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小聖危機!她的秘密即將測漏!』
失敗禁止！美少女的秘密不側漏！(失敗禁止！她的秘密不能泄漏！) 作者：真崎政宗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特訓結束的第三天。在上學途中，我剛巧碰見克麗絲走下車。
好幾個學生見狀，隨即衝到克麗絲身邊。
但是，克麗絲卻將目光看向我，嘴上迴應那幾個學生：
「可以讓我過去嗎？」
「欸——怎麽這樣——好不容易遇到克麗絲大人您的。」
「就是說嘛，至少一起走到教室……」
克麗絲卻隻是冷冷地，迴應那群麵帶失望的學生：
「……你們對我有什麽不滿嗎？」
「沒、沒有！」、「我們怎麽敢如此大逆不道！」
克麗絲說完，看也不看那群慌張的學生一眼，徑自朝我走來。
「早安，小噓，前天大家玩得很愉快呢……小聖有沒有說什麽？」
「那倒是沒有，不過，小聖感覺也很盡興呢。不過，你那樣子好嗎？」
「哪樣子？」
「剛才那幾個同學，看起來很失望——」
克麗絲用毫不在意的口吻迴答：
「有什麽關係。反正他們覺得誰都好，又不是非我不可。」
「嘎？」
「再說，我找不到他們的弱點。」
克麗絲半開玩笑地跟我說：
「弱、弱點……」
「嗯，掌握他們的弱點，在一起也比較讓人安心不是嗎？這樣才能保證他們絕對不會背叛你呢。」
我聽不懂克麗絲話中的意思，不由皺起了眉頭。
看到我的反應，克麗絲笑著跟我說：「我開玩笑的啦。」
●▲
從前天小聖的笑容，我就明白她最近過得很開心，讓我也跟著很高興。
雖然今天是星期一，我們社團卻休息一天。因為離開家庭餐廳後，在迴家的路上，克麗絲跟大家宣布：「星期六大家還這麽努力參加社團活動，所以下星期一，我們休息一天吧。」
於是，我跑來了社辦。
我來，是為了打掃這間總是讓小聖開心的第二花道社社辦。
「……欸？今天沒人來才對呀，怎麽燈是開的啊？」
我感覺奇怪，就打開了門，結果聽到了——
克麗絲嬌媚的聲音傳遍整間教室。
「噫呀——」
「嘎……搞什麽？她怎麽會發出這種聲音……」
「好可愛唷——太可愛了——花梨——小聖——」
克麗絲正窩在她帶來社辦的大沙發上，裙子上掀，白哲的大腿若隱若現。
在她四周，看似紙張的東西散落一地。
克麗絲雙手正拿著紙，身子一邊不住扭動，一邊興奮地叫喊著。
她那頭金發隨著身體擺動輕晃。
「啊啊、好棒好棒好棒喔！為何你們害羞的表情那麽有魅力啦——啊啊！我不懂，我不懂啦——」
我才搞不懂你興奮個什麽勁。
當克麗絲發花癡時，印表機化在喀刷喀刷地印出紙張來。
克麗絲扔掉正拿在手上的紙張，拿起剛從印表機跑出來的紙張。
「嗯——親親！小梨梨親親！小楓楓也親親——」
克麗絲親吻著那些紙張。被她扔在地上的紙張，輕飄飄地飛到我這邊來。
我將紙張撿了起來。這是少女們滿臉害羞模樣的照片。
她把我心愛的妹妹、花梨以及小楓三人憋尿的照片印了出來。
「啊啊，對不起喔，小聖聖，小聖聖也是非常可愛的唷。你在不好意思嗎？你滿臉通紅耶，還是你在害羞呀——」
「……你在搞什麽鬼？」
我的低聲責問比想像中來得大聲，迴蕩在教室內。
「咦……」
教室內一片死寂。坐在沙發上仰著頭的克麗絲停止動作，隻將臉轉向我這邊。
她的金發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啪沙地落在沙發上。
「………………」
「………………」
「………………………………」
「………………………………」
接著，克麗絲大力地吸了一口氣。
「呀啊啊啊啊！你的眼睛在看哪裏呀！這個變態！色狼！笨蛋！大色魔！針孔攝影偷窺狂——」
克麗絲挺直上半身，啪地用雙手緊緊護住自己的身體。
「你這死女人才是變態！克麗絲！你對我妹做了什麽好事！剛才那些話我原封不動全部還給你！」
「你、你說什麽啊，戀妹情結男！誰教你妹妹小聖可愛得讓人受不了啊！」
「喔喔，她很可愛這件事我讚同。我家小聖很可愛，超級可愛，銀河無敵超可愛。但是！但是這不是讓你對她做這種事的理由！」
「你很煩耶！能不能麻煩你不要拿這些小事來煩我！？我就是喜歡女孩子害羞的模樣，尤其是她們尿失禁的模樣我愛死了啦！」
克麗絲講出她的心聲，毫不猶豫，斬釘截鐵。
「你這死變態！啊……莫非，你成立這個社團的目的是為了……」
我不由得咕嘟地吞了一口口水。
克麗絲好整以暇地走下沙發，雙手扠腰，擺出不可一世的模樣。
澄徹的藍色雙眸直直地望著我。
「嗬，恐怕正如你猜測呢。」
看到她那大言不慚的模樣，讓我全身感到顫栗。
「你、你有病啊……」
「嗯，算了，被你發現這個秘密，我也不痛不癢。」
「我要跟小聖、花梨和小楓她們爆你的料。」
「這是沒能耐的人的台詞。你就不能說『我要親手製裁你』之類的話給我聽嗎？」
「……你這爛女人，做這種事，都不感到可恥嗎？」
克麗絲閉上雙眼，優雅地跟我放話：
「一點都不會耶。我就是喜愛觀賞女孩子害羞的模樣。為了看到女孩子們害羞的樣子，我才成立這個社團的唷。」
這些話讓我怒火中燒。
我的妹妹竟然成了這種變態滿足的工具。
「所以，你並不會尿失禁吧……」
「那還用說，你當我誰啊？我可是流泉寺克麗絲耶！」
「你那態度是什麽意思！」
「你可以去跟小聖或是花梨爆料看看啊。」
「到、到時你可別後侮！」
「……典型的輸家台詞呢。」
「閉嘴！我一定會讓你後悔莫及！」
「喔——隨便啦，麻煩你快出去，我很忙的。」
我被克麗絲趕出了社辦。
不經意的往窗外一看，我瞧見在花梨人就在停車場。
我急急忙忙走到停車場。花梨正蹲在地上替她的鐵馬上鎖。
「唿，魔力保護完成。」
「唷，花梨。」
我在背後叫了她一聲，嚇得黑發少女整個人跳起來。
「喔，這不是小噓學長嗎？今天社團沒活動，你怎麽還沒迴家。喔，你該不會是想騎我的暗黑雷槍(schwarz javelin)吧？不行啦，沒有我發號施令，上古魔龍(ancient dragon)是不會讓任何人接近的。不，不過，你若是堅持的話……」
「你的中二病還是一樣嚴重哪……」
「啊啊——你又說我有中二病了！請你收迴你剛才的話。」
最近這已經成了我跟花梨兩人固定的對白了。
花梨眼睛看著我，嘴角抽了抽，噙著一絲壞笑。
接著，她用手掌遮住眼睛，「啊」了一聲故作昏倒樣。
「嗚，眼前暗黑感……」
花梨說完，朝我偷瞄了一眼。
……到底什麽跟什麽啊。
「……你還好吧。不過，你又口吐那種中二病用語了呢。」
被我這麽一說，花梨立即氣勢十足地挺起胸膛笑著。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你那種得意的大笑是怎樣？熱到頭殼壞去了嗎？」
「這句話是我的台詞，小噓學長。話說，小噓學長你還真是孤陋寡聞哪，嘿嘿。快笑死我了。啊——不行不行，這種人居然是我求學過程中的學長，人生道路上的前輩，我太悲哀了。」
「現在到底是怎樣啦？」
「開口閉口就說人家是中二病，假如是你搞錯了，不覺得丟臉嗎？嘿嘿嘿。」
花梨看扁我似的露出一臉狂妄的笑容。
「吼——講重點啦！」
「那麽，學長，請將手機拿在手上。」
不太懂花梨的用意，不過，我還是依言將手機拿在了手上。
「請用搜索引擎搜索，需要網址的話，我可以傳給你。」
「……是要我搜尋什麽啦？」
「請搜尋『眼前暗黑感』。眼睛的眼，前麵的前，暗黑的感覺的暗黑感。」
啵嘰啵嘰啵嘰，我開始查詢。
「什……麽！還真的有……這種單字！？」
「沒錯！眼前暗黑感，這是暈眩或站起來會頭暈的意思！國語中真的有這個單字存在！啊哈！學長你真是井底之蛙，自曝其短哪！」
「唔——什麽嘛，我不甘心哪。」
「嘿嘿，你這笨蛋。」
「……」
「笨死了，小噓學長笨笨笨?」
「唔……」
「喔，小弟弟，好可愛喔，讓大姊姊教你許多事，好?不?好？」
花梨踮起腳尖，準備摸我的頭。
「嗯——嗯——快點，你蹲下來給我摸。」
我故意把花梨當空氣不理她，她將鐵馬牽過來，踩在上麵摸我的頭。
「嗬嗬，我比較喜歡老實的小噓學長唷，不過你平常都很囂張。」
然後，花梨說了「請稍等一下」，又特地將鐵馬放迴原來的地方。
「學長有什麽事要跟我說嗎？」
「喔，是有關社團的事。」
「嗯，這樣啊，那我有東西忘在教室裏要去拿，我們邊走邊說吧。你可以陪我吧？」
「沒問題。」
「……這就是我看到的情況，你和小聖都被克麗絲蒙在鼓裏。」
「嗯——要我馬上相信滿難的呢。我倒是認為，會不會是小噓學長你看走眼了？」
「可我真的看見了。那時克麗絲拿著你們的照片，做出令人難以啟齒的事情，剛好被我撞見了。」
「嗯——確定不是你看錯了嗎？不過，我相信小噓學長你說的話喔，但同時，我也相信克麗絲學姊的人格。」
「可、可是，她也拿著花梨你的照片，做了各種奇怪的事喔？」
「……嗯，那會不會是為了我們的治療才那麽做的？我覺得克麗絲社長不可能做出那種變態的事。」
「可是……」
「喔，這間就是我的教室。」
看來，花梨還是無法相信我說的話。
「好，講義迴收完成，那麽，我們迴家吧。」
那天迴家的路上，我和花梨走到半途才分道揚鑣。
到家後，我去了小聖的臥室，好久沒到這裏來了。
「小聖，可以跟你說幾句話嗎？」
