住了,好想讓少年懷孕。」
「說得也是,奈亞子是我們家的孩子。」
『咪~!咪~咪~咪~!』
明明是真尋基於己身意願說出口的話語,卻因為得到出乎預料的迴響,令他有點不好意思。此外,等到事件完全結束之後,他要狠踹克圖格亞一頓。
「我去做些準備。確定奈亞子在哪裏之後就立刻出發,所以記得叫我。」
真尋不禁覺得坐不住,像是逃走般離開起居室。
需要做一些準備,這是真的。
真尋迴到自己房間,找到至今沒什麽使用機會的背包拉出來。由於不曉得會前往何種土地,所以行前準備很重要。他將這個那個全部塞進背包。這個那個就是這個那個。
準備完成之後離開自己房間,改為站在儲藏室門口,轉動撥號盤切換到奈亞拉托提普的房間入內。
事到如今,能用的東西都要用。一般來說,在女性房間翻找東西是變態的行徑,但現在無暇講這種話。
奈亞瀧從真尋那裏搶走黑色結晶體,當成讓奈亞拉托提普相信的工具。其實真尋看見那一幕之後也想到一種做法。進行這種做法所需的東西就在這個房間。
他在床邊發現目標物體之一,好不容易收進背包。
還沒結束。真尋繼續在奈亞拉托提普的房間翻找。絕對有,奈亞拉托提普不可能銷毀那種東西。
真尋不斷尋找可能的場所,終於找到那個東西。原本希望這東西盡快從這個世間消失,沒想到真尋自己會有需要這東西的一天。命運的惡作劇令真尋內心五味雜陳,但他還是取得了。
大致就是這樣吧。不過重新檢視背包內容物就發現,要是被臨檢大概完全無從解釋。
「小真。」
此時,身後傳來這個聲音。
轉身一看,母親站在後方。
「媽,怎麽了?」
「你充滿幹勁呢。」
「嗯……因為我決定不再胡亂煩惱了。」
或許就是因為至今優柔寡斷,才像這樣麵臨最壞的狀況。
克圖格亞昨天細數了自己的罪,接著也要求真尋細數罪過。雖然當時的內容很誇張,但是就仿效當時的情境吧。
第一、真尋至今不肯正視自己的內心。
第二、無法承認內心的想法,因而沒能坦率麵對奈亞拉托提普。
第三、導致奈亞瀧有機可乘。
真尋細數了自己的罪。
既然這樣,就無暇絮絮叨叨下去。
「……整理好自己對奈亞子的想法了?」
這究竟是、究竟是在問什麽事?
真受不了這位母親。
「我投降。我想,我肯定……唔咕!」
真尋說到一半,母親以食指抵住他的嘴。
「這句話等你見到奈亞子,再對她本人說吧。」
「……嗯。」
真尋看著母親慈祥的微笑點頭迴應。
「珠緒下定決心,小真也下定決心。看來媽媽打從一開始就沒有出場的餘地呢,應該說我好像讓你們無謂混亂了,對不起。也得向珠緒道歉才行。」
「……總之,我覺得媽媽有點煽風點火過頭了。」
說謊也沒用,所以真尋對消沉的母親說出真心話。母親和父親是談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而結婚,或許想以過來人的身分在各方麵指導。真尋心想等到自己成為人父,要避免插手管孩子的戀愛問題。
「媽媽不能跟你們一起去?」
「我想,這次的危險程度,許普諾斯那個事件應該沒得比吧……」
雖然不曉得奈亞瀧所言是否屬實,但是既然要和行星保護機構為敵,應該是宇宙等級的規模吧,和地球人潛意識集合體形成的幻夢境大不相同。應該說母親上次突然變得那麽強才奇怪。
即使想請露希或阿特子幫忙,但兩人這時候偏偏不在地球,而且也沒空等她們迴應。既然這樣就以少數精銳的老班底集中突破,毫無作戰可言。
不過,真尋知道。
至今的事件大致上都是這樣解決的。
「那我在家裏等,等奈亞子和大家一起迴來。」
母親笑著說完遞出某個東西。
像是黑色帶子的東西。
「這是……媽媽的……」
是母親所使用,具備許多叉子插槽的皮帶。
「雖然我希望小真過著平凡的生活,不過有其母必有其子呢。以英文來說就是blood cant battle。」
「連媽媽都學奈亞子講話……」
看來那個銀發天線女對八阪家造成莫大的影響。
既然這樣,隻能讓那個家夥徹底負起責任了。
「好啦,站著別動。」
母親如同為迎接開學典禮的兒子穿製服,將戰鬥用的皮帶裝備在真尋身上。這是真尋料想不到的戰鬥形態。叉子的數量截然不同。
全副武裝是決戰時的潛規則,沒想到自己會親身經驗。這樣走在路上被臨檢就更難辯解了。
房門突然用力開啟。
「……少年。」
「真尋!」
『咪~!』
兩人加一隻進來之後,八阪家再度全員到齊。
「怎麽了?難道查出奈亞子在哪裏了?」
「嗯!」
「……前希柏裏爾,沃米阿德雷斯山的地底。」
記得克蘇魯神話出現過這個地名,但是這種事已經不重要了。雖然不是學奈亞瀧說話,但最重要的隻有一件事,就是奈亞拉托提普在那裏。
真尋已經不想對照原典的設定斤斤計較。
決定非做不可之後就直線進行。
「各位,加油喔。」
真尋用力點頭迴應母親的話語。
「走吧。」
「……走吧。」
「走吧!」
『咪~!』
成為這麽一迴事了。
***
地球極北曾經有一塊名為希柏裏爾的大陸,但現在除了最高峰沃米阿德雷斯山之外都沉入海中,而且這座山也隻剩下山頂附近區域。
真尋等人搭乘恢複原來體積的夏塔小弟造訪此處,發現一個穿鑿山脈的大洞穴。奈亞拉托提普的反應來自這裏,他們毫不猶豫就進入。
內部該怎麽說,是一片獨特的世界。
洞穴空間有一條供人行走的道路,雖說如此,但這條路浮在某種不知名的黏液上,就形容為炫彩發光的軟泥吧。這種軟泥不斷緩緩蠕動,不曉得摔進去會是何種後果。
核戰之後的世界會連可樂都含有鍶的成分發出美麗光芒,這種軟泥令人如此認為。但是這種光芒神奇地不會令人感到毛骨悚然,該怎麽說,反倒有種溫和平靜的感覺。
「……少年,懷念嗎?」
「啊?為什麽?」
「……地球上的生命,似乎是從這種軟泥誕生。」
「什麽?」
克圖格亞突然說出這種話,真尋懷疑自己聽錯。
「傳說中,原始的地球隻有這種光輝軟泥,單細胞生物從這裏產生。地球的生物從這種軟泥誕生,終將迴歸到這種軟泥。這就是無限連環永動機關——烏波·薩斯拉。」
真尋確實聽說過生命來自海洋,或許本質上相同吧。地球科學研究出來的論點,以及外星人提倡的論點,不曉得究竟該相信哪一邊。
這方麵暫且不提。
「烏波·薩斯拉不是宇宙的電視台嗎?」
「……」
「……」
「……一個詞不能有多種意思嗎?少年聽到opera隻覺得是歌劇,不承認也是巧克力蛋糕的名稱?」
「知道了知道了,是我不好。」
事到如今,真尋不打算挖出原典或過去的設定計較,也不在乎這裏為什麽充滿生命之水,既然有路可走,尋求的東西就在前方,那麽前進就好。
行走一陣子之後,沉重的門擋住真尋等人的去路。
而且門前的地麵是描繪耐人尋味花紋的麵板,直橫各鋪設五片共二十五片,其中數片麵板發出磷光。
「……我想,要解開這些麵板的謎題才能開門。」
原來如此,這是常見的狀況。
「真、真尋,怎麽辦?」
「哈哈哈,哈斯太,你真笨呢。」
「啊?」
「毀掉就好吧?」
「咦……」
真尋以笑容向困惑的哈斯塔告知。
「提升招式等級,用物理方式破壞那扇門吧。」
「……啊,嗯。」
哈斯塔懦弱點頭,大概是從真尋的表情判斷不能違抗吧。接著他向前一步,連續使出兩記迴旋踢,產生的風刃交叉成x字形射向門。
門隨著轟隆的崩塌聲消失得幹幹淨淨,麵板如同唿應般同時失去光輝。
「……少年,我想,打造這座迷宮的人應該會精心設計各種機關為難入侵者。」
「這樣啊,跟我無關。」
不要求對方放行。
——即使摧毀也要不斷前進。
後來眾人發現各種機關。像是暗藏玄機配合旋轉的六具石像;描繪日月星的石板以及剛好裝得下石板的凹槽;直接輸入密碼用的鍵盤等等。
真尋等人粉碎所有機關向前。
拋開猶豫的真尋不擇手段。既然對手是準備沒營養結果的世界,真尋也不得不以沒營養的方式突破。
「真尋,有寶箱耶!」
「不需要。」
「……真尋,有個邪神在守護記錄點。」
「不用管。」
「啊哇哇,地板一下消失一下出現耶,得算好時間點才能走!」
「搭夏塔小弟飛過去吧。」
「……這扇門經過加工,可以癱瘓宇宙cqc。」
「挖旁邊的牆壁。」
凡事盡量不設限。
