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劉仲武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臣安無忌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劉仲武和安無忌一前一後行入紫宸殿左偏殿,明昭斜著身子靠在矮塌上,沐風則坐在一側,麵帶笑容,似是在享受初為人父的興奮。


    明昭見劉仲武與安無忌進來,便直了身子,笑道:“劉丞相安丞相不必多禮了,起來吧。華瑩給二位丞相看座”


    “謝皇上。”二人行了禮起身,華瑩行上前來扶住了劉仲武顫巍巍的身子。


    “臣方才在在殿外聽應醫正說皇上有喜了,恭喜皇上,賀喜皇上,皇上子息繁茂,正是我大衛之福,天下萬民之福啊。”劉仲武站直了身體,並不坐下,而是躬身朝明昭道。


    “臣也賀喜皇上,賀喜平王。”安無忌接口道。


    明昭與沐風相視一笑,方才轉過頭來對著兩位宰相說道:“能給真兒添個弟弟或妹妹,朕也十分高興,二位卿家坐罷,朕有些事要和你們說呢。”


    “是。”二人這才退椅前落座。


    “朕不在京城的時候,除了傳來的急報之外,還有什麽事沒有。”明昭看似不經意的問道,但是兩位宰相想起方才武應安在殿門口的一番話,再加上明昭不在京城之時的種種暗流,臉sè都是一凝。


    “皇上不在京城之時,百官各安職守,雖略有些麻煩,但是也無甚大礙。看似相安無事。”安無忌斟酌著字句,小心說道。


    “好一個看似相安無事。”明昭冷笑一聲,道:“朕還以為朕不在京城之時,他們有膽子鬧出什麽事來呢,原來也不過是一群鼠輩。”


    “皇上。”劉仲武欠身道:“皇上行在昨ri傳來的消息是說皇上四ri後坐船由水路迴京,路上卻因為水匪而不得不改行陸路,臣請皇上下旨,調動水軍,剿滅這股膽大妄為的水匪。連皇上的坐舟都敢劫,實在是膽大包天。”說到後來,劉仲武的聲音漸漸提高,已經帶了怒意。


    “要真是水匪朕也不必改道了,可惜不是。”明昭冷笑道:“這事朕自有處置,老丞相就不必過於擔憂了。朕已迴宮的消息你們暫且不要散出去,等明ri早朝再說。”


    “是。”二人齊聲應道。


    “定中將斟不在京中之時的事情寫成節略呈給朕吧,今ri你就辛苦一些,朕明ri早朝之前一定要看到。”明昭一歎,道。


    “臣尊旨,不過事情不少,隻幾個時辰怕是不夠。”安無忌起身道:“是否可以再尋幾人一同撰寫。”


    “不必了。”明昭揮手道:“隻揀重要的寫就是的,去罷。”


    “皇上,臣有一個想法,不知當講不當講。”安無忌臉上閃過猶豫之sè,道。


    “說吧。”明昭此時有些隨意了,畢竟這兩ri連ri奔波,到了大明宮之後她的一顆心也放下了,剛才太醫確診她確實有喜,更是十分高興,把掛心的事確定下來後,人自然也放鬆了。


    安無忌踏前兩步,跪了下去,道:“臣請皇上暫時封鎖消息,不要將皇上孕有龍子之事詔告百官天下。”


    “安大人為何如此說。”劉仲武聞言不悅道:“皇上孕有小皇子或是小公主乃是我大衛之福,難道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需要遮遮掩掩不成。”


    “怎麽說。”明昭挑眉問道。


    安無忌抬起了頭,並不說話,目光卻像兩側侍奉的宮女內侍掃去,明昭知其意,沉聲吩咐道:“除華瑩外,都下去吧。”


    “是。”眾人應了一聲,都退了下去,沐風亦起身笑道:“我還是迴去看書罷。”


    “平王坐下吧。”明昭笑著拉住了沐風的手,笑道:“你不礙的,定中起來說話吧。”


    “是。”安無忌起身道:“現在朝中表麵上無風無浪,但暗底下卻是波濤洶湧,臣前幾ri接到宗正寺報告,說是雍王已經到京。”


    “雍王。”明昭眉一擰,道:“他若沒有大事,是從來不來京城的,這迴……”


