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想著,君紹朗的臉不禁微沉,但很快便反應了過來自己身邊還坐著一個君紹真呢,當下哈哈一笑道:“永平和紹儀參讚政事也好,就像大哥說的,為我大衛出力,為母皇分憂麽。”


    “嗯。”君紹真應了一聲,卻不多說話。君紹朗知道自己這個同母異父的哥哥向來便是這樣,也不以為意,自顧自的笑道:“我要擔心的還是明天怎麽應對母皇的考問吧,唉……”


    車駕過不多時便到了皇宮,在西門外君紹朗叫了停,笑著對君紹真道:“皇兄您等下要去政事堂吧,我就不過去了,還是從這裏迴承慶殿的好,看來今夜注定要通宵達旦的讀書了。”


    “嗯。”君紹真點了點頭,道:“你去罷。”君紹朗再度一拱手鑽出了車廂,正要下車之時,卻聽見身後傳來君紹真淡淡的不緩不急的聲音:“明ri早朝後有馬球賽,母皇沒時間考問你,你不必著急。”


    君紹朗一怔,沒想到平素不苟言笑的君紹真也會開玩笑,想說什麽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隻得下了車,低聲噥咕著:“皇兄也學壞了。”


    君紹朗帶著萬象自西門而入,穿過掖庭宮入嘉遒門過千步廊再轉安仁門迴了自己的承慶殿。遠遠的便瞧見貼身侍女丁香靠著殿前柱子站著,見君紹朗帶著萬象行了過來,立刻便快步下了台階向君紹朗迎去。


    君紹朗亦加快了腳步,不多時便行到了丁香的麵前,伸手扶住了屈身yu拜的丁香,笑道:“怎麽了,一ri沒見,想我了。”


    “奴婢丁香給殿下請安。”那丁香不過十四五歲,正是豆蔻年華,雖被君紹朗扶住不讓她拜,卻還是固執的屈身行禮,咬著下唇道。


    君紹朗見丁香珠淚yu泫,知是今ri偷溜出去壞的事,哈哈一笑道:“小丁香鬧什麽別扭呢,我今ri外出踏青可見著了不少的好東西,等下進去給你好好說說。”


    “奴婢不敢。”丁香最終還是屈身福了一福,隨著君紹朗入了殿,伺候著梳洗了一番,換迴了皇子華服,整理袖子的時候卻見君紹朗左手手背上幾道血印,不禁慌了神,驚道:“殿下這是。”


    “啊。”君紹朗看了看,不以為意的笑道:“被隻鷹抓了一把,不礙事的。”


    “還說沒事。”丁香低聲埋怨道:“殿下您等等,我叫萬象去宣太醫,這個萬象,怎麽伺候的,竟讓殿下受了傷。”


    “沒事。”君紹朗見殿裏除了他和丁香並無旁人,雙臂一攏,把準備出殿去喚萬象的丁香整個攏在懷裏,笑嘻嘻的湊在丁香的粉臉上親了一口,道:“你可還沒迴答我呢,一天沒見我了,想不想我。”


    丁香是君紹朗收了房的侍女,雖還沒名分,但平ri裏和君紹朗相處,與旁人還是不同的。被君紹朗這麽一抱,身軀便自然而然的軟了下來,卻還是嘴硬道:“殿下今ri出宮,皇上怕是知道了,明ri裏還要問您的學問呢。”


    “我知道。”君紹朗幹脆坐到塌上,攏著丁香的手卻一點也沒放鬆:“我迴宮之時碰到大哥,知道了。這事暫且不論,我隻問,你想我不想。”


    “奴婢……”丁香喉嚨卻怎麽也吐不出“不想”那兩個字來,說“想”卻又拉不下臉,臉騰的紅了,隻能往君紹朗懷裏鑽,君紹朗嘿嘿笑著,知道這一關卻蒙混過去了,當下拉著丁香好一陣親熱,一直到萬象在簾子外麵喊:“丁香姐,傷藥拿來了。”兩個人這才鬆了開來。


    丁香從君紹朗懷中脫身出來,臉紅紅的,煞是可愛,橫了君紹朗一眼,攏了攏鬢角散落的秀發,行了出去接了萬象手中的傷藥,再迴轉過來給君紹朗上藥。


    君紹朗笑著任丁香替他上好了藥,起身道:“現在離用晚膳還有個把時辰,我去四弟那裏看看。”


    “是。”丁香上前替君紹朗整了整衣服,道:“殿下快去快迴。”


