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銀盤大的月亮在空中發著柔和的亮光,周圍的烏黑的雲彩也都是一副安逸的模樣。


    沈嘉妍如一片秋天的落葉在風中顫抖。


    唐恩扯著她的手,一跳就是幾棟房子的距離,雖然這種超速度讓風把她整個人都吹得變形,她還是想唐恩繼續下去,不然那麽一停她一定會雙腿著地砸上一個坑。


    可天不遂人願,沈嘉妍剛那麽想唐恩的速度就慢了下來,停到了一座高聳入雲的建築之下。


    而她,整個人也抱住了他。


    “下來。”唐恩甩了甩身上的八爪章魚。


    “八爪章魚”搖了搖頭,“讓我再緩緩,頭還暈著呢。”


    咦,沒有被甩下去。


    唐恩怎麽意外的好講話了,沈嘉妍被這待遇衝擊的腦洞大開。


    難不成她就要死了,不然他對她那麽容忍做什麽。


    “我說,大人你怎麽突然那麽善良。”


    “嘭——”


    沈嘉妍屁股順利著地。


    不看眼淚汪汪仰著頭看著他的小黑,唐恩揮袖甩了一條項鏈給她,“戴好,把你那塊食樓贏來的令牌拿出來。”


    沈嘉妍聽話的拿出令牌,然後捏著戴好的項鏈細看,裏麵嫣紅的血珠子應該就是封玲的心頭血,而用來包裹的金色半透脆片是個什麽東西?


    沈嘉妍眯眼,“大人你拿身體的什麽東西包住了封玲。”


    極有歧義的話一出,腦袋就猝不及防的多了一個坨。


    唐恩的耳尖似乎微微發紅,不過捂著頭的沈嘉妍恰好錯過。


    “想到哪去了。”


    沈嘉妍悲傷,她是覺得這脆片一定是唐恩身上的東西,但不是龍鱗就應該是龍皮了,早上才砸壞她的床的人說不定想繼續欺負她,給她一片腳上脫落的皮屑掛在脖子上。


    “握緊了。”


    “嗯……”沈嘉妍又飛了起來才曉得握緊了是什麽意思。


    總的來說,那是一陣風。


    麵前的場景眨眼間就換了一幕,而她身體骨骼就像是鑽進了無數隻小蟲子咬著她的骨頭,疼的一比啊!


    尤其是不屬於她的那雙腿格外的疼。


    唐恩停下來讓她緩了緩,“繼續。”


    “嗚……”那年秋季,淚如雨下。


    一停下沈嘉妍就蹲著身子幹嘔,總不能摳自己的骨頭,她也隻能用這種大喘氣的方式了。


    “到了。”唐恩在一旁淡淡道。


    沈嘉妍依舊蹲著身子,想死的心都有了到了有什麽了不起的。


    “不想看看?”唐恩輕笑了一聲,徑直上前,沈嘉妍看到他的步伐消失在她的視野,突然聽到“嘩啦”一聲,像是他撕碎了什麽。


    抬頭恰好看到他把撕下來的畫紙舉在手裏端詳,表情是說不清的複雜。


    認識那麽久,沈嘉妍還從未見過他露出那種眼神,恨似乎有一點,愛?好像沒有。


    想著,她好奇的湊過頭。


    “不吐了?”唐恩側過頭給她看了畫紙的全貌。


    “嗯,反正也什麽都吐不出來。”沈嘉妍興致勃勃的打量這不知道是公還是母的畫像。


    偏黃的畫紙上就隻是一朵五彩繽紛的食人花。


    值得一觀的是畫的栩栩如生,沈嘉妍都不敢靠的太近,總覺得它會突然從畫裏跳出來一口把她腦袋吞了。


    “你們身上有一樣的氣息。” 唐恩把畫紙遞給她。


    一樣的氣息,難道這就是她的身世秘密,從一條蛋生蛇變成了一朵花……沈嘉妍接過畫紙,從哪裏都看不出相像的地方啊!


    “說不定氣息一樣是因為我們都是女的。”食人花的綠色根莖上籠罩著一層淡淡的粉色。


    唐恩睨了她一眼,“我還是分得出來的。”


    畫紙已經被他撕下來了,她想把畫紙安迴懸掛的卷軸上也不可能,幹脆放到了前麵的貢台上。


    “怎麽看都不像是一家人。”


    “你們自然不是一家。”唐恩喜歡說個開頭,她的胃口釣上來了,又一副我現在心情很煩你要是找我說話我就打你的表情。


    “你說我的身世就這樣?”


    “在樓上。”唐恩示意她看不遠處的螺旋狀階梯,“上到這塔的最後一層,你就能知道一切你想知道的事情。”


    這話怎麽那麽像神棍說的,而且說法還怪怪的。


    “大人,你怎麽對我那麽好!”


