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久違沒有人前來叫起床的寧靜早晨。哈斯塔沒有睡在地上,夏塔小弟也沒有來舔臉。


    然而想到接下來的事情,心情就開始沉重。


    今天是克音進駐的第二天,到底會出現何種難以克服的關卡?光是想像就猛然湧出疲憊感,想到接下來得麵臨新的星期就更加憂鬱。


    即使如此還是得起床。無論家裏發生何種宇宙規模的事件,也和上學是兩迴事,因為學生的本分是求學。


    真尋鞭策著怠惰的身體離開房間。


    就在這時,走廊深處傳來開門的聲音。


    轉頭看去,奈亞拉托提普正從儲藏室兼食客寢室現身,真尋不禁輕輕唔了一聲。昨晚的逼問光景曆曆在目,總覺得見到她會有點尷尬。


    「啊,真尋早安—今天是個美好的早晨!」


    然而,奈亞拉托提普一臉若無其事,展露出前天之前的開朗笑容,持續到昨晚那種落入原力黑暗麵的表情無影無蹤。


    「啊,啊啊,早安。」


    真尋有些失措地做出迴應。


    「唔嘿嘿嘿……真尋。」


    「怎麽了,笑得這麽奇怪?」


    「我永遠愛你!」


    「啥……」


    一大早當麵聽到這樣的宣言,使得真尋的臉瞬間發燙。就像是享受著真尋這樣的反應,奈亞拉托提普露出幸福的表情,抓住真尋的袖子。


    「好啦,今天也充滿活力——」


    看來昨晚的安慰,令她稍微宣泄鬱悶的情緒了。雖然對真尋來說都是難為情的迴憶,總之算是好的結果吧。


    「——詛咒克子吧。」


    更正。


    究極之暗似乎還沒散去。


    在更衣暨盥洗室整理儀容,然後前往客廳一看,哈斯塔與夏塔小弟正在沙發上嬉鬧,這已經是習以為常的光景了。


    「我、我也不會一直乖乖就範的!」


    『咪、咪~?咪咪咪~?』


    哈斯塔以雙手迅速讓夏塔小弟趴下,將指尖滑動到蝙蝠翅膀的根部,光是如此,這隻珍禽異獸的身體就猛然抽搐然後失去力氣——記得那裏是夏塔小弟的弱點沒錯。


    看來那對搭檔,似乎已經熟知彼此的每個弱點了,兩者之間的階級關係,就是藉此保持絕妙的平衡。雖然無所謂,但是希望他們不要一大早就進行這種引人遐想的互動。


    「啊,奈亞子和真尋,早安。」


    『咪咪咪~!』


    「嗯,早安。」


    「兩位早安!」


    打招唿之後,真尋不經意地察覺一件事。廚房傳來菜刀敲擊砧板的聲音,所以母親應該正在做早餐,但是沒看到克圖格亞與克音這對灼熱超人搭檔的身影。


    「唉呀,小真早安。」


    母親走出廚房,把手上的醬菜碟放在餐桌上。八阪家的醬菜全部是自製的,由於是以盡早吃完不長期保存為考量,所以不會使用太多鹽,吃得出青菜的甘甜,非常好吃。這是真尋還做不出來的媽媽味道。


    「媽,早安。咦,克子和克音小姐呢?」


    「她們今天好像還沒起床。」


    聽到母親這番話,真尋看向時鍾,時間剛過早晨七點,還不到睡過頭的時段。不過因為克圖格亞直到昨天都是睡在客廳,真尋總覺得早上起床下樓就會看見那道鮮紅的身影,所以現在的他不太能適應。


    「……各位早安。」


    在真尋思考這種事情的時候,那名少女觀身了。


    「嗯,早安……克子,你憔悴好多。」


    扶著門進入客廳的克圖格亞,一大早就是憔悴至極的模樣。頭發毛躁,眼角堆滿分泌物,眼皮隻張到一半。她放鬆肩膀讓雙手無力下垂,像是即將進化成現代人的類人猿一樣駝背走過來。


    「……昨晚真的很誇張。」


    「克子,發生了什麽事?」


    「……請不要問。」


    「嗯……我大致知道了。」


    即使不是哈斯塔也大致知道,應該是整晚都在抵抗克音的攻勢吧。而且要是擅自闖進堂姊妹幹柴烈火的房間,或許就會被化為焦熱的儀式引誘,得以將身體奉獻給炎帝的擁抱。克音就是給人這樣的壓迫感。


    換句話說,昨晚克圖格亞的房間是得不到任何援手的密室,發生任何事情都處於法治之外,處於理解的範疇之外。真尋不得不同情起克圖格亞。


    「克子,那個女人怎麽了?」


    奈亞拉托提普不悅地扔下這句話。看來她姑且還是願意提供協助,這是確認克音不在場所使用的語氣。


    「……所以,姊姊果然沒來客廳?」


    「啊?什麽意思?」


    這句意義不明的發言,令真尋等人百思不解,接著克圖格亞朝這裏遞出一張紙。真尋代表眾人接過紙張重新拿正,讓所有人都看得到內容。


    「……『有事要忙,會離開一陣子』?」


    真尋念出紙上所寫的文字。


    「這是那個熱火姊留的字條?」


    聽到奈亞拉托提普如此詢問,克圖格亞點頭肯定。


    「那個,她昨天說過在地球有其他的事情要忙,是這個意思嗎?」


    「啊啊,這麽說來她確實說過,視察克子就代表來到地球的目的已經完成一半。」


    「反過來說,她還有另一半的工作要做嗎?她該不會在解決那份工作之前都要住我家吧?」


    「不準隨口就說這裏是你家。」


    感覺一個不小心,八阪家就會成為奈亞拉托提普安享天年的居所。


    「不過,她昨天明明對克子如膠似漆,今天卻隻留張字條,沒有打聲招唿就出門,那份工作重要到這種程度嗎?」


    母親的疑問非常中肯。


    不過如果換個想法,或許就是因為今天有別的工作,非得要離開克圖格亞的身邊,所以昨天才會勤於做出那種變態行徑,簡單來說,就是預先攝取堂妹成分。


    「咯咯咯……無論如何,既然那個女人不在,就表示這場鬧劇可以暫時中斷了。」


    「啊,對喔,就變成這種結果了。」


    「這樣就可以盡情與真尋確認彼此的愛情了!來,真尋,請撲進我的懷抱——咦!不是你啦,克子!離我遠一點!」


    「……哈啊哈啊……這樣就可以盡情與奈亞子確認彼此的愛情了……好愛你……」


    在奈亞拉托提普張開雙手的瞬間,克圖格亞以快到留下殘像的速度撲進她的懷中,從正前方抱住之後,把臉埋在她的乳溝摩擦。


    這幅一如往常的光景,甚至令真尋感到安心。


    拉拉。


    袖子被拉扯的觸感,使得真尋轉頭一看,哈斯塔不知為何紅著臉。


    「嗯?哈斯太,怎麽了?」


    「……我、我也……一直……忍耐……到現在了……」


    他緊緊抱住真尋的手臂。真尋原本想強行掙脫,但還是打消了念頭。因為這次演戲的過程中,幕後的最大工程就是這名少年。何況即使隻有一天,他應該也覺得孤單吧。或許真的是那種哥哥被嫂嫂搶走的感覺。


    總之,這場假婚約也暫時中止。


    所謂的焰王不在,小火作怪(注9)。


    真尋換個心情坐在餐桌旁,等待母親親手做的美味料理上桌。


    ( 注9改編自「閻王不在,小鬼作怪」。)


    吃完早餐之後,四人一起離開家門。夏塔小弟照例躲在哈斯塔的運動背包,所以正確來說是四人加一隻。


    精神層麵得以從容之後,眼中所見的風景似乎也有所變化。灑落的陽光柔和溫暖,小鳥的歌聲也好悅耳。


    而且最重要的是,外星人們也明顯地掛著笑容。哈斯塔一直抓著真尋的製服衣角,奈亞拉托提普也確保真尋身旁的位置,至於克圖格亞則是在奈亞拉托提普身後,以手機鏡頭偷拍她的裙底風光。


    「你們今天心情真好。」


    「那還用說嗎?因為待在學校,就可以盡情和真尋卿卿我我了!因為我和真尋是班上公認的情侶!」


    這家夥令人迴想起討厭的事情了。是兩人交換精神的時候,奈亞拉托提普以真尋的身體在班上高聲放話的事情。當時她滔滔不絕地說著喜歡與愛之類的字眼,使得全班都認知到兩人的關係。此外,奈亞拉托提普還錄音存證,以現在進行式威脅著真尋,想到這段迴憶就令真尋越來越火大。


    「真尋看起來也很高興喔!」


    聽到哈斯塔這麽說,真尋覺得自己的表情確實放鬆許多。昨天一整天緊張得沒有喘息的餘地,雖然現在隻是暫時解放,還是一件開心的事情。


    何況,昨晚還發生了奈亞拉托提普的那件事。老實蛻,真尋再也不想遇到那種狀況了,不隻是被她騎在身上很麻煩,她的真哭也使得真尋非常不知所措。真尋看到那樣的奈亞拉托提普會無法心安,也不想看到她那個樣子,所以現在的這股氣氛著實令真尋開心。


    「……我也差點罹患混沌障礙症候群了。」


    「咦?那個詭異的病名是什麽意思?」


    「……缺乏奈亞子的肌膚之親所引發的症狀,嚴重的話會致死。」


    「你來我家之前是怎麽活過來的?」


    「……用奈亞子……宇宙小學時的……直笛……哈啊哈啊……」


    「想說畢業典禮之後整理東西的時候一直找不到,原來是你偷走的!」


    明明是清爽的早晨,頭卻越來越痛了。


    得在這種衝擊下活下來嗎?


    「……奈亞子……我……唔咕……光是想像……和奈亞子做愛做的事……啊嗯……好像就會懷孕……」


    「我絕對不會承認!」


    「啊~你們要發情的話,至少顧慮一下旁人的眼光,到學校再繼續吧。」


    「真尋,你認可了?」


    「……得到少年的批準了。」


    雖然大聲嚷嚷吵鬧不堪,不過結界應該有發揮作用吧。看到擦身而過的男性上班族無動於衷,兜田道隻是杞人憂天。不過路人也有可能早已察覺,隻是以成熟的態度視若無睹罷了。


    眾人就這麽吵吵鬧鬧地抵達美麗的校閡。明明有預留充裕的時間,卻因為他們每走一段路就會做蠢事,如今已經是預備鈐即將響起的時間了。


    即使穿過校門進入校內,也沒看到其他學生的身影,看來真的來晚了。


    「快一點比較好。你們幾個,用跑的!」


    真尋一聲令下,所有人以玄關為終點起跑。最慢的是哈斯塔,應該是腳短的關係吧。不過話說迴來,因為他是風之邪神,原本以為他會最快的說。


    玄關已經空無一人了。這也是在所難免,因為宣告班會開始的鍾聲已經響起。真尋原本堅持著「即使會生病請假也絕不遲到」的原則,卻因為這群食客而搞砸,他不禁為此歎息。


    眾人在鞋櫃換穿室內鞋之後來到走廊。


    「……?」


    這一瞬間,真尋感覺到一股強烈的異樣感。


    究竟什麽東西不對勁,不對勁的原因又是什麽,真尋無從得知,然而這裏並非以往的校園,這種感覺從身體深處湧現並且無法壓抑。


    告訴真尋這件事的不是理性,是本能。


    「唔,這是!」


    犀利的聲音像是劃破寧靜的走廊一般。有所反應的真尋轉身一看,奈亞拉托提普那頭閃亮的銀發,隻有頭頂一小撮豎立起來直指天花板。


    是邪神雷達。


    雖然性能會受到主人的心情影響,但是大多會做出正確反應。既然邪神雷達有所反應,就不能無視於眼下的狀況。


    「……真尋,好像不太對勁,有一種怪怪的味道。」


    哈斯塔輕拉真尋的製服衣角,並且發出吸氣的聲音。這當然不是在講真尋的體味,對於哈斯塔而言,邪神雷達就是他的嗅覺,這也證明奈亞拉托提普的反應是正確的。


    如此,理所當然會浮現一個疑問。這裏是學校,是極為平凡的高中,為什麽邪神雷達會在這種地方起反應?