這就是真尋的人生。
眾人就這樣勇往直前,抵達一個巨大的空洞。雖然比不上之前的姆sj,但天花板很高,不像是沉入海中的沃米阿德雷斯山內部。
整體是圓頂空間,釋放磷光的軟泥海浮著約足球場大的舞台,感覺整體像是一座球場。
真尋等人行走的路通往舞台,看來那裏是這座迷宮的最深處。
舞台最深處有個洋溢祭壇氛圍的場所。
真尋尋求的東西果然在那裏。
奈亞瀧。
以及奈亞拉托提普。
真尋以為接收到奇怪的電波,不禁變成遲鈍係男子反問。
「請問,您是哪位?」
奈亞拉托提普看著真尋為難蹙眉。
「奈亞子,你在說什麽?你的頭還好嗎?」
「奈亞……子……?咦,是在說我?」
「唔,喂,別開這種玩笑。」
「咦……?」
奈亞拉托提普露出「搞不懂現在是什麽狀況」的表情。
真尋也不曉得該怎麽辦。
「……奈亞子,身體還好嗎?」
這次是克圖格亞詢問奈亞拉托提普。
「咿!」
這一瞬間,奈亞拉托提普尖叫從床上跳起來。不,或許應該形容為慘叫。奈亞拉托提普筆直跑到牆邊,看起來戒心畢露。
「……咦,奈亞子,怎麽了?」
「克、克圖格亞星人!請不要接近我,不然我要叫宇宙警察spd喔!燒、燒掉我一點好處都沒有!」
最後她抱膝縮在房間角落,像是上完廁所的羔羊向神禱告般頻頻發抖。平常的奈亞拉托提普絕對不會對克圖格亞展露這種態度。是的,平常的她不會這樣。
真尋與克圖格亞轉頭相視,接著背對奈亞拉托提普搭肩討論。
「我說,你怎麽看?那樣簡直是……」
「……好像失憶。」
看來克圖格亞的想法也一樣。這裏是哪裏?我是誰?奈亞拉托提普剛才的發言,是老套到現今不會使用的失憶台詞。
「難道是因為被奈亞瀧打中頭?」
「……那根可能是刪除記憶棒。」
真尋記得這個名稱,這是奈亞拉托提普與克圖格亞擁有的神秘道具,被打的對象會失憶,不曉得是棒子的特殊能力,還是純粹因為頭部受到重創而失憶。
「那東西可以刪除這麽多記憶?奈亞子也對暮井用過,但我覺得頂多刪除片段吧?」
「……不隻是事件記憶,連人格本身都刪除的棒子,我也沒聽過。說不定……」
「說不定?」
「……可能是『命運之人造遺產』的力量。二十六個遺產之中,沒有單一遺產有這種效果,不過x開頭的遺產可以搭配使用工具擴張機能。」
「x開頭,又像是克蘇魯神話道具的遺產是什麽?」
「……」
「……」
「現在不是在討論這件事。少年,講話要看氣氛。」
「既然沒想好設定,就不準隨口說出來。」
真尋如此訓誡克圖格亞,但這種事現在確實不重要。與其驗證奈亞拉托提普為何失憶,最重要的是處置已經失憶的家夥。
「你、你們想對我做什麽!」
奈亞拉托提普害怕至極,至今從未看過她這樣。真尋莫名覺得不忍心,決定先讓她心安。
「不,我不會做任何事。何況我這個地球人不可能對你怎麽樣吧?」
其實可以用叉子從物理層麵讓她安分,但真尋要是這麽說,她不隻是害怕,說不定會因為絕望而裂開誕生新邪神。
「可、可是那邊的克圖格亞星人……!」
「克子也不會做任何事。你甚至忘記自己和那個家夥是好朋友?」
「咦,我和……克圖格亞星人……?」
先不提奈亞拉托提普自己怎麽想,不過在旁人眼中,兩人是感情好到打架的交情。至於克圖格亞的想法就不用說了。
「如果克子如你所說是敵人,你應該沒時間這樣閑聊吧?」
「……嗯,我如果判斷對方是敵人,不容分說就會使用開幕的火焰嵐,對hp三位數的敵人造成四位數的傷害,讓他發動傳承法。」
她的說明依然不知所雲。
「確、確實……」
奈亞拉托提普聽懂這個莫名其妙的說明了。難道這是隻有外星人聽得懂的溝通方式?
「不需要害怕我們這種人吧?奈亞子,放心吧。」
「咦,啊,好的……既然您這麽說了……」
奈亞拉托提普一反態度變得相當懂事。雖然基於本能畏懼克圖格亞,但似乎隻要好好說明就能接受,對於真尋來說比較方便行事,不過這樣真的好嗎?
「……少年,怎麽辦?」
「嗯……總之得向大家說明這件事。」
「……我讚成。」
克圖格亞也點頭同意,所以真尋走向癱坐在地上的奈亞拉托提普,溫柔伸出手以免她提防。
「來,奈亞子,下樓吧。」
「啊,好的。」
咕,咕嚕嚕嚕嚕。
真尋說完,室內響起這個充滿活力的聲音。
「你昨天晚上什麽都沒吃,應該餓了吧?」
「咦,不,剛才那個聲音不是我。」
「啊?」
「……少年,我餓了。」
「原來是你!」
克圖格亞難受地按著肚子,真尋頓時湧出一股倦意。
「喪、喪失……」
「記憶……嗎?」
『咪,咪~?』
對已經在起居室休息的家人說明之後,兩人加一隻詫異愣住,看向躲在真尋背後的當事人邪神。
奈亞拉托提普嚇得縮起身體。從失憶的她來看,陌生人們的視線集中在自己身上,可以理解她為何會害怕。
「這、這位哈斯塔星人的男性,也是我認識的人嗎?」
「奈亞子……罹患缺氧症……?」
很可惜,哈斯塔說錯了。不過狀況大同小異。
「請、請問……」
奈亞拉托提普以手指低調輕戳真尋的背。
「什麽事?怎麽了?」
「這個人明明老大不小了,為什麽穿得這麽幼稚呢?」
「……奈亞子……我在你眼中一直是這樣嗎……?」
哈斯塔的雙眼開始混濁。
真尋怎麽看都覺得哈斯塔是比他年幼的少年,但是外星人好像看得出實際年齡。以地球人的角度,要是體格中廣的中階社會人士打扮成青少年的模樣,應該會令人不敢領教吧,還以為是在玩什麽奇怪的遊戲。
「這下子傷腦筋了呢……」
母親按著臉頰歎口氣。
「……這位是姊姊嗎?」
「啊?你在說什麽?她是我媽。」
「咦……可是看起來頂多隻有十七歲……」
「哎呀!奈亞子,你記得最重要的記憶耶~」
母親身影瞬間消失,接著出現在真尋身後奈亞拉托提普的後方,非常高興地撫摸銀發的頭。希望她別施展常人看不見的速度。
隻覺得奈亞拉托提普並不是沒失去母親年齡的記憶,而是基於本能察覺危險而有所顧慮。
『咪~……』
夏塔小弟走到主人腳邊,烏溜溜的雙眼擔心仰望。
「這孩子是?」
「你連夏塔小弟都忘了嗎……」
這隻異獸恐怕是在場陪伴她最久的朋友,既然連這個記憶都失去,代表她的大腦真的變得空白。雖然道德觀或常識之類的基本係統檔案還在,不過記錄事件的記錄檔損毀。以這個狀態解釋就淺顯易懂。
「怎、怎怎怎麽辦?我沒有治療失憶的藥啦!」
「你比當事人還狼狽有什麽用?」
哈斯塔接連從連帽上衣口袋取出藥丸瓶或小藥盒。口袋明顯裝不下這麽多東西,搞不懂邪神的收納術是怎麽迴事。
接著,哈斯塔忽然跑進廚房。裏麵傳來「啪咚」的沉重聲音,大概是打開冰箱吧。
「病、病人要吃水果!來,奈亞子,這是前天的!有危險榴梿,還有戰鬥芒果!」
「為什麽種類比前天多?」
依照真尋的記憶,水果拚盤完全沒看到哈斯塔推薦的榴梿與芒果,說不定自己的記憶也不知不覺被刪除記憶棒篡改了。
「可是,將會這樣永遠治不好嗎?」
「這……我希望不會。克子,你覺得呢?」
「……如果不是一般的刪除記憶棒,是以命運之人造遺產擴張機能,老實說我也不曉得。不過元兇奈亞瀧或許知道。」
「就算要讓他招供,也得先抓到他是吧。」
到最後,看來這個事件非解決不可。無論如何,真尋注定會被事件波及的樣子。但他已經習慣了,應該說隻能死心。
「我連絡塞拉伊諾看看,說不定有治療方法。」
「這樣啊,拜托了。」
哈斯塔點頭之後操作咿呀板。
確實,集結宇宙智慧的塞拉伊諾圖書館,或許收藏這方麵的文獻。既然是前職員哈斯塔的委托,也可以期待館方給個方便,準許搜尋禁書保管庫——星之書櫃的文件。
「啊……露希小姐寄的信……嘿嘿……」
哈斯塔露出莫名開心的表情低語,真尋決定裝作沒聽到。雖然是暮井珠緒策劃的,但他們兩人昨天似乎也外出約會,真是令人會心一笑。
剛開始哈斯塔宣稱想要真尋寶寶的時候真的不曉得該怎麽辦,但如今改善得很好,維持現在這種兄弟般的和樂關係是最舒適的。
「無論如何得先吃飯才行,我立刻做喔。」
母親輕輕合起雙手微笑,然後走進廚房,大人在這種狀況表現沉穩態度令人感謝。
奈亞瀧的位置已經請行星保護機構追蹤,所以在那之前隻能等待連絡。無論如何,奈亞拉托提普的身心都需要休息。
「那個,呃……」
