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熒藍迴到東卉苑,原本是想就卓耀今晚的態度好好跟高坤說說的,至少讓他不要多想,誰知當夜高坤竟然沒有迴來。


    李熒藍的睡眠依舊很不好,但是至少有高坤在,他會強迫自己不去吃藥,然後每晚都聽著那人用鑰匙開了門,一番洗漱後,待動靜全停了下來,李熒藍的心也跟著落迴了原處,接著再強迫自己慢慢的進入夢鄉,第二日一早,又伴著對方起床的聲響再醒來,才不過沒幾日,已是迅速形成了一種固定的生理時鍾。


    結果,李熒藍這一晚始終大睜著眼瞪著天花板也沒有聽到外頭傳來任何的響動。


    第二天,李熒藍照例起來去忙工作了,第三天、第四天,他竟然都沒有遇上高坤。


    家裏的垃圾有人倒,地板、廚房都有人清洗,說明高坤是迴來過的,這和之前他為了工作而和李熒藍的時間錯開不同,他這是故意而為之,李熒藍要感覺不到就是傻了。顯然,卓耀的出現還是影響到了高坤的行為,而且一定不是李熒藍所希望的方向。


    於是,這天李熒藍特意提早中午就收工迴去,果然遇上了沒來得及出門的高坤,不過當看到對方手裏的東西時李熒藍的臉色一下子就冷了下來。


    “你在幹什麽?”李熒藍問,


    隻見高坤捧著一摞的書,正在往一旁的一個大紙盒裏裝,而他原來的那破皮箱也已是收拾好了擺在一邊。


    高坤一怔,沒想到會正麵對上他,尷尬地拍拍手起身道:“我……”


    “你這是不想住了?”李熒藍搶白問。


    高坤想了想:“我……我現在上班的地方……包吃住。”


    “嗬,”李熒藍點頭,“行吧,行吧……”


    高坤見他果斷迴身忙追了兩步:“我要待的地方離這兒很近,就在對街,你要有什麽都能找到我。”


    “我能有什麽事兒?我可不敢麻煩你。”李熒藍微笑地瞥了眼對方,眼中的神色卻紮得高坤心疼,繼而返身進了房間,“你可是比我還忙的大忙人!”


    對上“砰”得一聲被關上的房門,高坤隻能呐呐地站著,不知是去房裏繼續收拾還是做些別的好。


    李熒藍一進屋就冷了一張臉,氣得雙拳緊握,他要自控力差點能把周圍的東西都砸了,但是他沒有,他隻是深深地吸了口氣後又冷靜下來,幽幽地望著床上剛被收進來且疊放齊整的幹淨衣裳眯起了眼……


    *********


    之前拍攝的belloc的體育用品廣告開播了,反響很好,這算是李熒藍第三支非常有國民度的品牌宣傳片,不少觀眾都對他混了個臉熟,網上還有人特意開貼討論這個被稱為“擁有貴公子氣質”的新人,等到下半年《仙宮》再一開拍後,李熒藍的人氣累積之路就要被提上日程了。


    這兩天他們都在忙一個公益海報,要去海邊出外景,趁著工作休息,萬河跟李熒藍說著接下來的工作意向,就在此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李熒藍看了一眼,按了。


    萬河繼續說,手機卻又響了。


    李熒藍還是按了,不過很快就再響了起來。


    萬河隻有停下,看了看那來電顯示——大木頭。


    如此可謂是親昵的稱唿竟然會出現在李熒藍的手機電話簿裏,這讓萬河有些吃驚,他不由想到之前從朱至誠那兒得來的消息,他一直想找李熒藍談談,但是見他這兩天又開始精神不濟,便不好開口,此刻有點忍不住了。


    “不接電話嗎?”


    李熒藍索性不摁了,隻由它響著,而他麵上倒不似厭煩和冷淡的表情,而是頗為認真地看著屏幕,就好像這個電話是他等待已久的一般。


    他沒正麵迴答萬河,而是十分敏銳地問:“你要說什麽?”


    萬河研判著他的表情:“之前……你去學校的時候不是小包和小沙帶的嗎?”


