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樣?找到人沒有?”一個豪放的大嗓門,打破了這重逢時刻的溫馨。一個蓬亂的大腦袋,從山洞的狹口中擠進來。


    看到安兒安然無恙後,那張粗獷的臉孔,做了個誇張的鬆口氣的動作,胡子拉碴的臉上綻開了一抹發自內心的笑容:“妹子!你沒事真是太好了!我就說嘛,神明派來的賜福神女,怎麽可能被這場小火災給難住?葉,你應該感謝我,如果不是我拉住你,你早就衝進火裏燒死了。你死了,也就見不到我安兒妹子了!說不定過幾年,我安兒妹子又收了其他男人,把你這個死得冤枉的家夥給忘了……”


    虎山族長高興地語無倫次了,隻是不停地說著話,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那高興勁兒比他獲得心愛女人的芳心時,還要〖興〗奮呢!


    “虎山大哥,讓你們擔心了!對了,你們是怎麽找到這兒的?”安兒看著一張張熟悉的麵孔,心裏別提多高興了。有什麽還能比劫後餘生的重逢,更讓人歡喜的嗎?


    “我們……”鷹葉的嘴巴剛張了張,說了兩個字,虎山族長就把他擠在一邊,來到安兒的身邊,朝著略顯擁擠的山洞看了看。


    他一雙濃眉皺了皺,道:“妹子,這些天委屈你了。看,小臉都瘦得快沒了!嗯……肚子倒是好像又大了一點,這孩子以後一定有出息,遇到這麽大的事,一點也不受影響。”


    安兒想想這幾天,肚子裏的小家夥倒是挺乖的,除了他老爸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陪他做胎教的時候,才活動活動手腳。平時,似乎很體恤她這個當媽滴,一動也不動。


    虎山族長關注了她的肚子片刻,又開始搶著把這幾天外麵發生的事,對安兒和阿布說了。


    在泰雅部落把部落裏的男女老幼,全部送到河對岸的時候。虎族部落熱情地接納了這些泰雅族人,虎族的營地,是新搬遷過來不到半年的時間。也是用紅磚城牆圍起來的大院子,跟泰雅部落隔水相望。不過,這個大院子隻有一小部分是河岸旁的森林,其他都是平原地帶。


    在建造虎城的時候,虎山族長聽了安兒的提議,也在附近弄出了數百米的隔離帶。他們附近大多是草原,弄起隔離帶來很方便,隻要把上麵的枯草割掉就ok了。


    因此,當火隨著風勢,蔓延到附近的草原的時候,虎族領地也遭了災,不過虎城卻未有任何的損失。


    當那天晚上,火燒進泰雅部落的時候,鷹葉帶著二十個撐篙的好手,把部落裏一百多人轉移到碧清河對岸的時候。虎山族長也收到了消息,騎馬趕到了碧清河邊。


    當鷹葉看到部落裏的火焰蔓延開來,把暗夜映得如同白晝的時候。他想到了部落裏還沒有逃出來的族人,還有那個固執地跟族人們同進退共生死的小女人,心中頓時痛如刀絞。


    幾乎沒有任何遲疑地,他撲到了離他最近的一個竹筏上,拿起竹篙就要劃迴去。他要救她,他一定要救出那個小女人。她是那麽怕痛,哪怕是骨刀切肉的時候,不小心在手上蹭破一點皮,她都會哀叫不已。


    火燒在身上的滋味,他是沒嚐過,不過在幫著安兒燒火的時候,曾經被火星崩在手上。天哪!安兒如何能夠承受住那種非人的痛楚。他瘋了似的,狂吼著她的名字,把竹篙狠狠地往岸上一撐。當時的力道有多大,他已經不記得了,隻知道手中的竹篙,在他拚力一撐之下,斷裂成兩截,不能用了。


    不待他再撿起其他人的竹篙,想重新跳上竹筏的時候,被虎山族長一把抱住了,甩在了岸上,衝著他狂吼道:“你現在過去,有什麽用?除了多損失一條人命罷了!你要相信安兒和阿布族長,她們一定會沒事的。”


    “沒事?怎麽會沒事?你看看,那邊的部落已經徹底燃燒起來,看到岸邊的木柵欄了嗎?全都著火了,怎麽會沒事?快放開我,我要去救安兒,她在等著我救她呢!!”鷹葉像一隻受傷的野獸,瘋狂地掙紮著,竭力地呐喊著!


    虎山對於這個便宜妹子,有一種盲目的信任和崇拜,一拳把掙脫他掌握的鷹葉打倒在地,喘著粗氣道:“安兒她是神明庇佑泰雅的神女,小小的火災怎麽能奈何得了她?你冷靜一點,仔細聽——風中並沒有傳來泰雅族人的慘叫聲。你不會認為,火燒到身上,你們族人不會發出任何聲音吧?那麽,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安兒沒事,你的族人也沒事!!”