如同萎縮般坐在沙發的奈亞拉托提普戰戰兢兢舉手。
「奈亞子,怎麽了?要吃藥?差不多想吃藥了?」
哈斯塔勸人吃藥的態度,也逐漸讓人覺得不太妙了。當事人應該完全沒這個自覺,但如果站在市區暗巷講這種話就是了不起的販子。
「我完全不認識各位,所以想趁現在請各位說明一下……」
聽她這麽說就發現沒錯,眾人發現她失憶至今,都沒有詳細說明自己的身分。既然現狀不曉得何時會康複,最好先確定彼此的定位,今後才能順利溝通。
「啊~首先,你是奈亞子,行星保護機構的特務。」
「咦,我是這種菁英人才?」
奈亞拉托提普嚇一大跳,應該說真尋也嚇一跳。他至今接觸的行星保護機構特務個個都不正經,所以不覺得他們在宇宙被稱為菁英人才。
「而且你來到地球出任務,基於各種原因借住在我家。」
「嗯嗯……那麽,您是……」
「八阪真尋。」
在奈亞拉托提普麵前進行自我介紹,總覺得很奇妙。
「八阪先生啊。」
「……不,叫我真尋就好。」
「直接以名字稱唿首度見麵的男性終究……那個……還是等熟識之後……」
奈亞拉托提普為難地蹙眉,但是首度見麵就毫不猶豫以名字稱唿真尋的不是別人,正是這個家夥。後來她每天總是這麽叫,所以聽她以這個聲音叫姓氏會靜不下心。
「……哎,算了。然後剛才那位是我媽。還有,這家夥是克子,同樣是行星保護機構特務,是你的——」
真尋要介紹身旁的重要人物時,看見了。
克圖格亞的雙眼閃亮到無法言喻。
「……奈亞子,你可能不記得了,但我是奈亞子的戀人克子。」
「呃,喂~!」
克圖格亞握住奈亞拉托提普的雙手,投以火熱的視線與氣息。
「是、是這樣啊?」
「你相信了?」
奈亞拉托提普睜大眼睛接近克圖格亞,真尋看到這一幕也睜大眼睛。
「……嗯,我與奈亞子是發誓白頭偕老的一對。已經搭乘比火蜥蜴還快的夏塔小弟,在迴憶的教會舉辦婚禮了。不過那裏現在被雷劈到無影無蹤。」
「我與你是情侶……既然這樣,確實可以解釋你這位克圖格亞星人為什麽沒把我燒成灰……原來我連這麽重要的事情都忘了嗎……」
「……奈亞子果然是我最重要的人。就算失憶也沒關係……繼續……愛我吧……就像那時候一樣……!」
「嗚嗚……居然對我用情這麽深……嗚……嗚嗚……」
奈亞拉托提普感動抽泣。
完全符合計劃。
克圖格亞揚起嘴角,露出令人作嘔的邪惡笑容。
真尋忍不住抓住雙馬尾將她拉離奈亞拉托提普,固定她的頭部逼她蹲下,以失憶患者聽不到的音量怒罵。
「喂,你在灌輸什麽事啊!」
「……我隻不過是將真相告訴奈亞子。」
「連一丁點真相都沒有吧?」
「……這些都是接下來會發生的事,完全,不成,問題。」
克圖格亞想像未來的光景,發出「唔唿~唔唿~」的聲音幾乎快要高潮。搞不懂她為什麽在這種緊急狀況,依然非常容易做出缺德行徑。
這樣下去,虛偽的情報將在奈亞拉托提普心中化為事實,非得先厘清誤會才行,也要讓哈斯塔與夏塔小弟講實話。
真尋如此心想抬起頭,卻在這時候察覺到不祥預感的氛圍。
「哈斯太……?夏塔小弟……?」
一人與一隻交互注視奈亞拉托提普與克圖格亞。
接著兩個小動物轉頭相視。
最後,他們同時點頭。
『咪咪咪~!咪,咪咪,咪咪咪~咪咪!』
「咦咦?您是某位高貴蠕動混沌的眷屬?而且是階級比我還高的夏塔克鳥?請、請恕我至今這麽冒犯!」
「喂,異獸————!」
真尋不禁大喊,但奈亞拉托提普已經離開沙發,在夏塔小弟眼前撐地正坐。
『咪!』
「啊,好的,知道了。夏塔小弟先生,請坐。」
夏塔小弟爬到奈亞拉托提普大腿上,放鬆身體。
『咪~……』
由主人按摩肩膀的它,發出像是藝術家得到如雷掌聲般的陶醉幸福叫聲。看來是命令奈亞拉托提普按摩。
雖然一點都不重要,不過夏塔小弟的敬稱應該是夏塔先生吧?「夏塔小弟」是完整的名字?也就是說,真尋他們至今都直唿這隻異獸的名諱?
「奈亞子!我是哈斯太!忘了嗎?奈亞子遭遇困難的時候總是向我哭訴啊!而且還說過很尊敬我喔!」
「真的嗎?我、我居然忘記這樣的大恩人……我難為情到要哭了!」
「哈斯太————!」
原本總是好孩子的少年也讓雙眼散發期待的光輝,灌輸奈亞拉托提普錯誤的事情。這個黃色太做作了。
「奈亞子小時候總是跟著我,做什麽事都需要我陪同耶?因為你是我的小妹。」
「這樣啊……所以您是哈斯塔哥哥?」
「啊哇……嗯,這樣就對了,這就是best!」
哈斯塔非常開心地俯視奈亞拉托提普,像是真的把她當小妹般撫摸她的銀發。感覺像是真尋與哈斯塔在旁人眼裏的關係,奇妙地似曾相識。
不對,不是這樣。
真尋同時抓住哈斯塔的脖子與夏塔小弟的馬頭,讓他們和克圖格亞一樣往前蹲,背對奈亞拉托提普搭肩圍成一圈。
「喂,你們每個人都這樣是怎麽迴事?」
「因為……我和奈亞子明明同年,卻老是被使喚……我偶爾也希望奈亞子尊敬我……」
『咪~……』
夏塔小弟也像是附和哈斯塔這番話般點頭,大概是希望奈亞拉托提普更慰勞他們一下吧。
「不,奈亞子也是平常就很重視你們——抱歉,我沒自信。」
真尋無法斷言。因為他迴想起奈亞拉托提普平常的各種行徑。像是在克圖格亞求愛時毫不留情以膝蓋頂她的臉;明知夜魘是夏塔小弟的天敵還是派出去特攻;因為哈斯塔是風之邪神就把他當空氣等等。
克圖格亞確實說得太誇張,但真尋並非無法理解哈斯塔與夏塔小弟的心情。總歸來說,這兩人與一隻希望得到平常很難從奈亞拉托提普身上得到的滿足感。
也可以說是奈亞拉托提普自作自受。
「就算這樣也不能說謊吧?那個家夥當真了耶?」
或許是因為失憶導致人際關係成為一張白紙,現在的奈亞拉托提普異常容易相信別人對她說的話,如同剛出生雛鳥的銘印行為。
「嗚嗚,一時衝動就忍不住……對不起……」
『咪~……』
原來這對小動物搭檔累積了這麽多的悶氣。
「……反正恢複記憶之後就是一如往常的奈亞子,想趁現在享受一下。」
克圖格亞毫無反省之意,就像是想像著自己在深信「小孩來自高麗菜田與送子鳥」的可愛小女孩麵前擺一本無碼色情書刊,陶醉於下流的快感。
「就說不準乘人之危了,我要講真相。」
真尋歎息之後,開始為奈亞拉托提普厘清誤會。主要從人際關係開始。
身為行星保護機構特務的她前來地球保護真尋;就這麽在地球任職,兒時玩伴克圖格亞與哈斯塔也成為同事;至今解決各種宇宙事件。真尋當成總集篇般簡單扼要地說明。
「原來我在做這麽誇張的事情啊……」
「別把這些家夥亂編的設定當真,你再怎麽樣都不是情人或小妹,用不著一一在意這些家夥講的話。」
「……不。」
「啊?」
「看來我真的受到各位的照顧,所以我覺得當小妹也不錯。畢竟各位現在也對失憶的我這麽好。」
「咦……這是什麽演變?怎麽演變成這樣?」
真尋看到奈亞拉托提普握拳打起幹勁,難掩內心的困惑。至今從未看過奈亞拉托提普的態度如此可嘉。
「如果有我能做的事請盡管吩咐喔,八阪先生、克子小姐、哈斯塔哥哥、夏塔小弟先生!」
奈亞拉托提普露出閃亮的笑容,說出如同聖人君子的話語。
「啊嗚……」
『咪~……』
哈斯塔與夏塔小弟似乎無地自容,不敢直視奈亞拉托提普的眼睛。大概沒想到他們的謊言會被原諒,甚至進而被接納吧。
「唔唿~……奈亞子可以做很多事……唿嘶唿嘶……以隻有奈亞子能用的技術……首先……撩起連身裙……咬住裙擺……」
「我不是叫你別灌輸嗎?」
「這、這樣嗎,克子小姐……嗚嗚,好害羞……」
「你也不用照做啦!」
真尋朝克圖格亞的後腦勺賞一記勾拳,順勢訓誡奈亞拉托提普,而且不小心看見純白的三角地帶。
奈亞拉托提普被奈亞瀧攻擊之後就這麽迴房休息,所以她現在的衣服和昨天相同。也就是說她昨天和真尋約會時,確實穿著真尋喜歡的素雅清純內衣……
不可以繼續想。
感覺將會無法挽迴,所以真尋至此停止思考。
「各位,早餐做好了喔~」
母親在絕佳時機前來。
「我去幫忙盛飯!」
已經成為家庭幫傭的哈斯塔最早起反應,和端菜上桌的母親擦身進入廚房。
「要是肚子餓,做得到的事也會做不到,而且俗話說『靜待好運來敲門』,總之要不要等吃飽再思考?」
