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開聞言,表情略有些古怪,低聲道:“前輩或許有所不知,三千多年前,人族遠征軍來此之時,蒼老也曾這麽做過,結果出了岔子!”


    當然,那一次蒼之所以選擇打開一道缺口,也是順勢而為。


    在人族遠征軍抵達此地之前,蒼已孤身鎮守此地無數年,早已達到他自身的極限,初天大禁內不單單封禁了墨的本尊,還有諸多墨的造物,蒼以一人之身承擔那麽龐大的壓力,遲早有撐不住的一天。


    真到那時候,那就是大禁破滅,墨本尊脫困的結果了,這是人族根本難以承受的浩劫。


    所以人族遠征軍抵達這裏之後,蒼便如烏鄺之前提議的那般,打開了大禁一道缺口,緩解自身的壓力。


    初始一切都在蒼的預料之中,直到墨色巨神靈的登場!


    大禁內,一尊墨色巨神靈悍然殺出,撐起了那道缺口,墨族大軍蜂擁而出,人族大軍壓力大增。


    而在大戰中死去的那些墨族強者逸散的墨之力,更增強了墨色巨神靈的力量。


    最後蒼動用了牧留下的後手,以身合禁,才將初天大禁重新合攏,墨也陷入沉睡之中。


    然而那個時候,近古戰場中遊弋的墨色巨神靈已經複蘇,自後方殺至,人族大軍潰敗,無奈撤軍。


    那一戰的最後,楊開雖然不在現場,可最起碼也親身參與了大半。


    時隔數千年,烏鄺居然又有此提議,讓楊開不由有些擔心。


    烏鄺顯然也打聽過當年的事,聞言嗬嗬笑了一聲:“意外總是難免的。”


    楊開肅容道:“前輩有把握隨時隨地,重新合攏大禁?”


    烏鄺直言道:“不敢保證!”


    楊開氣結,既不敢保證,又如何能行這般冒險之事?牧留下的後手已經動用了,若再出什麽紕漏,人族這邊可沒有彌補的辦法。


    不過很快,他便意識到了問題所在,試探性地問道:“前輩的壓力已經大到無法承受了?”


    被楊開點破,烏鄺也不由歎息一聲:“我畢竟才晉升九品沒多久,實力遠比不得當年的蒼,再加上這麽多年來,大禁內的墨族強者數量一直在增加,若不乘早釋放一些壓力,這初天大禁隻會更快被破。”


    “前輩何不早說?”楊開有些埋怨,聽烏鄺此前的語氣,他還以為這家夥坐鎮初天大禁短時間內萬無一失,誰曾想,竟是到了命懸一線的程度。


    烏鄺淡淡說道:“我不要麵子的?”


    楊開氣結,也不知該說他什麽好了,心念浮沉片刻,問出關鍵所在:“若真如前輩所言施為,對墨本尊可有影響?”


    “我若安慰你說沒有影響,你定也不會相信,不過牧留下的後手很強,如今也隻能相信她了。”


    “墨色巨神靈呢?”楊開再問。


    “初天大禁內的情況到底怎樣,莫說是我一個新晉的九品,便是蒼與噬等人當年也查探不清,隻有牧,當年深入過初天大禁,隻可惜自歸來之後便以身合禁了,沒有留下任何線索,所以那裏麵還有沒有墨色巨神靈,誰也不知道,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察覺異常的時候嚐試重新合攏大禁,盡量避免出現什麽糟糕的情況。”


    他的意思,便是真若有墨色巨神靈想從大禁內衝出去,那就將打開的缺口合攏,楊開也不問他到時候能不能做到,問了也沒有意義。


    烏鄺寬慰道:“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墨那家夥,縱然已是造物境,手下的墨色巨神靈數量也不會太多。”


    “何以見得?”楊開虛心請教。


    “想造就墨色巨神靈那般強大的存在,墨必然也付出不小,別的不說,那每一尊墨色巨神靈都需要它注入一點本靈,墨確實了得,可它的本靈也不會被分割太多,否則對它自身也有極大的隱患。”


    “這是前輩的猜測?”楊開皺眉。


    “若說證據的話……也是有的。”烏鄺笑了笑,“數千年前,墨族千方百計喚醒聖靈祖地中的那一尊墨色巨神靈,便是證據,還有那自近古戰場中複蘇的巨神靈,墨的麾下如果真有很多墨色巨神靈的話,也沒必要如此麻煩,直接從初天大禁中殺出來便是了。”


    楊開略一沉吟,不得不承認烏鄺的分析還是有些道理的,當然,也不排除他想說服自己的可能性。


    烏鄺接著道:“所以說,這初天大禁內縱然有墨色巨神靈,數量也不會多,了不起一兩尊!”