    “是。”安無忌道:“臣也有所疑惑,因此暗地裏派人去查。查迴來的結果卻是雍王在在皇上離京之ri就到了京城了,一直在王府之中深入簡出,但是王府仆役卻出入不斷,還有一些官員也接連出入雍王府,似有所謀。”


    “嗯。”明昭應了一聲,雍王居心叵測這在大衛朝堂裏絕對不是個新鮮消息,當年前太子君昕平出事,其中雍王是頗出了幾分力,明昭當年並不知道,登了位之後卻才在元鼎的起居注裏看出了些蛛絲馬跡,其後元鼎立她為儲,雍王預期的扳倒太子,競爭儲位的目的沒有達到,卻也給明昭使了不少拌子,不過雍王城府甚深,做事也原比其他藩王周密,明昭雖然知道他心懷不軌,卻也因拿不到把柄而無可奈何。此時雍王無故入京,還改了入京ri期來掩人耳目。無風不起浪,難道……明昭想到了自己歸京路上的事情,麵sè又是一凝,道:“定中繼續說下去。”


    “是。”安無忌道:“皇上孕有龍子自然是大喜之事,但是臣擔心有一幹居心叵測之人知道了皇上有孕之事,趁皇上身體虛弱之時鬧出些什麽事情來,畢竟皇上……”


    “定中的意思朕知道了。”明昭點頭道,畢竟她有孕之後很多事情不方便,尤其是分娩之前的個把月和產後坐月子的時間,要想如同平常一樣料理國事,那基本是不可能的。若雍王等趁那個時候發難,確實是個問題。


    一旁的劉仲武和沐風臉sè也沉重了起來,尤其是沐風,方才他尚沉浸在初為人父的喜悅之中,但是安無忌的一番話,卻讓他認識到了自己的喜悅是建立在眼前這人的危險和苦惱之上的,不禁有些心灰意冷。劉仲武卻道:“皇上有孕之事再怎麽隱瞞,總歸還是瞞不了的,更何況這般隱瞞下去,沒有記載,以後小皇子和小公主出世後怎麽辦,臣以為皇上不若先下手為強,趁早鏟除雍王羽翼,雍王便是大鵬,沒有了羽毛,也飛不起來。”


    “不。”明昭眉一揚,秀眸之中放出光來,眼角含笑道:“朕有孕之事不但不要隱瞞,還要宣揚,大大的宣揚出去,雍王隱忍十年,不就是要找個機會發難麽,朕就給他這個機會發難。當年隴西王和孟族之事朕還覺得他們敗得太快,不是朕的對手。哼,朕就要看看,雍王他是不是朕的對手。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就讓朕看看雍王是不是有能力逐到這頭鹿。”話語之中,天下至尊的霸氣毫無遮攔的放shè了出來,絲毫不因為她是個女子而有所削弱。


    劉仲武起初愕然,隨即明白了明昭的意思,應道:“皇上英明,引蛇出洞之計果然高超。與其讓雍王這個毒瘤暗暗生長,倒不如讓他發散出來,一刀割了,雖有些痛,卻是毫無後患的好法子。”


    “順便還可以震震其他藩王。”安無忌接口道:“雍王一敗,其他藩王的ri子必定也不好過,皇上到時候再整治宗室藩王,下手便容易得多。”


    明昭微微一笑,頷首不語,做皇帝的,不必說太多的話,引個話頭讓臣下去猜測就好了,眼前這兩人,雖一是兩朝元老一是她最信任的心腹,但是帝王禦下之道,有時候還是要在這兩人身上使用一下的。


    目光一轉,明昭卻看到坐在一旁的沐風竟是緊鎖眉頭,似是有什麽話要說,卻又說不出口。當下柔聲朝沐風道:“平王滿臉憂心,是否朕之前的計劃有什麽不妥,說出來,計議一番如何。”


    沐風望向明昭,雙眸之中滿是擔憂,但是他是個灑脫人,也不猶豫,道:“方才我聽劉丞相和安丞相計議,雍王若是發難,定會選在你行動最是不便之時。引雍王露出狐狸尾巴固然是最好,可是到了那時,你的身子,可受得了。”