母親以慈祥的語氣與溫和的笑容,讓大家重新認知逐漸冗贅的現狀。不愧是長輩特有的穩重態度。
「嗯,也是。好啦,你們兩個,吃飯吧。」
真尋將兩人推向餐桌催促。
「……活著就是享用美食。」
忠於三大欲望的克圖格亞搶先就定位。基本上,這家夥的行動原理如果以百分率表示,就是睡欲一百、食欲兩百、性欲無限。完全不知所雲。
「好、好的!受您招待了!」
相對的,奈亞拉托提普莫名拘謹,如同首度造訪的客人。不過從失憶的她來看,她真的是首度造訪。
哈斯塔將白飯與味噌湯碗放在托盤端上桌之後,早餐準備完成。
「趁熱吃吧。」
眾人配合母親這句話說聲「我開動了」。
三天前的晚上是烤鰆魚、前天晚上是紅燒鰈魚、昨晚是檸檬胡椒烤雞胸肉,今天則是烤花魚幹,主菜繼續是魚類。看來無論吃什麽,日本人終究是島國的農耕民族。
「……奈亞子,啊~」
「好的,克子小姐請用!」
眼前是難以置信的光景。
克圖格亞將嘴張得誇張地大,奈亞拉托提普夾起烤花魚肉送進她嘴裏,而且還細心以另一隻手扶著以免弄髒。
如果是平常的奈亞拉托提普,即使將筷子朝向克圖格亞,也肯定是直接用筷子插她喉嚨或是挖她眼珠,如今卻是這副殷勤模樣。
奈亞拉托提普剛才說可以將她當成小妹,這應該就是她表現出來的誠意吧。要是將這幅光景拍下來,等到奈亞拉托提普恢複記憶之後給她看,她大概會後悔到斷氣。
「……我也迴禮。夾黃豆燉羊棲菜給你吃……嘿咻……」
「啊嗚!克、克子小姐,不是那裏!那裏是……那個……」
「……我搞錯了。這不是黃豆,是奈亞子的偉大果實……哈啊哈啊……不過……這個看起來也很好吃……!」
「你在吃飯的時候做什麽啊!」
克圖格亞以筷子夾住奈亞拉托提普的胸部前端,真尋抓住她的雙馬尾狠狠往旁邊拉。克圖格亞的脖子發出「咕嘰」的聲音別得幾近直角,但這是她自作自受。何況根本沒有搞錯的問題,她從來沒正眼看過黃豆燉羊棲菜的小碟子。
「……如果少年要求高難度的玩法,我不討厭喔,我不討厭喔,反倒很高興。不過要看一下時間與場合,現在正在吃飯。」
「你的變態行為也看一下時間與場合吧。」
搞不懂為什麽變成她在教訓真尋。
「……奈亞子,重來。這次我想吃醃蕪菁。」
「好的,請用!」
明明前一刻才被猥褻,奈亞拉托提普卻掛著笑容喂克圖格亞吃東西。這個純真的少女是怎麽迴事?
愣住的真尋不經意看向正前方的座位。
哈斯塔停下筷子,注視克圖格亞與奈亞拉托提普的互動,像是在思索某些事情般按著嘴角。
不隻如此,餐桌上的夏塔小弟也一樣,明明平常都是任憑本能的驅使將頭鑽進碗裏,卻隻有這次沉默地和哈斯塔看向相同的東西。
最後,一人與一隻相視點頭。
「奈、奈亞子!幫我挑掉花魚的骨頭!」
『咪~!咪咪咪,咪咪~!』
哈斯塔與夏塔小弟同時將自己的烤魚盤遞到奈亞拉托提普前方。
「啊,好的!哈斯塔哥哥、夏塔小弟先生,請交給我吧!」
奈亞拉托提普滿臉喜色,開始幫兩人夾下魚肉。大概是很高興自己明明失憶卻受到大家的依賴吧。
「嗚嗚……奈亞子在幫我挑魚骨……!」
哈斯塔感動到發抖,原來他壓抑到這種程度。要是就這樣一直沒宣泄,或許遲早會達到臨界點。
『咪~!咪咪咪!』
「好的,夏塔小弟先生,請慢用!」
『唔咿~……』
奈亞拉托提普夾起魚肉遞到夏塔小弟麵前,馬嘴隨即大大張開,異獸就這樣幸福地咀嚼。平常都是哈斯塔喂它,但是由奈亞拉托提普喂食果然令它非常開心。
夏塔小弟即使不受疼愛,依然很喜歡主人。
真棒的主仆,令人感動。
「也幫八阪先生挑掉骨頭吧?」
「……」
「八阪先生?」
「……啊,在叫我?不,我自己會挑。」
「這樣啊……」
由於熟悉的聲音說出不熟悉的姓氏,所以真尋的大腦花了一些時間才理解。
果然應該讓奈亞拉托提普叫名字嗎?可是這麽一來就像是自己要求她這麽叫,內心會有點芥蒂。對於一張白紙的這家夥來說,叫名字似乎代表關係親密,要是真尋依然主動要求,會相當難為情。
就這樣,克圖格亞持續發情,哈斯塔與夏塔小弟感動抽泣,真尋悶悶不樂,各人以各自的方式度過早餐時光。
奈亞拉托提普後來的勤勞程度不是蓋的。和母親一起洗碗盤、以氣旋式吸塵器打掃起居室,甚至還洗衣服,簡直是主婦之魂的實際顯現。
「……我說,奈亞子,今天是周日,你身體應該也還沒完全恢複,要不要休息一下?來,坐這裏吧。」
真尋表達關心之意,輕拍沙發。
「不,動一動身體比較舒服!」
即使如此,奈亞拉托提普也這樣迴應。如果是平常的奈亞拉托提普,一聽到真尋這樣溫柔邀約,肯定會像是摔角的場外飛撲攻擊般衝過來。
「……少年,這種做法錯了。」
「啊?」
坐在身旁的克圖格亞豎起食指左右搖晃。
「……奈亞子,有件工作隻有奈亞子能做。」
「克子小姐,什麽事?」
「……我想躺大腿枕。」
「知道了,小事一樁!」
奈亞拉托提普立刻坐在沙發上。即使不到場外飛撲攻擊的程度,也如同朝著擂台圍繩衝刺。克圖格亞像是期待已久般,將頭放在她的大腿橫躺。
這家夥真是的……真尋原本想賞她發旋一拳,但奈亞拉托提普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所以沒辦法貿然阻止。
沒辦法,暫時撤退吧。就在真尋如此心想準備起身的瞬間……
「……少年要負責墊腳,所以不可以動。」
克圖格亞的裸腿放在真尋的大腿上。真尋感到不耐煩想要撥開,但她的腳從上方施加驚人的壓力,使真尋動彈不得。
明明平常三餐都吃得很飽,又狂吃正餐以外的食物,為什麽這家夥的腿這麽漂亮?修長而且毫無贅肉,即使腿力足以踢飛邪神,肌肉線條卻不是很顯眼。
現在不是欣賞克圖格亞美腿的時候,這樣真尋簡直像是罹患戀腿癖。外星人就算了,真尋想堅持當個癖好正常的人。
「克子小姐,躺得舒服嗎?」
「……超好的,棒透了。」
「太好了。」
奈亞拉托提普的笑容更加燦爛。
「……不過,有種方法可以讓舒服程度更加yes又understand。」
「這、這樣啊!我要做,請讓我做!所以,究竟要怎麽做……」
「……這麽做。」
「呀啊!」
克圖格亞突然將身體轉向奈亞拉托提普,掀起她的連身裙,毫不猶豫將臉鑽進裙底。
「……究極又無上的大腿枕可以滿足五感。首先以內褲的白色滿足視覺……再來是觸覺……軟綿綿……滑溜溜……」
「啊……嗯……!」
「……以奈亞子的唿吸滿足聽覺……吸哈吸哈……嗅覺……真是芳香……」
「鼻、鼻尖,抵到了……!」
「……最後是……哈啊哈啊……味覺……我開動了……!」
咕喳!
真尋從口袋取出叉子,插在克圖格亞的腳背。
「恢複正常了嗎?」
「……少年,痛覺是大腿枕的極意,沒列入s2ca五大絕。」
「吵死了!還有,你說的那個s2機關是什麽東西?」
「……superb sexbination anmin,『引導進入安眠的美妙性行為組合』的簡稱。」
「為什麽隻有最後一個字是日文?」(注5)(注5 「安眠」的日文發音為「anmin」。)
最後一個字明顯是想玩諧音失敗。
「那個,八阪先生,請問怎麽了?」
「啊,沒事,你也不要凡事言聽計從,不願意的話就拒絕吧。」
「不會不願意喔,得到大家的依賴,我反而很高興……」
奈亞拉托提普不好意思地靦腆一笑。
真尋也隱約理解到克圖格亞剛才所說「做法錯了」的意思。總歸來說,現在的奈亞拉托提普希望得到他人的依賴。因為她失憶沒有自我,所以希望能得到他人的需要,確立自己的定位。
也就是說,如果不是提議而是命令,她也會聽真尋的話。不對,感覺這樣很卑鄙,不可以乘人之危。
「總之,這個家夥要是扔著不管就會無止盡發情,所以小心一點。好了,克子,你也給我起來吧,不可以太勉強現在的奈亞子。」
真尋勸誡之後,克圖格亞雖然鼓起臉頰,依然乖乖起身。
「……真是的,那少年要代為讓我躺大腿枕嗎?就算對象不是奈亞子而是少年,我也可以發動s2ca五大絕哦?」
「滿足你的五感對我有什麽好處……」
這家夥現在也能對真尋興奮,真尋一個不小心可能會被她的體溫燒成灰,到時候找人祈禱詠唱低語加思念就能複活嗎?要是消失的話怎麽辦?
