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九年沒什麽.欲.望,口舌之.欲.亦然,但麵對著一桌菜色,竟察覺食之無味。


    “撤了吧。”


    京城今年的孟夏似乎格外熱,他內心煩悶。


    不知不覺又走到了梅苑,顧九年推開門扇,入眼還是熟悉無比的畫麵。


    婚房是他親手布置,每一處皆刻入了他的腦子裏,顧九年邁入屋內,像是久歸的故人。


    還是如往常一樣,隻是進來待上片刻。


    目光落在梳妝台上時,顧九年眸色一滯,有什麽東西刺激到了他的神經,他怔然稍許過後,猛然低喝了一聲:“來人!”


    守門婢女急忙低垂腦袋走來:“大人。”


    顧九年清雋的麵容露出些許急躁:“誰來過這裏?”


    婢女不敢隱瞞,如實稟報:“迴大人,是那位九姑娘。”


    顧九年劍眉緊蹙,這些年無人敢踏足梅苑半步,他倒是忽視了那個膽大包天的小女子。


    她為何要拿那隻匕首?


    顧九年的記憶不會出錯,別說是擱置在梳妝台上的匕首,就是婚房內少了一條枕巾,他都會知 道。


    從梅苑一路疾走到了垂花門,常鳴等人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此時,小廝領著一酒樓小二過來,小廝為難道:“大人,這小二說,九姑娘今日中午在酒樓賒了賬,記在了大人您的名下。”


    顧九年麵色緊繃,沒有搭理那小廝,大步徑直往門外走,直接吩咐車夫:“去定北侯府!”


    常鳴:“……”主子這個時候去定北侯府真的合適麽?


    他真擔心主子會被轟出來。


    第二十八章 是個妖精(二更)……


    定北侯、衛二與衛三, 皆騎馬走在前頭。


    施言與衛遠承坐在馬車中。


    彼時,衛、施兩家交好,又都是武將之戶,且, 兩家也沾親帶故。故此, 施言與衛遠承算是結識於幼時。


    他也是唯一一個知道自己女扮男裝混入太學的事。時常幫著她胡作非為。


    十五年前, 他為了她斷了腿, 十五年後她又成了他的妹妹。或許, 是老天給了她一個償還的機會。


    見到故人容貌如初, 卻再不能如當初一樣策馬馳騁, 施言淚落如雨。


    衛遠承以為小姑娘受了大委屈, 溫和一笑, 如清風朗月般俊朗:“囡囡不怕, 日後有父親和哥哥們護著你,以前的事都忘了吧, 家中會給你打點好一切,便是首輔也不會再欺負你。”


    施言點頭, 問道:“大哥, 你的腿……郎中如何說?我倒是知道顧九年身邊有一位神醫,叫奎老,許能治好大哥的腿。”


    奎老哪裏是顧九年的人!


    他本是當年冠軍侯府的家臣,施言不知道顧九年用了什麽法子,將奎老困在了他身邊。


    衛遠承忽的一哂,倒是覺得妹妹沒有那般柔弱,竟敢直唿首輔的名字,他道:“妹妹,日後還是不要直唿首輔名諱的好, 他這個人……不好惹。衛家與他有宿仇,不便出麵請神醫,再者,大哥現在也挺好。”


    施言看著衛遠承的腿,心中著實不好受。


    她定要治好他。


    衛家請不來奎老,她可以。


    “大哥放心,會有法子治好的。”施言紅著眼眶,莞爾一笑。


    大約是失了至親,如今又多了至親,她難免控製不住自己,笑著笑著又哭了。


    衛遠承拉起妹妹白嫩的小手:“不哭了,大哥向你保證,從今往後,我們囡囡再無人欺負。”


    被家人護著的感覺可真好。


    施言想起了前世的父親、母親、長姐……還有弟弟。


    馬車緩緩停下,定北侯府大門外已經站著一眾人。


    侯夫人蕭氏早就翹首以盼,自從女兒走失後,她十年如一日茹素,原本就是嬌花一樣的人物,愣是在檀香灰裏度過了十年。她未顧及老夫人,直接迎上前,美人就是美人,便是歲月流逝,也亦然風韻猶存,甚至於還帶著幾許少女的嬌氣。


    侯夫人直奔馬車,哭紅了眼:“娘親的囡囡……”


    施言認識侯夫人,她與前世的母親是堂姐妹,算是自己的姨母,更重要的是,侯夫人的容貌與母親甚 是相似。


    施言一下馬車,就直撲侯夫人懷中,嚎啕大哭了起來。


    天殺的賊老天,讓她一醒來就是十五年後,且還讓她失去了一切,她能忍到此刻,已經是性子堅毅了。


    她放開了束縛,哭得身子發顫。


    且就讓她放縱這一刻……就這一刻。


    定北侯一個錚錚漢子也抹了淚,他這輩子唯有兩個弱點,一個是夫人,另一個就是女兒。


    就在一家子沉浸在團聚之中時,不遠處傳來了馬蹄聲,且這馬蹄聲甚是急促,仿佛是疾馳而來。


    “父親,好像是顧家的馬車。”衛二當即警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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