我隔著房間門問她，她從房內迴答我「等一下」之後，打開了門。
「……哥，怎麽了？」
小聖偏著頭問我，很可愛。
「今天，我去社團了。」
「咦？今天不是休息嗎？」
「……我有點事情要辦，結果碰到了克麗絲。」
「喔，哥和克麗絲社長兩個人單獨……相處？你們感情變好了？」
小聖非常溫柔地說著，聽起來像是為我和克麗絲感情變好打從心底高興似的。
她的反應讓我實在讓我說不出「克麗絲是個低級變態」這種話。
「呃，那個……你覺得那個社團如何？」
「……怎麽突然問這個？」
「不，沒什麽，希望你能認真迴答我。抱歉，突然問你這種怪問題。」
小聖沉默了一會兒之後開口了，而且說起話來比平常更為流利。
「很開心啊。對了，有件事我想問哥哥。」
「嗯。」
「我一直都獨來獨往，因為，我覺得尿失禁，是件很可恥的事。當我看到哥不再尿床時，我好落寞，也好害怕。」
「……是喔。」
對了，小聖開始對我冷淡，剛好就是從我不再會尿床那時候開始的。
「我想，跟一般正常人相處會讓我不自在。」
「這樣啊。」
「所以，現在參加那個社團讓我很開心。社長、小楓、花梨還有哥哥都和我在同一個社團，我想和大家一起治好這個毛病，這讓我非常、非常、非常的開心。」
小聖這樣就感到滿足了，即使克麗絲不過是個變態。若是我瞞著小聖克麗絲扯的謊，小聖一定會繼續沉浸在幸福中吧。
倘若，小聖知道克麗絲其實是個不會尿失禁的變態呢？
小聖的幸福必會毀在我的手上。
照這麽說來，我不要采取任何行動比較好嗎？
無論克麗絲對小聖的照片做了什麽，隻要小聖不知情，不就什麽問題都沒了嗎？
克麗絲侮辱小聖，讓我感到憤怒，不過那是我個人的問題。
如果我衷心希望小聖幸福，選擇沉默不是比較好嗎？
「這樣啊……喔，對呀，隻要小聖開心，那我會開心呢。」
「嗯……謝謝你，哥。」
「有沒有什麽想吃的東西？」
「……布丁。」
「那我去買迴來。」
說著，我就離開了小聖的房間——所以我沒聽到小聖最後的喃喃自語。
「哥哥看起來，有點不對勁……」
那件意外過了三天後，我依舊感到猶豫。
連在社團教室內，我還是煩惱不已。我該說出事實的真相剝奪小聖的幸福呢？還是對克麗絲的謊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守護妹妹的幸福？
三名美少女正在我附近聊天。
「小聖、花梨，下次要讓我看你們尿失禁的現場，這是治療的一環喔。」
「辦不到。」
「就算是克麗絲社長的要求，也太丟臉了啦！」
克麗絲雙掌相對，十指扭動，不懷好意地朝小聖和花梨走去。
「嗬嗬～討厭就是喜歡吧？」
「……社長，你這樣看起來很像欺壓老百姓的地方官。」
「就是說嘛，克麗絲社長就愛開這種玩笑。」
我坐在椅子上，默默地看著這一幕。
「欸，怪了，小噓學長你怎麽都不講克麗絲社長幾句？以前隻要克麗絲社長對我們開這種性騷擾玩笑，你都會出言阻止的。」
「哥，你該不會是身體不舒服吧？」
「管他的啦，他肯定是想去上廁所正在憋著吧？」
我不知所措，一個人繼續煩惱著。
那時，我相信，還有很多時間可以讓我思考。
接著第二天，我去社辦後，發現隻有克麗絲一個人在。
克麗絲一見到我，立刻不悅地緊皺雙眉。
「小噓，看來你還沒告訴小聖真相呢。你已經明白就算你講了，小聖也不會相信你了吧？」
「……並不是。我並不覺得小聖會不相信我說的話，而是因為這裏讓小聖感到很自在，我不想破壞她的美夢。」
聽我說完，克麗絲唿地歎了一口氣。
「小噓，你不是很討厭我嗎？你不是不想讓我接近你妹嗎？既然如此，你為什麽還忍著我……真是個傻瓜。」
「……少囉嗦。」
我低聲咒罵後，忍不住重重歎了一口氣。
我的胃裏有如被數不盡的針刺著，一陣陣抽痛。
然而，我還是向克麗絲低下了頭。
「克麗絲，我討厭你，但我還是有件事想拜托你幫忙。」
「……什麽事？想和我交往絕對免談喔。」
「你別會錯意，我是為了小聖。拜托你，千萬別讓小聖發現其實你不會尿失禁的事。」
「……要騙就騙到底是吧？這點我還是懂的。」
「嗯，求你千萬別傷了那家夥的心。」
「……好啊，我本來就是如此打算的。」
「拜托你了。」
「對我而言啊，看到小聖和花梨那樣的美少女害羞的模樣，是我生活中的樂趣，尤其是她們不小心尿出來的樣子！所以！為了達到這個目的，要我裝成會尿失禁的人也在所不惜。唉，其實我一點也不想當個尿失禁的人哪。」
克麗絲嘴裏吐出低級變態的話語，臉上卻有著高雅美麗的笑容。
但是……
我和克麗絲都太大意了。
居然選在社辦討論這個話題。
真的是大意過頭了。
教室門口傳來啪答的聲響。
我有不好的預感。
真的很不想迴頭看那個人是誰。
我暗自祈禱那是其他學生。
然而，我心知肚明，不是這個社團的學生不會路過這裏。
我緩緩地轉過頭。
隻見小聖麵無表情地站在那裏。
她的表情既沒有不敢相信事實的震驚，也沒有悲傷，痛苦，絕望，困惑，哭泣和笑意。百分百的沒有任何情緒，就跟平常一模一樣。或許如此，但是，絕對有微妙的差異。我就是知道。我就是看得出來。
「小、小聖，你好啊，你有聽到我們剛才在說些什麽嗎？其實沒什麽大不了的啦。」
克麗絲故作鎮定地說著。
可是連我都聽得出她慌了手腳，肯定也瞞不住小聖。
「社長……原來是這樣子，你一直在欺騙我們。」
「……你都聽到了啊，小聖。」
「沒聽到，我什麽都不想知道。」
「你聽我說，小聖，小噓和我是在開玩笑、講好玩的。」
「你騙人。」
「真的啦。」
接著，小聖將視線從克麗絲身上移開，轉到我身上來。
「小聖，拜托你聽我解釋，剛才那些話是為了你好——」
「連哥你也早就知道，社長，不會尿失禁，還打算騙我。」
「小聖……」
「差勁。」
小聖落寞地嘀咕著，彎腰撿起掉在腳邊的書包，往外麵飛奔而出。
「等一下，等我一下小聖！」
我隨即追了上去。
小聖嬌小的肩膀越來越近。
我伸出手，一把攫住她的肩膀。
「小聖！」
「放開我。哥你真差勁，以後我再也不要跟你說話了。」
「你誤會了，小聖。我瞭解你很喜歡那個社團，所以我不想破壞它在你心中的地位……」
「我不聽。」
「小聖……」
「……放開我！」
小聖又重複一遍，甩開了我的手。
我不知道該如何說服她，隻能目送小聖離我而去。
一迴到社辦，就見克麗絲正用手捂住臉，全身無力地癱軟在沙發上。
「……克麗絲。」
「啊，我居然在社辦跟你談這種事，真是大意失荊州哪。話說迴來，除了這裏我們也沒機會見麵，有這種結果也是必然的吧。」
「小聖完全不聽我解釋。」
「看就知道啊。不過，趁此機會讓小聖擺脫這種莫名其妙的社團，不是會讓你高興得要大肆慶祝嗎？」
「或許這個結果，可以讓她跟這個社團脫離關係，但是，對我而言，小聖的幸福是才最重要的。所以，讓她傷心就等於宣告我的失敗。」
「你的戀妹情結真是無藥可救……假如，我身邊也有個如此體貼照顧我的人，或許我就不會有這種癖好了吧。」
在我身後的克麗絲似乎心有不甘地念念有詞，或許她不想讓我聽到才刻意壓低聲音，但我就是不小心聽到了。
「嘎？」
「沒什麽，是我失言了，請你忘掉這些話。」
「反正我也沒興趣知道。」
「我想也是哪。唉，小聖再也不會迴來了呢，有點可惜。不過，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克麗絲的話中聽不出任何遺憾的意味，讓我不爽到了極點。
「你這個人把別人當作工具，沒了利用價值後，就馬上丟在一邊，開什麽玩笑啊你。」
「……你幹麽那麽生氣啊？我這樣有錯嗎？事情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還有什麽好挽救的？到不了手的東西就隻好放棄，不是嗎？除了放棄之外，還有其他方法嗎？再怎麽努力也沒用的話，那就不要努力，換個目標好了。我就是這樣活過來的。」
說著這些話時的克麗絲，臉上露出前所未有的寂寞。
「我不懂。為什麽你的個性會扭曲到這種地步？」
「就算我苦苦哀求，爸爸和媽媽還是不會迴到家裏來。過生日時，陪在我身邊的隻有女傭。教學觀摩和運動會，絕對看不到我爸媽的蹤影。吃飯時，餐桌上隻有我一個人。這就是我的童年。如何？這下你滿意了嗎？滿足了你那無聊的好奇心了嗎？」
克麗絲瞪著我，看起來情緒激動不已。連無關緊要的話都劈裏啪啦地說個不停。
「吶，小聖鐵定是不會再來參加這個社團了，所以你也準備退社了吧？」
「……」
我無言以對，就在此時，隨著一聲「大家好」的招唿聲，花梨進來了。
「小噓學長！我們好久沒對戰了，今天來玩一次如何？我想到新的招式了耶——而且超級勁爆的喔——咦，啊，氣氛怎麽有點怪怪的呀。」
「你想太多了啦。」、「你想太多嘍。」
我和克麗絲異口同聲地迴答，被她白了一眼。
花梨絲毫沒注意到我們之間的異狀，自顧自地說下去：
「欸？小聖學姊今天不在呢，真是難得，結果小噓學長人卻出現了，太不可思議了呢。明天一定會下紅雨，我得記得帶傘上學咧。」
那天，在社辦裏嘰喳個不停的唯有花梨一個人。
我迴到家時，小聖把自己關在房間裏。
我叩叩叩地敲她的房門，裏麵無人迴應。就在我準備打開房門進去時，小聖發話：
「哥，不要進來。」
於是，我依言站在門口和小聖對話。
「小聖，對不起。你現在還好嗎？」
「哥，一直都瞞著我嗎？」
「我沒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