「對了!我繼續打掃家裏吧!」
奈亞拉托提普迅速從沙發起身,快步離開起居室,真尋甚至來不及叫住她。平常明明懶散得像是全身灌鉛,現在的腳步卻非常輕盈。
「……沒辦法了,打電玩吧。」
克圖格亞一屁股坐在地上,打開電視前方的遊樂器主機。
「又要打?」
「……少年也要玩嗎?『混沌幻想記戰略版』跟『驚悚迴憶ghouls side』,你喜歡玩哪一種都可以喔。」
「我兩種都不想玩。」
兩個遊戲的名稱聽起來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此時,起居室的門再度發出細微聲響開啟。
「唔~……」
出現的是哈斯塔,他吃完早餐之後就不曉得何時去了哪裏。他看起來像是麵有難色。
「哈斯太,怎麽了?」
真尋問完,哈斯塔就坐在他身旁。
「奈亞子先做了我的工作,所以我沒事做……」
「啊?」
「包括洗東西跟打掃……剛才也是,我原本想洗浴室,奈亞子卻已經在裏麵,跟我說『請哈斯塔哥哥去休息吧!』這樣……」
「……啊~」
可以理解哈斯塔為何講得這麽落寞。哈斯塔勤勞幫忙做家事,也是想借此得到成就感,所以工作要是被奈亞拉托提普搶走,這名少年自然會消沉,而且是哈斯塔自己要她尊敬,所以是自作自受。
覺得可憐的真尋,溫柔撫摸哈斯塔軟綿綿的金發,哈斯塔也靠在真尋肩膀依偎過來。他像這樣就是可愛的弟弟,即使不是平常的奈亞拉托提普,眾人也確實難免將他當成孩子?
「奈亞子真的治得好嗎?」
「不是能不能治好的問題,是非得治好……啊,塞拉伊諾那邊迴應了嗎?」
「不,還沒……對了,是不是找阿特子商量比較好?」
「對喔,還有這個方法,麻煩你連絡了。」
「嗯!」
哈斯塔不知道從哪裏取出耳機戴在耳朵,耳機插頭插入咿呀板,操作麵板開啟通話功能。
這種平板電腦上市的時候,真尋以為講電話時必須把這個頗大的終端機拿到耳邊,不過現實總是比真尋想像的先進。
哈斯塔停頓片刻之後,明顯垂頭喪氣地取下耳機。
「打不通?」
「真尋也要聽嗎?」
真尋也將哈斯塔遞出的耳機戴在兩耳。
『現在正為了修複防波堤消波塊而朝銀河中心特攻,如需留言請在「spider」聲之後輸入訊息。』
「spider!」
嗶。
不知為何突然響起酷帥中年男性的聲音,如同地球本身在低語,真尋在這時候結束通話。
「那個家夥已經修好瑞克湖的特務據點嗎?」
記得阿特子說過,修複結束之後還可以停留一段時間,所以要在地球觀光,大概是突然接到任務吧。話說迴來,不曉得阿特子為什麽要修複防波堤,真尋不覺得兩者相關。
「我寄信給阿特子喔。」
語音留言應該沒辦法詳細說明,所以寫郵件比較好。
既然沒辦法拜托阿特子,再來就是……
「也打電話給露希吧?」
「啊,露希小姐現在不在地球。」
「啊?」
「她剛才寫信給我,行星保護機構找她去檢修係統。」
「……啊~看來進行得很順利。」
露希身為91diver的往事得到原諒,相對的,必須接受這方麵的委托。
總之姑且也寄信給露希。
至於珠緒,她說伊斯香已經沒辦法繼續介入過去世界,那麽她隻是極為平凡的地球人。既然現在有個叫做奈亞瀧的明確敵人,殃及珠緒並非良策,而且要是告訴她,她應該會硬是要幫忙,所以別告訴她比較能放心。
等到一切恢複原狀,真尋再負責被罵就好。但是……
真尋歎了口氣。
現狀實在令他靜不下心。原因隻有一個,就是奈亞拉托提普的態度改變太多。不僅態度可嘉到嚇人,也對平常大肆欺負的克圖格亞溫柔得判若兩人,對哈斯塔盡顯誠意,對夏塔小弟的言行也讓人感受到她的真心。
而且,對真尋也一樣。
是的,「和大家一樣」。
明明直到昨晚都滿腦子非分之想主動示好,經過一晚的今天卻完全沒有這樣的舉動,看向真尋的視線沒有特別的意圖,注意力沒多久就移向其他地方,和不共戴天的敵人克圖格亞交流的機會反而比較多。
真尋說過,希望她不要無視場合黏在身邊。
現在的奈亞拉托提普,不會無謂縮短彼此的距離。
真尋說過,希望她正經努力地活下去。
現在的奈亞拉托提普,是勤勞到令人瞠目結舌的出色邪神。
真尋說過,希望她節製莫名其妙的言行。
現在的奈亞拉托提普,基本上不會開宇宙玩笑。
真尋至今斥責的部分悉數改善,簡直是理想中的奈亞拉托提普。這是她身為食客、身為行星保護機構特務原本應有的模樣。
但是真的變成這樣之後,為什麽會如此靜不下心?
這明明是真尋自己期望,求之不得的結果。
真尋粗魯搔抓腦袋。內心的煩躁感無法平息。
「真、真尋?」
「啊啊,不,我沒事……?」
真尋對哈斯塔說到一半,不經意察覺一件事。
想說怎麽從剛才就安靜下來,原來克圖格亞不在電視前麵。她應該坐在地上打電玩才對。
「怎麽了?」
「我說,克子呢?」
「克子?她剛才出去了。」
「你、你說的『剛才』是多久?」
「唔……大概是奈亞子說要去打掃浴室的時候。」
真尋「喀噠」一聲從沙發起身。
克圖格亞在說明的時間點離開起居室,真尋隻想得到一個原因。希望隻是自己想太多了……真尋留下哈斯塔前往走廊。
他不顧一切直衝盥洗室。
一進門,充斥於室內的溫熱濕氣,就讓真尋詛咒自己的臆測不幸命中。
『克、克子小姐……那裏、那裏是不能被人看到的地方啦……』
『……為什麽不能?洗完浴室之後,也得洗一下奈亞子才行。』
『可是,可是……呀嗚……!』
『……哈啊哈啊……奈亞子的肌膚很嬌弱……所以得用舌頭溫柔幫你洗……啾噗啾噗……』
「喂,克子你在做什麽啊啊啊啊啊!」
真尋在浴室門前怒吼。即使拉門緊閉,浴室的熱氣也外泄到脫衣間與洗臉台,簡直是半個三溫暖。熱氣當然大多來自克圖格亞本人。
『八、八阪先生?』
「不是在打掃浴室嗎?」
『是、是沒錯,可是我打掃到一半,克子小姐就……』
『……趁著洗澡一起打掃浴室比較有效率,尤其奈亞子昨天沒洗澡。』
「那為什麽連你都進去洗啊!」
『……因為隻要有我在,就不需要提高熱水器的設定溫度。eco(環保)很重要。』
「你那是ego(自以為是)吧!」
現在不是講雙關語鬥嘴的時候。仔細一看,衣物籃有奈亞拉托提普與克圖格亞兩人的衣物,還貼心準備了換洗內衣。這是預謀犯案。
『……哈啊哈啊……奈亞子……我幫你全身上下洗幹淨,所以手拿開……』
『克、克子小姐……我會害羞啦……』
『……放心,全部交給我,奈亞子隻要任憑我處置就好。這麽一來等到出浴,我的肚子就會孕育新生命……』
不行,這家夥充滿比嘔吐物還不如的味道。
至今未曾看過這種變態。
是在宇宙幼稚園被奈亞拉托提普搭救,導致她成為變態?
錯了,這家夥天生就是變態。
然而就算想阻止克圖格亞的暴行,也不能直接開門闖入,不然將會直接麵對全裸的兩人。真尋不是總食係男子,不可能承受得了這種狀況。不,即使真尋已經看過兩人的裸體也一樣。
怎麽辦?該怎麽做?