    「難道諾登斯又派夜魘過來了?」


    除了真尋身邊的這群家夥,會在學校出現的邪神就隻有夜魘。


    「應該不可能。夏塔小弟,是夜魘嗎?」


    奈亞拉托提普打開哈斯塔的運動背包,詢問裏麵的珍禽異獸。


    『咪咪咪咪。』


    不過夏塔小弟隻有搖了搖馬頭。


    「夏塔小弟會知道?」


    「因為是這個孩子的天敵。」


    似乎如此。這麽一來,位於這間學校的邪神究竟是誰?


    就在這個時候,真尋看見了。


    走廊另一頭,輿校舍南北向通道相連的轉角,有某種奇怪的物體轉彎離去。雖然稍縱即逝,不過似乎是紅色的。


    「剛才有東西過去了!」


    真尋踏出腳步奔跑,三人也隨後跟上。


    抵達異形消失的轉角,真尋等人慎重地探頭窺視轉角的另一邊。


    位於那裏的是一團旺盛的火焰。熊熊燃燒的火團,將寧靜的走廊照亮為紼紅色,雖然輪廊有些模糊,但看起來像是人的形狀,頭部的部分搖曳著火光,宛如隨風飄動的頭發。


    這個物體,看起來宛如克圖格亞的全力模式。


    「……機動炮台。」


    克圖格亞的細語聲令眾人有所反應。


    「機動炮台?是克圖格亞星人的那個?但你的機動炮台應該是火球的形狀吧?」


    「……機動炮台有各式各樣的規格。從基本的火球形、漏鬥形、鰭形、飛彈形、玫瑰形到圓桶形。攻擊方式分成能量光束款與實彈款,控製係統也分成有線式與無線式,還有反射光束或架設防護罩的特殊形。」


    「超複雜的。」


    「……那個是人形款式。」


    「形跟款式不必連著用。」


    「……人形機動炮台,在第七次邪神戰爭的時候,是克圖格亞這邊的王牌。」


    「咦?那是什麽戰爭?」


    「……克圖格亞與奈亞拉托提普的戰爭,戰後花了十五周期複興。」


    「啊,是喔……」


    真尋隻能祈禱這篇龐大的設定,不會成為今後的伏筆。


    「可是,那架機動炮台為什麽會在這裏?」


    哈斯塔提出疑問。


    「難道是那個熱火姊派來的?」


    考量到所有的可能性,當然就會是這麽迴事。即使外出工作不在家,她還是想監視真尋與克圖格亞?克音的這份疑心與執著,強烈得令人傷透腦筋。


    「她居然不惜派機動炮台來學校?再怎麽樣也太過火了吧?要是被其他人看到怎麽辦?」


    「那種機動炮台本身也能設立結界,所以不成問題。」


    「隻是不會被別人看到,不過熱量應該瞞不住吧?事實上,這附近已經好熱了……」


    哈斯塔以手背擦汗,放鬆領帶把空氣送入製服裏。既然是風之邪種,難道就不能製作空氣斷層隔絕熱源嗎?


    不過哈斯塔說得沒錯,確實很熱。真尋也放鬆領帶敞開衣領了。同為火焰邪種的克圖格亞平常有自製,所以隻有體溫高了點,但那架人形機動炮台,目前也宛如烈火釋放著熱量。不對,它本來就是烈火。


    「……做到那種程度,已經是越權行為了。我要對姊姊抗議。」


    說出這番話的克圖格亞似乎在生氣。雖然她的表情鮮少有變化,但如今她微微鼓起臉頰揚起眉毛,取出手機迅速操作之後抵在耳際。


    十幾秒之後。


    克圖格亞困惑地皺起眉頭。


    「那個熱火姊怎麽了?」


    「……姊姊沒接電話。好像是收不到訊號或關機了。」


    「可惡,拖拖拉拉的!幹脆直接向你那個叔叔打小報告算了!居然用視察的名義亂來!」


    「別說視察,在任職地亂來的家夥,我就認識兩個了。」


    雖然真尋這麽說,但是被點名的兩個人充耳不聞。奈亞拉托提普梳理自己的頭發找分叉,克圖格亞也再度操作手機並抵在耳際,看來她們無論如何都不想承認自己做錯事。


    「……喂?叔叔?是我,克子。好久不見了。」


    克圖格亞真的打電話給行星保護機構人事部的親戚了;換句話說,她對克音的行徑感到非常憤慨,其中大概也包含昨天至今的怨恨吧。


    「……那個,姊姊太過分了。就算是視察,也不應該派機動炮台到地球人的學校,請叔叔和姊姊連絡……咦……姊姊沒有……視察的行程?」


    此時,克圖格亞不高興的表情消失了。


    她睜大眼睛,以雙手握住手機。


    「……咦?可是,實際上姊姊昨天就來了……沒有派給她這種任務?」


    克圖格亞維持嚴肅的表情,像是在咀嚼話中含意般,一字一句複誦電話另一頭的話語。


    「……明白了。我也會去找姊姊,之後再跟您連絡。」


    克圖格亞按下手機的電源按鈕結束通話。


    「怎、怎麽了?」


    「……行星保護機構的人事部,到頭來根本沒有視察我工作表現的計劃。姊姊好像是擅自來地球的。」


    「啊?這是什麽意思,怎麽迴事?」


    「……不清楚。我也完全搞不懂。」


    克圖格亞困惑地皺起眉頭。


    克音來到地球的目的,並不是視察克圖格亞的工作情形。行星保護機構從一開始,就不打算刻意挑剔克圖格亞的工作表現,依照剛才的說法,應該就是這麽迴事。也就是說,真尋與克圖格亞的假婚約得以自動解除。


    然而,目前還不能盡情表達喜悅之意。


    「那麽,熱火姊為什麽要來地球?而且還瞞著行星保護機構擅自跑來?」


    這就成為問題所在了。來見克圖格亞應該也是克音的真心話,但這肯定不是唯一的目的,因為克音本人就說過這番話。


    總之已經見到克子,所以來到地球的目的已經完成一半了。


    記得她當時是這麽說的。


    「換句話說,就代表她還有另一半要做的事情。」


    「那個……會不會是行星保護機構的其他工作?」


    「應該不是。如果是行星保護機構特務要做的工作,克子的叔叔應該會知道。」


    「……姊姊擅自來到地球……從今天早上就不見人影……學校又出現機動炮台……難道姊姊就在這裏?可是,為什麽?」


    即使四人各自說出想法,真相依然在迷焰之中:即使要推測,能用來判斷的線索也太少了,至少在這時候推測不會有結果。


    「那要怎麽辦?」


    「嗯……總之,先處理那架機動炮台比較好吧?」


    「同感。雖然我不知道,而且也不想知道那個女人在想些什麽,不過如果她要把我和真尋的schooldays引導前往悲傷的另一頭,就唯有摧毀炮台一途了。」


    還沒確定是克音的犯行,奈亞拉托提普就已經摩拳擦掌了。不過目前還無法證明克音的清白而心安,以實際問題而雷,也不能容許機動炮台在校內昂首闊步,所以隻能動手了。


    真尋、奈亞拉托提普與哈斯塔達成共識,並且一起看向克圖格亞。再來就看身為克音堂妹的她是否能大義滅親了。


    「……嗯,要是姊姊在學校,就把她找出來問清楚吧。雖然不知道這麽做的意圖,但依照姊姊的反應,可能會請奈亞子和哈斯太助我一臂之力。」


    所以即使對方是堂姊,克圖格亞依照狀況也不惜一戰。可以的話,真尋不希望看到親人相互傷害的光景,不過仔細想想,這裏已經有一個試圖輾死親哥哥的壞蛋了。


    「這是為了克子,所以如果我幫得上忙,我很樂意。」


    「雖然完全沒有幫你的意思,不過這是為了保護校園和平。」


    四人同時點點頭,重新看向轉角另一邊的人形機動炮台。炮台像是守衛一樣堅守在原地,看來不好應付。如果克圖格亞剛才那番話不是臨時編出來的,那架人形炮台似乎是邪神戰爭的王牌。


    「哈斯太,不能用那招嗎?就是阿勞猿那時候用的冰凍招式。」


    「我、我不是說過要忘記那件事嗎?真尋大笨蛋!」


    哈斯塔以柔軟的拳頭咚咚敲打真尋的胸膛,一點都不痛。雖然非常令人會心一笑,但現在不是和樂融融的時候。


    「不用變身也沒關係,現在的哈斯太做得到嗎?」


    「嗯,不是做不到,但那招是凍結空氣中的水分,那架機動炮台的周圍應該很幹燥吧?」


    原來如此,以理論來說很正確。


    「要是露希在場,或許就可以用水攻擊了。」


    「沒關係的。真尋,交給我吧!」


    哈斯塔說完之後,從轉角一鼓作氣飛身而出,真尋還來不及發出聲音,哈斯塔就已經與人形機動炮台對峙,並且交叉雙臂。在雙臂再度往兩側張開的時候,哈斯塔腳底出現一種黃色的光輝。


    這種光輝看起來像某種圖樣。真尋看過這種宛如三個問號放射狀組合而成的紋樣,是昨天真尋也在蛋包飯上頭畫過的黃印,也是哈斯塔每次拿出的神秘藥物製造公司——哈斯塔製藥的商標圖樣。


    「心懷感恩之情吧……絕滅的時間到了。」


    隨著沉靜卻擁有無盡魄力的這聲細語,哈斯塔舉起一隻手指向人形機動炮台,哈斯塔腳下的光輝,隨即像是唿應般沿著地麵向前滑動。


    黃印通過人形機動炮台的腳底來到背後,然後從地板豎起,就這麽從人形機動炮台後方展開襲擊,人形機動炮台在碰到紋樣的瞬間激烈抽搐噴出火花,接著像是無法抵抗後方的壓力彈向前方。