「我是因為擔心你會不開心——」
「我不相信哥說的話了。」
「可是我——」
「夠了，別再說了。」
「聽我說！小聖！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你好！過去如此，將來也是這樣！」
「……那，為什麽？你要瞞著我這件事？」
「因、因為……我判斷，這樣對你，比較好。」
「哥你明知道克麗絲社長跟我們不一樣，你卻一聲不吭……太過分了。」
「可、可是……」
「哥，你知道那個社團，對我很重要嗎？」
「那還用說……」
「那個社團曾是我心靈的依靠，反射出我希望的鏡中影像，事實上卻是幻象並不存在。」
「……」
「再說，最近，哥的心裏隻有花梨和小楓，把我丟在一邊。」
「慢著，我心裏最在意的是你——」
「夠了，我很痛苦，我的心很痛。我已經，不想再嚐到這種感覺了。」
「你聽我說！」
「我不想聽你的解釋。別再說了。」
「小聖！」
「就是因為相信哥，我才會這麽心痛。以後我再也不會相信你了。」
「小聖！」
「以後我再也不會給你添麻煩了，所以，你不用再管我的事，我也不會再把你當迴事。」
「喂，你說這是什麽話啊！」
「你別管我。」
撂下這句話後，無論我說什麽，小聖都不迴應。我說什麽都被她當成了耳邊風。
不管我如何絞盡腦汁、思考該怎麽辦，依舊找不出答案。
我手上有什麽籌碼，想想看啊。我到底能為小聖做些什麽？
小聖為何如此怒不可遏？
其中一點自然是因為我欺騙了她。
另外一點，八成這才是主因，就是她所信任的克麗絲社長其實是個正常人。
這個事實造成小聖心靈上很大的傷害。
越是相信，受的傷就更深更重也更痛。
這讓我想起了花梨和她的好友狹山的事。就是因為狹山非常重視花梨，受的傷才那麽重。後來，盡管花梨將事實告訴了她，一開始她仍不肯相信，直到我出麵為花梨作證，加上花梨自身拿出誠意打動她，她們才又恢複交情的。
可是，小聖是真的被我蒙在鼓裏。
沒辦法了。
可是……等等。
說不定這個方法行得通。一個想法浮現在我腦海。
成功的機率低之又低，而且我得拋下我的羞恥心。
或許，我要做的是一件愚蠢至極的事。
但是，隻要有機會讓小聖重拾笑容，縱使成功率近乎於0，隻要有一絲絲希望，那就該試它一試。
為了進入花道社，我還裝成小二病通過考驗。
事到如此，這種事算不了什麽！
克麗絲是成功的關鍵。隻要能說服她幫我做那件事……
現在隻有那個方法可行了。隻要我成功，就可以改變現狀了！
我按著手機鍵盤，撥了一通電話給克麗絲。
「我啦是我啦，清水。」
「……什麽嘛，原來是小噓打來的啊。」
「有件事我想拜托克麗絲你幫忙，是為了小聖。」
說到這，我就不知道如何開口了。
「嗯——先聽聽是什麽事，我再來考慮要不要幫忙。」
拜托人家這種事好嗎？
不，依常理判斷，一定不好吧。
可是！即使如此，我——
「拜托你，在小聖麵前表演尿失禁！」
「……哈？」
「我求求你，假如你在小聖麵前失禁的話，她就會明白這是一場誤會了吧！？」
那瞬間，隻聽到電話那端傳來用力的吸氣聲。
「辦————不到！一句話，辦————不到！白癡呀你？小噓，你腦筋有問題吧。搞不懂你耶，為何我得做這種丟臉的事？」
我對著電話低下頭，向暴跳如雷的克麗絲請求：
「拜托你！眼下隻有這個方法了！」
「告訴你，就算這麽做也是白搭唷。你也該長大了吧？」
「一個為了變態興趣創立社團的人，有資格跟我說這種話嗎？」
「喔，是嗎？你是不需要我的協助了是吧？」
「你願意伸出援手嗎？」
「拒絕。不過，開口求人幫忙的人，態度應該更謙卑一點吧。」
「如果我更謙卑的話，你就願意幫我嗎！？那要我做牛做馬都行！克麗絲，不對，是克麗絲大人，請千萬幫小的這個忙！這件事沒有克麗絲大人您的協助，是無法成功的。」
「喔，是嗎？我有這麽重要啊？」
「是的，沒有克麗絲大人幫忙的話，這件事絕無成功的可能。」
「不過，我拒絕。」
「你，可惡！」
「你就好自為之吧。」
「喂，克麗絲。」
嘟的一聲，克麗絲掛我電話。我重撥，克麗絲一接起電話，丟給我一句「煩死了」之後，馬上又掛我電話。之後，我重撥了好幾次，克麗絲乾脆把手機給關了。
隔周起，我和克麗絲的戰爭開始了。我拚命懇求，克麗絲拚命拒絕。
早晨的上學路上，克麗絲從黑頭轎車下車，我朝著她走去，推開那些圍著她興奮尖叫的的人牆。
「克麗絲！」
「那個人居然敢直唿克麗絲大人的名諱！」、「多麽白目的家夥！」
我無視於那群人的圍剿，對著克麗絲低聲下氣地求道：
「拜托你，克麗絲，隻有你能幫我這個忙了。」
「不要，要找你去找別人。」
說完，克麗絲徑自朝著校舍走去。我低著頭目送她離去。
午休時，我來到克麗絲的班級。
「拜托你，克麗絲，我求求你。」
看到我低聲下氣的模樣，包圍克麗絲的那群人嘲笑我：
「討厭哪，這副德行真是難看呢。」、「這個死老百姓搞不懂自己有多少分量哪。」
你也是死老百姓吧！雖然我很想用對方的話堵他，但我還是咬著下唇忍住衝動。
「你很礙眼呢，小噓，請離開。」
克麗絲此話一出，立即引起她身邊那些馬屁精們的驚訝。
「欸！為何！克麗絲大人對一個死老百姓叫得這麽親昵！？」、「這死老百姓和克麗絲大人有什麽特殊關係啦，我不甘心！」
「……我會再來求你的。」
然後，放學後。我來到了社辦，似乎隻有克麗絲一個人來。
「克麗絲！」
我一大聲喊叫她的名字，克麗絲就坐在椅子上低下頭，不耐煩地迴了我一句：
「啊，煩死了，你去死啦，說錯了，你滾邊啦，看了就礙眼。」
「不好，意思……」
「真是的，搞什麽嘛？看了就讓人火大耶。為什麽你能為了小聖如此地鍥而不舍呢？我看不下去了，我不想再聽你的請求了。不要再來求我了……我明明就跟你說過了。」
克麗絲說話的聲音非常小，卻響遍整個教室內。那聲音裏帶著強烈的情緒，不，甚至帶著憎恨。
「……克麗絲？」
克麗絲簡直變了個人似的。
她一貫的高貴優雅蕩然無存。
克麗絲用著陰沉的聲音，幽幽說道：
「小噓，你為什麽要跟我作對呢……小聖也沒好到哪裏去，為什麽她再也不來了呢……無法得到的東西，乾脆毀了它比較好吧？」
「欸？」
「小噓，你知道嗎？我手上有一大堆小聖見不得人的照片。如果我把那些照片都放到網上，一定很有趣吧？」
……什麽？
這家夥剛才說什麽？
「這麽一來，小聖就沒臉見人了吧？不知道這樣會不會讓她後侮離開我呢？」
克麗絲依舊低著頭，嘴角卻勾起一個弧度。
「……你是小聖她們的社長吧？怎麽有臉做出這種事？你不是很喜歡她們幾個嗎……」
「喜歡啊，就是因為喜歡，才無法忍受被她們背叛不是嗎？」
「你本來還沒如此懷恨在心，為什麽現在卻翻臉比翻書還快……」
「你真煩耶，我改變主意了，這一切都是你的錯。」
「……最好是啦。你這家夥，剛剛好，要是你敢這麽做，我就殺了你。」
「就是這個……這也是讓我翻臉的原因之一。」
「什麽原因？」
「……因為我羨慕，嫉妒到怒火中燒了啦。」
「哈？你擁有別人所沒有的一切，羨慕個頭啊？」
「囉嗦！閉嘴！對，我什麽都有，我有錢，有頭腦，可是、可是……這些我都不是我要的。」
克麗絲頓了一頓，又繼續道：
「我隻希望能有人肯定我的存在而已。」
「肯定你的人不是有一海票嗎？學校也好，不管你走到哪裏，崇拜你的家夥不是多如過江之鯽嗎？」
「那些人肯定的是我的外表，我要的不是這個。在他們眼裏，就算不是我，隻要那個人有美麗的外表、家裏有金山銀山、有權力、有頭腦，誰都好，他們都會同樣的崇拜……但是，我不需要這種崇拜。」
「你說的這些話不是很矛盾嗎？讓人無法理解。」
「我就跟你說了，我希望有人需要我的存在。就算那個人是流浪漢，全世界最醜的人！全地球第一白癡也無所謂，一無是處的人我也不在乎！我隻希望有人能認同我。但是，我知道，不會有這種人出現，也不會有這種事發生！不論哪種人，都不會需要我！可是，你卻如此需要小聖！所以我很羨慕小聖，很羨慕、非常羨慕，羨慕得要死！」
「你那番自怨自艾真是讓人費解哪。」
「那，你又是怎樣？假設小聖在各方麵，比這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都來得差……你還會那麽疼愛她嗎？你會嗎？」
「不可能哪。」
聽到我的迴答，克麗絲像是安心似的籲了一口氣。
「……這樣啊，所以你也隻是因為看小聖長得可愛，才會把她當成心頭肉那般寵愛……我釋懷了，太好了，我所希望的那種人，在這世上，是不存在的……」
「克麗絲，你到底在說什麽啊？你是笨蛋嗎？對我而言，不可能有其他事物淩駕於小聖之上。光憑小聖是我妹這一點，她的存在，就已經淩駕這世上所有的一切了！」
「呃呃！？」
「對我而言，小聖是小聖，這就夠了。」
「……」
「小聖是小聖，這比任何事都還重要。」
「你到底……你對小聖……」
「不論發生了什麽事，那家夥都是我的寶貝妹妹。」
「我想要的就是有人隻把我當成我，我想要能這樣肯定我的人！就像你，對小聖的這種肯定……」
這家夥是在說什麽啊？
「我、我無法忍受你這種人！我受夠了！你後侮也來不及了！」
克麗絲把剛才一直背在身後的手伸到我麵前，手裏握著手機。
「隻要我按下按鍵，就可以把小聖的照片放到網上了！」
我剛才還暗自奇怪她的手為何一直交叉在身後！原來是在搞這種鬼！
「想都別想！」