難道沒東西能轉移克圖格亞的注意力嗎——不,有。
克圖格亞的房間什麽都有。
「喂,克子,你再不出來就會發生大事喔,沒問題嗎?」
『……少年做得了什麽?』
「我要燒光你房間的奈亞子精品。」
『……少年?』
克圖格亞語氣變得急迫,看來效果立竿見影。這時候不能減緩攻勢,要一鼓作氣攻下主城。
「還有,電腦也會複原到出廠狀態,至於硬碟……浸水就好吧。」
『……少、少年,這是萬惡魔鬼的行徑……』
「你在那裏做的事情,也是萬惡邪神的行徑吧?」
『……嗚……嗚嗚……不可以這麽做……少年連這種事都不曉得,所以就算是攻略旗標也會麵不改色折斷……』
她真的哭了。
仔細想想,克圖格亞房間裏的東西正是她的人生。奈亞拉托提普精品是她至今打造的愛情結晶,電腦裏也裝滿她從自宅警備員時代直到現在的檔案吧。不過既然這樣,她應該要備份一下才對。
「好了,受到教訓就給我出來吧,別為難奈亞子。」
『……知道了,我立刻出來。』
喀啦。
浴室拉門開啟,克圖格亞隨著蒸氣來到門外。
她一絲不掛,甚至沒以毛巾遮擋。
「喔哇!笨、笨蛋!別直接走出來啦!」
真尋連忙閉上眼睛撇過頭去,但是遲了一步,克圖格亞的裸體當麵烙印在眼底,而且真的是從頭到腳。
「……少年一下子叫我出來,一下子叫我別出來,講話不一致。」
「我是叫你不要直接走出來!快穿上衣服!」
「……幫我穿。」
「吵死了!」
「……噗~」
真尋斷然拒絕之後,克圖格亞鼓起臉頰發出聲音。接著傳來的是毛巾擦身體的聲音,最後變成身體和衣服摩擦的沙沙聲。
沒目擊反而會發揮無謂的想像力,所以真尋決定切換思緒。
對了,這時候就要背曆史年號。
建立好國家吧,鎌倉幕府;當個乖孩子吧,敢吵就宰了你。
不對,到頭來離開浴室別站在這裏就好。冷靜想想,既然已經阻止克圖格亞的邪惡計劃,真尋就沒理由留在這裏。
「那、那我走了,別再進去啊。」
真尋好好吩咐之後,像是逃離般踏出盥洗室一步。
抓。
克圖格亞抓住他的手。真尋反射性地轉身,心想「這下糟了」,但此時的克圖格亞已經穿著平常的便服,令人好不容易放下心來。
大概是因為剛出浴,她的火焰紅發不是熟悉的雙馬尾,是筆直放下,就像是不同的角色般新奇。兩種樣子都不錯。不對,絕對不是在說克圖格亞這個人不錯。
「……少年,幫我綁頭發。」
「啊?你自己綁不就好?」
「……我聽少年的話離開浴室,所以隻有這一點不能妥協。」
她眼中的熊熊火焰在搖晃,大概是交換條件吧,原來她這麽懶得自己綁,看來本性難移。
沒辦法了。真尋歎口氣,插上吹風機的插頭。
「好了,別動啊。」
「……嗯。」
真尋以溫風幫克圖格亞吹頭發並且梳理,她隨即舒服地唿出一口氣。大概是體溫原本就高,頭發雖然很長也是轉眼就幹,這個生物真的需要吹風機嗎?
接著將頭發一如往常分成兩束,以形狀獨特的緞帶綁好。
「完成了,這樣可以嗎?」
「……神乎其技。」
克圖格亞滿意地撫摸頭發,真尋見狀莫名覺得難為情。
此時,傳來一個「喀咚」的聲音。
「請問……」
浴室拉門微微開啟,銀色的天線頭發蹦了出來。不隻如此,奈亞拉托提普的碧眼也從門縫冒出來。
「啊,抱歉,我立刻出去。」
「不,我不是要問這個……請問兩位在交往嗎?」
「啊?」
奈亞拉托提普低調地輕聲說出天大的事,使得真尋大聲驚唿。
「那個,就我看來好像是這樣。」
即使假扮成克圖格亞的未婚夫是大約兩周前的事,感覺也已經是很久以前的往事。真尋自覺難免被當成寵妹妹的哥哥,但是解釋成情侶之間的行為就很奇怪。
「沒有沒有沒有啦~真的沒有啦~以數學機率來說不可能啦~」
「……少年,這樣也會傷害我的火焰少女心。」
真尋正麵否定,克圖格亞隨即含著食指消沉起來。搞不懂這個淫蕩丫頭想怎樣。
「這樣啊……不過不過,如果兩位有這個意思,我會幫忙!」
奈亞拉托提普露出笑容豎起大拇指。
「不是那樣!總、總之我出去了,你慢慢來吧!」
真尋無法承受奈亞拉托提普的純真視線,拉著克圖格亞離開盥洗室。身體改為暴露在走廊的清涼空氣,冷卻火熱的肌膚。
「……嗚,難得可以和奈亞子親密接觸……」
「就說了,你考量一下狀況吧……那個家夥失憶耶?」
「……我隻是以一如往常的態度對待她。」
也就是說,如果奈亞拉托提普平常沒迎擊,就會演變成可能觸犯某條例的那種行為。
「拜托,在那個家夥恢複原狀之前安分點吧。」
「……如果少年平常也這麽率直就更可愛了。」
「啊……?」
「……少年覺得還是原本的奈亞子比較好。」
「……!別說了,你迴房間打電動或是做別的事吧!」
真尋借由怒罵掩飾火熱的臉頰,克圖格亞隨即不再多說,以輕盈腳步上樓。
那個活火焰明明平常滿腦子下流思想過日子,卻會在關鍵時刻講這種令人心跳加速的話。
覺得還是原本的奈亞子比較好。
真尋不甘心被變態如此指摘,但應該是真的。他確實覺得現在的正經奈亞拉托提普很突兀,內心某處警告他不能維持現狀下去。
既然這樣就沒辦法了。雖然已經請塞拉伊諾調查失憶的治療方式,但真尋也要以自己的方式尋找契機,讓奈亞拉托提普恢複記憶。
真尋緊握拳頭。
「……八阪先生,您怎麽了?」
後方突然傳來聲音,轉身一看,奈亞拉托提普剛從盥洗室出來,衣服也穿得好好的。
「啊,不,沒事。」
「這樣啊,那我迴自己的……我可以這麽說嗎?我迴自己的房間了。」
「嗯,知道了。」
奈亞拉托提普以對待普通家人的態度,經過真尋身旁。
看不出隻對真尋展現的特殊情感。
真尋有些不高興,同時也對這樣的自己感到驚訝又鬱悶。
隻有銀發飄動散發的芳香一如往常。
真尋迴到自己房間之後思考。
首先恢複為原本的稱唿方式吧。「八阪先生」感覺太生疏了,還是聽習慣的「真尋」比較靜得下心。
嗯,沒錯,承認吧。
我就是希望她叫我「真尋」。可惡。
慢著,我在對誰賭氣?
不提這個,首先得卸下奈亞拉托提普的心防才行,至少要證明彼此是互稱名字的交情。
真尋如此心想,開始尋找可以當成線索的事情。
或者是物品。
「對喔,物品嗎……」
真尋下定決心,開始整理身邊的物品。初遇奈亞拉托提普至今四周,這段時間或許留下了某些東西。可以的話,最好可以直接證明真尋與奈亞拉托提普至今難以名狀的關係。
那個家夥在邪神房間打造完成之前經常跑來玩的電玩,原本就是屬於這個房間的東西,應該沒什麽效果。不采用。
至於棉被,雖然曾經基於沒預料到的意外而留下同床共眠的迴憶,但是總不可能要求再度一起睡,所以也不采用。
這麽一來,主力果然是這些東西。
真尋在桌上攤開三個物品。
手機。上麵貼著和奈亞拉托提普一起拍的大頭貼。由於以外星人的超握力緊貼,甚至像是已經和機身材質融合。
布偶吊飾。這也是當時在電玩中心得到的獎品。頭上插根竹蜻蜓、戴著手表,擺出奇怪姿勢的企鵝。
以及黑色結晶體。
這是奈亞拉托提普在第一個事件給他的物品。隨著「婚戒」這種誑語遞給真尋的這個物品,後來也不時登場,真尋也依照吩咐隨身攜帶,還曾經被這東西拯救性命。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內,迴憶的物品累積了三個,不曉得是多是少。到頭來,當初原本想趕走奈亞拉托提普,這麽想就覺得有留下物品就該慶幸。
「……都是那個家夥送的呢。」
真尋實際說出口,再度體認到自己多麽沒出息。
如果她恢複記憶……不對,無論如何都要恢複記憶,到時候再和她一起到站前之類的地方找個禮物吧,而且真的是隨便編個「來星一周年紀念」的理由。
想著這種計劃的真尋迴過神來,發現自己嘴角上揚。他連忙要搖頭,但想到現在沒人在看,決定就這麽沉浸在奇妙的心情中。
就在這個時候……
——connect,now。
陌生的聲音在室內迴蕩。
真尋桌子旁邊突然出現奇妙現象。
以金光閃閃的粒子形成的幾何學造型魔法陣。若是直接說明眼見的光景就是這麽迴事。這種東西突然出現在空中。
啾波。
接著魔法陣響起難以形容的聲音,冒出某個東西。
看起來是手。
而且關節明顯又粗糙,還長滿手毛,恐怕是男性的手。
這隻手貼在真尋桌麵慢慢移動,像是在尋找某個東西。
最後,指尖碰觸到黑色結晶體。
手在這一瞬間以驚人速度抓住結晶體,再度縮迴魔法陣的另一邊。
包覆這隻手的衣袖,記得是最近才看過的顏色。
——米色。
真尋認知到這一點並且探出上半身時,魔法陣已經消滅。
腦中響起警鈴聲。
如果自己的這個不祥預感正確,剛才那隻手的目的是……
「奈亞子!」
真尋如同彈簧起身,以幾乎要摔壞門板的力道打開房門,第一步就全力狂奔,衝到二樓走廊盡頭的儲藏室前麵,確認撥號盤顯示天線銀發的頭像就抓住門把用力一拉。
充滿潔淨感的白色室內有兩個人。
一人是房間的主人——奈亞拉托提普。
「八阪真尋,你真機靈啊。」
另一人穿著和剛才那隻手的衣袖同為米色的大衣,戴著顏色相近的軟帽。
是奈亞瀧。
奈亞瀧扶正黑框眼鏡,朝這裏投以詭異的視線,反觀奈亞拉托提普一副不明就裏的樣子,交互看著奈亞瀧以及突然闖入的真尋。
「請問……這位也是這個家裏的人嗎?」
奈亞拉托提普以食指抵著嘴角歪過腦袋。她果然沒認知到奈亞瀧是敵人,明明對方是消除她記憶的元兇。
「喂,奈亞子,離開那個家……」
「奈亞子,別聽那個少年的話,他騙了你。」
「夥……啊?」
奈亞瀧說出莫名其妙的話語,使得真尋中止怒罵。
「咦,八阪先生騙了我?」
「沒錯。他仗著你失憶,灌輸各種真真假假的事情,我是來救你的。」
最後居然語出驚人。
「原、原來,我被騙了?」
「呆子!喂,奈亞子,別相信那種謊言!」
「不,不是謊言。我怎麽可能對你說謊——我是你哥啊。」
「你在說什麽鬼話?」
奈亞瀧至今一直亂講話,但這句話最荒唐。
「咦,您是我哥哥?」
「別相信啊!」
奈亞拉托提普的純真發揮得淋漓盡致。
「這才是真相。看看這個吧。」
奈亞瀧說著從風衣口袋抽出手,伸到奈亞拉托提普的麵前。他的手指戴著奇妙的戒指,真尋對這個造型有印象。
是伊波恩戒指,奈亞拉托提普使用的那種戒指。
奈亞瀧手心有一顆黑色多麵結晶體。
肯定沒錯,是剛才從真尋房間搶走的東西。
恐怕是那枚伊波恩戒指的功能,效果大概是將兩個空間相連。明明是新產品,但普及速度也太快了吧,柯影堂。
「這個結晶體是……」
「是我們一家之主的證明。這個性能與這個外型……你就算失憶應該也認得出來吧?」
「……認得出來……這是我家代代相傳的東西……」
「有這種設定?」
記得她當時頗為隨便就遞給真尋,原來是這麽重要的東西。也就是說,擁有那東西的這家夥是一家之主,真尋越來越覺得奈亞夫可憐了。
她當時吩咐要隨身攜帶,真尋也照做了。換句話說就是她將一家之主的寶座讓給真尋,真尋不知不覺一直被求婚招贅?