    然而攻勢尚未結束。哈斯塔把彈向這裏的人形機動炮台打飛,使其再度飛向紋樣,接下來人形機動炮台當然又被紋樣逮到,受到創傷之後飛向哈斯塔,然後哈斯塔再度將其踢飛。


    打飛。


    反彈。


    踢飛。


    反彈。


    經過這種重複到令人懶得去算次數的簡諧運動之後,人形機動炮台的火焰逐漸減弱,就這麽在無止盡的永動機關之中完全熄滅。


    黃印也像是融化在空間裏一樣消失,哈斯塔轉身露出滿麵笑容。


    「真尋,成功了!」


    「咦?剛才的無限連段是怎麽迴事?」


    漢想到會在現實生活看到這種關牆角的連段。


    「……好懷念。念宇宙小學的時候,經常被黃衣之王的哈斯太那樣打。」


    「那招真的鑽不出來耶,隻能消耗氣條使出緊急迴避。」


    「你們到底過著什麽樣的小學生活?」


    「現在的我不會打得像之前那麽痛,所以沒問題的!」


    「這不是痛不痛的問題吧?」


    地球文獻將哈斯塔稱為邪惡皇太子的原因,真尋稍微明白了。


    而且真尋現在也可以理解奈亞拉托提普之前說的那番話。哈斯塔基本上是作弊角色,在電玩中心選擇這個角色的瞬間,另一頭的對戰玩家就會踹開椅子起身瞪過來。


    「不過話說迴來,這玩意看來不隻一架。」


    看向如此細語的奈亞拉托提普,她的天線頭發依然屹立不搖,代表這裏躲藏著能令雷達起反


    應的邪神。


    「班上同學不要緊嗎?」


    「……去看看吧。」


    點頭迴應克圖格亞的提議之後,真尋等人前往一樓走廊深處的階梯上樓。


    就這麽撞見正從二樓下來的人形機動炮台。


    「唔哇哇哇!。」


    真尋一看到炮台就嚇了一跳,差點踩空階梯。因為做出這樣的動作,炮台大概認定真尋是最弱的對手,因此朝著真尋舉起手。手掌的火焰比其他部位燒得更旺,看起來宛如蓄勢待發。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


    『咪咪咪咪咪咪咪咪咪咪咪~』


    出現一陣撕裂空氣的灰色疾風。


    是夏塔小弟。


    從哈斯塔的運動背包飛出來的珍禽異獸,筆直朝著人形機動炮台突擊,就這麽順勢一個前翻,伸出兩隻可愛的鳥腳組成圓錐狀旋轉。


    神秘的飛身旋踢,命中人形機動炮台的胸口。


    『咪~咪咪咪咪咪。咪咪~咪~咪咪。』


    「咦,它說什麽?」


    「『對,這就是死亡。機動炮台』。」


    「……啊、是喔。」


    在真尋受到莫名脫力感襲擊的時候,人形機動炮台隨著噗一聲丟臉的聲音煙消雲散。難以置信,夏塔小弟居然贏了。夏塔小弟輕盈地降落在地麵之後擺出勝利姿勢,而且照例是大鳥展翅的那個姿勢。


    至今還是搞不懂這隻珍禽異獸的戰鬥力。明明會輸給夜魘,卻能戰勝邪神戰爭的決戰兵器。


    隻不過在克蘇魯神話裏,邪神的戰鬥力總是隨著作品有所差異。


    無論如何,它救了真尋。所以真尋打算找機會好好犒賞它,讓它吃一頓紅蘿卜料理大餐。


    就這樣,真尋等人重振精神,前往二年級教室所在的三樓。


    「又有了!克音小姐到底放了幾架?」


    三樓走廊也有人形機動炮台在昂首闊步。不過很幸運地,沒有人從關上門的教室探出頭來,似乎是結界發揮了效果。這實在是很優秀的設定,這種結界技術稱得上是本世紀最大的發明。


    「啊啊,真是的,這麽多架有夠煩的。好,真尋,這次請交給我吧,可不能隻讓哈斯塔和夏塔小弟表現!」


    雖然交給這個家夥最令人擔心,但真尋還是決定默不作聲。


    奈亞拉托提普高舉右手到身後,從頸子把手伸進製服內側,然後一如往常地從裏頭抽出武器。


    「……我說,那是什麽?」


    然而她手上所握的,並非熟悉的難以名狀之棒狀物體,外型乍看之下應該歸類為劍,擁有握柄與長長的劍身,


    不過這是奈亞拉托提普擁有的武器,所以絕非普通的劍。寬廣的劍身有幾個像是小窗口的東西,握柄有個像是拉柄的突起,雖然是劍,卻設計成機械風格。


    「咦,這個嗎?是阿特子寄來的試做品,她要我幫忙測試一下。」


    「又是她?看來在處理你的事情之前,得先把她處理一下比較好。」


    至今奈亞拉托提普所使用的電鋸或手榴彈等武器,該不會都是阿特拉克·納克亞星人的作品吧?這樣的話,難道那個家夥是最終大魔王?阿特拉克·納克亞在克蘇魯神話是蜘蛛邪神,據說築巢完畢就會令世界毀滅。


    「記得web導覽有說過,要放三枚奈亞幣進去……」


    奈亞拉托提普從製服口袋取出散發銀色光澤,像是硬幣的物體,朝試做劍的劍柄洞口投入一枚、兩枚、三枚硬幣。


    「web導覽是什麽玩意?」


    「線上說明書。因為是阿特拉克·納克亞星人,所以是web導覽。蜘蛛網的web。」


    「別廢話了,快點上工。」


    一語封殺這句冷笑話之後,奈亞拉托提普以不滿的表情拉下試做劍劍柄的拉柄。隨著喀喳的聲音,名為奈亞幣的玩意成功裝填,三枚硬幣出現在刀身的小窗口,不禁令人聯想到賭場的吃角子老虎機。


    接著,奈亞拉托提普從口袋取出一個拳頭大的圓形裝置——很像桌上曲棍球遊戲的球槌。她把這個裝置按在劍身往前一滑,劍身就發光了。


    「這樣就行了。」


    「這武器在攻擊前的準備時間真長。」


    「我有同感,不過在最近,這種按部就班的樂趣是賣點。」


    「武器要有賣點……」


    外星人的做法實在令人難以理解。


    「那麽,開始吧。讓你見識這把劍連空間都能斬斷的威力!」


    「呆子!別在校內做這種事!」


    無視於真尋的製止,奈亞拉托提普向前跑去,此時人形機動炮台總算察覺異狀,雙手向前伸直進入攻擊準備,但已經太遲了。任憑銀發飄揚疾馳而去的奈亞拉托提普,每跑一步就加速好幾倍,眨眼間進逼到人形機動炮台麵前。


    「我的宇宙cqcx宇宙cqcx過宙cqc超混沌三部曲!」


    試做劍的劍身散發的光輝已經足以眩目了。


    「恐怖至極理應唾棄的空間斷裂——」


    奈亞拉托提普以強橫的氣勢高舉試做劍……


    「——踢!」


    砰咚!


    把敵人踢飛了。


    「……啊?」


    真尋懷疑著自己的眼睛。


    人形機動炮台被奈亞拉托提普毫無特征的踢腿命中,就這麽彎著身體向後飛,即使落在走廊地麵,這一記踢腿的力道也沒有減弱,炮台就這樣滾動撞上盡頭的牆壁。


    人形機動炮台爆炸粉碎了。


    「唿……威力還不錯。」


    「拿出這把武器是為了什麽?」


    又是裝填硬幣又是讀取裝置又是空間斷裂,結果卻以肉搏戰決勝負。


    「沒關係的。像是這種東西,總之隻要在劇中盡量出現就好,這樣就可以加入周邊商品清單。至於要不要使用就仰賴臨場判斷。『存在於設定裏的必殺絕招』這種東西,其實很少拿出來用。」


    「你是在對誰辯解?」


    「這、這是怎麽迴事?」


    雖然平安抵達自己的教室,但裏頭的光景,即使說客套話也稱不上是平安無事。


    全班同學都就位了,隻有真尋等人的位子是空的。


    所有人端正坐在位子上——和旁邊的同學玩遊戲。


    「大、大家怎麽了?啊,連老師也……」


    應該要主持班會的導師,站在講台上全神貫注地玩著手邊的東西,發出喀喳喀喳的聲音。仔細一看,似乎是一組相當大型的滑動拚圖,不過每塊拚圖上麵刻著直線或曲線溝槽,有某個東西把溝槽當成軌道走動。


    「咦?這不是軌拚異神嗎?唔哇,好懷舊的遊戲。」


    「你說的那個……是什麽?」


    「軌拚異神嗎?是我們小時候非常流行、將動作與解謎性質進行高次元融合的桌上遊戲。你看,異神娃娃正在拚圖上麵動吧?」


    搞不懂有什麽意義。


    環視班上,沒有人發現真尋等人走進教室,大家都全神貫注地與旁邊的學生玩遊戲。


    而且見狀就可以知道,他們所玩的都是麻將、棒球機或是棋類遊戲,也就是與現代掌上型遊樂器有著一線之隔,不用插電的桌上遊戲。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啊、餘市!喂,餘市!」


    真尋在狂熱的玩家群裏發現好友的身影,連忙跑了過去。


    餘市健彥也和旁人一樣,享受著打牌的樂趣。


    他的對手居然是暮井珠緒。


    「奴隸再度擊敗你了,餘市同學。」


    「怎麽可能……為什麽是奴隸?」


    牌上的圖樣很特別,看起來不像是撲克牌。雖然完全不懂遊戲規則,不過看兩人的互動,似乎是暮井珠緒贏了。


    「喂,餘市,你在做什麽?大家怎麽了!」


    「珠緒、珠緒!」


    真尋搖晃餘市,奈亞拉托提普搖晃珠緒,但兩人似乎毫不在意地繼續玩遊戲。周圍的學生們也一樣專注於自己的遊戲,其餘一概不予理會。


    「隔壁班的學生們,也一樣在玩遊戲……」


    剛才走到教室外麵的哈斯塔迴來了,而且麵有難色。


    真尋內心逐漸烏雲滿布。老實說這是異常狀況,沒有任何人停止玩遊戲,也沒有人察覺到真尋他們。


    「……對整間學校……集體催眠……這是怎麽迴事?」


    克圖格亞如此輕聲說著,但是既然他們不知道原因,真尋當然也不可能知道。


    「那個熱火姊,到底想要做什麽?」


    「……姊姊,為什麽?」


    克圖格亞很明顯地轉為消沉,她垂頭喪氣地看向下方,看起來甚至小了一輪。這也是在所難免,因為自己的親人莫名其妙對地球人進行集體催眠,這是肯定觸犯法律的行徑。


    克圖格亞映在真尋眼中的脆弱模樣,實在不像是克蘇魯邪神群之中實力首屈一指的邪神,看起來隻像一名平凡的女孩。


    「啊啊,真是的!」


    真尋咂舌發出聲音,用力撫摸克圖格亞的頭。


    「……少年?」


    克圖格亞以詫異的眼神抬頭看他。


    「剛才不是說好了嗎?如果罪魁禍首是克音小姐,她應該就在校內,所以我們要找到她逼問至少一個小時。既然已經決定要怎麽做,就不要猶豫了。」


    克音真正的企圖,等到實際見到她再詢問就行了,無論如何,即使在這裏沮喪下去,也不會令事態有所進展。


    而且最重要的是,克圖格亞這副反常的模樣,令真尋於心不忍。


    「……嗯,少年說得沒錯,直接問姊姊比較快。」


    克圖格亞伸出手,輕輕按在真尋撫摸她的手背上。她的手和普通女孩一樣柔軟,而且有點熱,這樣的體溫令真尋不由自主心跳加快。


    「那個,撐得下去嗎?」


    「……嗯。謝謝你,少年。」


    克圖格亞從消沉的表情恢複為原本我行我素的表情,並且看向真尋。


    這個家夥還是維持腦袋放空,發情發情又發情的樣子比較令人安心。


    「可惡,你們兩個給我離開一點!真尋,你怎麽鬼迷心竅了!不是說過那場戲暫時中止嗎?