克麗絲一放完話，我就腳蹬地板，向她撲了過去。
好幾張椅子被我踢翻，發出巨大的聲響。
「哎唷！好、好痛……」
我將克麗絲壓倒在地，伸手抓住她手上的手機。
「我絕不會眼睜睜看你將小聖那種見不得人的照片，放到網路上。」
「你別來礙我的事！」
我和克麗絲搶奪著那隻手機，兩個人滾在地上打成一團。
「你才是！幹麽做這種沒天良的事！」
我使盡吃奶的力氣搶走克麗絲的手機。
「近在眼前的東西卻得不到，若是你，你不會不甘心嗎……就是因為得不到，才會很想要……因為這樣的東西太耀眼了！所以乾脆，毀了它……」
「開什麽玩笑啦！從剛才開始，你滿嘴講的不都是你個人的欲望嗎！為了得到那東西，你付出了什麽！」
「付出什麽？我可是……」
「為了想要的東西，你付出了什麽！你有為了得到它，放下一切自尊去努力嗎！想要的話，就放手一搏！」
「笑話，你是要告訴我，努力就可以得到任何想要的東西？告訴你，沒這迴事。光憑努力並沒辦法得到你想要的東西。」
「是啊，就算努力也不見得可以獲得，但是，不努力絕對一無所獲。是成功還是失敗不做根本不會知道。但唯有願意付出努力的家夥，才有資格擲那個定輸贏的骰子！試都不願意試的人，連擲骰子的資格都沒有！」
「……若不努力，你連件小事都做不好吧？像我，不用努力，什麽都可以做得很好。」
「可是，你有想要卻得不到的東西吧！？那就付出努力、想辦法得到它，不就得了嗎？小聖很嫌棄我，即使如此，我還是很努力去獲得她的歡心，我，從沒放棄！」
「……你是說真的？其實，小聖她內心對你的事……」
「所以，我求求你，如果你認為小聖是個重要的朋友的話……拜托你幫我這個忙，你要我做什麽都行。所以，我拜托你幫忙！」
我將克麗絲壓倒在地，低下頭來求她。
克麗絲被我壓在身子底下，喃喃自語著。
她眼裏掛著淚珠。
「……可是，不公平，隻有小聖那麽受人疼愛。」
克麗絲小聲自語，像個孩子似的。
接著，克麗絲一言不發地咬著下唇。
時鍾的滴答聲傳遍整間社辦。
我突然問了克麗絲一個問題。
「對了，為什麽你從剛才就一直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咦？」
「流泉寺克麗絲就是流泉寺克麗絲，無人可取代吧？」
「……」
「別人就算擁有跟你一模一樣的外表，也無法擁有你這樣的魅力……花梨就是受到你的吸引，才那麽崇拜你的吧。」
我將剛才一直在心中思考的事告訴克麗絲。
克麗絲扭過頭迴答我：
「若隻是，要我開口，跟小聖解釋的話……我幫你……」
翌日，很不湊巧的是陰天，天空看起來似乎要下雨。
小聖已經不肯聽我說的話了。我一跟她說話，她立刻撇過頭，好像我是空氣一般。
我的心已接近崩潰邊緣，而克麗絲看起來也不太好受。
因此，我拜托花梨用她的名義，約小聖在放學後到校舍後方見麵。
我和克麗絲，在約定的時間朝校舍後方邁進。
放學後空無一人，冷清清的地點。小聖獨自一人背對我們佇立著。
我走近小聖，叫了她一聲：
「小聖……」
轉過頭來的小聖，一如往常，臉上麵無表情，卻隱隱散發出看破一切的氛圍。
「……哥，你真的很煩耶。」
「拜托你，聽一下我和、我和克麗絲的解釋。」
「……克麗絲社長也來了？」
到目前為止，克麗絲並沒像我一樣好好做一番解釋，或許對小聖來說，她的出現會比我還有分量。
小聖轉過身來，目光定定地看著我和克麗絲。
「……好，我就聽這最後一次。」
一切都看你了……克麗絲！
「小聖，之前是你誤會了喔，我跟你一樣會尿失禁，這你知道吧？」
「……之前我是這麽認為，可是，現在不這麽想了。」
「為什麽，你會這麽想呢？」
「因為，克麗絲社長你，到現在為止，從沒，失禁過一次。」
「那是碰巧而已呀。」
「可是我和花梨，卻發生過很多次。」
「那也是偶然。」
「小聖，你要相信克麗絲說的話……」
然而，小聖卻搖了搖頭拒絕。
「再說，我連克麗絲社長的發動條件都沒聽說過。」
「……這倒是。我從沒跟你們提過呢。」
「那，克麗絲社長你的發動條件是什麽？」
克麗絲傷腦筋了。這也難怪，無論是哪種條件，現在講了，為了取信於小聖，哪天碰到符合條件的情況，就得做給她看，所以沒辦法立刻給出答案。現在的情況等於進退兩難。
「……我沒辦法，告訴你。」
「我就知道。」
「但是，你要相信我，我最喜歡小聖了，我也很喜歡花梨，還有小楓。所以——」
克麗絲緊緊地抓住小聖的肩膀。
然而，小聖卻粗暴地甩開她的手。
「討厭！住手！我不想再聽了。我不曉得，社長為什麽要跟我說這種謊話，但是，我知道，我的心很痛，我不想，再嚐到這種感覺了！」
小聖雙手用力地蓋住雙耳。
「小聖！」
「閉嘴，閉嘴，你們閉嘴。我什麽都不想聽，你們說的話全是謊話、全是捏造的。反正我就是孤單一個人。以後我也不會相信把我騙來這裏的花梨了，我也不相信說謊的哥，不相信騙了我的克麗絲社長。我已經什麽都不想相信了，什麽都不想。」
小聖夢囈般地不停重複「不想、不想」這句話，用手緊緊地塞住耳朵。
啊，這下事態嚴重了。
我們，不，我將小聖逼到了這種絕境。如果一開始我就沒多管閑事，或許今天不會害小聖心痛到這種程度。
不過，我沒辦法放著小聖不管。
所以，反而造成了永遠無法彌補的傷害。
我對小聖說了謊，被小聖厭惡無所謂。
但是，我不想看到小聖在未來的人生中，不相信任何人，或是再也沒有勇氣交朋友。
我絕對無法接受這種結果！
「克麗絲——」
「什、什麽啦，幹麽突然這樣叫我……」
「拜托你，拜托！」
我向克麗絲下跪，磕頭哀求她。
「你、你該不會是……小噓，你、你是要我做……那件事！」
「拜托你，光靠我一個人的努力已經沒用了。小聖也聽不進去你的解釋。現在，隻能靠你的實際行動，讓謊言變成真實了！」
「我嚴正拒絕，做出那種行動！」
「你要討厭我也無所謂！以後，你要我做牛做馬也沒關係！所以、拜托你！現在就好……一次就好！」
「我、我才不要！辦不到啦！打死我都不要！」
「隻有你能扭轉現況！」
「話雖如此……」
「什麽話雖如此啦。的確，你是個無可救藥的變態，可是、可是！你很看重那個社團吧！」
「唔唔！」
「或許，你一開始是因為一時邪念而創立那個社團。可是，我感覺得出來！小聖、花梨在你心中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
「那，那些事，和你無關吧！？」
「你討厭為某件事努力奮鬥，可是，你不是試過好幾次去招攬小楓加入社團嗎？那不就是一種努力的表現嗎！」
「……那、那是因為！我覺得有一點機會……」
「機會的話！現在也有！雖然微乎其微，但多少還是有！」
「可，可是……」
「那次在家庭餐廳特訓，雖然你做盡低級的事，可是，最後你不是玩得很開心嗎！你不是還說了，有生以來第一次，跟一群人歡笑打鬧地吃飯嗎！」
「唔……」
「還有，當小聖發現你的秘密時，你選擇保持沉默就是因為你明白，這種情況多做解釋，隻會讓小聖更受傷！之後，你翻臉抓狂，那代表你內心其實很在意小聖！你覺得小聖再也不理你時，你很傷心吧！？拜托你啦克麗絲，隻要再付出一點，再一點點努力就好……拜托你，再多付出一點努力！」
我趴跪在地上，再次對克麗絲磕頭請求。
風吹撫過我的肌膚。
「吼————真是夠了！好了啦！可惡！可惡到了極點！」
「……克麗絲……」
接著，克麗絲硬是將小聖的手從耳朵上扳開，揚聲大喊：
「聽我說！小聖！我跟你是一樣的！所以，用你這雙眼，好好看清楚！看到最後！」
冰涼的水滴從天空一滴、一滴地落下。是雨。天空下起雨來了。
「社……長……」
「小噓！你別看我！臉朝下！」
雨空下，克麗絲放聲大喊，我連忙將頭低下來。
「嗯嗯、嗯……唔、嗚……啊……」
四周唯有克麗絲甜美的聲音傳到我耳裏。
那聲音甚至帶著忍受羞恥的意味。
接著，我聽到了滴答、滴答的聲音。
「……若是那時候，我有努力的話，或許至少我生日時……不，現在說這個太遲了。」
我似乎聽到克麗絲的喃喃自語，混著雨聲傳到我耳裏。
漸漸地，水泥地麵濡濕了。
地上那攤水窪，有如積存在克麗絲體內的某種物體解放出來似的，逐漸擴散開來。
那該不會是克麗絲的——不，那絕對是雨水。
初夏天空落下的冰冷雨水，澆淋在我們身上。
這場雨，有如要洗淨自克麗絲身上流出的雨般，嘩啦嘩啦地自天空落下。
我們就這樣淋著雨，不知道過了多久。
雨聲中傳來克麗絲的話聲。
「小噓，可以抬起頭來了。」
小聖和克麗絲兩人全身濕漉漉的，麵對麵站著。
兩個人的製服被雨淋濕，透出底下的小褲褲。
克麗絲麵帶悲傷，低垂著頭。
「……這種逢場作戲，還是，無法讓你相信吧？」
小聖的表情依舊宛如娃娃般毫無變化，但她握緊了拳頭。
「……怎麽看，都跟我們不一樣。」
可惡。克麗絲都已經犧牲尊嚴配合演出了，還是無法說服小聖嗎？
克麗絲喪氣地說：
「這倒是……」
然而，小聖張開雙臂，抱住了克麗絲。
「不過，社長你為了我，做出如此犧牲……我、我……社漲，當著我的麵，做出，那件事，讓我，很感動……」
小聖遲疑了片刻後，又開口道：
「……謝謝你。」
克麗絲害臊了，臉上露出難為情的神色。
「別這麽說，小聖，該說謝謝的是我才對，還有，對不起。」
小聖聽了點點頭，接著轉向我這邊。
「……哥，謝謝你為我做了那麽多。」
這是小聖真心實意的感謝。
