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頭人較少些,周遭有不少年輕女子,躲在暗處探頭悄悄偷瞄。


    隻是一眼,年輕的姑娘捂著泛紅的麵頰嗷嗷叫了起來。


    璿珠心裏有不少的好奇,也跟著那些姑娘探頭窺看。


    自認為於人群中匿藏得很好不會遭人發現,便明目張膽的將目光放在了那打頭的男子臉上,肆意端詳打量。


    不禁倒吸了口涼氣,這人生得真好看!


    打頭的男子生著張清絕美如冠玉的臉。


    他著一身明晃晃的衣袍,騎在高大的紅鬃馬背上,如寒玉一般骨節修長而白皙的手攥著韁繩。


    因著是菜市最為熱鬧的時間段,道路兩旁皆被商販和百姓堵得水泄不通。


    晨時的陽光傾落於他身上,如為他裹上一層暖黃色的光暈一般。


    雪白的耳朵透著光,馬匹行的極慢,那雙狹長的鳳眸微微眯起,隨著馬匹走動身子微晃,倒顯得有幾分寫意。


    如今一行人浩浩蕩蕩,正往著皇城的方向去。


    而又於此時,街道中衝出一個抱著嬰孩的婦人,任憑番役拉扯,一路哭喊著跑到那行人跟前撲騰跪下,“青天大老爺!要為民婦做主呀!”


    那婦人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得傷心。


    正因這抱著嬰孩的婦人,這一行人被堵在了路中央,繞路又不是往前又不是。


    沈叢澈聞言勒馬,身側的番役正要去攔,沈叢澈心生幾分無奈,眼睫輕垂輕輕舒了口氣,轉而抬手示意番役莫要上前。


    目光落到婦人身上,繈褓中的嬰孩哇哇啼哭著,夾伴嘈雜的人聲吵得他耳朵有些疼。


    他眸光清冷,眼中不見有一絲憐憫之意,“弄錯了,我可不是官府的人。”


    言罷,朝身旁的番役投去個眼神,婦人抱著的一絲希望要於那一刻湮滅了。


    於她而言,沈叢澈就等同於救命稻草一般,已然是她最後的希望了。


    可婦人依舊不死心,一雙布滿紅血絲疲憊的眼眸盈著淚水,抱著嬰孩跪爬上前,撕心裂肺地哭著:“求大人為民婦做主!昨兒夜裏闖進一些賊人,為了搶奪錢財殺害了民婦的夫郎……”


    沈叢澈冷冷開口:“為何不去報官。”


    那婦人垂眸抬袖拭淚,“民婦要報官,可官府根本不理啊!”


    他劍眉一蹙,連著眼眸帶著的光都於那一刻暗淡下去了。


    緊接著是熊熊火焰由心底而起,他素來就覺得官府那群人都是一群酒囊飯袋,今兒倒又給他捉著機會再好好整頓一番了。


    大熱天時人多聚集,璿珠衣領被汗水洇濕了小片。


    正如其他因好奇而湊熱鬧的人一般,璿珠朝街上探著腦袋,聽著婦人哭訴到被人送走。直至婦人的哭聲消失在耳畔邊,她才偏過臉去望向身旁的阮善雅,壓低了聲兒:“小姑,他是誰呀?”


    周遭忽的寂靜,便將她那聲詢問無限放大。


    絕了。


    腳下道路不平坦,璿珠被人踩了鞋跟整個人往前一撲,就這樣撲進了沈叢澈的視野,四周的窺看的少女和圍觀的百姓早離她們所站的地方退了幾步遠。


    她這個絕了還是感歎的太早。


    “看什麽看!”一聲暴喝生生打斷了她的思緒。


    璿珠一愣,隻見到那身著飛魚服的番役已然到她跟前來了。番役高大的身軀將陽光都擋在了身後,她被人給籠罩在黑影裏,見著眼前人一臉兇相,璿珠不禁縮了縮脖子往後稍稍一退。


    沈叢澈困得眼皮都要撐不開了,攥著粗糙韁繩的手緊了緊。


    這清了路障,他正要駕馬繼續往皇城方向走,卻聽見路旁傳來暴吼聲。


    於是又不得不暫且擱置,有些不耐煩地抬手掏了掏耳朵,放眼瞧去,就見到他的千戶正留難一個小姑娘。


    他微蹙著眉,陰冷的目光從觀戲的百姓身上粗粗掠過,最終落到那竹青石榴裙的小姑娘身上。


    阮善雅暗叫了聲大事不妙,急忙拉過璿珠的蔥白的小手,賠著笑躬身朝著沈叢澈道歉:“大人莫氣,我這小侄女兒年紀小不懂事這才冒犯了大人!我們這就走!”


    言罷,不等他開口就拽著人調頭隱入了人群,很快就消失在那人頭湧動的街市裏,找不見半點蹤影。


    -


    夜幕籠罩,熱風從敞開的和合窗淌入。


    迷糊間,嘈雜細碎人聲入耳。


    “把值錢的東西都交出來!”


    從街市迴來後璿珠便睡了一下午,墊在腦下的胳膊枕得發麻,她從昏睡中悠悠轉醒,眼前是霜色的薄紗床帳,一道大喝聲將她徹底嚇得清醒。


    樓下傳來粗獷的男聲,緊接著還有嘈雜交錯破鑼一般的公鴨嗓。


    隻是距離稍遠璿珠沒聽個真切,但聲音極其陌生,大概是客棧又遇上了市井混混,璿珠聽見聲響心頭一跳,聽見人聲後她迅速翻身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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