    現在這樣是做給誰看又對誰有好處?」


    「你也是老樣子,有夠容易生氣。這也沒辦法吧?自己的親人做出這種怪事:心情難免會消沉,安慰她一下有什麽關係?」


    母親被露希帶走的時候,真尋內心也受到很大的打擊,擔心母親打算協助敵人做出什麽事。


    在那樣消沉的時候,雖然吐槽奈亞拉托提普與克圖格亞的行徑很累人,但事實上也多少宣泄了一些壓力,要是一個人胡思亂想,肯定會無止盡地消沉下去吧。所以雖然沒有當麵說出來,但真尋很感謝奈亞拉托提普與哈斯塔。


    「……嗯……要是因為親人發生事情而消沉……真尋就會安慰……」


    「你在嘀咕什麽?」


    「咳咳……啊啊!我也因為哥哥做出那種事,害我食不下咽夜不安寢!」


    「你別說消沉,甚至還開開心心地騎機車撞下去吧?」


    「……這是見解的不同。關於這方麵永遠都是平行線了,嗯。」


    隻要察覺苗頭不對,奈亞拉托提普總是馬上移開目光。


    「哥哥?奈亞子有哥哥?你哥哥怎麽了?」


    「啊,不,我並沒有哥哥。」


    「咦?」


    奈亞夫的存在,照例被當成黑曆史的樣子。


    「總之,學校的大家就算置之不理應該也不會有事。所以要怎麽找出克音小姐?邪神雷達不能指定感應對象嗎?」


    「這就有點強人所難了。」


    「我也不行,對不起。」


    「……沒這個必要。」


    「克子,什麽意思?」


    「……隻要消滅雷達範圍裏的所有反應,遲早會找到姊姊。」


    克圖格亞得意洋洋地如此宣示,看來她已經恢複原本的調調了,這個迴覆非常簡潔明了。而且最適合這群成員的,就是「橫衝直撞」這種稱不上作戰的作戰。


    「那麽,出發吧!」


    聽到奈亞拉托提普的這句話,眾人點頭之後衝出教室。


    「馬上就有了!飲水台的轉角!」


    一來到走廊,真尋就率先發現人形機動炮台。


    「喝!」


    哈斯塔在原地輕盈跳躍,在一無所有的空間施展跳踢,踢出來的軌跡隨即撕裂空氣,成為一道真空波發射出去。


    發出怒吼飛翔而去的真空之刃命中人形機動炮台,把炮台上半身整個削掉,剩下的下半身也逐漸減弱火勢而消失。


    「哈斯塔,即使不是黃衣之王,你也可以不用玉璽就使出這招了?」


    「嗯,人每天都會成長喔!」


    雖然似乎是這種設定,但真尋決定不予過問。


    以哈斯塔的活躍為開端,真尋等人正式開始獵殺人形機動炮台。


    穿梭在校內各處,隻要找到炮台就予以消滅。


    「我的邪神雷達出現強烈反應!那邊階梯的轉角!」


    「……夏塔小弟,和我使用合體招式吧。」


    『咪~!』


    克圖格亞讓夏塔小弟坐在手心上,並且舉起另一隻手,隨即夏塔小弟可愛的身軀瞬間起火燃燒,包括馬頭、蝙蝠翅膀與鳥腳,所有部位變得火紅,全身處於火之鳥的狀態。不過看它不以為意地拍動翅膀,似乎不會燙的樣子。


    「……去吧!」


    『咪咪咪咪咪咪咪咪咪!咪~咪咪~!』


    克圖格亞一聲令下,夏塔小弟就朝著階梯轉角處的人形機動炮台突擊。夏塔小弟拉出一條火焰尾巴,以令人瞠目結舌的速度命中敵人,並且直接貫穿對方的身體,以火焰組成的炮台,被它更加熾熱的火焰燃燒殆盡,真是亂來的攻擊招式。


    「順帶一提,剛才那句是『絕望,就是你的終點~!』這樣。」


    「這次的夏塔小弟,是不是特別積極啊?」


    平常宛如寵物的態度無影無蹤。


    「……吸吸。各位,這次是這邊!啊,視聽教室前麵!」


    「真尋,這次請你展現男主角的實力吧!」


    「怎麽展現?要我拿什麽打?」


    「不是有專克邪神的叉子嗎?對騎兵用斬騎槍、對重裝步兵用斬鎧劍、對飛兵用弓箭、對邪神用叉子,這已經是常識了吧!」


    不能在對付敵人之前先刺這個家夥嗎?


    算了,變成怎樣都不管了,反正是奈亞拉托提普要求這麽做的。雖然真尋不認為會有效,但要是敵人展開反擊,再叫這個家夥負責吧。


    真尋從口袋取出四根叉子,適當瞄準之後投擲出去。雖然不知道是母親的遺傳還是熟能生巧,四根叉子全部漂亮命中人形機動炮台。


    中叉的瞬間,人形機動炮台抽搐著倒在走廊滾動,看起來像是疼痛至極而掙紮,即使是敵人,也令真尋過意不去。


    就這樣翻滾抽搐好一陣子之後,炮台像是斷線傀儡般躺平不動,似乎完全毀壞了。明明隻是普通的叉子,這也太扯了。


    「那個炮台真的是決戰兵器?」


    「我和克子實力足夠,所以才撐得住叉子的攻擊,無人兵器就免談了。」


    這麽說來,真尋迴想起之前曾經以叉子刺過全副武裝模式,當時奈亞拉托提普一副很痛的樣子,這是什麽道理?


    與其他人的攻擊不同,真尋解決的敵人沒有消失,就那麽倒地。炮台身上插著四根叉子,怎麽看都是犯罪現場,就某方麵來說是非常血淋淋的場麵,所以真尋決定視而不見。


    就這樣,藉由奈亞拉托提普的頭發與哈斯塔的鼻子,眾人依照指示,沿著一樓到四樓勤快獵殺。原來如此,可以理解母親的心情了。如果敵人是會掉材料的怪物,或許很容易沉迷在殺敵的樂趣之中。


    「喔,這次的反應很強烈,某個地方有複數反應,是樓頂!」


    眾人沿著通往樓頂的階梯往上跑。原本應該無法通行,但是校舍通往樓頂的鐵門門鎖,被奈亞拉托提普踢壞至今尚未修複。


    奈亞拉托提普打開沉重的鐵門。


    「……奈亞子,危險!」


    克圖格亞忽然抓住她的手往後拉。


    嗶咻!


    響起這樣的聲音之後,一道光束穿過奈亞拉托提普剛才所在的位置。真尋朝著光束射中的地方看去,校舍牆壁融解了一小塊。是熱能光束。真尋等人連忙躲進射程死角。


    「唔!這是埋伏,機動炮台!居然做到這種程度!」


    看來機動炮台正在樓頂待命攻擊,而且是複數。通往樓頂的出入口隻有這裏,但要是毫無戒心地走出去,就會像剛才的奈亞拉托提普一樣受到狙擊,看來無人兵器也擁有這種程度的智能。


    「……由我去。」


    克圖格亞在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前往樓頂。走出去的她,當然受到複數的人形機動炮台施以雷射攻擊,雖然真尋擔心得稍微探頭出去看,但他很快就知道隻是杞人憂天。


    人形機動炮台發射的光束,命中克圖格亞之後就化為火星四散。原來如此,既然同樣是火焰,熱度高的一方就是勝利者,而且人形機動炮台終究隻是火焰邪神的隨從,完全無法傷害克圖格亞的身體分毫。


    「……overheat geyser」


    克圖格亞打響手指的瞬間,人形機動炮台的腳邊,有一道宛如間歇泉的火焰連續噴發三次,正中這一招被打到半空中的敵人共有四架。


    奈亞拉托提普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這個奸詐的家夥,總是能掌握最佳的表現時機。


    她雙手各自反握一根難以名狀之棒狀物體,在樓頂颯爽登場,並且就這麽朝著開始落下的人形機動炮台群跑去,然後縱身一躍。


    「嘿呀~!」


    她以雙手的難以名狀之棒狀物體畫出交叉,敲向敵方的炮台集團。挨了這一招的人形機動炮台群全部爆炸燃燒。


    看著黑煙宛如狼煙嫋嫋升向天際,奈亞拉托提普拭去額頭的汗水,露出大功告成的男子漢表情。


    「真尋,好像不要緊了。樓頂已經沒有味道了。」


    哈斯塔說得沒錯,真尋從門後探出身子並且走到樓頂,放眼望去都沒有敵人的身影。真尋稍微喘口氣,走到防止墜樓的圍欄旁邊,眺望周圍的狀況。


    「操場沒有嗎?看來果然隻出現在校舍裏。」


    就真尋所見,校舍外麵沒有人形機動炮台的影子。為了以防萬一也擴大搜尋範圍,但周圍的街景沒有特別顯眼的變化。


    「……可是,還沒找到姊姊。」


    「應該躲在某個地方。再從樓上依序找一遞吧。」


    眾人當場同意真尋的提議,走下階梯迴到校舍。


    進行狩獵的過程中,真尋看過每間教室裏的狀況,全年級所有學生果然都處於被催眠狀態,也就是做出「玩桌上遊戲」這種神秘的舉動。雖然完全不知道克音這麽做的用意,但是不能置之不理。


    就在仔細找過四樓,走到三樓的時候。


    …-t……唔,真尋,雖然剛才沒有察覺,但這裏有另一種味道。」


    哈斯塔動著小小的鼻子輕聲說著。


    「剛才機動炮台的反應過多所以沒發現,這是另一種偵測反應,」


    奈亞拉托提普也看向自己的上方,唯一豎起的那撮頭發,像是跳草裙舞一樣奇妙扭動著,感覺光是看到這個動作就會被吸走mp。


    「那就是這層樓了。在哪裏?」


    「這裏!」


    「各位,請跟我來!以英文來說就是follow me!」


    奈亞拉托提普與哈斯塔帶頭奔跑,真尋與克圖格亞相視點頭之後跟了上去。眾人穿過走廊通過飲水台,朝另一邊的階梯奔跑。


    帶頭的兩人停下腳步的地點是…:


    「……校長室嗎?」


    與各間教室不同,門把比較氣派的一扇門上掛著牌子,確實顯示「校長室」三個字。


    原來如此,難怪會漏看。對於過著平凡校園生活的學生來說,校長室和鍋爐室一樣與學生無緣,真尋自己也忘記校長的長相與名字了。


    「味道是從裏麵傳出來的!」


    「……姊姊,就在這裏。」


    「這裏就是那個女人的房間吧!」


    「嗯?」


    「這裏就是!那個女人的!房間吧!」


    「咦,為什麽你要講得這麽用力?」


    「不,沒有特別的意思。話說各位,準備好了嗎?」


    以這個場合來說,所謂的準備是指戰鬥準備。克音應該不會隻在這裏設置人形機動炮台,認為這樣就能輕鬆了事。


    倘若克圖格亞之前所說的不是憑空捏造,克音的實力將達到宇宙規模,即使八阪家三名食客外星人聯合起來也難有勝算。


    「和克音小姐交戰嗎?真是不利的賭注……」


    「不利的賭注我並不討厭!不討厭!我很喜歡!」


    奈亞拉托提普不知為何忽然亢奮起來,就這麽踹開校長室的門。明明以正常方式靜靜打開就好,為什麽要故意大肆張揚?