光憑這點，我覺得付出的一切都值得了。
這場及時來的陣雨，在衝刷掉我們之間的不愉快後，倏地停止了。
當我們迴過神時，溫暖的陽光已破雲而出，開始照耀大地。
好幾個學生見狀，隨即衝到克麗絲身邊。
但是，克麗絲卻將目光看向我，嘴上迴應那幾個學生：
「可以讓我過去嗎？」
「欸——怎麽這樣——好不容易遇到克麗絲大人您的。」
「就是說嘛，至少一起走到教室……」
克麗絲卻隻是冷冷地，迴應那群麵帶失望的學生：
「……你們對我有什麽不滿嗎？」
「沒、沒有！」、「我們怎麽敢如此大逆不道！」
克麗絲說完，看也不看那群慌張的學生一眼，徑自朝我走來。
「早安，小噓，前天大家玩得很愉快呢……小聖有沒有說什麽？」
「那倒是沒有，不過，小聖感覺也很盡興呢。不過，你那樣子好嗎？」
「哪樣子？」
「剛才那幾個同學，看起來很失望——」
克麗絲用毫不在意的口吻迴答：
「有什麽關係。反正他們覺得誰都好，又不是非我不可。」
「嘎？」
「再說，我找不到他們的弱點。」
克麗絲半開玩笑地跟我說：
「弱、弱點……」
「嗯，掌握他們的弱點，在一起也比較讓人安心不是嗎？這樣才能保證他們絕對不會背叛你呢。」
我聽不懂克麗絲話中的意思，不由皺起了眉頭。
看到我的反應，克麗絲笑著跟我說：「我開玩笑的啦。」
●▲
從前天小聖的笑容，我就明白她最近過得很開心，讓我也跟著很高興。
雖然今天是星期一，我們社團卻休息一天。因為離開家庭餐廳後，在迴家的路上，克麗絲跟大家宣布：「星期六大家還這麽努力參加社團活動，所以下星期一，我們休息一天吧。」
於是，我跑來了社辦。
我來，是為了打掃這間總是讓小聖開心的第二花道社社辦。
「……欸？今天沒人來才對呀，怎麽燈是開的啊？」
我感覺奇怪，就打開了門，結果聽到了——
克麗絲嬌媚的聲音傳遍整間教室。
「噫呀——」
「嘎……搞什麽？她怎麽會發出這種聲音……」
「好可愛唷——太可愛了——花梨——小聖——」
克麗絲正窩在她帶來社辦的大沙發上，裙子上掀，白哲的大腿若隱若現。
在她四周，看似紙張的東西散落一地。
克麗絲雙手正拿著紙，身子一邊不住扭動，一邊興奮地叫喊著。
她那頭金發隨著身體擺動輕晃。
「啊啊、好棒好棒好棒喔！為何你們害羞的表情那麽有魅力啦——啊啊！我不懂，我不懂啦——」
我才搞不懂你興奮個什麽勁。
當克麗絲發花癡時，印表機化在喀刷喀刷地印出紙張來。
克麗絲扔掉正拿在手上的紙張，拿起剛從印表機跑出來的紙張。
「嗯——親親！小梨梨親親！小楓楓也親親——」
克麗絲親吻著那些紙張。被她扔在地上的紙張，輕飄飄地飛到我這邊來。
我將紙張撿了起來。這是少女們滿臉害羞模樣的照片。
她把我心愛的妹妹、花梨以及小楓三人憋尿的照片印了出來。
「啊啊，對不起喔，小聖聖，小聖聖也是非常可愛的唷。你在不好意思嗎？你滿臉通紅耶，還是你在害羞呀——」
「……你在搞什麽鬼？」
我的低聲責問比想像中來得大聲，迴蕩在教室內。
「咦……」
教室內一片死寂。坐在沙發上仰著頭的克麗絲停止動作，隻將臉轉向我這邊。
她的金發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啪沙地落在沙發上。
「………………」
「………………」
「………………………………」
「………………………………」
接著，克麗絲大力地吸了一口氣。
「呀啊啊啊啊！你的眼睛在看哪裏呀！這個變態！色狼！笨蛋！大色魔！針孔攝影偷窺狂——」
克麗絲挺直上半身，啪地用雙手緊緊護住自己的身體。
「你這死女人才是變態！克麗絲！你對我妹做了什麽好事！剛才那些話我原封不動全部還給你！」
「你、你說什麽啊，戀妹情結男！誰教你妹妹小聖可愛得讓人受不了啊！」
「喔喔，她很可愛這件事我讚同。我家小聖很可愛，超級可愛，銀河無敵超可愛。但是！但是這不是讓你對她做這種事的理由！」
「你很煩耶！能不能麻煩你不要拿這些小事來煩我！？我就是喜歡女孩子害羞的模樣，尤其是她們尿失禁的模樣我愛死了啦！」
克麗絲講出她的心聲，毫不猶豫，斬釘截鐵。
「你這死變態！啊……莫非，你成立這個社團的目的是為了……」
我不由得咕嘟地吞了一口口水。
克麗絲好整以暇地走下沙發，雙手扠腰，擺出不可一世的模樣。
澄徹的藍色雙眸直直地望著我。
「嗬，恐怕正如你猜測呢。」
看到她那大言不慚的模樣，讓我全身感到顫栗。
「你、你有病啊……」
「嗯，算了，被你發現這個秘密，我也不痛不癢。」
「我要跟小聖、花梨和小楓她們爆你的料。」
「這是沒能耐的人的台詞。你就不能說『我要親手製裁你』之類的話給我聽嗎？」
「……你這爛女人，做這種事，都不感到可恥嗎？」
克麗絲閉上雙眼，優雅地跟我放話：
「一點都不會耶。我就是喜愛觀賞女孩子害羞的模樣。為了看到女孩子們害羞的樣子，我才成立這個社團的唷。」
這些話讓我怒火中燒。
我的妹妹竟然成了這種變態滿足的工具。
「所以，你並不會尿失禁吧……」
「那還用說，你當我誰啊？我可是流泉寺克麗絲耶！」
「你那態度是什麽意思！」
「你可以去跟小聖或是花梨爆料看看啊。」
「到、到時你可別後侮！」
「……典型的輸家台詞呢。」
「閉嘴！我一定會讓你後悔莫及！」
「喔——隨便啦，麻煩你快出去，我很忙的。」
我被克麗絲趕出了社辦。
不經意的往窗外一看，我瞧見在花梨人就在停車場。
我急急忙忙走到停車場。花梨正蹲在地上替她的鐵馬上鎖。
「唿，魔力保護完成。」
「唷，花梨。」
我在背後叫了她一聲，嚇得黑發少女整個人跳起來。
「喔，這不是小噓學長嗎？今天社團沒活動，你怎麽還沒迴家。喔，你該不會是想騎我的暗黑雷槍(schwarz javelin)吧？不行啦，沒有我發號施令，上古魔龍(ancient dragon)是不會讓任何人接近的。不，不過，你若是堅持的話……」
「你的中二病還是一樣嚴重哪……」
「啊啊——你又說我有中二病了！請你收迴你剛才的話。」
最近這已經成了我跟花梨兩人固定的對白了。
花梨眼睛看著我，嘴角抽了抽，噙著一絲壞笑。
接著，她用手掌遮住眼睛，「啊」了一聲故作昏倒樣。
「嗚，眼前暗黑感……」
花梨說完，朝我偷瞄了一眼。
……到底什麽跟什麽啊。
「……你還好吧。不過，你又口吐那種中二病用語了呢。」
被我這麽一說，花梨立即氣勢十足地挺起胸膛笑著。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你那種得意的大笑是怎樣？熱到頭殼壞去了嗎？」
「這句話是我的台詞，小噓學長。話說，小噓學長你還真是孤陋寡聞哪，嘿嘿。快笑死我了。啊——不行不行，這種人居然是我求學過程中的學長，人生道路上的前輩，我太悲哀了。」
「現在到底是怎樣啦？」
「開口閉口就說人家是中二病，假如是你搞錯了，不覺得丟臉嗎？嘿嘿嘿。」
花梨看扁我似的露出一臉狂妄的笑容。
「吼——講重點啦！」
「那麽，學長，請將手機拿在手上。」
不太懂花梨的用意，不過，我還是依言將手機拿在了手上。
「請用搜索引擎搜索，需要網址的話，我可以傳給你。」
「……是要我搜尋什麽啦？」
「請搜尋『眼前暗黑感』。眼睛的眼，前麵的前，暗黑的感覺的暗黑感。」
啵嘰啵嘰啵嘰，我開始查詢。
「什……麽！還真的有……這種單字！？」
「沒錯！眼前暗黑感，這是暈眩或站起來會頭暈的意思！國語中真的有這個單字存在！啊哈！學長你真是井底之蛙，自曝其短哪！」
「唔——什麽嘛，我不甘心哪。」
「嘿嘿，你這笨蛋。」
「……」
「笨死了，小噓學長笨笨笨?」
「唔……」
「喔，小弟弟，好可愛喔，讓大姊姊教你許多事，好?不?好？」
花梨踮起腳尖，準備摸我的頭。
「嗯——嗯——快點，你蹲下來給我摸。」
我故意把花梨當空氣不理她，她將鐵馬牽過來，踩在上麵摸我的頭。
「嗬嗬，我比較喜歡老實的小噓學長唷，不過你平常都很囂張。」
然後，花梨說了「請稍等一下」，又特地將鐵馬放迴原來的地方。
「學長有什麽事要跟我說嗎？」
「喔，是有關社團的事。」
「嗯，這樣啊，那我有東西忘在教室裏要去拿，我們邊走邊說吧。你可以陪我吧？」
「沒問題。」
「……這就是我看到的情況，你和小聖都被克麗絲蒙在鼓裏。」
「嗯——要我馬上相信滿難的呢。我倒是認為，會不會是小噓學長你看走眼了？」
「可我真的看見了。那時克麗絲拿著你們的照片，做出令人難以啟齒的事情，剛好被我撞見了。」
「嗯——確定不是你看錯了嗎？不過，我相信小噓學長你說的話喔，但同時，我也相信克麗絲學姊的人格。」
「可、可是，她也拿著花梨你的照片，做了各種奇怪的事喔？」
「……嗯，那會不會是為了我們的治療才那麽做的？我覺得克麗絲社長不可能做出那種變態的事。」
「可是……」
「喔，這間就是我的教室。」
看來，花梨還是無法相信我說的話。
「好，講義迴收完成，那麽，我們迴家吧。」
那天迴家的路上，我和花梨走到半途才分道揚鑣。
到家後，我去了小聖的臥室，好久沒到這裏來了。
「小聖，可以跟你說幾句話嗎？」
我隔著房間門問她，她從房內迴答我「等一下」之後，打開了門。
「……哥，怎麽了？」
小聖偏著頭問我，很可愛。
「今天，我去社團了。」
「咦？今天不是休息嗎？」
「……我有點事情要辦，結果碰到了克麗絲。」
「喔，哥和克麗絲社長兩個人單獨……相處？你們感情變好了？」