    起初明昭、劉仲武、安無忌三人計議,滿心滿腦的都是在想如何對付雍王,卻全然沒有注意明昭到時候怎麽辦,連明昭自己都沒有注意到。沐風雖不通朝政,但是也能從三人的計議之中聽出一些東西,他關心明昭要比關心如何對付雍王要多,因此便想到這件事情。


    劉仲武與安無忌雖然都是jing細之人,但畢竟一來身為宰相,要注意的事情實在太多,二來婦女有孕,在家中都屬於不用他們管的細務,幾時注意過。而且他們一直把明昭隻當作皇上,沒有當作女子。因而倒沒有想到。此時經沐風一提醒,二人立時楞了。是啊,且不說分娩之時危險甚大,分娩前後的時ri,明昭也難以處決政務。自己是雍王,也不會放過這個天賜良機的。劉仲武站起身來,滿臉愧sè,躬身道:“臣疏忽,若不是平王提醒,險些誤了大事,請皇上責罰。”


    “請皇上責罰。”安無忌亦接口道。


    明昭感動的望了沐風一眼,正過頭來,眉宇之間卻是無比的堅毅:“二位卿家起來吧,就按事先議定的計劃進行,不需要更改了。”


    “可是皇上……”安無忌愕然道。


    “天yu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勞其心智,苦其筋骨。朕手握神器之重,這麽一點點的苦難也克服不了,如何能為萬民之主。不必再說了,朕已經決定。就算有什麽問題,應太醫的本事,朕還是信得過的。”明昭傲然道。


    第二ri早朝,含章殿上明昭的出現讓不少官員嚇了一跳,皇上何時迴的京,他們竟然一點也不知道。其中尤以楚文森最為震驚,他從雍王那裏得到的消息是明昭至少要在四ri之後迴京,而且楚令亨還暗示明昭歸京途中可能會出事,可是現在明昭非但神完氣足的坐在龍椅之上處理國政,寒毛都不曾掉了一根,更別說出什麽事了,而且以雍王耳目之廣,竟然明昭歸京的時間都把握不好,偷偷看著龍椅之上神采飛揚的明昭,楚文森的心中,竟暗暗的生出了一種叫做畏懼的情緒。


    心神不定的楚文森好不容易熬過了這一ri,出了政事堂之後,也不顧一眾官員在他麵前奉承逢迎,徑直出了宮,坐上馬車迴家。


    到了家中,楚文森入了書齋,把伺候的下人都趕了出去,一個人悶在書齋之中,想靜上一靜,考慮一下是否要為自己和楚家再留一條後路。可是還沒一柱香的時間,便有下人來報,說是楚令亨求見。


    楚文森本待不見,但是略一思慮之後,還是讓人把楚令亨帶了進來。


    “楚相安好。”楚令亨瀟灑行了進來,朝楚文森一躬身。


    “不好。”楚文森冷然道,他好不容易定下來的心思被明昭今ri突然的出現,又動搖了起來,現在的他,似乎要在楚令亨身上找到一些信心,來逼自己做出決定。


    “嗬嗬。”楚令亨似乎早已知道自己會遭到這樣的待遇,嗬嗬一笑後,搖著扇子道:“楚相莫要焦躁,那人的行蹤我們沒有把握到,這固然是一個失誤,但是人非聖賢,孰能無錯,我家王爺已經重重責罰了主理此事之人,以後,定然不會再出錯了。”


    “哼。”楚文森哼了一聲,卻不說話。


    楚令亨yinyin一笑道:“楚相該不是後悔了吧。”


    “後悔又如何,沒後悔又如何。”楚文森迴應道。


    “楚相。”楚令亨加重聲音道:“您和我家王爺,楚家和雍王一派,現在已經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一榮皆榮,一辱,哼哼,最後恐怕連骨頭渣子都剩不下來了,如果楚相還猶豫不決的話。”


    是啊,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再怎麽也無法迴頭。楚文森這麽一想,心中那塊大石頭才算勉強落了下來,皺眉問道:“你來我這裏有什麽事。”


    楚令亨見狀,知道楚文森的心暫時已經定了下來,當下笑道:“迴楚相,我家王爺想見您。”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女帝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問心劍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問心劍並收藏女帝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