    鉸鏈被踹斷,門板直接往室內倒下,奈亞拉托提普毫不客氣地踩著門板進入,克圖格亞與哈斯塔接在後麵,真尋也連忙跟著走進去。


    進入校長室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象征一校之長的豪華大型辦公桌,以及椅背很高的椅子。這張椅子背向這裏,不過看得出來有人坐在上麵。


    這張椅子緩緩旋轉麵向這裏。


    真尋感覺這一幕宛如慢動作畫麵。


    坐在那裏的,究竟是……


    「……咦?」


    坐在椅子上的人物,確實擁有一頭紅色的頭發,宛如燃燒的單一鮮紅色。實際上真的有火焰不斷搖曳,甚至給人一種頭發著火的印象。


    然而,僅止於此。


    雖然眼前的人物確實擁有克圖格亞的特征,卻不是克音。


    決定性的差異點,在於對方不是女性,是男性,擁有褐色的肌膚與結實的身材,雖然穿著正式西裝,卻可以輕易想像他擁有強健的體魄。不過很神奇地不會令人覺得是壯漢,反倒散發出一種俐落感。


    紅色的前發往後梳,戴著一副小型圓框深色眼鏡,修整過的眉毛也很精實,搭配細長的雙眼有種刀刃般的犀利感。


    光是坐在椅子上,就令看到他的人緊張起來,他就是這樣的男性。


    「……不是姊姊。」


    克圖格亞發出像是呻吟的細語聲。


    「真是的,把我的機勳炮台打光了,你們這些小妹妹真令我頭疼。」


    此時男性首度開口了,聲音和第一印象一樣悅耳。雖然舉止溫文儒雅,語氣也很客氣,卻隱約給人一種冷酷的印象。


    「這個帥哥是誰?誰啊這個帥哥?」


    「問我嗎?我是……」


    就在男性要迴答的刹那。


    「廢話少說!總之先修理你一頓再慢慢聽你解釋!」


    明明是自己提問,奈亞拉托提普卻說出這種毫無溝通意願的話語,猛踩校長室地板往上跳,手上則是握著剛才那把莫名其妙的劍。


    奈亞拉托提普在空中裝填奈亞幣,以專用裝置讀取機能之後,這次真的以這把劍為武器,高舉在頭頂朝著那名男性揮下。


    「沒用的。」


    就在這時,發生了難以置信的事情。奈亞拉托提普揮出的這一劍,在男性的頭頂靜止了。與其說是靜止,比較像是被某種無形的東西擋住。


    奈亞拉托提普應該正使盡渾身力氣往下壓,然而即使如此,劍依然砍不下去,和主人的手臂一起停在空中微微顫抖。


    這段期間,男性別說是擺出防禦姿勢,甚至連動都沒動。推測得到的原因,就是他在身邊架設了某種護罩。然而奈亞拉托提普手中那把試做劍,在設定上足以斬斷空間,而他的護罩甚至足以防禦這種攻擊?


    雙方僵持到最後……


    啪嘰!


    「斷掉了~?」


    奈亞拉托提普感到愕然,握著剩下一半的試做劍不知所措。


    一道影子抓準這個空檔,從真尋身旁衝出去。


    「喝!」


    是哈斯塔。他照例往上跳,在空中使出迴旋踢製造真空波,而且不隻如此,哈斯塔展現出無


    視於重力的動作,以另一隻腳製造第二個真空波,兩道真空之刃就這樣交叉強化之後向前飛去。


    「嗯……」


    但男性隻是微微扶正眼鏡,沒有采取任何應變措施,而且就像是理應如此般,十字型的風刃沒能傷害男性,在他麵前忽然消失了。


    「連我的hastur yellow arrnor over skill king cross都……」


    雖然招式名稱聽起來很誇張,不過以場中氣氛理解得到,這是哈斯塔現階段的最強招式。招式名稱實在太長,大概會令字幕放不下而厭到困擾吧。


    被神秘的隱形之牆阻擋,奈亞拉托提普與哈斯塔向後飛退。


    『咪~!』


    擔起下一波攻勢的居然是夏塔小弟。珍禽異獸從待命的運動背包飛出來,落在校長室的氣派桌子上,與男性正麵對峙。


    『咪~咪~咪~!』


    夏塔小弟朝著男性,以鳥腳施展必殺連環踢!


    咚咚咚。


    全被擋下了。


    接著,室內出現十幾秒的寂靜。


    夏塔小弟低下馬頭思索片刻之後,一個轉身麵向這裏。


    『咪~咪咪咪~』


    「它說什麽?」


    「『隻差臨門一腳了,之後交給你們解決』這樣。」


    「……唉,它已經很努力了,嗯。」


    夏塔小弟迴來之後,真尋把它抱起來摸摸頭。


    「很遺憾,你們這是白費工夫。雖然我這麽做很任性,但我在周圍布下了非暴力空間,任何方式都無法對我加以危害。」


    男性從容不迫地說出這番話,優雅地讓雙腳換邊相疊。


    「你說……非暴力空間產生裝置……為什麽你會有那種東西?」


    「什麽是非暴力空間?像是甘地那樣?」


    「對該空間行使的所有暴力行動都會無效。」


    「正是如此。這個空間能讓行使暴力時的動作與意向迴歸於零。站在這個空間前麵的人,無論擁有任何能力,也絕對無法抵達真實。」


    雖然聽不太懂男性的說明,不過簡單來說,就是能讓攻擊無效的空間。既然他使用這種能力,即使想打倒也打不倒了。


    「怎、怎麽辦?這個人怎麽想都是敵人,但要怎麽解決?」


    「……行星保護機構的資料記載,非暴力空間產生裝置的強度,取決於使用者的精神力。」


    「什麽意思?」


    「……要是持有者擁有強韌的精神,就能發揮無限力量。所以要消除非暴力空間,不能從肉體層麵,要從精神層麵著手,換句話說,得讓持有者的精神受挫。」


    「可是,既然被這種空間保護,他就可以永遠保持強韌的精神吧?」


    「…………」


    「…………」


    「……少年,怎麽辦?要怎麽做才好?」


    「無計可施嗎!」


    橫衝直撞的戰法果然不管用。這群人缺乏優秀的參謀或軍師,以淺顯易懂的方式來說,就是「你家人人沒大腦」。


    「可惡!至今跑遍各個地方,都沒有碰過可以輕鬆解決的事件,不管到哪裏都一樣!」


    「每次都故意把事情搞複雜的你,沒資格這麽說!」


    「命運不肯放過真尋,結果隻能繼續前進了。」


    「不要連你都搞笑啦!累死我了!」


    「真是的,這群人有夠吵的。」


    男性歎了口氣,手肘靠在椅子扶手,把下巴放在相合的手背平靜說道。


    「……你是什麽人?看樣子似乎和我一樣是克圖格亞。」


    「問我嗎?我隻是路過的活火焰。」


    「哪有你這種路過的家夥!既然這樣就直接走掉啊!」


    「哈哈哈,這名少年的吐槽功力挺高明的。」


    男性露出甜美的笑容,這張笑容有著型男的清爽氣息,即使獨自與四人對峙,也展現出絕對優勢。


    「……那個,你是誰?」


    接著哈斯塔詢問相同的問題。明明剛才和奈亞拉托提普二話不說就先下手為強,這個腦袋裝旋風的家夥已經忘了這件事嗎?


    「我的名字不值一提,因為我隻是特工。真要說的話,我是克拉克·艾希頓·史密斯特工。


    可以簡稱為特工史密斯。」


    真尋知道這完全是假名。克拉克·艾希頓·史密斯真有其人,是出生於美國的詩人暨小說作家,與霍華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大師的交情很好,撰寫的短篇小說有好幾篇列為克蘇魯神話流傳至今。


    無論如何,男性在這時候首度表明自己的立場,同時也產生新的疑問。既然他自稱特工,就表示背後有委托人。


    那麽就真尋所知,符合委托人身分的人物隻有一人。


    「你的老板是誰?啊啊,不,更正,熱火姊……克音在哪裏?」


    奈亞拉托提普與真尋抱持著相同的疑問,並且開門見山直接詢問。


    「既然有所謂的保密義務,你覺得我會輕易說出委托人的身分嗎?」


    「喔,出現一個對話無法成立的呆子了!考試的時候用問題迴答問題會抱鴨蛋,你知道嗎,蠢蛋?」


    然而麵對奈亞拉托提普的詢問與挑釁,這名特工三書兩語巧妙帶過了。正如他剛才表明的身分,他的反應以特工來說是正確的。雖然他站在種族的立場,肯定非常討厭蠕動之混沌,不過看起來比一般的火焰邪神來得自製。


    要是平常,食客三人組會以武力逼他說出真相,不過這種做法在剛才就失敗了。非暴力空間真恐怖。


    「不過話說迴來,你們居然打倒我派出去巡邏的機動炮台,真令我頭疼。這樣下去的話,在這裏進行的實驗也會碰到問題了。」


    特工隨著歎息說出的這番話,有一個不容忽視的名詞。


    「什麽……你說實驗……到底是什麽實驗吼啊:!」


    雖然不知道哪裏是引爆點,但奈亞拉托提普忽然發怒。這家夥的沸點依然是浮動製,令人摸不著頭緒。


    「這個嘛……可以說是『查明進化過程的實驗』吧。」


    不肯說出委托人的身分,卻願意說明實驗的內容,這家夥挺不錯的。


    「進化?大家變得那麽奇怪,也是因為這個實驗?」


    「正是如此。」


    進化。出現一個誇張的詞了。所以這間學校就是實驗地點?但真尋覺得大家就隻是在玩遊戲而已。


    「……要查明什麽進化的過程?」


    聽到克圖格亞的詢問,特工輕輕哼笑,並且緩緩讓椅子旋轉過去。由於椅背很高,特工的身體有大部分被遮住了。


    「這個地球非常令人感興趣。因為精神構造和我們不同,這顆行星產生並發展出獨自的文化,即使在宇宙也稱得上是獨一無二,你們以地球地名發明的新詞說得很好,這就是所謂的加拉巴哥症候群。」