不,現在不是沉浸在這種甜蜜心情的時候。
「你願意相信我這個哥哥吧?」
「是的,哥哥。」
「奈亞子?」
奈亞拉托提普表現出全盤信賴立刻迴答。
異常容易信任他人的個性完全害了她。
「你失憶也都是八阪家那些家夥幹的好事。可惡的八阪家。」
「什麽,這是真的嗎?」
奈亞瀧已經為所欲為,這樣下去非常不妙。
要打破現在的僵局,隻能想辦法處理奈亞瀧。光靠真尋一個人無能為力,雖然很丟臉,但還是得尋求支援。
「克子!哈斯太!快來啊~!」
真尋也在大吼的同時展開行動。
就在真尋伸手要拿口袋裏常備叉子的這一瞬間……
「給我安分點。」
奈亞瀧迅速換戴另一枚戒指,將手按在自己腹部。光是這樣,真尋身體就像是被無形鎖鏈捆綁,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真尋踩穩腳步想掙脫束縛,卻反而失去平衡跌倒在地。
恐怕是奈亞拉托提普當時在那棟購物大樓,使用的那種伊波恩戒指。
「我就覺得奇怪!明明是行星保護機構特務卻一直在地球這顆保護行星玩樂,還有個活火焰深愛蠕動之混沌!這都是你們騙我的謊言吧!」
「我不否認這樣很奇怪,不過這是真的!」
真尋試著解釋,但奈亞拉托提普似乎已經不想聽了。投向家人的視線轉變成敵對。對於失憶的人來說,物證比話語更有力,即使是贓物也一樣。
就在這個時候……
「真尋!」
哈斯塔從開著的門後現身,交相看著倒地的真尋,以及奈亞拉托提普身旁的神秘男性。
哈斯塔接下來的行動很迅速。他在真尋說明狀況之前往上跳,腳如同鍾擺朝著一無所有的空間往前踢,隨即產生一道削取空氣般的真空刃飛向奈亞瀧。
然而,某人像是要保護攻擊目標般擋在前方。
「塞咿哈啊啊啊!」
是奈亞拉托提普。
她從背後抽出難以名狀之棒狀物體往正前方劈下,風刃光是這樣就被架開,成為強風吹拂整個房間。
奈亞拉托提普動作熟練,如同即使失憶依然深植於身體。
「奈亞子?」
哈斯塔的表情顯示他無法相信奈亞拉托提普做出這種敵對行為。
「奈亞子,我們必須執行某個任務。文獻解讀結束,已經確定目的地了,我們沒空和這種虛弱貧弱無知無能的人類及其黨羽糾纏。」
奈亞瀧翻過風衣衣擺,後方隨即出現某種奇怪的物體。是比人還高,形似棺材的時鍾。
這座時鍾發出喀喳聲開啟。
裏麵看起來隻有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奈亞瀧扭身鑽進時鍾。
「是,哥哥。」
奈亞拉托提普用力點頭,和自稱哥哥的奈亞瀧一樣進入時鍾。
時鍾發出啪咚聲關閉。
接著像是融入空間般消失。
原本猜不透他用什麽方式入侵梅塔領域裏的奈亞拉托提普房間,看來是使用了剛才的時鍾。那座時鍾或許也是命運之人造遺產。
「真、真尋,那是怎麽迴事?」
哈斯塔慌張不知所措。
真尋也很想和他一樣。
奈亞拉托提普終於被搶走了。
奈亞瀧帶走奈亞拉托提普的十幾分鍾後。
起居室繼昨天再度召開家庭會議。
「……嗚嗚,要是我早點趕到……」
「克子,不可能啦……」
是的,沒辦法責備克圖格亞,反倒是真尋的疏失。因為他衝進奈亞拉托提普的房間之後依然開著門。
使用過好幾次才知道,以門上撥號盤製作的梅塔領域,要是開著門就無法切換房間。比方說奈亞拉托提普房門開著的時候,克圖格亞與哈斯塔的房間就沒有和一般空間相通。
剛才哈斯塔能夠趕來,是因為他在樓下。在房間打電玩的克圖格亞即使察覺奈亞瀧來襲也無法走出房間。這是預料之外的盲點。
「得去救奈亞子才行,可是也不曉得奈亞瀧這個人的去向吧?該怎麽辦呢?」
母親也擔心得不得了。
「……這或許是不幸中的大幸。」
「什麽意思?」
「……即使不知道奈亞瀧的下落,也可以知道奈亞子的下落。我們行星保護機構特務的身分證內藏晶片,可以查出所在位置。」
記得之前用過這種方式尋找克圖格亞。露希還是敵人的時候,曾經帶著母親與克圖格亞消失蹤影,當時真尋他們就是以相同方法查出目的地。
「可是,奈亞子相信那個家夥是哥哥耶……」
這件事最讓八阪家頭痛。既然奈亞子跟從擁有黑色結晶體的奈亞瀧,就算真尋他們厚臉皮跑去說服,也不曉得她是否聽得進去。
可能性幾乎是零。
「怎麽辦,小真……小真?你怎麽從剛才就一直不說話?」
母親露出擔心表情看向真尋。
奈亞拉托提普被帶走至今沒有多久,但真尋感覺到的時間是數十倍。他在這樣的體感時間內一直思考。
這肯定是對真尋的懲罰。
至今都沒做能做的事。
沒有多想,當成理所當然般享受。
這是命運的邪神們對真尋進行的懲罰。
——開什麽玩笑。
老是老是老是老是把我卷入沒營養的事件。
我是普通人,卻強迫我接受普通人以上的職責與設定。
最後迎接的是讓人打從心底感到無聊的結尾。
這樣的累積逐漸磨損精神,但真尋也終於習慣,覺得這樣的日常生活也有點令人疼惜,並且總算決定主動接納,卻在這時候遭到這種待遇。
噗嘰。
真尋感覺腦中某種東西發出聲音斷裂。
「克子,連絡行星保護機構,拜托他們查出奈亞子在哪裏。」
「……少年?」
「哈斯太,姑且催促塞拉伊諾趕快找出失憶的治療方法。」
「真、真尋?」
「媽媽留在家裏吧,因為很危險。做好晚飯等我們。啊,不過如果拖到明天就要請假,抱歉幫我通知學校一聲。」
「小真……?」
『咪~……?』
真尋承受三人加一隻的視線,做個深唿吸。
「奈亞瀧的企圖一點都不重要,我要帶迴奈亞子。就算她失憶,就算她不肯相信我們也沒關係。那個家夥是——這個家的一分子。」
是的,答案從一開始就決定了。
既然這樣,就別去思考可能會成為無謂雜訊的事。
真尋要依照自己的想法、依照自己的期望,救出奈亞拉托提普。
即使被拒絕,脖子被抵著觸手也一樣。
真尋將這樣的決心注入話語,家人們隨即露出愣住的表情。
不過,他們的表情逐漸變成微笑。
「真尋好帥!」
「……我忍不住了,好想讓少年懷孕。」
「說得也是,奈亞子是我們家的孩子。」
『咪~!咪~咪~咪~!』
明明是真尋基於己身意願說出口的話語,卻因為得到出乎預料的迴響,令他有點不好意思。此外,等到事件完全結束之後,他要狠踹克圖格亞一頓。
「我去做些準備。確定奈亞子在哪裏之後就立刻出發,所以記得叫我。」
真尋不禁覺得坐不住,像是逃走般離開起居室。
需要做一些準備,這是真的。
真尋迴到自己房間,找到至今沒什麽使用機會的背包拉出來。由於不曉得會前往何種土地,所以行前準備很重要。他將這個那個全部塞進背包。這個那個就是這個那個。
準備完成之後離開自己房間,改為站在儲藏室門口,轉動撥號盤切換到奈亞拉托提普的房間入內。
事到如今,能用的東西都要用。一般來說,在女性房間翻找東西是變態的行徑,但現在無暇講這種話。
奈亞瀧從真尋那裏搶走黑色結晶體,當成讓奈亞拉托提普相信的工具。其實真尋看見那一幕之後也想到一種做法。進行這種做法所需的東西就在這個房間。
他在床邊發現目標物體之一,好不容易收進背包。
還沒結束。真尋繼續在奈亞拉托提普的房間翻找。絕對有,奈亞拉托提普不可能銷毀那種東西。
真尋不斷尋找可能的場所,終於找到那個東西。原本希望這東西盡快從這個世間消失,沒想到真尋自己會有需要這東西的一天。命運的惡作劇令真尋內心五味雜陳,但他還是取得了。
大致就是這樣吧。不過重新檢視背包內容物就發現,要是被臨檢大概完全無從解釋。
「小真。」
此時,身後傳來這個聲音。
轉身一看,母親站在後方。
「媽,怎麽了?」
「你充滿幹勁呢。」
「嗯……因為我決定不再胡亂煩惱了。」
或許就是因為至今優柔寡斷,才像這樣麵臨最壞的狀況。
克圖格亞昨天細數了自己的罪,接著也要求真尋細數罪過。雖然當時的內容很誇張,但是就仿效當時的情境吧。
第一、真尋至今不肯正視自己的內心。
第二、無法承認內心的想法,因而沒能坦率麵對奈亞拉托提普。
第三、導致奈亞瀧有機可乘。
真尋細數了自己的罪。
既然這樣,就無暇絮絮叨叨下去。
「……整理好自己對奈亞子的想法了?」
這究竟是、究竟是在問什麽事?