小聖非常溫柔地說著，聽起來像是為我和克麗絲感情變好打從心底高興似的。
她的反應讓我實在讓我說不出「克麗絲是個低級變態」這種話。
「呃，那個……你覺得那個社團如何？」
「……怎麽突然問這個？」
「不，沒什麽，希望你能認真迴答我。抱歉，突然問你這種怪問題。」
小聖沉默了一會兒之後開口了，而且說起話來比平常更為流利。
「很開心啊。對了，有件事我想問哥哥。」
「嗯。」
「我一直都獨來獨往，因為，我覺得尿失禁，是件很可恥的事。當我看到哥不再尿床時，我好落寞，也好害怕。」
「……是喔。」
對了，小聖開始對我冷淡，剛好就是從我不再會尿床那時候開始的。
「我想，跟一般正常人相處會讓我不自在。」
「這樣啊。」
「所以，現在參加那個社團讓我很開心。社長、小楓、花梨還有哥哥都和我在同一個社團，我想和大家一起治好這個毛病，這讓我非常、非常、非常的開心。」
小聖這樣就感到滿足了，即使克麗絲不過是個變態。若是我瞞著小聖克麗絲扯的謊，小聖一定會繼續沉浸在幸福中吧。
倘若，小聖知道克麗絲其實是個不會尿失禁的變態呢？
小聖的幸福必會毀在我的手上。
照這麽說來，我不要采取任何行動比較好嗎？
無論克麗絲對小聖的照片做了什麽，隻要小聖不知情，不就什麽問題都沒了嗎？
克麗絲侮辱小聖，讓我感到憤怒，不過那是我個人的問題。
如果我衷心希望小聖幸福，選擇沉默不是比較好嗎？
「這樣啊……喔，對呀，隻要小聖開心，那我會開心呢。」
「嗯……謝謝你，哥。」
「有沒有什麽想吃的東西？」
「……布丁。」
「那我去買迴來。」
說著，我就離開了小聖的房間——所以我沒聽到小聖最後的喃喃自語。
「哥哥看起來，有點不對勁……」
那件意外過了三天後，我依舊感到猶豫。
連在社團教室內，我還是煩惱不已。我該說出事實的真相剝奪小聖的幸福呢？還是對克麗絲的謊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守護妹妹的幸福？
三名美少女正在我附近聊天。
「小聖、花梨，下次要讓我看你們尿失禁的現場，這是治療的一環喔。」
「辦不到。」
「就算是克麗絲社長的要求，也太丟臉了啦！」
克麗絲雙掌相對，十指扭動，不懷好意地朝小聖和花梨走去。
「嗬嗬～討厭就是喜歡吧？」
「……社長，你這樣看起來很像欺壓老百姓的地方官。」
「就是說嘛，克麗絲社長就愛開這種玩笑。」
我坐在椅子上，默默地看著這一幕。
「欸，怪了，小噓學長你怎麽都不講克麗絲社長幾句？以前隻要克麗絲社長對我們開這種性騷擾玩笑，你都會出言阻止的。」
「哥，你該不會是身體不舒服吧？」
「管他的啦，他肯定是想去上廁所正在憋著吧？」
我不知所措，一個人繼續煩惱著。
那時，我相信，還有很多時間可以讓我思考。
接著第二天，我去社辦後，發現隻有克麗絲一個人在。
克麗絲一見到我，立刻不悅地緊皺雙眉。
「小噓，看來你還沒告訴小聖真相呢。你已經明白就算你講了，小聖也不會相信你了吧？」
「……並不是。我並不覺得小聖會不相信我說的話，而是因為這裏讓小聖感到很自在，我不想破壞她的美夢。」
聽我說完，克麗絲唿地歎了一口氣。
「小噓，你不是很討厭我嗎？你不是不想讓我接近你妹嗎？既然如此，你為什麽還忍著我……真是個傻瓜。」
「……少囉嗦。」
我低聲咒罵後，忍不住重重歎了一口氣。
我的胃裏有如被數不盡的針刺著，一陣陣抽痛。
然而，我還是向克麗絲低下了頭。
「克麗絲，我討厭你，但我還是有件事想拜托你幫忙。」
「……什麽事？想和我交往絕對免談喔。」
「你別會錯意，我是為了小聖。拜托你，千萬別讓小聖發現其實你不會尿失禁的事。」
「……要騙就騙到底是吧？這點我還是懂的。」
「嗯，求你千萬別傷了那家夥的心。」
「……好啊，我本來就是如此打算的。」
「拜托你了。」
「對我而言啊，看到小聖和花梨那樣的美少女害羞的模樣，是我生活中的樂趣，尤其是她們不小心尿出來的樣子！所以！為了達到這個目的，要我裝成會尿失禁的人也在所不惜。唉，其實我一點也不想當個尿失禁的人哪。」
克麗絲嘴裏吐出低級變態的話語，臉上卻有著高雅美麗的笑容。
但是……
我和克麗絲都太大意了。
居然選在社辦討論這個話題。
真的是大意過頭了。
教室門口傳來啪答的聲響。
我有不好的預感。
真的很不想迴頭看那個人是誰。
我暗自祈禱那是其他學生。
然而，我心知肚明，不是這個社團的學生不會路過這裏。
我緩緩地轉過頭。
隻見小聖麵無表情地站在那裏。
她的表情既沒有不敢相信事實的震驚，也沒有悲傷，痛苦，絕望，困惑，哭泣和笑意。百分百的沒有任何情緒，就跟平常一模一樣。或許如此，但是，絕對有微妙的差異。我就是知道。我就是看得出來。
「小、小聖，你好啊，你有聽到我們剛才在說些什麽嗎？其實沒什麽大不了的啦。」
克麗絲故作鎮定地說著。
可是連我都聽得出她慌了手腳，肯定也瞞不住小聖。
「社長……原來是這樣子，你一直在欺騙我們。」
「……你都聽到了啊，小聖。」
「沒聽到，我什麽都不想知道。」
「你聽我說，小聖，小噓和我是在開玩笑、講好玩的。」
「你騙人。」
「真的啦。」
接著，小聖將視線從克麗絲身上移開，轉到我身上來。
「小聖，拜托你聽我解釋，剛才那些話是為了你好——」
「連哥你也早就知道，社長，不會尿失禁，還打算騙我。」
「小聖……」
「差勁。」
小聖落寞地嘀咕著，彎腰撿起掉在腳邊的書包，往外麵飛奔而出。
「等一下，等我一下小聖！」
我隨即追了上去。
小聖嬌小的肩膀越來越近。
我伸出手，一把攫住她的肩膀。
「小聖！」
「放開我。哥你真差勁，以後我再也不要跟你說話了。」
「你誤會了，小聖。我瞭解你很喜歡那個社團，所以我不想破壞它在你心中的地位……」
「我不聽。」
「小聖……」
「……放開我！」
小聖又重複一遍，甩開了我的手。
我不知道該如何說服她，隻能目送小聖離我而去。
一迴到社辦，就見克麗絲正用手捂住臉，全身無力地癱軟在沙發上。
「……克麗絲。」
「啊，我居然在社辦跟你談這種事，真是大意失荊州哪。話說迴來，除了這裏我們也沒機會見麵，有這種結果也是必然的吧。」
「小聖完全不聽我解釋。」
「看就知道啊。不過，趁此機會讓小聖擺脫這種莫名其妙的社團，不是會讓你高興得要大肆慶祝嗎？」
「或許這個結果，可以讓她跟這個社團脫離關係，但是，對我而言，小聖的幸福是才最重要的。所以，讓她傷心就等於宣告我的失敗。」
「你的戀妹情結真是無藥可救……假如，我身邊也有個如此體貼照顧我的人，或許我就不會有這種癖好了吧。」
在我身後的克麗絲似乎心有不甘地念念有詞，或許她不想讓我聽到才刻意壓低聲音，但我就是不小心聽到了。
「嘎？」
「沒什麽，是我失言了，請你忘掉這些話。」
「反正我也沒興趣知道。」
「我想也是哪。唉，小聖再也不會迴來了呢，有點可惜。不過，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克麗絲的話中聽不出任何遺憾的意味，讓我不爽到了極點。
「你這個人把別人當作工具，沒了利用價值後，就馬上丟在一邊，開什麽玩笑啊你。」
「……你幹麽那麽生氣啊？我這樣有錯嗎？事情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還有什麽好挽救的？到不了手的東西就隻好放棄，不是嗎？除了放棄之外，還有其他方法嗎？再怎麽努力也沒用的話，那就不要努力，換個目標好了。我就是這樣活過來的。」
說著這些話時的克麗絲，臉上露出前所未有的寂寞。
「我不懂。為什麽你的個性會扭曲到這種地步？」
「就算我苦苦哀求，爸爸和媽媽還是不會迴到家裏來。過生日時，陪在我身邊的隻有女傭。教學觀摩和運動會，絕對看不到我爸媽的蹤影。吃飯時，餐桌上隻有我一個人。這就是我的童年。如何？這下你滿意了嗎？滿足了你那無聊的好奇心了嗎？」
克麗絲瞪著我，看起來情緒激動不已。連無關緊要的話都劈裏啪啦地說個不停。
「吶，小聖鐵定是不會再來參加這個社團了，所以你也準備退社了吧？」
「……」
我無言以對，就在此時，隨著一聲「大家好」的招唿聲，花梨進來了。
「小噓學長！我們好久沒對戰了，今天來玩一次如何？我想到新的招式了耶——而且超級勁爆的喔——咦，啊，氣氛怎麽有點怪怪的呀。」
「你想太多了啦。」、「你想太多嘍。」
我和克麗絲異口同聲地迴答，被她白了一眼。
花梨絲毫沒注意到我們之間的異狀，自顧自地說下去：
「欸？小聖學姊今天不在呢，真是難得，結果小噓學長人卻出現了，太不可思議了呢。明天一定會下紅雨，我得記得帶傘上學咧。」
那天，在社辦裏嘰喳個不停的唯有花梨一個人。
我迴到家時，小聖把自己關在房間裏。
我叩叩叩地敲她的房門，裏麵無人迴應。就在我準備打開房門進去時，小聖發話：
「哥，不要進來。」
於是，我依言站在門口和小聖對話。
「小聖，對不起。你現在還好嗎？」
「哥，一直都瞞著我嗎？」
「我沒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
「我是因為擔心你會不開心——」
「我不相信哥說的話了。」
「可是我——」
「夠了，別再說了。」
「聽我說！小聖！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你好！過去如此，將來也是這樣！」
