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還沒來,怎麽還沒來……”


    伏久客棧的大堂內,顏靜月已經在客棧門口和淩凜三人圍坐的桌子間來迴打了幾十個轉,不停的念叨著。


    與他情況相同的還有數名也是住在伏久客棧內前來京城應試的舉子,莫說他們,整個大堂內都滿是應試的舉子在焦急的等待著消息。


    今ri是二月二十四,放榜的ri子,吏部衙門前專門用來貼榜的地方一大早就被圍得水泄不通,顏靜月五更未到就紅著眼睛起來要拉淩凜三人前去看榜,卻被楚令亨阻攔了下來。伏久老板老板以前亦是前來考科舉的仕子,對他們這些後輩考生的心理了解得很清楚,每年都會派夥計早早的蹲在吏部那邊看榜,有消息立刻會傳過來。


    即使如此,顏靜月還是把睡眼朦朧的淩凜從**拖起,拉到大堂來等候消息。至於楚令亨和施上淳,從他們可以媲美兔子的紅眼珠就不難看出,他們兩人整夜都沒睡好,或者可以說是整夜沒睡。


    “靜月整夜轉來轉去不累麽,現在才幾時,放榜還早呢。”淩凜扒完一碗稀粥,斜著眼睛看了看外麵,天sè尚早,連太陽也才露出半個臉而已,真不明白平素ri上三竿還起不了床的這些仕子們,怎麽一大早就起得這麽齊,一個個呆在椅子上當木樁。


    最後一次不甘心的望著長街的盡頭,確定報信的小夥計實在還沒來之後,顏靜月終於轉迴了自己的座位上,一屁股重重的頓下,低吼道:“你自然不急了,武舉狀元公。”言罷便把眼轉到一邊死盯著對麵的牆壁,仿佛那牆壁上大大的寫著五個金字一般——“顏靜月中舉”。


    淩凜難得好脾氣的搖頭一笑,他現在是不用擔心了,那ri武舉,他一路過關斬將,考官和兵部前來的人都對他刮目相看,雖然兵法軍令的成績是要隨同文舉一同放榜,但是這兩科在武舉裏麵一向地位不高,甚至有過兵法軍令一字未寫的考生最終成為武舉頭名狀元的事情,而且淩凜對自己的兵法軍令的考試也有著絕對的信心,十年寒窗,這十年的時光絕對不是白費的。


    楚令亨施上淳又和淩凜的毫不在意、顏靜月的心急火燎不同,兩人都是端坐在椅子上默然不語,楚令亨畢竟是考了三年的老考生了,雖然心中緊張,卻也沒有似顏靜月這般表露出來,不過一直在稀粥中扒拉卻又什麽都沒送到口中的筷子暴露了他內心的焦急。施上淳則學足了平ri淩凜的做派,垂頭默然無語。


    正待淩凜想要說些什麽來寬慰其他三人之時,眾人期待的身影終於跌跌撞撞的衝進了伏久客棧的大堂。


    “明經科放榜了……”那夥計顯然是一路從吏部衙門外跑迴來的,二月這個時節還經常飄著雪,但是他除了一身單衣之外竟是什麽禦寒的衣物都沒有穿,比淩凜穿得還單薄,滿臉通紅,頭上蒸蒸的冒著熱氣。


    這報信的夥計立刻被擁上前去的仕子們包圍了,但這伏久客棧的羅老板卻是經驗豐富,端著一碗微微冒著熱氣的蜂蜜水擠了進去,遞給那夥計潤嗓子,同時高聲唿道:“眾位公子不要焦急,慢慢來慢慢來,都會中的都會中的。”


    果然那夥計連連喊出了十數名仕子的名字,占了圍上去的仕子的人數的一半還有多,不過明經雖然和進士一般是科舉中最為重要的科目,但是和進士比起來,不論是難度還是以後的前途,都是遠遠及不上進士的,故京城有一句形容這兩科的民謠:“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三十歲考上明經課尚嫌老,而五十歲考上進士卻已經算是年少的,其中差別,由此可見一般。


    中的人雖然多,但總是有人歡喜有人愁,中的人歡天喜地就要老板去拿酒慶賀,不中的則黯然神傷,默默迴房,不願觸景傷情。至於是繼續留下來應考,還是就此迴鄉,那是以後的事了。


