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想到什麽,李熒藍又摸出手機,剛最後打來的那通未接來電號碼已經被他存進了通訊錄裏,他又迴撥了過去,果然眼前人完全不見動靜,而話筒裏傳來的反饋也顯示“機主已關機。”


    李熒藍上前一步掀了高坤的雨披下擺就去摸他的褲子。


    高坤嚇了一跳,本要後退,但被李熒藍一拽又隻能呆呆地站在原地,任他從自己的口袋裏把手機拿了出來。


    那東西年代久遠的基本都分不清是啥時候出的型號了,路上撿破爛的估計都用的比他好,見李熒藍還在那兒使勁地研究,高坤貼心地為他解釋道:“不知道是不是泡了水,不太好開機了……”所以他之前才存了號碼卻還是沒法給李熒藍打電話,“我迴去再修修。”


    “修你個頭……”李熒藍終於忍不住咬牙切齒地罵了人。


    高坤不吱聲了。


    接著李熒藍便直接拆了高坤的手機後蓋,拔了電池拿出他的電話卡,又把自己的手機如法炮製,抽了卡,然後將高坤的塞了進去,一切搞定後,遞還給對方。


    高坤沒反應過來。


    李熒藍說:“拿著。”


    高坤看看手機又看看李熒藍,道:“那是你的。”


    李熒藍道:“讚助商送的,我還有好幾台。”


    高坤還是不接。


    “嫌舊?還是嫌我用過?”李熒藍皺起眉。


    高坤立馬搖頭,瞧著那一點刮痕都沒有的高檔機子道:“還是新的,我不要那麽好的,我自己可以去……”


    “好辦,”李熒藍不管他後頭說什麽,直接一鬆手。


    高坤呆然,迴神剛要阻止,但到底還是晚了一步,那東西“啪嗒”一聲已是直直掉在了地上。


    高坤急忙蹲下身把手機拿起在衣擺上仔細地抹淨了,就見那原本毫無瑕疵還十成新的電話邊角被擦去了一大塊油漆,附加個凹陷,屏幕倒是沒傷到,不影響使用。


    高坤為難地仰視著李熒藍。


    李熒藍若無其事地問:“行麽?要再不滿意……”


    眼見他衝著電話又有動作,高坤立刻站起一把握住了李熒藍的手腕,由於著急,他用了些力,那粗糙的掌心和對方腕間細膩的皮膚猛一接觸,兩人皆微微一怔。


    下一刻,高坤趕忙鬆開了手,猶豫了下,還是順從地把手機小心地放進了口袋裏。


    看他如此,李熒藍這才緩了臉色,嘴角微揚,丟下一句“趕緊迴去吧”,然後拿過傘轉身走了。


    那頭,朱至誠盯著遠處騎車離去的背影,再望向迎麵走來的李熒藍,表情有些幽深,調整了下才狀若隨意的問起:“有什麽通告要更改嗎?剛那是公司的人?”


    李熒藍言簡意賅:“一個朋友。”


    這四個字或許對王宜歡、對朱至誠,哪怕是身邊的常小同來說都沒什麽奇怪的,他們混得圈子誰沒幾個談得來的兄弟死黨酒肉朋友?深深淺淺尋常交往再普通不過。可對李熒藍來說就是不一樣,他的交際關係從來就分得非常清楚,長輩、朋友、同學、同事、從不輕易越界,對待什麽樣的人就是什麽態度,同學同事可以有無數個,但是真正交心的朋友卻少之又少,李熒藍不會讓同學和同事隨便走入他的生活圈,但是朋友可以,很多年以來朱至誠都以為李熒藍隻有自己和王宜歡兩個朋友,這也是他十分引以為傲的一個身份,麵對那些在明在暗的各種競爭者,他朱至誠都占據了一個絕對有利的位置和距離,李熒藍還不愛自己,但卻關心自己,因為他們是朋友。


    可是上一秒,李熒藍卻告訴他,這樣的身份在他的生命裏又多了一個人,朱至誠麵上平靜心內卻掀起層層波瀾。


    而且,他認識高坤。


    不對,不應該算是認識,應該是見過,就在上個月,故人坊外。


    那一天朱至誠對李熒藍撒了謊,朱至誠去的時候的確是遇上白暉了,就在轉角的後巷裏,白暉一邊擦著身上的嘔吐物一邊氣得夠嗆,見了朱至誠便冷嘲熱諷沒完沒了。朱至誠從他的話裏大概了解到白暉想送李熒藍迴去,但被光耀不識相的來人破壞了,白少爺很記仇,覺得下次見了一定要那人好看。