    三皇子君紹儀住在千秋殿,與君紹朗住的承慶殿相隔不遠。君紹朗到千秋殿之時君紹儀正在看書,見君紹朗來,連忙起身看座命人上茶。


    常言道,龍生九子,子子不同。這話放在明昭的四個孩子身上是再好也不過了的。大皇子君紹真生xing嚴謹沉穩,冷峻嚴峭;皇次子君紹朗則飛揚跳脫、任俠好義;皇長女處處學習母親明昭,端莊高貴,卻因年紀尚小有些不倫不類之感;至於皇三子君紹儀生xing較為軟弱,埋首書堆之中,隻管讀書,倒也有幾分與世無爭之感。


    君紹儀今年方才十四歲,麵容之上尚帶著幾分稚氣,麵目卻肖明昭,姣好如女子,一派的溫文儒雅。見君紹朗坐好後靦腆笑道:“聽說二哥身子不舒服,我本想去承慶殿看看二哥的,後來卻想別打擾了二哥休息,因此才沒去,沒想到二哥竟然過來了。”


    “我哪裏不舒服。”君紹朗笑道:“不過是溜出了宮踏青去了,下人沒法子扯的謊,你不去是對的,去了也見不著。”


    “二哥你出了宮,不怕母皇知道麽。”雖然是一母同胞,君紹儀膽子卻沒君紹朗大。


    “母皇都知道了,還怕什麽。”君紹朗笑著端茶抿了一口,道:“我來不是和你說這個的,明天上午有場馬球賽,我來問,你下不下場,若是下場,與你二哥我一隊可好。”


    “我也不知道下不下場。”君紹儀道:“二哥你既然下場,我就在場下看便是了,二哥的球術我可是比不上的。”


    “我又沒讓你和我比,明ri大哥好象也會下場,我隻問,你是與我一隊還是與大哥一隊。”君紹朗道。


    “我不知道。”君紹儀卻還是搖了搖頭,道:“到時候看母皇怎麽安排吧,我球技比不上你和大哥,下場去也是出醜而已,倒不如坐在場下看的好。”


    君紹朗見如此,也不逼君紹儀了,隻是笑道:“才多大一點的人,就知道藏拙了。你啊,人還沒老,心卻老了,打馬球不過是高興而已,怕什麽出醜。”


    “嗬嗬。”君紹儀輕輕一笑,岔開了話題,道:“以後我和永平也要參知政事了,還要請二哥多多指點。”


    “參知政事是好事,我可是一直到去年母皇才讓參知政事的。”君紹朗斟酌著字句道:“不過你二哥我不爭氣,母皇見我太過毛躁了,一直隻讓我‘知’而不讓我‘參’,每天也就是看看節略什麽的,也沒正式管過什麽事,你要人指點啊,還是找大哥的好。”


    “二哥任俠好義,怎麽能說是毛躁呢。不過二哥既然都是如此,那我也隻能看看而已,想來母皇的意思也隻是讓我和永平去見識一番。”君紹儀道。


    兩兄弟又說了一陣話,君紹朗又從君紹儀書房裏借了兩本書方才迴了承慶殿。


    自此一夜無話,第二ri君紹朗早早的便起了身,上了早朝後也不顧去崇文館讀書,徑自去了球場縱馬練球。


    衛朝盛行馬球,上至王公貴族,下至平民百姓無不好之,甚至還有人因為球技高超而被皇帝拔擢為將軍的,時人稱之以馬球將軍,且無諷刺之意,隻有羨慕之心。元鼎年間,更是將馬球作為了北門四軍的訓練項目之一。當今皇帝明昭雖是女子,但是卻也喜看馬球,有時興致來了,自己也會下場,不過近年來明昭年紀漸大,也不再親自下場了,不過依舊十分喜歡觀賞。受此影響,君紹真和君紹朗都是馬球高手,兩兄弟常有對決,卻各有勝負。


    君紹朗在球場練了快有半個時辰的球,明昭的大駕方才來到,隨駕而來的有他的父王,平王沐風,長兄皇長子君紹真,三弟皇三子君紹儀、四妹公主永平,還有一應朝中大臣亦隨駕而來。。


    “兒臣見過母皇,母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君紹朗迎了上去,叩首見禮道。


    “原來朗兒早來了,朕方才還在奇怪沒看見朗兒了呢。“明昭今年已經四十三歲了,但是歲月似乎並沒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跡,現在的她,看上去依舊有如三十出頭的少婦一般。她見君紹朗迎了上來,欣然笑道。