    就萬河所知的李熒藍的脾氣,他是不喜歡對旁人談論自己的私事的,如果是無關緊要的,他懶得告訴你,如果是重要的,他更是會諱莫如深。


    結果,這一迴李熒藍倒是爽快道:“嗯,我讓一個朋友陪我去了,他正好有時間,抱歉沒有通知你。”


    朋友……


    多意味深長的身份。


    “哦,那如果有下次你對我說一聲就行,要不然我還以為小包小沙偷懶了呢。”萬河笑著。


    李熒藍也微微抬起了嘴角,但是就萬河看來他的笑容有點諷刺,像是早就看穿了自己的那點客氣話底下的意思。


    “我會的。”李熒藍說。


    萬河隻有嚴肅下來:“熒藍,你知道的,我很希望你多交點朋友,隻是我之前有點掉以輕心了,圈裏的人都比較複雜,小心謹慎總是沒錯的。”萬河說的就是夏峻桐,最近也不知這小子怎麽就得罪了卓耀,這幾天被修理的不輕,萬河也得到了指示,讓李熒藍以後盡量和他保持距離。雖然萬河一向覺得他們愛大驚小怪,但萬一真又來一個居心叵測的,他可不能不防。


    “所以我在努力,他不是圈內的。”


    李熒藍的口氣淡定中又帶著一點小小的得意,讓萬河莫名覺得有點怪,哪怕是提起朱至誠也沒見過他這樣。


    萬河又看了眼那已經不做聲的手機,還是點了點頭。


    鈴聲是停止了,不過緊接著就傳來了一條信息。


    ——熒藍,你忙完給我打個電話好嗎,我在家裏等你by大木頭。


    李熒藍慢悠悠地打開看了眼,挑了挑眉,把電話放進了口袋裏,而他嘴角那個一晃而過的笑意卻沒有逃過萬河的眼。


    為了光照效果,李熒藍拍了好幾組照片,在那兒吹了一天的海風,他一句怨言也沒有,由著攝影師的各種要求,等到天徹底黑了下來才趕迴市內。


    迴去的路上,萬河見李熒藍一直靠在車後座得椅背上一動不動。萬河悄悄地想關窗,卻被李熒藍阻了。


    “別,很悶……”


    “我給開點通風?”


    李熒藍卻不理,隻歪過頭徑自像是睡去了,萬河透過後視鏡看了看,隻得無奈地搖頭。


    過了淩晨才把人送到了東卉苑,李熒藍搖搖擺擺地下車,萬河見他如此說明天晚點再過來接他,讓李熒藍好好睡個覺。


    李熒藍則仰頭看了看那亮著燈光的自家窗戶,默默頷首。


    上了樓後,還來不及掏鑰匙,門就自動打開了,高坤站在那裏怔怔地看著他。


    李熒藍卻像是沒見著人一樣,擦過他走了進去。


    高坤隻覺他周身都帶著一股冷風。


    “熒藍……”高坤喊他。


    李熒藍拿了隨意搭在脖子上的圍巾走進去洗手。


    高坤隨在他的身後。


    “熒藍。”高坤又叫了一聲。


    李熒藍卻還是不理他。


    “熒藍!”這一迴,高坤直接擋在了他的身前。


    李熒藍終於抬起頭,瞥了他一眼:“你沒走啊。”


    高坤一頓:“我……我迴來拿剩下的東西。”


    “哦,那趕緊吧,我要睡覺了。”


    李熒藍懶懶地說,繼續想越過他,但是高坤沒讓。


    “你為什麽沒有把煤氣總閥門關了,”高坤表情深沉,一想起今天開門進來那撲麵而來的刺鼻氣味就覺提心吊膽,再顧不得會不會打擾李熒藍,如果不是不了解對方在哪裏,高坤就要直接衝過去了,“我記得提醒過你的,這裏的管道老化,開關也不靈活,一定要再三檢查,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


    李熒藍卻不以為然:“我為什麽要記得,我說過的話你又什麽時候記得過。”


    高坤怔然。


    李熒藍則一把推開他:“別擋路。”


    結果那人就跟座山似得,反而是李熒藍自己因為反作用力往後退了一步,明明不過微微一晃,李熒藍卻腳下虛軟,如果不是高坤眼明手快地托著他,他整個人就要癱到地上了。


    高坤一把握住李熒藍的手就是一驚,涼的簡直透心,但是手腕內的皮膚卻是熱得,熱得燙手。


    高坤急忙去摸李熒藍的額頭。


    李熒藍轉著腦袋掙紮:“走開!”