    楊開默然不語,好半晌才長歎一聲:“如此的話,隻能見機行事了。”


    烏鄺這邊要緩解自身的壓力,那就必須得打開初天大禁的缺口,隻希望事態能夠在他控製之中。


    楊開不由慶幸,幸虧自己千年前讓人族這邊打造了退墨台,否則今日還真不知該如何應對。


    打造退墨台的初衷,原本就是防備初天大禁這邊可能會出現的問題,也包括了大禁被撕裂的情況。


    “前輩稍等,我且去安排一二!”楊開說著便要起身。


    烏鄺忽然開口道:“等下,還有一事要與你說明。”


    “何事?”


    烏鄺肅然道:“初天大禁存在的年代已經很古老了,古老就代表著年久失修,大禁的每一次開啟合攏,都會對其自身的穩定性有一定程度的影響,你可知蒼當年即便早已到了自身極限,也不敢隨意打開大禁缺口緩解壓力是何緣由?”


    楊開皺眉道:“擔心大禁會因此而崩潰?”


    烏鄺凝重頷首:“不錯!縱然隻有那萬分之一的可能,蒼也不敢冒險,是以一直堅持著,等到了人族遠征軍的到來,才冒險一搏,在那一次之後,初天大禁應該已經變得極為不穩定了。”


    “應該?”楊開眉頭一揚。


    烏鄺淡然一笑:“大禁存在的這漫長時光中,這種應該出現的情況,已經出現很多次了,要不然你以為老家夥們為什麽要以身合禁?他們就不願壽終正寢?”


    楊開隱隱意識到了什麽。


    “初天大禁是老家夥們在牧的帶領下,合力打造出來的,墨被困在其中可從來沒有安穩過,無數年的力量衝擊乃至它造物的暴動,對大禁時刻都在產生著影響,每當大禁有崩潰的征兆,便是以身合禁的時候!”言說之時,烏鄺的眸子泛起了緬懷的神色,顯然是古老久遠的記憶在翻騰。


    “以身合禁之下,大禁相當於被重新加固,所以才能一直維持到今日而不崩!數千年前,蒼以身合禁,大禁得以繼續維持,然而畢竟這麽多年過去了,如今的初天大禁,也不比當年剛打造之時,我若開啟大禁缺口,在沒必要合攏的情況下,不會去輕易合攏,若是出現了什麽墨族強者,還得依靠你們自己解決,除非真有墨色巨神靈企圖衝出大禁。”


    楊開微微頷首:“我明白了,我會與他們說明此事的。”


    他知道烏鄺特意跟自己說這些的緣由,一則是要退墨軍那邊不要指望他能幫上什麽忙,他隻能負責大陣缺口的打開,隨時準備合攏缺口,沒辦法給退墨軍提供任何助力,二則,也是要退墨軍那邊預防著可能會發生的惡劣情況。


    離開初天大禁,楊開返迴那校場殘片之上,將與烏鄺此前商定之事說明,伏廣聽完頷首道:“事已至此,也隻能這般了。”


    楊開道:“我不能常駐此間,這邊的事就有勞前輩多多照應了。”


    伏廣一笑:“責無旁貸!”


    楊開又望向那諸多人族八品,目光環視一圈,朗聲喝道:“整軍,備戰!”


    眾人轟然應諾,旋即四散開來,一道道小乾坤的門戶敞開時,一道道身影從中走出,按各隊各鎮排兵列陣。


    楊開已掠出了那校場碎片,天地偉力催動間,將四麵虛空肅清,取出此前收容了退墨台的那一塊空間碎片,用力往前一拋,空間法則跌宕引動之下,那空間碎片瞬息間膨脹開來。


    眨眼功夫,此處虛空便平白多了一大片空間,引得虛空震蕩不休,楊開雙手撥弄,如撥琴弦,借助自身之力,撫平那空間的紊亂。


    待一切平息之後,一座巨大的退墨台印入眾人視野之中,猙獰,雄偉,這是一座專門為戰爭打造的利器,橫亙虛空,如一直猛獸,對著不遠處的初天大禁虎視眈眈。


    那校場碎片上,伏廣望著眼前的景象,眉頭微揚。


    有這麽一件利器在手,又有六千退墨軍精銳,應對初天大禁中的墨族來襲,想必應該不成問題。


    “退墨軍聽令!”伏廣把手朝前方一指,沉喝道:“入退墨台!”


    “諾!”


    齊聲應諾之中,一道道身影化作流光,湧入退墨台之中,在伏廣的親自安排指揮下,一鎮鎮人手迅速湧入退墨台的各處角落,坐鎮在各處法陣秘寶安置之處,前後不過兩三個時辰,一切便已準備就緒。


    伏廣傲立虛空之中,偌大退墨台已在這一瞬間化作了捕食的猛獸,蓄勢待發。


    那退墨台核心所在,更有十位八品環成一圈,盤膝而坐,手掐靈決,隨時準備催動核心之力,給外麵的將士們提供各種可能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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