    “兒子很久沒練球,怕手生了,因此提前來熟悉一下,免得等下上場出醜,給母皇丟人。“君紹朗行禮已畢,起身迴應道,又見明昭身側的父親平王沐風頭著黑襆頭、身著窄袖長袍,足蹬黑靴,竟是一身打馬球的標準裝束,便笑著朝沐風又行了一禮,道:”父王今ri可是要下場,那兒子可沒得爭了。”


    沐風此時已經蓄起了三縷長須,見君紹朗如此說,便拂須笑道:“我正是要下場與你爭上一爭,你可不能故意讓著你父王啊。”


    “玉勒千金馬,琱文七寶球;鞚飛驚電掣,伏奮覺星流;飆過成三捷,歡傳第一籌;慶雲隨逸足,繚繞殿東頭。”


    喧鬧了一陣之後,馬球賽正式開始了。君紹真和君紹朗各領一隊,沐風和君紹儀都下了場。君紹儀倒是跟君紹朗一隊,沐風卻跟君紹真一隊。兩邊你來我往,爭奪激烈非常。頭籌倒是被君紹朗拔得了,君紹真卻連扳兩球,勝了第一盤。


    第二盤君紹朗重整旗鼓,倒是贏了。休息了片刻,便到了最關鍵的第三盤,君紹朗在場邊整了整衣衫,翻身上馬,接過侍從呈上的jing製球杆,在半空中**的揮了揮,卻見君紹儀策馬行了過來,略帶點羞愧之sè說道:“二哥,我……”


    “你怎麽了,準備好了沒有,咱們第三盤隻要拔一籌便可以勝了,可不要因為父親在而故意不打了。”君紹朗笑道。


    君紹儀遲疑了一陣,最終還是說道:“二哥,我……我打得不好,還是不打了吧。”


    “你怎麽了。”君紹朗眉一挑道:“誰說你打得不好了,二哥叫你上你就上,不要羅羅嗦嗦的。”


    “可是……”君紹儀一句話尚未說完,第三盤開始的鼓聲響起,君紹朗一揚鞭,旋風般的衝進了場。他也隻能搖頭苦笑加了一鞭跟著君紹朗進場了。


    君紹朗和君紹真的球風和人的xing子都有些相似之處,君紹朗善攻,君紹真善守。一矛一盾,卻是不相上下。而沐風的球風則比較飄忽靈動,往往能出其不意,至於君紹儀,則隻可以說得上中規中矩。


    這君紹朗與君紹真不相上下,沐風則明顯要比君紹儀高出一籌,因此雖然君紹朗苦戰不已,最終卻還是敗下陣來。君紹真這一方以五籌對四籌贏了君紹朗這一方。


    君紹朗一心求勝,最終卻還是輸了,但是卻是輸在自己父親手下,也不好發氣,隻鬱鬱的一揮球杆下了場,待到換迴華服坐上看台之時,又已經是滿麵笑容了。


    此時場上正在進行的乃是左龍武軍與左羽林軍中選拔出來的球手之間的對抗,君紹朗凝目看了一迴,隻見左龍武軍中一人特別出sè,攻防得宜,甚有大將之風,卻不認識,心中一動,便有心去問別人。方轉目找尋目標之時,也換好衣服的君紹儀卻躦到他麵前,垂首道:“二哥,我……”


    “好了好了,你扭扭捏捏的幹什麽呢。”君紹朗笑道:“不就是輸了一場球麽,愁眉苦臉的幹什麽,來來來,坐下,喝上三杯再說。”


    “你們兄弟在說什麽呢。”正位上飄下了明昭的聲音,她見他們兄弟和睦,不禁笑著插口道。


    “迴稟母皇,我說四弟來得太慢,要罰他的酒呢。”君紹朗笑道。


    “說到罰酒,你今ri輸了,可要受罰。”明昭假意正容道。


    “這個自然。”君紹朗一顆水晶剔透伶俐心,當下起身舉杯朝對座的君紹真道:“大哥,我今ri輸了,沒什麽好罰的,自罰三杯如何。”


    “二弟既然要自罰,那我就陪二弟飲上三杯。”君紹真亦起身舉杯道,兩兄弟雖然內心深處彼此都有些排斥之感,但平時麵上都是半點不露,今ri明昭沐風和滿朝王公大臣都在這裏,他們越發的要裝出個兄弟友愛的模樣出來。


    二人對飲了三杯,方才坐下,球場上卻響起了一陣震天的歡唿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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