「……那，為什麽？你要瞞著我這件事？」
「因、因為……我判斷，這樣對你，比較好。」
「哥你明知道克麗絲社長跟我們不一樣，你卻一聲不吭……太過分了。」
「可、可是……」
「哥，你知道那個社團，對我很重要嗎？」
「那還用說……」
「那個社團曾是我心靈的依靠，反射出我希望的鏡中影像，事實上卻是幻象並不存在。」
「……」
「再說，最近，哥的心裏隻有花梨和小楓，把我丟在一邊。」
「慢著，我心裏最在意的是你——」
「夠了，我很痛苦，我的心很痛。我已經，不想再嚐到這種感覺了。」
「你聽我說！」
「我不想聽你的解釋。別再說了。」
「小聖！」
「就是因為相信哥，我才會這麽心痛。以後我再也不會相信你了。」
「小聖！」
「以後我再也不會給你添麻煩了，所以，你不用再管我的事，我也不會再把你當迴事。」
「喂，你說這是什麽話啊！」
「你別管我。」
撂下這句話後，無論我說什麽，小聖都不迴應。我說什麽都被她當成了耳邊風。
不管我如何絞盡腦汁、思考該怎麽辦，依舊找不出答案。
我手上有什麽籌碼，想想看啊。我到底能為小聖做些什麽？
小聖為何如此怒不可遏？
其中一點自然是因為我欺騙了她。
另外一點，八成這才是主因，就是她所信任的克麗絲社長其實是個正常人。
這個事實造成小聖心靈上很大的傷害。
越是相信，受的傷就更深更重也更痛。
這讓我想起了花梨和她的好友狹山的事。就是因為狹山非常重視花梨，受的傷才那麽重。後來，盡管花梨將事實告訴了她，一開始她仍不肯相信，直到我出麵為花梨作證，加上花梨自身拿出誠意打動她，她們才又恢複交情的。
可是，小聖是真的被我蒙在鼓裏。
沒辦法了。
可是……等等。
說不定這個方法行得通。一個想法浮現在我腦海。
成功的機率低之又低，而且我得拋下我的羞恥心。
或許，我要做的是一件愚蠢至極的事。
但是，隻要有機會讓小聖重拾笑容，縱使成功率近乎於0，隻要有一絲絲希望，那就該試它一試。
為了進入花道社，我還裝成小二病通過考驗。
事到如此，這種事算不了什麽！
克麗絲是成功的關鍵。隻要能說服她幫我做那件事……
現在隻有那個方法可行了。隻要我成功，就可以改變現狀了！
我按著手機鍵盤，撥了一通電話給克麗絲。
「我啦是我啦，清水。」
「……什麽嘛，原來是小噓打來的啊。」
「有件事我想拜托克麗絲你幫忙，是為了小聖。」
說到這，我就不知道如何開口了。
「嗯——先聽聽是什麽事，我再來考慮要不要幫忙。」
拜托人家這種事好嗎？
不，依常理判斷，一定不好吧。
可是！即使如此，我——
「拜托你，在小聖麵前表演尿失禁！」
「……哈？」
「我求求你，假如你在小聖麵前失禁的話，她就會明白這是一場誤會了吧！？」
那瞬間，隻聽到電話那端傳來用力的吸氣聲。
「辦————不到！一句話，辦————不到！白癡呀你？小噓，你腦筋有問題吧。搞不懂你耶，為何我得做這種丟臉的事？」
我對著電話低下頭，向暴跳如雷的克麗絲請求：
「拜托你！眼下隻有這個方法了！」
「告訴你，就算這麽做也是白搭唷。你也該長大了吧？」
「一個為了變態興趣創立社團的人，有資格跟我說這種話嗎？」
「喔，是嗎？你是不需要我的協助了是吧？」
「你願意伸出援手嗎？」
「拒絕。不過，開口求人幫忙的人，態度應該更謙卑一點吧。」
「如果我更謙卑的話，你就願意幫我嗎！？那要我做牛做馬都行！克麗絲，不對，是克麗絲大人，請千萬幫小的這個忙！這件事沒有克麗絲大人您的協助，是無法成功的。」
「喔，是嗎？我有這麽重要啊？」
「是的，沒有克麗絲大人幫忙的話，這件事絕無成功的可能。」
「不過，我拒絕。」
「你，可惡！」
「你就好自為之吧。」
「喂，克麗絲。」
嘟的一聲，克麗絲掛我電話。我重撥，克麗絲一接起電話，丟給我一句「煩死了」之後，馬上又掛我電話。之後，我重撥了好幾次，克麗絲乾脆把手機給關了。
隔周起，我和克麗絲的戰爭開始了。我拚命懇求，克麗絲拚命拒絕。
早晨的上學路上，克麗絲從黑頭轎車下車，我朝著她走去，推開那些圍著她興奮尖叫的的人牆。
「克麗絲！」
「那個人居然敢直唿克麗絲大人的名諱！」、「多麽白目的家夥！」
我無視於那群人的圍剿，對著克麗絲低聲下氣地求道：
「拜托你，克麗絲，隻有你能幫我這個忙了。」
「不要，要找你去找別人。」
說完，克麗絲徑自朝著校舍走去。我低著頭目送她離去。
午休時，我來到克麗絲的班級。
「拜托你，克麗絲，我求求你。」
看到我低聲下氣的模樣，包圍克麗絲的那群人嘲笑我：
「討厭哪，這副德行真是難看呢。」、「這個死老百姓搞不懂自己有多少分量哪。」
你也是死老百姓吧！雖然我很想用對方的話堵他，但我還是咬著下唇忍住衝動。
「你很礙眼呢，小噓，請離開。」
克麗絲此話一出，立即引起她身邊那些馬屁精們的驚訝。
「欸！為何！克麗絲大人對一個死老百姓叫得這麽親昵！？」、「這死老百姓和克麗絲大人有什麽特殊關係啦，我不甘心！」
「……我會再來求你的。」
然後，放學後。我來到了社辦，似乎隻有克麗絲一個人來。
「克麗絲！」
我一大聲喊叫她的名字，克麗絲就坐在椅子上低下頭，不耐煩地迴了我一句：
「啊，煩死了，你去死啦，說錯了，你滾邊啦，看了就礙眼。」
「不好，意思……」
「真是的，搞什麽嘛？看了就讓人火大耶。為什麽你能為了小聖如此地鍥而不舍呢？我看不下去了，我不想再聽你的請求了。不要再來求我了……我明明就跟你說過了。」
克麗絲說話的聲音非常小，卻響遍整個教室內。那聲音裏帶著強烈的情緒，不，甚至帶著憎恨。
「……克麗絲？」
克麗絲簡直變了個人似的。
她一貫的高貴優雅蕩然無存。
克麗絲用著陰沉的聲音，幽幽說道：
「小噓，你為什麽要跟我作對呢……小聖也沒好到哪裏去，為什麽她再也不來了呢……無法得到的東西，乾脆毀了它比較好吧？」
「欸？」
「小噓，你知道嗎？我手上有一大堆小聖見不得人的照片。如果我把那些照片都放到網上，一定很有趣吧？」
……什麽？
這家夥剛才說什麽？
「這麽一來，小聖就沒臉見人了吧？不知道這樣會不會讓她後侮離開我呢？」
克麗絲依舊低著頭，嘴角卻勾起一個弧度。
「……你是小聖她們的社長吧？怎麽有臉做出這種事？你不是很喜歡她們幾個嗎……」
「喜歡啊，就是因為喜歡，才無法忍受被她們背叛不是嗎？」
「你本來還沒如此懷恨在心，為什麽現在卻翻臉比翻書還快……」
「你真煩耶，我改變主意了，這一切都是你的錯。」
「……最好是啦。你這家夥，剛剛好，要是你敢這麽做，我就殺了你。」
「就是這個……這也是讓我翻臉的原因之一。」
「什麽原因？」
「……因為我羨慕，嫉妒到怒火中燒了啦。」
「哈？你擁有別人所沒有的一切，羨慕個頭啊？」
「囉嗦！閉嘴！對，我什麽都有，我有錢，有頭腦，可是、可是……這些我都不是我要的。」
克麗絲頓了一頓，又繼續道：
「我隻希望能有人肯定我的存在而已。」
「肯定你的人不是有一海票嗎？學校也好，不管你走到哪裏，崇拜你的家夥不是多如過江之鯽嗎？」
「那些人肯定的是我的外表，我要的不是這個。在他們眼裏，就算不是我，隻要那個人有美麗的外表、家裏有金山銀山、有權力、有頭腦，誰都好，他們都會同樣的崇拜……但是，我不需要這種崇拜。」
「你說的這些話不是很矛盾嗎？讓人無法理解。」
「我就跟你說了，我希望有人需要我的存在。就算那個人是流浪漢，全世界最醜的人！全地球第一白癡也無所謂，一無是處的人我也不在乎！我隻希望有人能認同我。但是，我知道，不會有這種人出現，也不會有這種事發生！不論哪種人，都不會需要我！可是，你卻如此需要小聖！所以我很羨慕小聖，很羨慕、非常羨慕，羨慕得要死！」
「你那番自怨自艾真是讓人費解哪。」
「那，你又是怎樣？假設小聖在各方麵，比這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都來得差……你還會那麽疼愛她嗎？你會嗎？」
「不可能哪。」
聽到我的迴答，克麗絲像是安心似的籲了一口氣。
「……這樣啊，所以你也隻是因為看小聖長得可愛，才會把她當成心頭肉那般寵愛……我釋懷了，太好了，我所希望的那種人，在這世上，是不存在的……」
「克麗絲，你到底在說什麽啊？你是笨蛋嗎？對我而言，不可能有其他事物淩駕於小聖之上。光憑小聖是我妹這一點，她的存在，就已經淩駕這世上所有的一切了！」
「呃呃！？」
「對我而言，小聖是小聖，這就夠了。」
「……」
「小聖是小聖，這比任何事都還重要。」
「你到底……你對小聖……」
「不論發生了什麽事，那家夥都是我的寶貝妹妹。」
「我想要的就是有人隻把我當成我，我想要能這樣肯定我的人！就像你，對小聖的這種肯定……」
這家夥是在說什麽啊？
「我、我無法忍受你這種人！我受夠了！你後侮也來不及了！」
克麗絲把剛才一直背在身後的手伸到我麵前，手裏握著手機。
「隻要我按下按鍵，就可以把小聖的照片放到網上了！」
我剛才還暗自奇怪她的手為何一直交叉在身後！原來是在搞這種鬼！
「想都別想！」
克麗絲一放完話，我就腳蹬地板，向她撲了過去。
好幾張椅子被我踢翻，發出巨大的聲響。
「哎唷！好、好痛……」
我將克麗絲壓倒在地，伸手抓住她手上的手機。
「我絕不會眼睜睜看你將小聖那種見不得人的照片，放到網路上。」
「你別來礙我的事！」
