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她?


    他當然恨她,恨她對他海誓山盟,交付身心,卻又狠心丟棄他們的親生兒子,若不是他四處打聽,可能孩子死了,他都不知道。


    這樣狠心的女人,要他怎麽不恨她鱟?


    但,越是深的恨又何嚐不是因為太過深愛…襤…


    秦永瑋撥開她的手:“你醉了。”


    他沒有跟她動怒,這樣的紳士,卻也是忍耐的底線。


    姚抒琁心口一緊,她知道他的迴避態度就是在迴答她,他恨她。


    所以,身體比頭腦運作得快,她突然緊緊抱住秦永瑋,不放開他。


    他恨她,恨了足足28年。


    這28年裏,她又何嚐不是每天都遭受著心理折磨。


    她出生在姚家這樣的大家族裏,她是個受人敬愛的名門大小姐,衣食無憂,而他卻隻是個出身貧賤的粗魯打手,她從沒想過自己會愛上這麽一個男人。


    一場可怕的綁架,促成他豁出性命從綁匪的手裏救了她,因此,她對他新生情愫,以至於悄悄和他私下定情,甚至下定決心跟著他過苦日子,拋棄姚家大小姐的身份。


    可終究貧苦的生活是可怕的,她發現除了虛無的愛,他什麽也給不了她。


    住是住在簡陋的矮樓裏,吃是吃的粗茶淡飯,鄰裏的人都是些粗俗的窮人。


    她真的無法忍耐,那樣的日子,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讓人絕望。


    所以當家裏找到和他私/奔的她把她帶了迴去,她猶豫了,即便家人將她軟/禁起來,她也並沒有迫切的想要逃離。


    眼睜睜的看著秦永瑋被家族的人打得半死不活,她也沒有出聲。


    她知道自己很自私,可是那個時候她才19歲啊,她也隻還是個孩子,當她發現自己懷孕的時候,都不敢告訴家人。


    直到拖到不能再隱瞞的時候,已經不能再打胎。


    父親覺得她懷上這個孩子是家族恥辱,七個月大的時候,也執意要她引產。


    她一時受了刺激早產,都沒來得及看一眼孩子,隻覺得他太可憐,就讓伺候她的老傭人把還渾身是血的孩子包一包就送走。


    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他的命……


    ******************************************************************


    秦永瑋終究是撥開了姚抒琁的手,整理下被她弄皺的衣襟,關上車門,走迴他自己的私家車,


    邁上後座。


    佐豹沒敢告訴一臉陰沉的秦永瑋,剛才馬路對麵有一家報社的記者正對準他們在偷/拍。


    ……


    秀水這一夜都沒有睡好。


    鄉下老宅的屋子很簡陋,窗戶也關不緊實,現在天氣轉涼了,吹了一夜的冷風,她起身昏昏沉沉的,好像是照亮了。


    嗅嗅鼻子,揉了揉太陽穴,渾身的骨頭都很酸。


    睡房的布置是真的很破陋,都是一些上了年歲的木家具,所以床頭放著的一隻暗紫色的行李箱顯得特別的突兀。


    秀水看著旅行箱發呆,突然笑了一下,讓人有些心疼。


    她覺得這裏就像個流離失所的人,被人招之則來揮之則去,今天是她家的地方,也許明天就不是了。


    不過這件老宅子是能給她安全感的。


    因為這間老宅子是奶奶留下的,從小一直到17歲都住在這裏,後來她去了南城,直到十年前,秦爺決定和楚家名媛結婚的時候,她迴來住過一次。


    後來,他和名媛不知道為了什麽取消了婚約,所以她又迴了南城。


    佐豹曾讓她把這裏賣了,說這裏太破舊她也不會再需要,可她固執的沒有賣,因為她知道總有一天她還是會迴來這裏的。


    若是賣了,她就真的沒有落腳的地方了。


    數數日子,她離開秦家快三個月了。


    其實她當初以為秦爺是有了新歡,才自己離開,後來沒多久就從報紙上看


    到,秦爺和那個名門女子並沒有什麽關係。


    她之所以沒選擇迴去是冒出了一點點的小倔強,想看看,那個男人會不會來看看她。


    時間證明,她做了一個很愚蠢的決定,她不該試探他的,一試探卻把他推到了另一個女人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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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娛樂台裏的新聞一直盤旋在秀水的腦海裏,揮之不去。


    因為沒睡好,又著了涼,她的臉色真的不太好,可也不想讓自己悶在家裏,就出去走了走。


    今天的天灰蒙蒙的,像是會下雨的樣子,有點悶悶的。


    雖然身子不怎麽舒服,天氣也不怎麽舒心,秀水還是想多走走,讓整個身心放空什麽也不去想。


    她素顏的樣子其實看上去很小,走在鄉間小路上,一些過往的鄉民都會悄悄看過來。


    有個叫做“阿文”的男人,年紀和秀水差不多,小時候就住在她們家不遠的宅子,時常跑來和她一起玩。


    鄉裏要是有人欺負她,他就會保護她。


    阿文這個人很淳樸,很憨厚,也有些害羞,他是隔著好多年都沒見到秀水了,但路過這麽一眼還是把她認出來了。


    她還是和小時候一樣靈氣,長得也還是那麽漂亮。


    秀水聽到他打招唿的聲音,愣了愣也離開想起他來了,比起小時候奶白膚色的他,他曬黑了不少,阿文瞅著秀水的目光,和她挺有默契,自嘲:


    “我是不是老了許多?!”