    「你的用法錯了。那是獨自發展的高度技術無法因應國際市場的需求,反而失去競爭力的意思。不過地球文化很受到你們的歡迎吧?」


    「………………」


    「………………」


    「原本想要透露一些實驗的內容,但我不說了。」


    「啊啊,對方難得自己講了這麽多,都是真尋的錯啦!」


    「怪我?」


    真尋痛恨著自己愛吐槽的習慣。


    「哈哈哈,總之說來話長。」


    「既然說來話長,就整理成三行吧。」


    「地球完成了獨特的進化。


    這裏的人們擁有特異的思考模式。


    這是我們進入更高階進化的必備要素。


    所以才在這間學校進行實驗。」


    「又是四行!你這個可燃物質在瞧不起我嗎?同樣的事情要講幾次才肯好好迴答?混帳!都說整理成三行了,怎麽講出來的會比三行多?你這……腦袋裝滿固態燃料的家夥!」


    「就、就算你說你講了好幾次,但我並沒有這種印象……」


    不妙,似乎激動起來了。真尋反覆進行深唿吸,好不容易讓腦袋降溫。


    對,冷靜下來吧。雖然自己也不知道原因,但自己太執著於三行了。無論是三行或四行應該都無妨,反正特工已經據實以告了。


    隻不過,對方似乎巧妙避開問題的重點,光是這些情報,實在不足以推測真相。


    「那個,結果就是在利用學校的大家,進行進化的實驗嗎?」


    「……以他的說法就是如此,但是,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的進化。姊姊到底想做什麽……」


    克音。


    克圖格亞的堂姊,任職於行星保護機構。


    行星保護機構似乎沒有掌握她的動向,完全是她的獨斷行徑,這樣的她進行這種實驗,代表著什麽意義?


    真尋試著迴想克音來訪之後的行動。以至今的事件進展來說,如果其中隱藏著伏筆,肯定就是她做出這種事情的理由。


    克音的行動。


    就隻是對克圖格亞發情。


    「光是這樣什麽都搞不懂吧!」


    「地、地球的少年,你從剛才就怎麽了?年輕人易怒的現象,在宇宙和地球是共通的嗎?」


    「吵死了!」


    特工驚訝地把椅子轉過來,真尋則是齜牙咧嘴加以威嚇。


    「總之不提這個,事情就是這樣,所以請你們差不多該收手了。」


    「……這個辦不到。得從你口中問出姊姊的所在處。」


    「就算想要從我這裏打聽事情,你們也無計可施吧?你們完全無法傷我分毫,不是嗎?」


    非暴力空間產生裝置的強度,取決於持有者的精神力。隻要當事人精神強韌,空間就會持續運作,隻要空間持續運作,當事人就能保持強韌的精神。簡直是今後會發補丁修改的犯規性能。


    「那麽,你就繼續待在那裏吧,我們會不擇手段救走學校的所有人,即使你派出再多的機動炮台,我們也會一律殺無赦。」


    是的,即使無法打倒特工,也可以妨礙他的計劃,因為就算不知道實驗內容,眾人也已經知道實驗對象了。


    校內的人們似乎處於類似集體催眠的現象,不過行星機構應該有辦法處理,如果對方再度派出人形機動炮台,隻要像剛才一樣根除就行,這應該是以現狀來說獨一無二的理想做法。


    奈亞拉托提普的這番宣言,終於使特工皺眉了。但他的表情完全沒有焦躁感,隻像是聽到孩子做出令他頭疼的提議,有一種成年人的從容。看來這個作戰也沒有造成決定性的打擊。


    「真淘氣的一群人。唉,我一直默默坐在這裏也有點無聊,所以各位,要不要來場對決?」


    「對決?但你身邊有護罩,根本稱不上對決吧?」


    「請不要像這樣隨時想訴諸暴力解決問題,我說的是更為知性的對決。」


    特工將眼鏡扶正,拐彎抹角如此說著。


    「在這裏乖乖依照你提議的方式對決,對我們有什麽好處?既然這樣,我們還不如現在就去讓大家恢複正常。」


    「如果以正規以外的方式強行解除催眠,你們沒想過可能會有後遺症嗎?」


    「……唔。」


    原本采取高壓態度的奈亞拉托提普,光是聽到特工的這番話就氣勢銳減。在克蘇魯神話裏,過於多管閑事的探求者,總是會留下各種後遺症,應該說這是神話裏的定例。無論特工這番話是否屬實,真尋等人也不能輕舉妄動。


    「這是聰明的判斷。」


    「如果我們贏了你說的對決,有什麽好處?」


    「我就釋放校內所有人吧。」


    「真、真的嗎?」


    「是的,而且我會說出所有你們想知道的事情。」


    真是優渥的條件。然而真尋不想像哈斯塔那樣打從心底開心起來,因為特工是基於無聊而要求對決,代表對決本身隻是一種餘興。原本就擁有絕對優勢的特工,為了打發時間而主動提出這麽好的條件,應該是因為他有著絕對不會輸的自信。


    「……如果我們輸了呢?」


    「那就請你們也成為實驗對象。實驗樣本越多越好,而且你們是非常令我感興趣的案例。奈亞拉托提普、克圖格亞與哈斯塔,以及地球人。即使宇宙浩瀚無邊,我也從來沒看過你們這樣的組合。」


    果然是這麽迴事。雖然實驗的全貌尚未揭曉,不過既然名為進化,應該是要讓某種事物進化。要是成為這種實驗的測試對象,先不提奈亞拉托提普他們,身為地球人的真尋,不知道會麵臨何種下場。


    然而要是維持現狀的話,現在已經成為實驗對象的校內師生們,將會置身於危險之中,看來沒時間猶豫了。


    「……明白了。」


    「真尋,可以嗎?」


    「無可奈何吧?這樣下去我們一籌莫展,既然如此,即使勝算渺茫,我也要賭一把。」


    「……這樣的少年,我並不討厭。並不討厭。」


    真尋看向哈斯塔、看向克圖格亞,然後與奈亞拉托提普的眼神交會。奈亞拉托提普點了點頭,澄瑩的碧眼全力迴應真尋所做的決定,眼神不可思議地給人一股安心感。


    「喔,可以嗎,地球人少年?我還以為你聽過條件之後會拒絕的說。」


    「如果可以這麽輕鬆逃避,我早就恢複平凡生活了,而且是從遇見奈亞子的那一晚就恢複。


    不過我至今還是沒能如願,所以我死心了。」


    「想逃離痛苦與悲傷,沉醉於甜美雞尾酒的夜晚並不需要的意思嗎!」


    「你給我閉嘴。而且,我相信著。」


    真尋阻止老想插嘴的奈亞拉托提普之後,朝著特工如此斷言。


    「相信?是指相信你身邊的同伴們嗎?」


    對於特工的這番話,真尋隻有輕輕一笑不予迴應。


    相信同伴。


    相信奈亞拉托提普、克圖格亞以及哈斯塔。


    確實如此。


    不過,真尋更加相信另一件事。


    而且這名特工,應該很快就會知曉了。


    「所以,要用什麽方式對決?你則才好像蛻過知性之類的……」


    「是的,不是暴力這種粗魯的作風,而是以高雅的知性來對決。」


    「所以是鬥智?」


    「沒錯,和現在成為實驗對象的他們一樣,我們以遊戲一決雌雄吧。」


    「大家正在玩的……桌上遊戲嗎?」


    「對於野蠻的你們來說,負擔太重了嗎?」


    「少羅唆。要比什麽遊戲?」


    「從地球文明誕生的紙牌遊戲,實在是了不起的發明。我們就以宇宙最為普遍的——大富豪分出勝負吧。」


    大富豪嗎?這樣的話,即使是沒有戰鬥能力的真尋也有勝算——


    ——大富豪?


