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我說說過什麽都不要,不準來煩我。”


    孟伯成聽得門聲輕響,脾氣正暴躁無比的他怒聲喝道。自從今ri上午在昭慶殿被明昭訓斥之後,他便一直如此,縱使將光祿寺的一應下屬召集起來,罵了他們個狗血噴頭也不能稍微減輕他的怒氣,在家反省三ri並沒有什麽,被明昭罵亦不算如何,隻是那十五萬貫的虧空,孟伯成現在是不願去想卻也不得不想,十五萬貫,正如明昭所言,三十萬貫是一個道兩三個月的賦稅,十五萬雖然有屬下分攤,但是身為光祿寺少卿,他不得不出最大的一份,少說也有五萬貫。他一年的俸祿也不過百餘石糧,雖然身為孟族子弟,不似那些出身寒門的進士出身的官吏靠這官俸來過活,但是五萬貫也堪堪要破掉他一大半的家產。想到這裏,孟伯成不禁在心中將安無忌罵上千萬遍。要是他能選擇,他情願選擇降職處分,反正過得一陣,又會升迴去。正煩惱間,門聲有再度響起,而且聲響也比之前要打上很多,孟伯成滿腔的怒氣再也壓抑不住了,大步跨到門前,**拉開,正待破口大罵之時,卻驚見出現在自己麵前的是族長的貼身老仆——孟均。


    孟伯成雖是孟族正支,但是對於這名老仆,卻是一點也不敢放肆的,當下連忙作揖賠笑道:“均伯你怎麽來了,是伯父大人要傳喚我麽,您隻消派個人過來說一聲便是,何必親自過來呢。方才我不知道均伯在外麵,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七少爺言重了。”孟伯成是現任孟族族長孟天銀之弟孟天錫的第七子,因此孟均稱他為七少爺。孟天錫早在八年前就過世了,孟天錫死後不過三月,在孟天銀的主持下,孟伯成八兄弟分了家,裏麵為了分家鬧騰得最厲害的就是孟伯成,因此他的兄弟們都不願理他。孟均不動聲sè,微一點頭道:“老爺要找七少爺去穿雲堂訊問一件事情。”


    議事廳,孟伯成臉“唰”的一下白了,議穿雲堂是孟族首腦人物商議重大事件的處所,也是施行家法的地方。孟伯成自來疏懶,雖是正支,但是在這穿雲堂內說話是絕對輪不到他的,要是被責罰,倒是大有可能。可是……孟伯成極力思索著,自己到底犯了什麽過錯需要動用穿雲堂的家法。


    “七少爺。”見孟伯成兀自在那裏發呆,孟均不禁再度出聲喚道:“老爺和幾位長老都在穿雲堂等七少爺呢。”


    “好……好……好。”雖然心中害怕,但是穿雲堂是不能不去的,孟伯成雖然腿已經開始發軟了,但是還是跟著孟均一路行了過去。


    “見過族長。”好不容易,挨到了穿雲堂,孟伯成鼓起最大的勇氣,戰戰兢兢的向上座的伯父孟天銀和幾位孟族長老行禮。也不敢坐,隻垂手侍立,等候著孟天銀問話。


    “伯成。”用目光詢問了座上的幾位長老之後,年已過六旬卻絲毫不現老的孟天銀開口道。


    “是。小侄在。”孟伯成連忙應道。


    “嗯。”孟伯成微微頷首,道:“聽說你今ri被公主叫進昭慶殿,對你大加訓斥,還因光祿寺的虧空處罰了你,令你賠理虧空。”


    怎麽是這件事!孟伯成雖然知道座上的這幾人都神通廣大,但是,今天上午在昭慶殿發身的事情現在族長和長老們都找上了他,這也……


    孟伯成立刻臉如死灰,“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泣道:“伯父大人可要為伯成做主啊,這公主是針對我們孟族,第一個就拿我開刀啊。滿朝各部各衙,哪一個沒有虧空,哪一個虧空不大,可是公主硬是要拿著幾十年前的老帳來抓我開刀。這可是……這可是……”孟伯成不去做戲子當真是可惜了,那幾個“這可是”配合著他的哭泣,著實令人心生不忍,