    高坤沒放,繼而得出結果:“你發燒了。”


    “關你什麽事!”李熒藍怒道,企圖把腕子從高坤手裏掙脫出來,對方那力道卻跟鐵鉗似的。李熒藍隻得用頭去撞他,“放開我,不要你管!”


    高坤紋絲不動,隻小心避讓著,免得對方的頭頂磕到他的下巴,手下也不敢真的用力,隻能勸道:“你、你不要生氣……”


    李熒藍其實頭痛欲裂,全靠一股精神力在撐著,但現在這行動其實跟用腦門撞牆沒什麽區別,這家夥的胸口硬得跟石頭似的,李熒藍耳鳴得嗡嗡作響,隻覺整個世界都開始旋轉了,最後到底頂不住,一咬牙栽進了高坤的懷裏。


    高坤一把抱住他,環著李熒藍的腰把人往房裏帶,然後小心地給他鋪了床,再把人伺候著躺下。


    李熒藍麵色緋紅,痛苦地皺著眉,眼睛卻亮得出奇,依舊直直地瞪著高坤。


    高坤熟門熟路地拿出藥箱,給溫度計消了毒後蹲下湊到了李熒藍的唇邊。


    李熒藍卻不張嘴。


    高坤隻有焦急地看著他。


    似是欣賞夠了對方的此刻的神色,李熒藍終於慢慢的啟了唇,任對方把冰涼的玻璃棒放到了舌下。


    沒一會兒拿出來一看,竟然近39度了。


    高坤擔心地說:“去醫院吧。”


    李熒藍用被子蓋住了頭,聲音悶悶地傳來:“一邊兒去。”


    高坤還想說什麽,見著那鼓鼓的一包,到底還是轉身走了。


    李熒藍隔著被子聽著外頭的動靜,聽高坤在那兒翻藥箱,然後燒熱水,半晌這人又進來了。


    “吃藥……”


    李熒藍當耳旁風。


    高坤隻有去拽被子,但李熒藍跟他較著勁。


    沒一會兒,外頭的力道鬆了,李熒藍仍是死死地拽著被角,可是他渾身酸痛,手舉了沒多時就累了,以為對方走了,於是慢慢地還是放了下來。


    然而這力氣才一卸,被子就被掀了,定睛一看,高坤竟然還蹲在那兒守著,見了李熒藍便把藥和水杯都遞了過來。


    “吃了藥才能好。”


    李熒藍無語。


    許是他真的鬧累了,又或者退燒藥起了作用,李熒藍沒多時便安靜了下來。


    高坤把自己的床鋪都搬到了李熒藍房間的地上,一如當時第一次那般,怕這人半夜不舒服自己疏忽了,接著他又去絞了毛巾來給他擦臉。


    李熒藍就乖乖地躺在那兒,眼睫耷拉著,臉頰和唇瓣卻因為高熱而格外嫣紅。


    高坤下手很輕,就怕自己粗糙的手指刮痛了他,偶爾指腹觸到那細嫩的皮膚,都跟觸了電似的不敢多做停留。


    李熒藍還穿著外頭的衣服,高坤拿了睡衣想來給他換,但又怕弄醒了好容易睡下去的人,正猶豫著,卻見原本一臉平和的李熒藍忽然張開了眼,一眨不眨地望著他。


    “阿坤……”李熒藍輕輕地叫了聲。


    高坤立時湊了過去:“我在呢。”


    李熒藍的嗓音因為無力,反而顯出了軟糯的音色來。


    他說:“我難受……”


    這一句就跟一針麻醉似的直接紮在了高坤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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