    真尋的腦袋在此時全力運轉,撬開記憶之櫃,迴憶至今發生過的事情。今天早上、昨天夜晚、昨天下午、昨天早上、前天夜晚、前天下午,再來是——


    前天早上。


    真尋猛然看向奈亞拉托提普。


    冷笑。


    她的表情混雜著邪惡、諷刺與嘲笑等複雜的情緒,很像是蠕動之混沌會有的笑容。這一瞬間,真尋領悟了一切。


    啊啊,原來如此。


    原來這次的接點在這裏。


    「好啦,那就開始吧。將彼此不能退讓的心意bet。」


    特工不知道從哪裏取出一副牌,像是職業發牌員一樣華麗洗牌。


    「真尋。」


    「啊啊。」


    「打倒那個應該無妨吧?」


    「奈亞子。」


    「有。」


    「我準。盡管放手去做吧,你是n0.1。」


    「是,長官!」


    奈亞拉托提普敬禮之後,轉身與特工對峙。


    「哈哈哈,真是英勇的小妹妹。不過把話說在最前麵,我非常強。」


    「是喔~這樣啊~」


    「在全宇宙大富豪大賽拿到三連霸的,至今隻有我一個人。隻不過我後來沒興趣了所以不再參加,不然記錄不知道會被更新到什麽程度。」


    「哇~好厲害喔~」


    「……哼。我要發牌了,規則按照宇宙大會的標準,準許切牌和逆轉,三戰兩勝。」


    大概是被奈亞拉托提普的態度惹惱,特工以有點粗魯的動作發牌。因為是一對一,所以各自拿到不少張牌。


    「誰當莊家?」


    「請從你出牌吧,奈亞拉托提普。」


    或許是出於王者風範吧,特工輕易讓出莊家權。不過話說迴來,因為隻有兩人,所以不是成為大富豪就是大貧民。


    總之,規則這種玩意隻是瑣碎的小事。


    是的,隻是瑣碎的小事。


    「那麽,4。」


    「7。」


    「a。」


    「一開始衝這麽快會後繼無力喔,不過我就配合一下吧。2。那麽下一個迴合開始,就由我來好好教育你,讓你知道真正的大富豪鬥爭為何物——」


    「joker!」


    啪的一聲。奈亞拉托提普把鬼牌甩到桌麵。


    ——絕望之宴就此開始。


    「……愚蠢。王牌應該要保留到最後才對。」


    「5!」


    「我就出9吧。」


    「joker!」


    「啥?你在想什麽,比賽的時候不可以放棄求勝啊!」


    「組合技來羅!黑桃10!黑桃j!黑桃q!黑桃k!黑桃a!joker!」


    「什麽?等、等一下,奈亞拉托提普!」


    即使是特工,終究也臉色大變暫停這場遊戲。


    「怎麽了?有夠羅唆的。」


    「鬼、鬼牌!為什麽會有第三張鬼牌!」


    「唿……看來王牌總是會來到我手邊!」


    「你、你出老幹!鬼牌不可能有三張!」


    唉,他當然會這麽說,這是難免的。


    「咦~可是~就算你說我出老幹,但這副牌是你的,洗牌發牌的也是你耶:那我要怎麽出老幹呢?各位,對不對呀?」


    奈亞拉托提普以裝模作樣到令人火大的語氣,徵詢眾人的意見。


    「嗯,說得也是,奈亞子隻有拿牌出牌而巳。」


    「……如果要講藉口,就要拿出剛才出老千的證明。」


    不愧是兒時玩伴,超有默契。


    「這……嗚……唔……那、那麽,那邊的地球人少年!由你來發牌!不過你想搞什麽鬼都沒用!我絕對不會看漏任何暗招!」


    「唉,好吧。」


    既然被點名就沒辦法了,真尋將桌上的牌集中起來,然後隨意洗牌。在這段時間,特工一直投以宛如能以目光殺人的視線,不過真尋並沒有做牌的本領。


    何況,即使要什麽伎倆,也不會改變結果。


    「好了,這樣就行了吧?滿意了嗎?」


    看到真尋發的牌,特工恢複為原本冷靜的表情,看來牌組不錯。真是現實的火焰邪神。


    「好吧,這樣就可以來場正當的對決了。」


    「joker!」


    「我不是要你等一下嗎!」


    「羅哩羅唆的吵死了。」


    「為什麽是鬼牌?明明兩張都在我手上啊?」


    「來,joker革命!joker反革命!joker!joker!joookeeeer!好,偶爾來張2。」


    奈亞拉托提普每次抽出手中的牌甩到桌麵,牌上的小醜就蹂躪著牌局。以鬼牌做結似乎是犯規,所以最後一張是普通牌,不過即使如此,桌麵堆積的牌山也滿滿都是鬼牌。


    特工從剛才就連一張都打不出去,已經被奈亞拉托提普的鬼牌摧毀了,他根本無從抵抗。


    極限的王牌——joker extreme。


    「啊……啊……不、不算!我沒辦法承認這種比賽!」


    特工用力把桌上的牌掃到地上,並且憤慨大喊。


    「真是的,明明依照你說的項目和方法比賽,自己要輸的時候卻是這種反應?簡直像是過年迴家團圓的小朋友。」


    「給我住嘴!這種狀況明顯有問題吧!可惡,禁止用大富豪對決!應該說有用到鬼牌的遊戲都不準!」


    「唿,腦袋裝滿固態燃料的家夥就是這麽麻煩……唉,好吧,你喜歡什麽遊戲我都奉陪,盡管說吧。」


    「唔唔唔……那就麻將!」


    特工打響手指之後,校長室的地板忽然下沉吞沒辦公桌,取而代之出現的是麻將桌。話說迴來,真尋希望他不要擅自改造學校。何況校長室正下方應該也有房間才對,那張辦公桌跑去哪裏了?。


    「嗯,全自動麻將桌嗎?這樣就不能故意堆牌了。」


    「一點都沒錯,咯咯,所以沒有你出老千的餘地。」


    看來特工似乎不相信奈亞拉托提普。道也是當然的,如某真尋站在相同的立場,也不想相信這個家夥。


    就這樣,兩人這次以麻將對決。


    然而……


    「自摸,紅牌十四張,累計役滿。」


    「啊啊啊?為什麽每張牌都是紅牌?」


    明明隻有五萬、五筒和五索是紅牌,但奈亞拉托提普的牌無視於數字都是紅牌,這種牌第一次見到。甚至還有紅色白板這種離譜的牌。


    沒想到真尋前天隨便想到的事情,居然會直接成真。


    「就說了,這是你準備的牌桌,而且是全自動麻將桌,不可能搞鬼的。」


    「實際上就是出了問題啊!可惡,這次算流局!」


    「這樣也叫做知性?你露出本性羅。」


    「我要你住嘴!下次再出現這種奇怪的紅牌,我就要當場中止對決!」


    全自動麻將桌啟動,把牌發給兩人。


    奈亞拉托提普這次看起來沒有可疑的舉動。


    —隻是看起來而已。


    「雙立直。」


    「唔……好吧,火焰邪神最重要的就是冷靜,這次就認分迴避吧。」


    「杠、杠、杠,自摸。雙立直嶺上開花自摸小三元混一色混老頭對對和三暗刻三杠子南,加上裏懸賞總共三十二,我算算,合計五十二翻,所以是四倍累計役滿。來,支付點棒吧,十二萬八千點。」


    「開什麽玩笑!」


    特工使勁以雙手打向牌桌大喊。奈亞拉托提普沒有做出看似犯規的行徑,以胡牌牌型來說,理論上也是可以實現的,不過這也太扯了。真尋也是第一次看到兩位數的懸賞牌。


    「這是怎樣啦,真是的真是的,這次胡牌並不是什麽奇怪的牌型吧?」


    「可、可是!」


    「規則就是規則。」


    「唔咕……咕咕咕……我還是不能承認!以數學來說不可能!」


    真尋也如此認為。


    「又翻桌?唉……做不好情緒管理的邪神是垃圾,要教導你這個道理嗎?克圖格亞這玩意真是難以駕馭。」


    「給我留點口德!可惡,麻將也禁止!不確定要素太多了!要一決雌雄,果然應該純粹較量彼此的技術!」


    特工拍響雙手之後,地板再度左右分開,麻將桌也沉到底下,不過這次沒有其他東西出現,地板直接緊閉起來。


    取而代之的是,牆邊的天花板有某種東西降下了。


    是一個直徑約四十公分的圃板,表麵黑白相間,圜的外圃印著敷字,真辱也看過褸個柬西,飛鏢的鏢靶。


    原來如此,這次輪到真尋了。


    「就用這個分出勝負吧!唿哈哈,我在全宇宙飛鏢選拔大賽也位居頂點……」


    「真尋,請。」


    「嗯。」


    咻!


    咚咚咚!


    真尋同時投擲出去的三把叉子角度略有不同,但尖端全部命中靶上的同一點。不是紅心,是紅心上方十幾公分處,分數二十分的三倍區。那裏是鏢靶分數最高的區域。


    餘市健彥曾經帶過飛鏢的專業雜誌,真尋在當時得知紅心並不是分數最高的區域,就這麽記住直到現在。


    再來隻要命中那裏就行了。


    使用藉由邪神們培養至今的叉子神功。


    「啊……啊……」


    特工交互看著鏢靶與真尋,一副不知道發生什麽事的樣子。即使曾經在全宇宙飛鏢選拔大賽叱吒風雲,如今他還是茫然失去自我,手上看似高價的飛鏢也掉在地上。


    迷失自我。


    換句話說就是——精神受挫。


    「有破綻~~~」


    奈亞拉托提普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她眨眼之間跑向特工舉起右腳,故意以真尋看得到裙底風光的角度施展上段踢,毫厘不差命中特工的太陽穴。順帶一提,她今天穿的是黑色蕾絲滾邊,不知為何,隻有熱情之紅與魅力之黑兩種選擇。


    「犀猩象!」


    特工發出奇怪的聲音往後飛,背部狠狠撞上校長室的牆壁。非暴力空間果然沒有生效,剛才大富豪、麻雀加飛鏢的打擊,似乎足以讓特工的精神屈服。


    「你算是表現得挺不錯了,大約六十五分吧。」


    就像是當成勝利者的特權,奈亞拉托提普高姿態地俯視著特工。如果有人能讓她打一百分,真尋遺真想見識看看。


    「唔……啊!眼鏡眼鏡!」


    特工在抬頭看奈亞拉托提普之前,先伸手摸了自己的臉,然後慌張地以雙手撐住地麵仔細檢查四周,看來剛才那一撞,使得特工的圓框眼鏡掉了。


    哈斯塔搶先特工一步,撿起地上的深色眼鏡。


    「嘿嘿,拿到了!」


    「什麽……把那副眼鏡還給我!」


    「這就是非暴力空間產生裝置吧?」


    「你、你怎麽會知道!」


    雖然哈斯塔忽然說出這種天大的事情,不過看特工明顯露出狼狽的神情,看來似乎說中了。


    「哈斯太,你早就知道了?」


    「並沒有早就知道,不過這個人在承受我們的攻擊時,好像隻有在意這副眼鏡。而且這副眼鏡跟那個人的臉型不合,我覺得要當成時尚飾品也有點奇怪。」


    聽他這麽說,確實如此。特工頻頻把這副眼鏡扶正,如果是因為視力不好還情有可原,但這副眼鏡怎麽看都不像是矯正視力用的。不隻是和特工的臉比起來小得多,與其說他是戴著眼鏡,不如說隻把眼鏡掛在鼻梁上,假設隻是裝飾品,也沒必要在失去的時候如此狼狽。


    「沒想到你這麽觀察入微。」


    「啊……嘿嘿。」


    真尋撫摸他那頭亮麗的金發,隨即哈斯塔羞紅臉頰舒服得眯細眼睛,不隻如此,還把整個身體貼了過來,不過因為他立了大功,所以真尋不予計較。


    「看吧,特工,所以我比賽之前不就說了嗎?我相信著。」


    「……咦?相、相信什麽?」


    「——相信伏筆會適時迴收。」


    這正是真尋處於任何困境都能堅信勝利的最大要因。


    「好啦,這樣你就沒有擋箭牌了。而且如你所說,我們在知性與技術的較量遊戲也獲勝了,所以給我全部招出來吧!」


    是的,這是特工在遊戲開始之前主動提出的條件。


    要是真尋等人輸了,就要成為實驗對象。


    如果贏了,特工得一五一十供出眾人想知道的所有事情。


    「唔,唔唔……明、明白了,其實我隻是想要玩遊戲,在進行武者修行之旅的過程中,恰巧路過地球的……」


    「夏塔小弟~」


    『咪~』


    聽到奈亞拉托提普的唿喚,夏塔小弟咚咚走過去,像是爬牆般攀登特工的身體。


    舔。


    珍禽異獸朝著滿臉冷汗的特工舔了一口,然後迴到主人身邊。


    『咪~咪咪咪~』


    「它說『這個味道是說謊的味道』。特工?」


    夏塔小弟又發揮一項神秘的特技了。


    看到奈亞拉托提普這種不說真話就要動殺手的視線,特工似乎終於認命,宛如世界末日來臨般的垂頭喪氣。


    「……明白了,我全部說出來吧。」


    即使特工能夠操縱再多的人形機動炮台,至今也悉數被真尋等人解決,麵對這群對手,沒有非暴力空間的他不可能加以抗衡。如果是以特工的身分還很難說,但站在一個生命體的角度,從實招來的做法是正確的。


    終於得以詢問真相,因此真尋輕推克圖格亞向前,這個家夥肯定最有權利詢問一切。


    克圖格亞朝真尋點頭示意,然後站到特工麵前。


    「……姊姊在哪裏?姊姊正在這裏做什麽實驗?」


    「那個……雖然難以殷齒,不過我也可以請教一個問題嗎?」


    「……什麽問題?」


    「你所說的姊姊,到底是哪位?」


    「……咦?」


    「沒有啦,我從剛才就一直在意這件事,你說的這位姊姊,和我有什麽關係嗎?」


    「………………………咦?」


    克圖格亞啞口無言。


    「等一下。克圖格亞的克音小姐,不就是你的委托人嗎?」


    「所以我想問,這個說法從何而來?你們所說的克音小姐,就是那位事跡曾經改編成電影的人吧?我也有在電影快下檔的時候去看過,並不好看就是了。」


    看來克圖格亞在八阪家廚房提到的那段事跡是真的。


    不,問題不在這裏。


    「咦?那你為什麽從剛才就表現得好像有關係的樣子?還說什麽有保密義務不能泄漏……」


    「我也一直覺得怎麽牛頭不對馬嘴……」


    「那你應該當場提問吧!我們剛才一直叫『克音小姐』或是『熱火姊』或是『姊姊』,你為什麽裝作沒聽到?搞什麽神秘啊!」


    「沒有啦,隻是覺得故弄玄虛的話,可以讓對手感覺到深不可測的魄力和詭異的氣息,畢竟以這種狀況,要是被瞧不起就沒戲唱了。」


    「啊啊啊,我好想把這個家夥關進冷凍庫!」


    賣關子賣到這種程度,結果這件事與克音完全無關。


    可以容許這種結果嗎?