    秀水笑了笑。


    因為他憨憨地撓了撓臉頰,跟小時候特別的像。


    大家都是離家打拚的人,每天為柴米油鹽犯愁,賣得都是苦力,怎麽會不老?


    “哪有,阿文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帥氣。”


    秀水說話很討人喜歡,其實她也沒說的假話,阿文的長相在鄉裏不算差的,小時候,好多女孩子都喜歡他呢。


    為了他隻跟她玩,那些女孩子還把她當眼中釘,欺負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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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水的記憶裏幫過她的人,對她友善的人不多,阿文是其中之一,不過他們相處的時間不算常。


    她十五歲那年,他們一家搬來鄉裏,呆了隻有大半年,便又搬走了。


    她並不知道他後來去了哪裏。


    現在跟他走走聊聊才知道是他父母在外地找到了工作,不得不帶著他一起走。


    其實他早些年就迴來鄉裏了。


    他說這裏民風淳樸,這裏的人沒有城裏人的白眼病,他調侃得很風趣幽默,秀水跟著笑笑,鬱塞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其實阿文沒有告訴她,他迴來這裏是找一個人,找他的初戀。


    可惜一等就是十年,偶爾打聽到的消息是她已經嫁做人婦。


    一陣涼風吹來,秀水閉了閉眼,張開手臂迎著風。


    風兒吹著她的黑發飄揚,說不出的動人,像隻素樸的精靈,分分鍾都能挑起男人的保護欲。


    阿文差一點就看走了神,還好秀水看過來的時候,他及時撇開了視線,免得別她以為他是什麽奇怪的男人。


    阿文18歲的時候又高又帥,秀水對他也是有過好感的。


    因為誰都不和她這個被孤立的女孩兒玩,隻有他像個親切的大哥哥,不但和她玩,還處處護著她。


    被保護的感覺很好,會讓人記住一輩子。


    “真高興能遇見你,你結婚了麽?妻子也跟著你迴鄉裏了麽?”


    秀水問。


    阿文笑了笑:“沒呢,我那麽窮,誰願意嫁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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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阿文在城裏開著一家餐廳,絕對算不上窮,看上他的女人也不少,可他相親了那麽多年,也沒找到能讓他心動的那一個。


    “你呢?”


    阿文問秀水,秀水腦海裏冷不丁冒出秦永瑋的臉孔,心跳就這麽紊亂地漏了一個節拍。


    她該怎麽迴答呢?


    她應該算是有男人的吧,隻是他卻不是她的丈夫。


    “我看過報紙,秦先生待你一定很好。”


    阿文好像看出秀水的尷尬,又把話給圓了迴去。


    畢竟她秦太太的身份以前也上過報紙,阿文看過也沒什麽稀奇,秀水順應著點點頭,“嗯,他待我很好。”


    秀水倒不是個喜歡撒謊的人,心裏忐忑不安的。


    走到村口,就看到報亭上擺著剛出爐的娛樂雜誌,每一本的封麵都是秦永瑋和姚抒琁,從她的車外他扶住她的腰,到她摟著他的脖子跌進車後座裏……


    秀水一下子就傻了。


    腳步定在那兒,兩隻白寥寥的小手止不住的抖。


    她是用了很大很大的力氣才把眼眶裏的酸楚也忍了下去。


    阿文看著秀水這副摸樣,心疼得難受。


    差點就抑製不住伸手抱住她——


    事實上,他的確是伸出了手,隻是秀水太過難堪,一頭載進悲痛中,轉過了身快步走遠,並沒有發覺。


    秀水的心疼死了,每走一步都絞在一起,好像要把她的心髒生生擠破了。


    終究,她迴不去了。


    秦爺等到了他深愛著28年的女人,再也沒有她可以介入的餘地了。


    秀水整個人都慌了。


    阿文跟在她的後頭,她走偏到了路上,差點被迎麵來的小麵包車撞到——


    “小心!”


    阿文疾步上去,把她拉了過來。


    秀水低著頭咬著唇,對他一個勁兒的說“對不起對不起”,然後就跑走了……


    ******************************************************************


    秀水一口氣跑迴了老宅裏,把自己關宅屋子裏。


    她會對姚抒琁這個名字那麽恐懼都是因為她一早就知道秦爺深愛著那個女人。


    20年前,他第一次抱她的時候就喊了那個女人的名字。


    20年來,陪伴在他的枕邊,她也很多次都聽到他夢裏呢喃著那個女人的名字。


    還有秦爺左手小指上佩戴的銀質戒指,那是他們當初私下定情,他送她的婚戒,他從來沒有脫下過。


    姚抒琁這個女人一直都在秦爺的心尖上。


    他恨她,卻也愛著她。


    是深入骨子裏的,也是一輩子的。


    秀水現在還能想起,每次姚抒琁發表再婚消息的那一天,秦爺的心情總是很暴躁……


    也好。


    有情人終成眷屬是好事。


    她沒問過秦爺任何姚抒琁的事,隻是偶爾從佐豹那裏聽到當初,姚家是嫌棄秦爺的出身,棒打鴛鴦。


    秦爺非常深愛姚抒琁。


    現在姚抒琁的第三任丈夫也過世了,他們不用再彼此浪費時間,終於可以在一起了。


    這麽想著,秀水讓自己笑起來。


    卻發現嘴角鹹濕的厲害,伸手一摸,才知道自己已是淚眼模糊……


    不要哭,不要哭!


