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睚眥撲過來的一刹那,古無憂被人從橋上拉了迴來,得救了。


    也是在那一刻,他看到了那個人的淩厲目光。


    “你來得晚了。”


    古無憂的臉上沒有絲毫震驚神情,更沒有埋怨,他隻是看著橋頭的樹和眼前的人,認真地說著某件嚴肅的事情。


    “一點都不晚,不然你就死在古獸幻境下了。”


    曹天養擺弄著玉笛,有些不以為意的說道。


    古無憂不禁撇了撇嘴,佩服起對方的皮糙肉厚,竟不覺得尷尬。先前看到這一路尚還活著的人與累累屍骨,很是好奇有沒有曹天養在其中,畢竟始一踏山,他就消失不見。


    然而千辛萬苦走到了這裏,他才想到了一種可能,對方在所有人前麵,或是在所有人的身後。


    於是為了證實猜測,他踏上了小橋。


    然後他也不理會對方如何,徑直走向那名青年,輕聲地問道:“的確不關境界的問題,卻是關乎心海的問題,對嗎?


    在從凡塵走到修行的世界這段時間裏,他惡補過很多有關於修行的常識,雖是有些不太懂,可基本得也是清楚一點。


    剛才在橋上走了一遭,他就判斷出來,很明顯橋上考驗的是他們的心海。


    古獸的確存在,不過是在不可知歲月的過去裏存在或者來到過古道山,然後被山上的無數道痕將它們存在過的證據臨摹了下來。


    踏橋則顯。


    即便以自己心海如奔逃狂拍,也是撐不住天地道痕臨摹出的古獸威能一刻鍾來。


    “你連蛻凡後期的修為都沒有還想闖橋,不自量力。”


    橋頭那幾名情緒低迷的修行人,應是便在這樣恐怖吞天的威能下放棄。此時他們看著古無憂這個同行人,看著他在山路前沉思,看著他與自己一樣從橋的那頭退了迴來,他們的臉上不禁浮現出同情的表情,繼而譏諷。


    “呦嗬,看把你們能的!姓趙的,這是你小弟?”


    古無憂還沒加以理會,曹天養卻是忍不住了,看著青年不屑地問道。


    反觀天姥山那名青年的臉上沒有同情憐憫,更沒有譏諷。當他看清楚從山路上走來的曹天養的容顏時,頓時震驚的無法言語。


    甚至,在他的瞳孔深處如鋪天蓋地的蝗蟲噬咬著他的神魂,痛苦,迷茫以及恐懼都可以在那裏清晰地看到。


    青年與身旁那幾名修行人不一樣,他不是第一次踏上過古道山,在十年以前他作為那時的天罡地煞真實踏上了山階,然後與十年前一樣走到這裏不能前行。


    也與十年前一樣,他被曹天養這般問著。


    “你怎麽會在這裏!你不是死了麽!”青年好半天才緩過勁過,驚懼地嘶吼道。


    往事,不堪迴首。


    在十年前自己是意氣風發的天罡地煞,然後憑借風華正茂想一舉踏上古道絕頂,進拜天驕。


    可他與很多人都輸給了眼前的曹天養,對方一步一個腳印的緩慢走著,然後緩慢地超過所有人走到橋前,一步踏進再也沒有出來過。


    也就是說對方起碼登上了山腰,將所有天罡地煞的驕傲踩在了腳下,甚至還有如今的兩位天驕在內!


    可也是因為曹天養,當年的那些人幸免於難,活到了現在,然後對方成了所有人的心魔。


    “你都能在這裏,我怎麽就不能在這裏?”曹天養嗤笑道。


    他看著青年的目光滿是不屑,當年自己能將所有人踩在腳下,而今更是視他如狗,


    若如不是對方的小弟出言譏諷自己新交到的道友,他甚至都不想與之交談。


    看著樣子青年並不知情,所以他不再理會,迴身向古無憂問道:“道友,這人損你不揍他?”