    「咦?那你的幕後老板到底是誰?把整間學校裏的地球人催眠,是要進行什麽實驗?」


    「啊,嗯,我的委托人叫做克圖良木。」


    明明有保密義務,他卻毫不保留的講出來了,但是真尋沒聽過這個名字。即使搜尋記憶,至今應該也沒有埋過這個伏筆。


    「克圖良木?我好像有聽過……」


    哈斯塔皺眉以食指抵著嘴角,並且歪過腦袋。


    「那麽,所謂的實驗是什麽?你剛才說是用來查明進化過程的實驗?」


    「這件事是這樣的。我們要藉由地球的原住民,依序體驗地球發明的紙牌、棋類、麻將等桌上遊戲的進化過程,汲取訣竅和經驗,期許我們也能在宇宙發明類似的商品獲利。」


    「……啊?」


    「將來的最終目的,是創造出在地球也很受歡迎的集換式卡片對戰遊戲。」


    「……啊啊?」


    「坦白說,就是我們也想喊出『就像是印鈔票一樣!』這種話,並且大發利市。」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那麽……是這樣?是、是這樣?隻因為這種事。就進行這樣的實驗?」


    「是的!進入更高階的進化?地球人的思考模式?這都是表麵上的藉口!我的委托人衷心想要實現的願望隻有一個——」


    特工站起來誇張地展開雙手,得意洋洋地宣布:


    「——那就是能夠賺取億萬財富的企業本身!」


    大會報告大會報告,接下來由真尋告知本次的重點。


    對方為了賺錢,企圖利用地球人開發集換式卡片遊戲。


    隻是如此而已。


    「克子。」


    「……嗯。」


    「可以燒掉了。」


    「……謝謝少年。」


    接下來告訴大家一個消息,特工的人生到此為止了。


    「咦?住手住手住手——唔、咕呸呸呸呸~」


    身為火焰邪神的特工,陷入遠超過己身容許範圍的火焰怒濤之中,發出丟臉的慘叫聲。拖了這麽久卻得知這個事件與堂姊毫無關係,似乎令克圖格亞憤怒不已。


    真尋把這幅光景當成文化祭最後的營火,滿懷感慨地眺望著。


    「真尋,我想起來了。」


    「嗯?什麽事?」


    「爸爸的公司,有個人因為不斷燒錢開發次世代機種所以被開除,我之前說過這件事吧?」


    「嗯,我前天有聽過。」


    「那個人是克圖格亞人,後來他迴到北落師門,成為一家鄉下花劄公司的獨立董監事。」


    「鄉下花劄公司的獨立董監事?」


    「那個人的名字——記得就叫做克圖良木。」


    「嗯,可以不用勉強迴收伏筆沒關係的。」


    在這個世界上,無人能夠預知哪些事情會在哪裏有所串連。這次事件裏最令人同情的,就是被那個克圖良木唆使的鄉下花劄公司。從這名特工查出事由之後,那間公司將會和克圖良木一起被扭送法辦,想到這裏就令人過意不去。


    「……少年,結束了。」


    「嗯,辛苦了。」


    克圖格亞完成任務之後,真尋撫摸她的頭予以慰勞。


    特工被燒得慘不忍睹幾近炭化。真尋看了這樣的他一眼,體驗著一股難以名狀的徒勞感。


    ***


    校舍樓頂出現一道直指天際的光柱。這道光柱穿越雲層,而且會突破大氣層前往宇宙空間。


    這是把封印特工的行動式宇宙監獄.傳送到行星保護機構的儀式。送走奈亞拉托提普的哥哥奈亞夫的時候,也是使用相同的技術,原本似乎叫做宇宙快遞服務,但最近更名成為宇宙便利箱了。


    「真是的,既然校內的大家也恢複正常,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奈亞拉托提普輕拍衣服。


    「……可是,姊姊還……」


    是的,事情還沒結束。剛才解決的,隻是特工以學校為舞台所進行的計劃,但克音的事情還在進行中。


    瞞著行星保護機構擅自來到地球,如今銷聲匿跡前往某處。克音到底有什麽想法和企圖?


    此時,真尋不經意隔著樓頂圍欄看向遠方天空。


    藍天有一條線持續延伸,原本以為是飛機雲,不過這條線看起來像是從上方降落,而且顏色不是白色,真要說的話接近紼紅色,現在明明還不到中午的說。


    在真尋訝異地眯細眼睛的瞬間。


    這道在天空延伸的線,忽然切換角度。


    轉向這裏。


    「咦?」


    在真尋輕唿的這段期間,那個物體也正逐漸逼近。此時真尋明白了,逐漸變大的那個物體不是飛機雲,是火焰。


    熊熊燃燒的火焰,朝著真尋等人所在的樓頂高速飛來。


    並且在轉眼之間降落。


    「原來在這裏。也對,這裏是學校。」


    宛如撕裂火焰般現身的不是別人,正是克音。


    「……姊姊?你至今為止是跑到哪裏去了?」


    「咦?我有留字條說我有事外出吧?」


    這個答案巧妙迴避了克圖格亞的問題。


    在克圖格亞想要繼續追問的時候,奈亞拉托提普像是要打斷她的話語般向前一步,成為與克音正麵對峙的狀況,而且她的手上握著難以名狀之棒狀物體。


    「熱火姊,你來地球的目的是什麽?」


    「目的?就是視察克子的工作表現……」


    「我們已經知道這是謊言了。」


    「……是嗎,原來你們調查過了。」


    此時克音的聲音變了。不是直到剛才宛如開朗女大學生的語氣,而是令人抱持著深邃不安的平淡語氣。此外表情也不再玩世不恭,紅色的雙眼釋放出與顏色相反的冰冷氣息。


    宛如漠不關心,看著冰冷物體的視線。


    要從眼神解讀情報絕無可能。


    克音這樣的態度,使得克圖格亞與哈斯塔擺出架式。繼奈亞拉托提普之後,兩人也察覺到樓頂逐漸充滿非比尋常的氣氛。


    麵前的這名活火焰,是敵人。


    「你來見克子的事情應該是真的。然而,肯定不隻是如此而已。」


    「………………」


    「你曾經說過吧?說你在地球有其他的事情要忙。」


    「………………」


    「你到底是來做什麽的?你有什麽企圖?」


    「……嗬嗬,已經瞞不住了嗎?」


    克音露出無奈的笑容,緩緩向前踏出一步。奈亞拉托提普猛然舉起難以名狀之棒狀物體備戰,克圖格亞與哈斯塔走到真尋前麵做保護狀。


    克音無視於眾人這樣的舉動,讓右手緩慢伸進牛仔褲口袋。


    她要拿出什麽東西?


    眾人全神貫注,觀察克音的一舉一動。


    接著,克音以遠超過剛才行動的速度,迅速從口袋抽出右手。


    她朝著采取防禦態勢的眾人遞出的東西是——


    「……啊?那是什麽?」


    位於克音手心上的,是白色長方形的物體。


    而且,似曾相識。


    克音將手上的物體打開。看到這個動作,真尋察覺了。難怪他似曾相識,因為真尋也有相同的東西。


    「掌上型遊樂器?」


    是的,這無疑是這個世界最普及的掌上型遊樂器,有著折疊式的構造,上下各有一個螢幕,其中一個螢幕可以用感壓式觸控筆進行各種操作。


    聽到真尋的細語聲,克音滿麵笑容地打開電源,讓眾人觀看畫麵。


    真尋試著念出螢幕顯示的遊戲名稱。


    達。


    貢。


    寶。


    貝。


    達貢寶貝。


    「怎麽樣!這個很棒吧!是『泰克莉』喔!是在地球的日本,而且隻限於蜷川區才能得到的傳說怪物!」


    「…………………………咦?」


    「隻有今天這一天發送,而且數量有限發完為止,所以非得要一大早去排隊才拿得到!不過還是大排長龍,害我看到的時候嚇出一身冷汗!」


    「…………………………什麽?」


    「我自從看到限量發送的新聞就一直在準備,唉呀~幸好順利到手了!這樣我的對戰人生也更加充實了!」


    克音手舞足蹈,像是開心得無以複加。


    奈亞拉托提普昨天的那段話,在真尋的腦中再度響起。


    —那個熱火姊正在哭著和哈斯塔連線玩新一代的達貢寶貝!


    「伏筆埋在這種地方誰知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真尋放聲呐喊。


    雖然每次都大唿無聊無聊,但這次的真相也無聊得令人眼前一黑。


    此時,克圖格亞緩緩向前。


    「……那麽,姊姊你……」


    「嗯?克子,怎麽了?」


    「……瞞著行星保護機構來到地球……」


    「克、克子,為什麽露出這麽可怕的表情?」


    「……斷絕連絡隱瞞行蹤……」


    「咦?慢著,為什麽變成全力模式了?對誰用的?對什麽事情用的?」


    「不惜這麽做的目的……」


    「等、等一下!克子,雖然不知道原因,但你冷靜一下,好嗎?」


    「……隻是為了拿到達貢寶貝的限定怪物?」


    「因、因為你看,是泰克莉耶?這種可愛的綠色造型!還、還有這個!這是事前完全沒有發布消息的驚喜禮物,阿特拉克·納克亞的『白銀』!雖然對雷屬性的招式抗性很弱,不過除此之外的攻擊完全無效!超棒的——」


    「……交叉熾焰機製——發動。」


    克圖格亞細語的瞬間。


    世界被紅蓮之火所籠罩。


    交叉熾焰機製將周圍的空間置換成灼熱恆星北落師門,讓「克圖格亞為了克圖格亞而創造,隻屬於克圖格亞的世界」在此顯現的強橫絕招。


    順帶一提,反應靈敏的哈斯塔已經預先創造空氣斷層阻絕熱量了,所以事先躲在後麵的真尋毫發無傷。


    「克、克子,為什麽?姊姊做錯什麽事情嗎?」


    「……爺爺曾經說過。『汝,有罪(ye guilty)』。」


    「我、我沒聽說啊!」


    「……廢話少說!」


    地上出現了太陽。


    真尋緩緩閉上雙眼,在額頭與胸前畫著十字。


    就這樣,本次的事件隨著克音了亮的慘叫聲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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