真受不了這位母親。
「我投降。我想,我肯定……唔咕!」
真尋說到一半,母親以食指抵住他的嘴。
「這句話等你見到奈亞子,再對她本人說吧。」
「……嗯。」
真尋看著母親慈祥的微笑點頭迴應。
「珠緒下定決心,小真也下定決心。看來媽媽打從一開始就沒有出場的餘地呢,應該說我好像讓你們無謂混亂了,對不起。也得向珠緒道歉才行。」
「……總之,我覺得媽媽有點煽風點火過頭了。」
說謊也沒用,所以真尋對消沉的母親說出真心話。母親和父親是談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而結婚,或許想以過來人的身分在各方麵指導。真尋心想等到自己成為人父,要避免插手管孩子的戀愛問題。
「媽媽不能跟你們一起去?」
「我想,這次的危險程度,許普諾斯那個事件應該沒得比吧……」
雖然不曉得奈亞瀧所言是否屬實,但是既然要和行星保護機構為敵,應該是宇宙等級的規模吧,和地球人潛意識集合體形成的幻夢境大不相同。應該說母親上次突然變得那麽強才奇怪。
即使想請露希或阿特子幫忙,但兩人這時候偏偏不在地球,而且也沒空等她們迴應。既然這樣就以少數精銳的老班底集中突破,毫無作戰可言。
不過,真尋知道。
至今的事件大致上都是這樣解決的。
「那我在家裏等,等奈亞子和大家一起迴來。」
母親笑著說完遞出某個東西。
像是黑色帶子的東西。
「這是……媽媽的……」
是母親所使用,具備許多叉子插槽的皮帶。
「雖然我希望小真過著平凡的生活,不過有其母必有其子呢。以英文來說就是blood cant battle。」
「連媽媽都學奈亞子講話……」
看來那個銀發天線女對八阪家造成莫大的影響。
既然這樣,隻能讓那個家夥徹底負起責任了。
「好啦,站著別動。」
母親如同為迎接開學典禮的兒子穿製服,將戰鬥用的皮帶裝備在真尋身上。這是真尋料想不到的戰鬥形態。叉子的數量截然不同。
全副武裝是決戰時的潛規則,沒想到自己會親身經驗。這樣走在路上被臨檢就更難辯解了。
房門突然用力開啟。
「……少年。」
「真尋!」
『咪~!』
兩人加一隻進來之後,八阪家再度全員到齊。
「怎麽了?難道查出奈亞子在哪裏了?」
「嗯!」
「……前希柏裏爾,沃米阿德雷斯山的地底。」
記得克蘇魯神話出現過這個地名,但是這種事已經不重要了。雖然不是學奈亞瀧說話,但最重要的隻有一件事,就是奈亞拉托提普在那裏。
真尋已經不想對照原典的設定斤斤計較。
決定非做不可之後就直線進行。
「各位,加油喔。」
真尋用力點頭迴應母親的話語。
「走吧。」
「……走吧。」
「走吧!」
『咪~!』
成為這麽一迴事了。
***
地球極北曾經有一塊名為希柏裏爾的大陸,但現在除了最高峰沃米阿德雷斯山之外都沉入海中,而且這座山也隻剩下山頂附近區域。
真尋等人搭乘恢複原來體積的夏塔小弟造訪此處,發現一個穿鑿山脈的大洞穴。奈亞拉托提普的反應來自這裏,他們毫不猶豫就進入。
內部該怎麽說,是一片獨特的世界。
洞穴空間有一條供人行走的道路,雖說如此,但這條路浮在某種不知名的黏液上,就形容為炫彩發光的軟泥吧。這種軟泥不斷緩緩蠕動,不曉得摔進去會是何種後果。
核戰之後的世界會連可樂都含有鍶的成分發出美麗光芒,這種軟泥令人如此認為。但是這種光芒神奇地不會令人感到毛骨悚然,該怎麽說,反倒有種溫和平靜的感覺。
「……少年,懷念嗎?」
「啊?為什麽?」
「……地球上的生命,似乎是從這種軟泥誕生。」
「什麽?」
克圖格亞突然說出這種話,真尋懷疑自己聽錯。
「傳說中,原始的地球隻有這種光輝軟泥,單細胞生物從這裏產生。地球的生物從這種軟泥誕生,終將迴歸到這種軟泥。這就是無限連環永動機關——烏波·薩斯拉。」
真尋確實聽說過生命來自海洋,或許本質上相同吧。地球科學研究出來的論點,以及外星人提倡的論點,不曉得究竟該相信哪一邊。
這方麵暫且不提。
「烏波·薩斯拉不是宇宙的電視台嗎?」
「……」
「……」
「……一個詞不能有多種意思嗎?少年聽到opera隻覺得是歌劇,不承認也是巧克力蛋糕的名稱?」
「知道了知道了,是我不好。」
事到如今,真尋不打算挖出原典或過去的設定計較,也不在乎這裏為什麽充滿生命之水,既然有路可走,尋求的東西就在前方,那麽前進就好。
行走一陣子之後,沉重的門擋住真尋等人的去路。
而且門前的地麵是描繪耐人尋味花紋的麵板,直橫各鋪設五片共二十五片,其中數片麵板發出磷光。
「……我想,要解開這些麵板的謎題才能開門。」
原來如此,這是常見的狀況。
「真、真尋,怎麽辦?」
「哈哈哈,哈斯太,你真笨呢。」
「啊?」
「毀掉就好吧?」
「咦……」
真尋以笑容向困惑的哈斯塔告知。
「提升招式等級,用物理方式破壞那扇門吧。」
「……啊,嗯。」
哈斯塔懦弱點頭,大概是從真尋的表情判斷不能違抗吧。接著他向前一步,連續使出兩記迴旋踢,產生的風刃交叉成x字形射向門。
門隨著轟隆的崩塌聲消失得幹幹淨淨,麵板如同唿應般同時失去光輝。
「……少年,我想,打造這座迷宮的人應該會精心設計各種機關為難入侵者。」
「這樣啊,跟我無關。」
不要求對方放行。
——即使摧毀也要不斷前進。
後來眾人發現各種機關。像是暗藏玄機配合旋轉的六具石像;描繪日月星的石板以及剛好裝得下石板的凹槽;直接輸入密碼用的鍵盤等等。
真尋等人粉碎所有機關向前。
拋開猶豫的真尋不擇手段。既然對手是準備沒營養結果的世界,真尋也不得不以沒營養的方式突破。
「真尋,有寶箱耶!」
「不需要。」
「……真尋,有個邪神在守護記錄點。」
「不用管。」
「啊哇哇,地板一下消失一下出現耶,得算好時間點才能走!」
「搭夏塔小弟飛過去吧。」
「……這扇門經過加工,可以癱瘓宇宙cqc。」
「挖旁邊的牆壁。」
凡事盡量不設限。
這就是真尋的人生。
眾人就這樣勇往直前,抵達一個巨大的空洞。雖然比不上之前的姆sj,但天花板很高,不像是沉入海中的沃米阿德雷斯山內部。
整體是圓頂空間,釋放磷光的軟泥海浮著約足球場大的舞台,感覺整體像是一座球場。
真尋等人行走的路通往舞台,看來那裏是這座迷宮的最深處。
舞台最深處有個洋溢祭壇氛圍的場所。
真尋尋求的東西果然在那裏。
奈亞瀧。
以及奈亞拉托提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