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慶宮東接京城的城牆,南連chun明門通往金光門的東西大道。宮城四麵有門。正門興慶門在宮城西牆稍北。宮城內以牆分隔成南北兩個部分。北部為宮殿區,南部為園林區。南區有一池,呈橢圓形,名曰龍池。


    興慶宮乃是皇家消暑之處,炎炎夏ri緩步行於龍池之側,上有參天古木以蔽驕陽,旁有盈盈綠水消去暑氣,實乃消暑勝地,此時雖隻是初chun時分,見不得這興慶宮的妙處,然chun芽出吐,綠意盈盈,卻別有一番風韻。


    淩凜、顏靜月一等新科進士五更即起,早早的在興慶宮前候見,然這一ri元鼎jing神大好,卻先上了早朝,朝上又因西北軍事上柱國將軍林祖威與丞相劉仲武爭得不可開交,兩人的門人子弟故舊部下亦紛紛出班辯論,鬧了有兩個時辰元鼎方在明昭的提醒下想起了興慶宮還有一大批新進舉人等著自己去接見,這才匆匆止住了這場不知何時方才能停止的辯論,更衣預備起駕駕臨興慶宮。


    淩凜等人在興慶宮外等了近三個時辰,若不是等候的是萬乘之尊的天子,這些心高氣傲的讀書人怕是早已拂袖而去,盡管如此,一早排列整齊的隊伍已經開始有些零散了,不少人紛紛尋得自己同窗好友去說話,起初的整嚴肅穆早已不知被拋到何處了。一旁戒備的右龍武軍軍士也不來管他們,隻如木頭一般的站著,不曾說話亦無有動作,引他們前來興慶宮外等候的是禮部的一名小吏,雖有心說話,奈何身份低微,這些初登龍門的仕子們如何把他這等末流小吏放在眼中,因此說話也無甚分量。這小吏亦有自知之明,也不來說話聒噪,隻任得這莊嚴肅穆的興慶宮前成了這群新進舉人們的高談闊論之所。


    到了已時中刻,才有一騎自宮城方向絕塵而來,在眾人麵前急急滾鞍下馬,來人卻是個青年宦官,隻見那青年宦官一掀袍腳,快步行到那小吏麵前,貼耳低低說了幾句話,然後又急急上馬,煙塵滾處,又向來是方向行去了。


    那小吏自聽得那青年宦官耳語,jing神立時一震,之前的憊懶神態一掃而空,雙袖一振,大步行到眾人麵前,高聲道:“眾位靜一靜,內廷傳下話來,皇上已起駕,請眾位列好隊,等下興慶宮便會有人來引眾位進內等候聖駕,眾位都是新進貴人,呆會行動舉止請務必注意,莫要失了身份。


    這隊列之中本就有幾個老成持重之人一直在候著,其他人經這小吏如此一說,也立刻迴到自己之前的位上去,不再說話。


    堪堪收拾停當,隊伍又恢複了之前的嚴整肅穆,一直緊閉的興慶宮西大門緩緩打開了。門隻張了一半,一隊青袍小太監自內魚貫而出,到門前便分成兩列,一個接一個的排在兩旁。門完全張開之時,一名錦衣宦官帶著兩名綠衣小太監自內緩步行出,極有氣派。


    那錦衣宦官行到離眾人十步之處便停了下來,有眼尖的早已將這錦衣宦官瞧得清楚,這人年紀約在三四十歲上下,一張國字臉,麵容白皙,身材微微有些發福,錦袍高冠,氣派不小。


    那錦衣宦官定了一定,方才開口說話:“眾人貴人有禮了,咱家朱方,蒙皇上恩典,掌管這興慶宮,今ri皇上在興慶宮召見眾位貴人,是眾位貴人的福份,咱家也托眾位貴人的福得以奉承這份差事。可是。”他陡然提高了聲音,道:“此乃皇家園林,一切行動皆有製度,呆會入內之時,請眾位貴人謹遵法度,要是出了什麽事,那就是龍武軍的軍爺們來管了,咱家管不了也不會管。眾位貴人明白了否。”