    “不是為你。”


    “……”大概想到了。


    “我隻能走到第一層,剩下的八層你一定要走完。”唐恩說完亮光一閃,沈嘉妍摸了摸微涼的耳垂,多了一塊鱗片形狀的耳飾。


    完全不給她說話機會的強製任務,沈嘉妍要醉哭了!


    雖然心裏麵百分不願,沈嘉妍還是踏上了樓梯,走樓梯死掉說起來也是蠻酷*的。


    一階,兩階,三階……出乎意料的沒出什麽事的完整走完。


    看著麵前橙色大門,沈嘉妍猶豫了一下,摸了摸耳上的鱗片。


    “順著樓梯到最後一層,”提醒完唐恩頓了一頓,“別再摸我了。”


    “……”爆紅不是她的臉,是對無奈人生的無聲反抗。


    還有她都沒有嫌棄他占了她耳朵的便宜,一片鱗片她就是摸摸又怎麽了。


    通紅發熱的耳朵給金色鱗片也染了一層淺淺的緋紅。


    沈嘉妍依此走過黃門,綠門,青門,藍門。每一層都會有個透明的屏障,不過因為頸上的項鏈都輕易的穿過。


    但過了藍門,項鏈就開始吃力起來,項鏈本身多了不少道裂痕不說,燙的直接給她脖上燙出了個水泡。


    沈嘉妍曉得這項鏈要是沒了,估計她也要沒了。所以隻能小心翼翼的護著項鏈,輸出一些柔和的醫力去修複項鏈上的裂痕。幸而項鏈雖然沒有被修複,但裂開的速度慢了許多,至少不是剛踏進藍門時欲碎的脆弱模樣。


    項鏈的事情解決了,她卻發現每上一階階梯她身上就多了一層無形的壓力施壓在身上。


    不過十層樓梯直接壓彎了她的腰,頭快低到了膝蓋。


    雖然被警告過不能摸,沈嘉妍見情形不對,還是毫不猶豫地摸上了耳上的鱗片。


    “大人,你說這怎麽辦?估計我就是匍匐前進也爬不到樓頂啊!”


    “……試試罷。”


    “……”發現他說完這三個字就沒有了下文,沈嘉妍仰頭把要出來的淚又順迴了眼中,從未那麽想對一個人說再見。


    現在還能怎麽辦,為了生死之謎這段路就是跪著也得走完。


    沈嘉妍再一次嫌棄腰下這雙腿,要是一起的蛇尾匍匐前進也不會那麽的疼。


    ……


    沈嘉妍甩了一把頭上的熱汗,眸中終於出現了一抹紫色。


    隻差一樓了,馬上就能證明在她耳朵上的這個“小泥鰍”血脈比自己低劣,馬上就可以把他狠狠的踩到腳下,聽他大聲的唿喊女王陛下……


    靠著美麗的夢想,沈嘉妍爆發了從未有過的潛力,衝到了紫門門口。


    不過倒的地方是屏障前麵,過來這道屏障才算是過了紫門。


    沈嘉妍奮力地伸出了一隻手,麻蛋!


    疼的都不像是自己的手了。


    沈嘉妍咬著唇收迴,半閉著眼想到,先睡一覺過一會在麵對慘淡的人生,最好這一覺長睡不複醒。


    ……


    “你是誰?”


    “……小可愛。”


    得到這個迴答對方也沒有吐槽的意思,依舊興致勃勃地問道:“你叫做什麽?”


    “……可愛小。”


    “喚作什麽呢?”


    “……可小愛。”


    沈嘉妍迴完打了一個激靈從地上翻了起來,看到麵前半透明的生物,又緩緩抱膝坐了迴去。


    哭,說好的一覺睡到人生結束呢?


    半透明的生物就是一個天然製冰庫,光是靠近她一點點就被發出的寒氣快凍成冰塊。


    沈嘉妍瞄了幾眼,“我怎麽進來了?”


    她睡前不是還在屏障外麵,怎麽短短的一覺就進了紫門範圍。


    “你呀睡覺還打唿嚕,把我吵醒了,然後你動來動去的就滾了進來。”清脆的小孩聲音替她解惑道。


    沈嘉妍迴憶了一下她剛剛伸手進屏障的疼感,對“睡得死”這三個字又有了一個新高度的理解。


    半透明的生物是光看身體是個圍著紅肚兜蓮藕般肉肉四肢的小孩兒,當然如何忽略他那顆動物長相的虎頭,和他是半透明還是用飄來行走的,還是挺討喜的。


    “話說你在這裏做什麽?”見小孩沒有驅逐她出屏障的意思,隻是圍著她好奇的飄來飄去,沈嘉妍冷得摟著雙臂問道。


    “當守門神。而且我還負責守護青城乃至整個大陸的安全。”小孩眨巴眨眼無比自豪地迴道。


    沈嘉妍眯眼,哪家的小孩扔出來玩辦家家酒的遊戲,現在到點吃飯了快帶迴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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