    “明字科放榜了……”


    “明算科放榜了……”


    接連不斷的唿喊帶來了一道道的消息,亦如明經科放榜之時一般,有人歡喜有人憂。


    在開元科的榜出來之後,施上淳等候已久的明法科終於放榜了,他苦讀那一本本厚厚的可以當青磚砸人的衛律的成就終於出來了——明法科第七名。


    喜出望外的施上淳幾乎當即把桌子給掀翻了,好在淩凜眼疾手快給按了下來,不然那稀粥鹹菜饅頭就要潑他一身了。依舊在擔心楚令亨和顏靜月也難得的露出了高興神sè,連聲慶賀。羅老板更是端著滿滿一壇自家密製的狀元紅前來慶祝,鬧得正起勁之時,武舉的榜卻又下來了。過不出淩凜預料,他的兵法軍令這兩科也中了,這武舉頭名便這般穩穩當當的給收到他囊中了。


    武舉頭名狀元自然非同小可,被眾人圍上來慶賀的人便立刻成了淩凜,被連灌了三大碗狀元紅之後,淩凜終於抵擋不住了,擺手說道:“那ri你們早已灌過了,怎生今ri還來,不行了不行了,一大早便灌這麽多。”


    “這哪裏使得……”一個平素也算和淩凜他們四人相熟的仕子笑道:“堂堂武舉狀元公,怎麽連這麽一點酒也受不了,我可是聽說兵營裏的將軍們都是拿酒當水喝的,如今不好好訓練一下狀元公的酒量,以後帶兵打仗不是要被人笑話麽,那可不行,大家說是也不是……”他今次也中了三史科,穩當當的一個史官修撰是跑不了的,特別高興,鬧起來也特別起勁。


    “當然……”圍住這一桌的人一齊叫好,他們基本都是中了舉的,因此才有這份閑心,那榜還沒出來的,比如說顏靜月和楚令亨,都隻是隨著笑笑,並不上前一同鬧,那出了榜未中的,那裏還有這份心情。


    淩凜抵擋不住,又是兩大碗給灌了下去,這時羅老板湊了上來,笑道:“眾位公子消停消停,淩公子中了頭名,等下說不定朝廷會來人宣進呢,酒氣熏天的多不好,待到晚上,我把後窖的酒都搬出來,盡各位的xing如何。”


    “是啊。”淩凜巴不得這句話,接口應道,但是眾人哪裏肯放過他,不可開交之時,顏靜月楚令亨等進士科考生期待已久的進士榜終於下來了。


    “進士科放榜了,恭喜顏靜月顏公子高中。”報信的夥計疾衝了進來,高聲大喊道:“恭喜顏靜月顏公子高中。”


    “中了!”顏靜月一聲大喊,猛的站起來,竟是除了這“中了”二字之外什麽話都不會說了,也挪不開腳步;他身旁的楚令亨卻躥了出去,動作快的幾乎不可能,隻見他**抓住那報信的夥計的雙臂,**搖晃並連聲喝問道:“還有呢,還有呢,還有誰啊……”


    “公子公子……”那夥計本已跑得氣喘籲籲,怎麽經得起楚令亨如此搖晃,連聲說道:“公子莫要如此,進士科榜上我們客棧隻有顏公子的名字在榜上,我看了幾遍,清楚得很,不會有錯的。”


    “不會的,不會的。”楚令亨卻置若罔聞,依舊不斷的搖晃著那夥計,弄得那夥計幾乎要口吐白沫。羅老板卻是過來人,搶上來大聲道:“楚公子莫要驚惶,我朝定製,進士科的前五名都不詔於榜,由要朝廷直接派人來宣令,等下朝廷怕是就要派人來了,我這裏就要先恭喜公子了。”


    “是啊。”施上淳也接了上來,道:“我們四人已經中了三人,怎麽會把令亨兄你落下呢,令亨兄莫要激動,等下好消息必然來到。”在羅老板和施上淳的連番勸解之下,楚令亨終於頹然鬆開了手,那可憐的夥計也終於得到了zi you。在施上淳的攙扶下,臉若死灰的楚令亨迴位坐好,也不管周圍如何喧鬧,隻一雙眼睛直勾勾的望著客棧門口,等候報喜人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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