    其實自己被人消遣,古無憂心裏很不好受。看著出言譏諷的那人的目光與看著許家二長老沒什麽區別,所以他很生氣。


    “你是蛻凡後期的修行人?”他慢慢地靠近那人,悠悠地說道。


    “當然,比你強多了。”那人冷道,他的眉宇間有著一股傲氣,很是不服。


    古無憂深知那是世家子弟獨有的驕傲,所以他生氣之餘,有些不懷好意地笑了。


    “你的真元消耗一空了吧?”


    “那又怎樣?”


    說完,那人眼中閃過一絲不安,他敏銳地捕捉到了古無憂嘴角的弧度,於是他開始為剛才的衝動感到有些後悔。


    “怎樣?揍你!”


    古無憂忽然咧嘴一笑,手中三尺青鋒連挽數個劍花,如電光般燦爛奪目,直刺那人麵門!


    那人雖是力竭,可本能尚在,雙手如怒菩合十便將劍鋒夾住,不能寸進絲毫。


    也在這一刻,曹天養身形狂閃,便是似風飄到了那人身後,掌勢成狂龍鬧海般拍中了對方背部。


    借著此股強勁掌力,青鋒未動,脖頸自挺,人亡聲平。


    古無憂收迴了手,不打算去撿起青鋒,與曹天養交換了下眼神後,便是一屁股坐在了橋前,入定修煉。


    至於曹天養的過往他不吃驚也不在意,他覺得對方的一言一行或是秘密,告訴自己才叫知道。道友是不能要求的,一點也不能,因為誰都沒有權力。


    所以他不想知道,於是選擇不在乎。


    “你瞅啥?”曹天養嘿嘿一笑,看著青年幾人問道。


    那名天姥山青年很想去死,他為解決困擾自己十年的心魔而踏上古道山,卻不曾想在這裏真實碰到了心魔。


    所以他很怕但不想死,他想看看曹天養究竟能不能走到絕頂。


    而其他人那些活著的修行人,雖是沒見過沒聽過曹天養這個名字,但卻深深地感受到了方才他那一掌裏蘊含的恐怖,所以可不敢說出反駁話來,命最要緊。


    於是,場間陷入了一種尷尬又壓抑的氛圍中。


    事實上,古無憂真的走不過去這座橋。他的心海雖有奔濤之勢,卻是摸不到一絲希望。


    冥思苦想下,隻有一個辦法可行。自己的心海深處有萬丈驚濤,卻是虛如雲霧,遠比不上識念消耗的速度,所以他需要將它凝練,然後再次聚起。


    突破原有的境界,可以做到這一點。或者,有鍛識法門。


    然而他沒有法門,況且需要數月甚至數年來達到小橋的要求。


    所有他想在這裏突破,因為沒有時間了。


    心海,心脈藏海。


    萬物皆有初生始發之地,是生命活力的根本所在,蘊藏全身之精氣,被稱之為萬源命脈,俗稱心脈。


    隨著人們不斷地修行,身體裏各處的“門”被一一開啟,釋放出無盡生命本源與道識神通,讓本我明悟出天地至理,從中改變自己的命勢與相應的壽元,得長生大道。


    而存放這些本源的地方,便是心脈。


    然後它一點一點被精氣命元開發,演變成海,孕養著修行人全身血肉,灌溉仙根使其茁壯成長為攀天精脈,煥發出勃勃生命氣息。


    在心海開辟過程中,修行人的神魂更是會得到滋養,從而生出識念,觀察臨摹天地軌跡運轉。


    古無憂心裏清楚的很,若要通過小橋必要要用識念觀摩出古獸無形中透出的道痕軌跡。


    於是,他手中再次結成了繁雜印式,股股靈氣如星河般璀璨,繞體而纏,化為靈旋。


    一念起,萬水千山,一念滅,滄海桑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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