    “不要這樣了,哭哭啼啼的,還是不是男人。”孟伯成那出戲也算不錯,不過唯一的缺點就是演得太長了,讓座上的幾名孟族實權人物都開始厭煩,座位在最下首的孟子冶猛的一拍座椅扶手,冷喝道。


    孟伯成吃孟子冶那聲冷喝一下,立刻安靜了下來。待到他看清了出聲人是誰之時,孟伯成原本謙卑的目光之中立刻摻了一種叫做“怨毒”的情感,好半天沒有說話。


    “伯成,該作的事我們絕對會作的,你不要擔憂。”孟天銀眯著眼睛,一招太級推手把孟伯成的要求圓滑的推開了,道:“我們現在要聽你進昭慶殿後發生的事情,你要一件不落的說出來”


    “子冶你看如何。”聽完孟伯成的所有見聞之後,孟天銀吩咐孟伯成暫時去偏廳等候,若有需要,要再叫他過來問話。


    “公主要拿人開刀了。”孟子冶雖然是這幾大長老之中年紀最輕,官職最低之人,但是卻也是最除孟天銀之外,他是最被重視的。因此,孟天銀點名之時,第一個就點到了孟子冶。


    “開刀。”坐在孟天銀右下首的一名長老冷哼道:“開刀。我孟族是能讓人隨便宰割的地方麽,這公主也太小瞧我們孟家了。”


    “十一叔少安毋躁。”孟天銀微笑道:“讓子冶把話說完。”他是孟族族長,那十一叔雖然輩分要高出他一輩,但是也立刻閉嘴不言了。


    “十一叔爺說的不錯,我孟族確實不是公主想下手就下手的地方。”孟子冶道:“所以公主隻是敲山震虎一番,對我們四大族,是不會有什麽動作的。”


    “那伯成之事又如何會如此呢。”另一名長老出聲了,他是孟天銀的四弟,孟天鐵,也是孟伯成的伯父。


    “四叔,就是因為孟伯成這番事,我才確定公主不會對我們四大家族下手,要是公主想下手,處罰便不會如此輕了,孟伯成犯的過錯至少要降官三級,罰俸一年,要是公主有心抓住不放,流徙三千裏都是有可能的。”孟子冶道。


    “那假如是公主要放鬆我們的jing惕呢。”孟天銀輕拍著扶手,沉吟道。


    “不會的。”孟子冶輕輕一笑,道:“那還不如不動呢,既然已經處罰了孟伯成,以後對我們孟族就不會有什麽動作了。公主曾多次勸諫皇上不要吃丹藥,我看伯成的事,多半因此而起。”


    “嗯,我看也是如此。”孟天銀點頭道:“既然公主對我孟族已心懷不滿,那ri後萬一皇上有個好歹,我們的退路……”


    “族長,一定要決斷啊,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孟子冶出聲道:“現在公主對我們孟族不滿是一定的,就算我們不現丹藥,ri後為了鞏固自己的權位,她也會對我們孟族下手的,先下手為強啊。”


    “唉……好罷。”沉默了許,孟天銀終於下定了決心,道:“天鐵,你明ri起程去隴西,我今夜寫一封書信,你交與隴西王便是。我孟族不是讓人宰割的地方。子冶,你喚伯成進來,我有事吩咐於他。”


    “伯父。”孟伯成再度跨入了穿雲堂,忐忑不安的小聲道。


    “伯成,你要賠多少,在那十五萬虧空裏。”孟天銀道。


    舔了舔嘴唇,孟伯成的聲音更小了:“五萬貫,至少……至少要五萬貫。”


    “哦。”孟天銀道:“五萬貫太少了,你把十五萬貫的虧空都賠了吧,你手下的官吏也不容易。”


    “伯父。”孟伯成臉sè大變,連忙道:“伯父是知道的,我賠五萬貫都要去掉大半家財,十五萬貫,這……這殺了我也賠不起啊。”


    “蠢材。”孟天銀冷喝道:“誰要要你出錢了,這十五萬貫是公中的庫裏出的,你明ri便去你天金大伯父那裏領上十五萬貫的飛錢引子,去錢莊取了出來交上去。”


    “啊……”沒想到會是這樣,孟伯成欣喜若狂,連忙道:“是……是……是,多謝伯父體諒小侄,多謝伯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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