我和克麗絲搶奪著那隻手機，兩個人滾在地上打成一團。
「你才是！幹麽做這種沒天良的事！」
我使盡吃奶的力氣搶走克麗絲的手機。
「近在眼前的東西卻得不到，若是你，你不會不甘心嗎……就是因為得不到，才會很想要……因為這樣的東西太耀眼了！所以乾脆，毀了它……」
「開什麽玩笑啦！從剛才開始，你滿嘴講的不都是你個人的欲望嗎！為了得到那東西，你付出了什麽！」
「付出什麽？我可是……」
「為了想要的東西，你付出了什麽！你有為了得到它，放下一切自尊去努力嗎！想要的話，就放手一搏！」
「笑話，你是要告訴我，努力就可以得到任何想要的東西？告訴你，沒這迴事。光憑努力並沒辦法得到你想要的東西。」
「是啊，就算努力也不見得可以獲得，但是，不努力絕對一無所獲。是成功還是失敗不做根本不會知道。但唯有願意付出努力的家夥，才有資格擲那個定輸贏的骰子！試都不願意試的人，連擲骰子的資格都沒有！」
「……若不努力，你連件小事都做不好吧？像我，不用努力，什麽都可以做得很好。」
「可是，你有想要卻得不到的東西吧！？那就付出努力、想辦法得到它，不就得了嗎？小聖很嫌棄我，即使如此，我還是很努力去獲得她的歡心，我，從沒放棄！」
「……你是說真的？其實，小聖她內心對你的事……」
「所以，我求求你，如果你認為小聖是個重要的朋友的話……拜托你幫我這個忙，你要我做什麽都行。所以，我拜托你幫忙！」
我將克麗絲壓倒在地，低下頭來求她。
克麗絲被我壓在身子底下，喃喃自語著。
她眼裏掛著淚珠。
「……可是，不公平，隻有小聖那麽受人疼愛。」
克麗絲小聲自語，像個孩子似的。
接著，克麗絲一言不發地咬著下唇。
時鍾的滴答聲傳遍整間社辦。
我突然問了克麗絲一個問題。
「對了，為什麽你從剛才就一直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咦？」
「流泉寺克麗絲就是流泉寺克麗絲，無人可取代吧？」
「……」
「別人就算擁有跟你一模一樣的外表，也無法擁有你這樣的魅力……花梨就是受到你的吸引，才那麽崇拜你的吧。」
我將剛才一直在心中思考的事告訴克麗絲。
克麗絲扭過頭迴答我：
「若隻是，要我開口，跟小聖解釋的話……我幫你……」
翌日，很不湊巧的是陰天，天空看起來似乎要下雨。
小聖已經不肯聽我說的話了。我一跟她說話，她立刻撇過頭，好像我是空氣一般。
我的心已接近崩潰邊緣，而克麗絲看起來也不太好受。
因此，我拜托花梨用她的名義，約小聖在放學後到校舍後方見麵。
我和克麗絲，在約定的時間朝校舍後方邁進。
放學後空無一人，冷清清的地點。小聖獨自一人背對我們佇立著。
我走近小聖，叫了她一聲：
「小聖……」
轉過頭來的小聖，一如往常，臉上麵無表情，卻隱隱散發出看破一切的氛圍。
「……哥，你真的很煩耶。」
「拜托你，聽一下我和、我和克麗絲的解釋。」
「……克麗絲社長也來了？」
到目前為止，克麗絲並沒像我一樣好好做一番解釋，或許對小聖來說，她的出現會比我還有分量。
小聖轉過身來，目光定定地看著我和克麗絲。
「……好，我就聽這最後一次。」
一切都看你了……克麗絲！
「小聖，之前是你誤會了喔，我跟你一樣會尿失禁，這你知道吧？」
「……之前我是這麽認為，可是，現在不這麽想了。」
「為什麽，你會這麽想呢？」
「因為，克麗絲社長你，到現在為止，從沒，失禁過一次。」
「那是碰巧而已呀。」
「可是我和花梨，卻發生過很多次。」
「那也是偶然。」
「小聖，你要相信克麗絲說的話……」
然而，小聖卻搖了搖頭拒絕。
「再說，我連克麗絲社長的發動條件都沒聽說過。」
「……這倒是。我從沒跟你們提過呢。」
「那，克麗絲社長你的發動條件是什麽？」
克麗絲傷腦筋了。這也難怪，無論是哪種條件，現在講了，為了取信於小聖，哪天碰到符合條件的情況，就得做給她看，所以沒辦法立刻給出答案。現在的情況等於進退兩難。
「……我沒辦法，告訴你。」
「我就知道。」
「但是，你要相信我，我最喜歡小聖了，我也很喜歡花梨，還有小楓。所以——」
克麗絲緊緊地抓住小聖的肩膀。
然而，小聖卻粗暴地甩開她的手。
「討厭！住手！我不想再聽了。我不曉得，社長為什麽要跟我說這種謊話，但是，我知道，我的心很痛，我不想，再嚐到這種感覺了！」
小聖雙手用力地蓋住雙耳。
「小聖！」
「閉嘴，閉嘴，你們閉嘴。我什麽都不想聽，你們說的話全是謊話、全是捏造的。反正我就是孤單一個人。以後我也不會相信把我騙來這裏的花梨了，我也不相信說謊的哥，不相信騙了我的克麗絲社長。我已經什麽都不想相信了，什麽都不想。」
小聖夢囈般地不停重複「不想、不想」這句話，用手緊緊地塞住耳朵。
啊，這下事態嚴重了。
我們，不，我將小聖逼到了這種絕境。如果一開始我就沒多管閑事，或許今天不會害小聖心痛到這種程度。
不過，我沒辦法放著小聖不管。
所以，反而造成了永遠無法彌補的傷害。
我對小聖說了謊，被小聖厭惡無所謂。
但是，我不想看到小聖在未來的人生中，不相信任何人，或是再也沒有勇氣交朋友。
我絕對無法接受這種結果！
「克麗絲——」
「什、什麽啦，幹麽突然這樣叫我……」
「拜托你，拜托！」
我向克麗絲下跪，磕頭哀求她。
「你、你該不會是……小噓，你、你是要我做……那件事！」
「拜托你，光靠我一個人的努力已經沒用了。小聖也聽不進去你的解釋。現在，隻能靠你的實際行動，讓謊言變成真實了！」
「我嚴正拒絕，做出那種行動！」
「你要討厭我也無所謂！以後，你要我做牛做馬也沒關係！所以、拜托你！現在就好……一次就好！」
「我、我才不要！辦不到啦！打死我都不要！」
「隻有你能扭轉現況！」
「話雖如此……」
「什麽話雖如此啦。的確，你是個無可救藥的變態，可是、可是！你很看重那個社團吧！」
「唔唔！」
「或許，你一開始是因為一時邪念而創立那個社團。可是，我感覺得出來！小聖、花梨在你心中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
「那，那些事，和你無關吧！？」
「你討厭為某件事努力奮鬥，可是，你不是試過好幾次去招攬小楓加入社團嗎？那不就是一種努力的表現嗎！」
「……那、那是因為！我覺得有一點機會……」
「機會的話！現在也有！雖然微乎其微，但多少還是有！」
「可，可是……」
「那次在家庭餐廳特訓，雖然你做盡低級的事，可是，最後你不是玩得很開心嗎！你不是還說了，有生以來第一次，跟一群人歡笑打鬧地吃飯嗎！」
「唔……」
「還有，當小聖發現你的秘密時，你選擇保持沉默就是因為你明白，這種情況多做解釋，隻會讓小聖更受傷！之後，你翻臉抓狂，那代表你內心其實很在意小聖！你覺得小聖再也不理你時，你很傷心吧！？拜托你啦克麗絲，隻要再付出一點，再一點點努力就好……拜托你，再多付出一點努力！」
我趴跪在地上，再次對克麗絲磕頭請求。
風吹撫過我的肌膚。
「吼————真是夠了！好了啦！可惡！可惡到了極點！」
「……克麗絲……」
接著，克麗絲硬是將小聖的手從耳朵上扳開，揚聲大喊：
「聽我說！小聖！我跟你是一樣的！所以，用你這雙眼，好好看清楚！看到最後！」
冰涼的水滴從天空一滴、一滴地落下。是雨。天空下起雨來了。
「社……長……」
「小噓！你別看我！臉朝下！」
雨空下，克麗絲放聲大喊，我連忙將頭低下來。
「嗯嗯、嗯……唔、嗚……啊……」
四周唯有克麗絲甜美的聲音傳到我耳裏。
那聲音甚至帶著忍受羞恥的意味。
接著，我聽到了滴答、滴答的聲音。
「……若是那時候，我有努力的話，或許至少我生日時……不，現在說這個太遲了。」
我似乎聽到克麗絲的喃喃自語，混著雨聲傳到我耳裏。
漸漸地，水泥地麵濡濕了。
地上那攤水窪，有如積存在克麗絲體內的某種物體解放出來似的，逐漸擴散開來。
那該不會是克麗絲的——不，那絕對是雨水。
初夏天空落下的冰冷雨水，澆淋在我們身上。
這場雨，有如要洗淨自克麗絲身上流出的雨般，嘩啦嘩啦地自天空落下。
我們就這樣淋著雨，不知道過了多久。
雨聲中傳來克麗絲的話聲。
「小噓，可以抬起頭來了。」
小聖和克麗絲兩人全身濕漉漉的，麵對麵站著。
兩個人的製服被雨淋濕，透出底下的小褲褲。
克麗絲麵帶悲傷，低垂著頭。
「……這種逢場作戲，還是，無法讓你相信吧？」
小聖的表情依舊宛如娃娃般毫無變化，但她握緊了拳頭。
「……怎麽看，都跟我們不一樣。」
可惡。克麗絲都已經犧牲尊嚴配合演出了，還是無法說服小聖嗎？
克麗絲喪氣地說：
「這倒是……」
然而，小聖張開雙臂，抱住了克麗絲。
「不過，社長你為了我，做出如此犧牲……我、我……社漲，當著我的麵，做出，那件事，讓我，很感動……」
小聖遲疑了片刻後，又開口道：
「……謝謝你。」
克麗絲害臊了，臉上露出難為情的神色。
「別這麽說，小聖，該說謝謝的是我才對，還有，對不起。」
小聖聽了點點頭，接著轉向我這邊。
「……哥，謝謝你為我做了那麽多。」
這是小聖真心實意的感謝。
光憑這點，我覺得付出的一切都值得了。
這場及時來的陣雨，在衝刷掉我們之間的不愉快後，倏地停止了。
當我們迴過神時，溫暖的陽光已破雲而出，開始照耀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