    他喘了一口粗氣,又接著道:“要不是看在你是我那妹子的男人的份上,我管你去死!我是怕你這個傻瓜,衝進火場裏,白白送了條小命,等火熄滅後,我那妹子找我要人,我上哪賠她去?你清醒點吧,等火滅後,阿布族長和我那妹子,肯定會安然無恙的!”


    鷹葉漸漸冷靜下來,虎山族長說得不錯。如果族人們在火海中,順風不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不過,他還是很擔心,以為他心愛的女人在裏麵,他怎麽也淡定不下來。


    “啊——部落怎麽會著火的?不是有隔離帶嗎?葉,葉!你們逃出來了?那太好了!我爸爸呢,安呢??”達兒隨著族人們,來到碧清河邊,看著對岸熊熊的烈火,小臉頓時皺成一團。不過,當他看到頹然坐在地上的鷹葉時,眼睛一亮。既然鷹葉逃出來了,那麽爸爸和安肯定沒事的。因為,他不相信鷹葉會拋棄家人獨自逃生。


    鷹葉耳邊響著達兒信任的話語,頹然地靠在旁邊一棵樹旁,用腦袋用力地撞著樹幹。達兒找了半天,沒見到那兩個熟悉的身影,就連銘也沒在。他的小臉頓時變得煞白,對著火海中哭喊著:“安!爸爸!!你們快過來呀,達兒在這邊接你……葉,你們快去劃著竹排救人啊,說不定爸爸他們跳進水裏,等著你們去救援呢!!”


    鷹葉的眼睛一亮,對呀!!部落裏全都燒起來了,要想逃生的話,在他看來隻有走水路了。部落裏的勇士,大多都是會水的。安兒本來不會遊泳,夏天的時候看到族裏的小孩子在水中打水仗,便纏著他和阿布學遊水。安兒遊泳很有天分,沒兩天就遊的很不錯了,能夠在城外的護城河裏一連打兩三個來迴呢!!


    “兄弟們,跟我劃著竹排去救人!!”鷹葉瞬間好似打了雞血一般,跳上了竹筏,率先朝著河對岸劃去。虎山族長不放心地跳上了他的那支竹筏,跟他一起進行水上搜尋。也有防著他想不開的意思。


    然而,竹筏已經接近河對岸。小碼頭周圍的草木,全都被火點燃了。熱氣撲麵而來,鷹葉在周圍搜尋著族人的蹤跡,卻毫無所獲。他要再劃近點,卻被那灼熱的火舌,阻住了去路。


    虎山全身被烤得生疼,感覺自己的胡子都快要被烤焦了。他往岸邊看了看,道:“往別的地方看看吧,這裏並沒有人的蹤跡。”


    鷹葉突然跳進了水中,渾身濕淋淋地衝進了被火包圍的小碼頭。火光中,他像隻沒頭的蒼蠅一樣,東竄一頭,西鑽一腳的。然而,飛竄的火苗,阻擋了他的道路,身上的水被火蒸幹了,獸皮也被燒著了。可是,他依然沒有迴來的意思,口中嘶吼著:“安兒!!阿布!安兒——你們在哪裏,我來救你們了……”


    皮膚被燒傷了,鑽心般的痛。他卻好似沒有任何感覺一般,身體上再痛,也比不了心中撕裂般的疼痛。


    虎山族長一見,哎呦媽呀!這是要自殘的節奏啊!!他顧不上河水冰冷,也跳了進去。有樣學樣地衝進了火海之中,拉起鷹葉的胳膊就往外架。


    鷹葉好像魔怔了一般,死命地想要甩開他的手。虎山看沒辦法,再不當機立斷的話,兩個人都要被燒死在這小碼頭上。他一掌砍在了鷹葉的脖子上,他的手可是單手打死過黑熊的,打暈一個男人,那是小菜一碟。


    他把鷹葉扛著來到碧清河邊,往冰冷的水裏一跳。頓時,兩人身上的火苗,便被水澆滅了。被火燒得火辣辣疼的皮肉,也瞬間因沁涼的河水,而不再那麽難以忍受。


    被冷水這麽一激,本來被敲昏過去的鷹葉,幽幽醒來。他發現自己被安置在竹筏子上,虎山族長渾身濕淋淋的,手中拿著竹篙站在他身邊,一副手足無措的模樣——他不會撐竹篙,腫麽辦?


    鷹葉身上被燒了幾處傷口,此時幾乎沒有一處不疼的。他已經從瘋狂中徹底冷靜下來。他努力掙紮著站起來,對戒備地看著他的虎山看,道:“你放心,我不會再做傻事了。你說的沒錯,安兒和阿布他們應該不會有事的,說不定在火燒起來之前,就逃出去了。無論麵對怎樣的危險,我們應該相信安兒一定會辦法的!迴去吧,等火熄滅後,我們再過來尋找線索……”


    大火整整燒了三天三夜,在第三場雪提前到來時,才漸漸熄滅下來。今年冬天的第三場雪,比往年要大要急,快要趕上第二場的節奏了。地上不到一天,就堆積了一尺深的積雪。而來勢兇猛的森林大火,也在這場大雪中,接近了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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