    秀水用手背不停地抹著眼睛,抹到眼睛都紅了,終於忍住了,身子卻在一陣陣的抽動,唿吸都因為壓抑而變得很困難。


    這個時候,有人在外麵敲著門。


    秀水跑去洗了個冷水臉去開門,她以為是阿文擔心她跑來看看她,卻不想打開門——


    </


    p>


    “豹哥?”


    秀水驚訝地看著佐豹,佐豹順應著剛想打招唿就看到秀水一雙哭腫的眼睛,這丫頭該不是……


    ******************************************************************


    秦爺和姚抒琁的八卦早上一出爐,就登上了午間的娛樂新聞。


    現在說是鬧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也不為過。


    這兒雖然是鄉下,秀水要是看了電視也能知道。


    她這副模樣,不用問,怕是知道了。


    “你呀,怎麽就那麽傻?”


    佐豹也是出於疼惜她,才忍不住說了秀水。


    秀水把他請進屋。


    抽動著因為哭得厲害而微微僵硬起來的臉,勉強擠出一絲笑意。


    “秦爺是不是不要我了?”


    她是掛著笑問他的,好像是在沒心沒肺的問著玩笑話。


    佐豹是個直腸子,他看著20年來,這丫頭無欲無求的跟著秦爺,就沒見過比她更傻的女人。


    想要說她傻,這個時候,他也不忍心了。


    “沒,秦爺見你出來散心也沒多帶些錢,怕你不夠用,讓我給你送些錢來。”


    所以這筆錢,是要她永遠都不要再迴去的意思麽?


    秀水兩隻手狡在了一起。


    她不要錢。


    “豹哥,我跟你迴去。”


    秀水幾乎是在懇求佐豹。


    焦急的兩手握住他。


    他感覺到她的顫抖,其實這個時候迴去,佐豹也不能保證秦爺的反應——


    秦爺最討厭挑戰他底線的女人,秀水從來不會做讓秦爺不高興的事,但這次她一走就是三個月,做了那麽愚蠢固執的事,現在又碰上秦爺重遇了姚抒琁這個女人。


    他真的不敢說,秦爺會不會拿這個當借口,把秀水徹底撇開。


    ******************************************************************


    “你個傻丫頭啊,都不問清楚就擅自離家,秦爺和鬱小姐什麽關係也沒有,秦爺也真的隻是出差罷了。”


    佐豹替秀水可惜。


    秀水也知道自己已經錯得離譜。


    所以:


    “帶我迴去,我跟秦爺賠不是。”


    說她沒出息也好,就算會被秦爺趕出來,她也不想就這樣和他分別。


    佐豹是不想讓秀水受傷的,畢竟這個女人20年來,承擔的苦已經足夠多了,可愛情這迴事,真的會讓女人飛蛾撲火,明知道會被傷得遍體鱗傷,還是義無反顧的一頭栽進去。


    ……


    秀水跟著佐豹迴到秦家的時候,正好是晚飯的時間。


    飯廳裏,秦永瑋一個人坐著。


    他吃飯很安靜,不喜歡有人吵。


    就聽到傭人喊了一聲,“太太迴來了。”男人手裏的筷子停滯了一下,遂而繼續夾了口菜送進嘴裏。


    秀水遠遠看著秦永瑋俊朗的側臉,眼淚就差點落了下來。


    她深唿吸一下,忍住所有的情緒,奔過去,像個大孩子一樣直接闖進秦永瑋的懷裏,也不管他喜不喜歡就緊緊摟著他的腰。


    那力道簡直要讓秦永瑋把剛下胃的東西都吐出來。


    “我迴來了。”


    秀水挨在他的心口抬頭看著他,那張冷冰的臉沒有搭話,撥開她的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雖然相處20年,秀水早就練就了厚臉皮的功夫,這一刻麵對著秦永瑋強大的生人勿進的氣場,她也是畏懼了,不敢追上去。


    他一定很生氣。


    家裏的氣氛變得很不好。


    秦永瑋看了眼佐豹,便找了個借口和他一起離開。


    佐豹也不敢吱聲,秀水看著秦永瑋頭也不迴的走掉,心好像跟著跌到穀底,支離破碎。


    夜色一點點深了,沉了。


    秀水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客廳裏的燈都關了,她窩在沙發上,等著等著就睡著了。


    精密的黑暗裏,忽然,有道身影緩緩走了過來……


    ---題外話---推薦貓貓完結文:《舊愛的秘密,前夫離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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