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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的第二場雪,一直持續了一個半月。聽阿布說,往年的第二場雪,最長也就一個月,大多數都是二十五六天的樣子。可是今年卻比往常的時候,延長了近一倍。而且河水冰凍的厚度也比往年增加了,說明今冬的氣溫,要冷上許多。


    說到這兒,阿布唏噓不已:今年的冬天,很可能要延長了。這樣一來,不知道有多少部落的族人因食物不足,而餓死凍死呢!若是沒有安兒,隻怕他們的部落,也難逃厄運……


    安兒倚在自家男人的懷中,透過窗戶看著窗外的落雪,靜聽他對往年冬天部落艱難求生的訴說,心中隱隱有些心疼。阿布,小小年紀就扛起了一個部落的生計,她似乎看到了去年冬日飄雪之時,一個英俊瘦削的少年,一臉愁緒地望著天空飄落的雪huā,為部落愁得一嘴燎泡的模樣。


    “別擔心,咱們部落的食物多著呢,即使冬天延長一個月,也不會餓著族人們的!”安兒輕輕拍著自家男人的大手,不停地寬慰著。不過,隻能再多堅持一個月,如果再長的話,隻怕也會麵臨餓肚子的境地。安兒咬了咬牙,如果那樣的話,就先把倉庫裏儲存的種子拿出來充饑,隻要人在,推遲一年她的農牧大業又何妨。


    阿布見懷中小女人精致嫩白的小臉,被愁緒所覆蓋,忙反過來安慰她道:“放心吧!從來沒有冬天能夠延遲一個月那麽長的,即使食物緊張了,我也不會讓你餓肚子的……”


    安兒把小臉埋在自家男人溫暖又寬闊的胸膛裏,一種莫名的安全感,籠罩著她。心中充滿了感動。


    “放晴了!!!太陽出來了!第二場雪結束啦!!”外麵傳來一陣鼎沸的人聲,那聲音裏充滿了極致的喜悅。那聲音如江河般,越聚越多,越來越洪亮,最終匯作一片汪洋……


    依偎在男人溫暖懷抱中的安兒,迷迷瞪瞪地鑽出來,揉了揉眼睛,掀開獸皮窗簾往外一看,果然天空一片雪亮,久違的太陽突破雲層。把陽光和希望,博愛地撒播向大地萬物。


    達兒從東廂房衝出來,刺溜鑽進了安兒和阿布的房間。大聲歡唿著:“爸爸,安,放晴了!第二場雪過去了!!”


    原來,史前的冬天,一般下三場雪。第一場雪不大,持續時間也短,好像冬天的預演一般,告訴大家——冬天來了,趕快準備貓冬吧!第二場雪,一般持續二十幾天。雪量大,氣溫低,對原始部落的族人們。是一大考驗。熬過第二場雪,會有一個月的晴日緩衝,然後再是第三場雪。


    第三場雪一般持續時間更長一些,不過雪量不大,這時候會有一些動物出來覓食。有些缺少食物的部落,也會趁著兩場雪的空檔。和第三場雪的初期,出來狩獵。不過,這時候的野獸都餓紅了眼,且成群出沒,很是兇猛。再加上餓了這麽多天,秋日儲存的肥膘都消耗光了,身上淨是皮包骨頭,並不是狩獵的最好時機。


    安兒跟在一臉激動的阿布身後,出了房門。果然,天上的烏雲早已散盡,露出明鏡湛藍的天空。太陽沒有任何阻攔地直射大地,照在雪地上,亮得逼人的眼。陽光照在人的身上,暖暖的,很舒服。


    安兒閉著眼睛,享受著這久違的暖意,被陽光照得通透明亮的小臉上,綻開一抹令冬陽為之遜色的笑容。太陽溫暖地照射,身上的黑色獸皮大衣,吸著陽光,如果不睜開眼睛的話,讓人以為仿佛春天已經提早降臨一般。


    村子裏族人們都走出了房子,踏著大腿深的雪地,在陽光下手舞足蹈地歡唿著。對於原始人來說,熬過第二場雪,就等於熬過了半個冬天,這的確是個值得慶祝的事。


    正午,陽光更猛烈了,氣溫升上來了,周圍的雪也開始了融化。泰雅部落的族人們,在山洞前的空地上,清理出一塊雪地,像節日慶典一般,在陽光下載歌載舞。笑聲震徹山林,驚起幾隻覓食的鳥兒,那一張張笑臉,帶著真誠的喜悅……


    貓在炕上一個雪天都沒出門的大巫,頭上鄭重地帶著插滿羽毛的帽子,脖子上、手腕上也纏繞著五彩斑斕的骨頭、石塊和羽毛。他手中拿著骨杖,雙臂乍向空中,直視著那耀眼的太陽,口中念著古老的語言,似乎在進行一項莊嚴的儀式。


    狂歡過後,安兒搬了個椅子,在已經把雪清理幹淨的院子裏,懶洋洋地曬太陽。一個半月沒見太陽了,她感覺身上都快要生黴了。看到銘把屋裏的獸皮拿出來曬,她像隻慵懶的貓兒似的,伸了伸懶腰,阻止道:“雪剛開始融化,空氣裏的水分濃度增加,不適合晾曬。”