    朱方掃了一眼,見眾人盡皆默然,抬手道:“既然眾位貴人都知道,那就進去罷。”說著轉身領頭向內行去,一眾新進進士隨後魚貫而入。待到一眾青衣小太監也都進去了,兩扇朱漆銅釘大門又緩緩關上,起初還人頭濟濟的地方現在隻有那禮部小吏呆呆的望著這道宮牆了。


    想當初入京考試,也想如今天這般進去的進士們一般,帽簪金花,打馬遊街,光宗耀祖。可誰想時運不濟,連著考了七年都未中,銀錢也散盡,若不是國子監教授憐憫,幫自己謀了這個差事,說不定當真要餓死街頭。可是,年年送新進舉人入此地,幾時自己又能堂堂正正的進去一迴呢。那小吏看著那兩道朱漆大門,想象著裏麵風光無限,一時之間,竟是癡了。


    一眾人等隨著朱方緩緩行進,隻見四周古樹參天,光禿禿枝椏上時不時的能看到一抹新綠,再行了一段,便到了龍池側邊,滿池chun水之中間或有幾塊薄薄的chun冰漂浮,但chun水淥波中竟有幾對鴛鴦在其中嬉戲,當真是“chun江水暖鴨先知”。


    雖然朱方有言在先,但是這次新進進士之中不少都是年輕人,向來散漫慣了的,見如此好景致,那裏忍得住,雖沒有隨意亂走,但放緩腳步,觀賞風景卻是免不了的,那朱方想是見慣了,沒有出聲阻止,也隨之將腳步放緩,但卻從未停過。


    興慶宮著實太大,由西門行到事先設好的瓊林宴宴會場所,也用了一柱香的時間。朱方囑咐眾人在暖閣子裏候著,不要肆意走動之後便轉身匆匆離開了,聽伺候的小太監說,朱方是去迎接皇上聖駕了。


    百多人在閣子裏或坐或立,或默然不語、或埋頭吃茶、或談笑風生。淩凜卻獨自站在窗前,冷冷的眺著窗外景sè,他是個冷人,渾身便似結了一層冰似的,雖是兩科狀元,卻無人敢上來向他搭訕。


    與淩凜不同,顏靜月是這一群人之中最為活躍的,此時他正端著茶與幾人談笑,忽而一眼瞥見窗前的淩凜,顏靜月眉毛一跳,告了個罪,不動聲sè的從那群人裏脫身而出,步至淩凜的麵前。


    “怎麽了,今ri這麽個大喜的ri子,卻怎麽又把這副冷冰冰的麵孔拿出來,莫不是害怕得什麽都說不出罷。”顏靜月道。


    淩凜橫了他一眼,若是放在別人身上,早退避三舍了,可惜顏靜月與他相處ri久,知道他的底細,非但沒有退避,反而笑嘻嘻的靠前了一步。


    淩凜拿他沒有辦法,歎了口氣道:“沒什麽,隻是在想令亨怎麽樣了。”


    那ri放榜,報信的迴來說進士科伏久客棧隻有顏靜月中了,楚令亨當時便是支撐不住了,後來伏久客棧的老板提醒,說是向來進士的前五名都是由朝廷直接派人宣諭,楚令亨這才勉強多支撐了一陣,後來朝廷是來人了,也是宣讀進士中舉的人選,可是中了的人不是楚令亨,而是武舉頭名狀元公,淩凜。


    淩凜當時自然高興萬分,但是有人歡喜自然有人愁,楚令亨明白自己第四次科舉又落第了之後,當場口吐黑血,暈了過去,到下午的時候,經過大夫的調理,也就醒了,但是他卻把自己鎖在房子裏,除了一些清水之外,什麽也沒吃,不管顏靜月等人如何勸解,總是不開門,眾人無法可想也隻能任其自然了,不然還能怎麽樣,


    正迴憶間的兩人,突然聽到小太監的大喊:“皇上已到興慶宮,眾位貴人快請列好,等候皇上聖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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