    朱至誠看到李熒藍的車還停在外麵,所以他沒有迴去,而是抱著那人既然是光耀的員工,大概會等萬河一道出來再離開的希望,順著沿街就找了過去,果然在半路就看到一個抱著李熒藍的高個男人慢慢走來,一米八的個子被他攬在懷裏輕鬆得就跟毫無分量一樣。


    朱至誠趕忙上前,示意對方把人給他就行。


    那人卻沒有馬上撒手,而是打量了一番朱至誠,問了句:“你是……”


    不知道為什麽,朱至誠被他的目光掃得有點不自然,明明很平和,但就像是有著重量一樣,觸到身上會有些紮人。而且,以他和李熒藍的關係,兩人的生活圈和工作圈應該都不陌生,這人是光耀來的怎麽會不知道。


    不過朱至誠還是耐著性子給他解釋了,對方聽後,似是這才放下了點戒心,微做猶豫,慢慢要把李熒藍交到他的手裏。


    朱至誠正要去接,原本睡著的人卻忽然醒了,他瞪大眼看著抱他的男人,那目光深沉得一片漆黑。


    “不要……”


    李熒藍呐呐著,聲音含糊而虛弱。


    高個男人一怔。


    朱至誠順勢哄道:“熒藍是我,熒藍是我,我送你迴家。”


    李熒藍卻搖著頭,緊緊拽著身下人的前襟:“不要……別走……你別走……”


    “抱歉,他喝醉了。”朱至誠給對方道歉,一邊硬是把李熒藍接了過來,“謝謝你,剩下的交給我就好。”


    男人沒說話,隻聽著李熒藍那一句句激動卻無力的叫喊。


    “……別再走了……別離開我……我沒醉……”


    “不離開不離開,沒醉沒醉,先迴家再說好麽……”


    朱至誠把李熒藍的叨念全當成了瘋話,邊扶著掙紮的他邊向對街停車的地方而去,沒再看身後那個男人的表情,也不知道他一直站在那裏,瞪著自己被抓皺的前襟良久都一動不動……


    此刻再將那一段迴憶起來,朱至誠疑思頗多,那晚的男人和今天來學校的的確是同一個人。而他和李熒藍到底是什麽時候認識的?在那之前還是之後?!如果是之後,也不過就一個多月的時間,這麽快就能讓李熒藍與其熟絡起來?那如果是之前的話,這個人為什麽要裝作和熒藍不認識?


    朱至誠也不想像個怨婦一樣的想那麽多,但是一切卻都不由自主,仿佛直覺一般,那個男人讓他產生了一種不安的感覺……


    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吧。


    ********


    mv拍攝的十分順利,因為收工的早,萬河便拿了兩份資料交給李熒藍,然後指著第一份道:“按你意思找的,戶型不大,普通居所,二室一廳,全是朝南的房間,不是高層,周圍環境挺安靜的,離公司也比較近,一共四套,你選一下,如果有覺得不錯的,我們可以先去看看。”


    李熒藍仔細看著那一張張照片,問:“如果ok,最快可以什麽時候入住?”


    萬河沒想到他會這麽急,頓了下道:“隨時。”


    李熒藍滿意地點頭。


    接著又翻開第二份,隻是這一迴沒看幾頁就皺起了眉。


    萬河注意到他的神色,忙說:“因為你沒給我具體資料,我就幫著問了問,如果覺得薪資方麵有問題,還是可以談的。”


    李熒藍望著那上頭一欄欄的職位:經理助理、秘書助理、財務助理……全是助理,聽著是好聽,但個中實質卻滿含微妙,助理這東西,低了能當勤雜工來用,高了那就是個大權在握的,一切隻看你是什麽來頭,但有一點沒差,空降的,不受人待見是肯定的,稍有差池,那些人際關係就能把你活活搞死,更別說那種不善與人相處的了。


    李熒藍把那資料扣下了,他問萬河:“現在市麵上更符合他條件的是什麽樣的工作?”


    萬河想了想,還是跟李熒藍說老實話:“銷售、業務員、客服或者是保安,其實挺多的,隻要他肯幹,總有機會的……”


    “那如果他之前還……”


    “還什麽?”萬河奇怪,他很少看到這樣欲言又止的李熒藍。


    李熒藍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把那句話吞了迴去,他說不出口,也不想由自己告訴別人,他不知道高坤是怎麽克服的,至少對自己來說,這把刀從知道真相的一瞬間就捅進了心裏,隻要提起,便拖拽牽拉的剜掉一塊肉,鮮血淋漓,痛徹心扉。


    也許一輩子都拔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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