    的確,獸皮曬在外麵,接觸到潮濕的空氣,肯定會吸收水分的。這樣一來,就達不到晾曬的效果了。


    銘聽了她的話,默默地把獸皮又抱了迴去,然後從屋裏拿出以前采集的草藥通風。


    這樣的好天氣,一直持續下去。陽光仿佛拿出積攢了一個多月的能量,把熱度播撒下去。四五天後,地上積存的雪,已經融化得差不多了。晚上還好,氣溫低,被雪水浸濕的土地,結了冰,踩上去硬硬的。可是太陽出來後,尤其是午後,一踩上去腳陷進去老深,抬起腳來,還會帶起沉重的爛泥。


    獸皮做的靴子,防水性不太好,出去一趟整個靴子裏都灌滿了黏糊糊的爛泥,腳丫子在裏麵又冷又難受。安兒在這二十多天裏,已經把家裏大小男人,和自己的毛衣織出來了,還用剩的線,每人織了一雙兔毛的襪子。每次達兒小家夥出去,都會淌了兩腿黃泥迴來,雪白的襪子糟蹋得看不出原來的顏色。安兒看著又心疼,又頭疼。


    她決定幫家人弄一雙出門穿的毛窩子。毛窩是二十世紀八十年代。農村雪天最常見的一種蘆huā草繩編製的鞋子。底為了防潮,是用木頭削成的,而且很高,跟清朝旗人女子穿的huā盆底有異曲同工之妙,下雪的時候穿上,雪隻要不深,不會濕了腳。不過,毛窩也有個致命地缺點,就是底子太高,一不小心就會有崴了腳摔倒的危險。


    不過。為了出門能夠保持腳的幹爽,她決定編兩雙出來先嚐試一下。她讓阿布幫她弄來幾塊木頭,用匕首削成倒“凹”字的形狀。用來做木底,邊上打了一圈眼兒,然後用蘆huā和蒲草,在上麵編著。


    開始時,她編了拆。拆了編,怎麽都不滿意。漸漸地,她掌握了編製的方法,慢慢熟練了起來。隻見一雙雪白的小手,在膝頭上放著的木底上,上下翻飛地編織著。那動作那神態,優美如掌上舞蹈……


    她先嚐試編的是達兒的小小毛窩,很快一雙深幫圓頭的毛窩便在她那雙靈巧的手上誕生了。她又剪了塊兔皮鞋墊。墊在毛窩裏麵,把自己的手掌塞進去,挺暖和!


    這時候,達兒帶了兩腳黃泥進來,脫了鞋子。便要爬上炕。安兒嫌棄地看了一眼他沾滿爛泥的腳丫子,把他看不出顏色的襪子給脫了。又用葛布沾了熱水,把他的小腳丫子擦幹淨,才一拍他的小屁股道:“好了,可以上去了!!”


    跟著達兒在外麵瘋玩了一上午的小猛獁象,見到安兒〖興〗奮地用沾滿黃泥的兩隻前腿,抱住她耷拉在炕邊的小腿。頓時,安兒淺色的雪狼皮褲子上,沾上一道道紮眼的泥印子。安兒氣得要拿棍子抽這個毀了她最喜歡褲子之一的罪魁禍首,達兒忙抱住她的胳膊,喊著:“小猛,快跑!!”


    小猛獁象不知道自己闖了禍,眨巴著迷蒙的大眼睛,奇怪地看著炕上拉扯的一大一小,以為兩個人在玩鬧,也〖興〗奮地往炕上撲,蹄子上的黃泥,弄了炕邊到處都是。


    安兒徹底無語了……


    達兒見她沒有要懲罰小象的意思,便放開抱著她胳膊的手,指著炕桌上小小的毛窩,問道:“這是什麽?很奇怪呢……感覺像草鞋,不對!草鞋沒有這麽高的底兒……看大小,應該是幫我做的吧?安,這是給我的吧?”


    安兒點了點頭,拎起他的小腳,把達兒掀翻在炕上,拿起一個毛窩幫他穿上,道:“這叫木底毛窩,是冬天降雨或降雪時穿的,穿上這個不容易弄濕腳和襪子!關於木底毛窩,還有個謎語呢:‘遠看是座橋,近看是個貓,別看貓兒小,馱著人兒跑!’”


    “木底毛窩?嘿!這底子還真像個橋呢,上麵圓圓的,毛絨絨的,還真有點像貓兒呢!毛窩子穿在腳上,不是馱著人跑嗎?安兒,你這謎語編得太形象了!!”達兒踩著木底毛窩,在炕上走了幾步,差點沒站穩摔了下來。


    安兒看出木底上的弊端,讓他脫下來,在前麵的木底上,切了一個斜坡下來,就像鬆糕底的鞋子,鞋底前麵有個弧度一般。達兒重新套上,走了幾步,果然比剛才好走多了。他踩著毛窩,在屋裏嘎達嘎達地練習走路,安兒則繼續坐下來編製著屬於自己的毛窩。傍晚時候,這一大一小,便神氣地踩著毛窩,到處顯擺去了。


    你還別說,有了這毛窩之後,安兒感覺出門方便多了。達兒也因為踩著高底的毛窩,走路注意了許多,不會每天弄兩腳黃泥了。第二天,便有手巧的女人,來安兒家請教這毛窩的做法。安兒在家裏開起了小小毛窩編製輔導班。再後來,泰雅部落大部分族人,都穿上了木底的毛窩,走起路來,嘎吱嘎吱,別有一番韻味……


    ps:姽嫿小的時候,穿過外公編的毛窩,小小的,笨笨的,很暖和,就是當時年齡小,穿上經常摔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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