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光團的引導,路過了些極其平常的景致,彎口和坡道的行進,一共花了大約一個時辰。三人被帶到了一處火焰燃燒的地方。浮光在一旁托著下巴,似乎這眼前的一切,與他修行之時所遇到的,完全聯係不到一起。


    “當年我也曾深入混沌之極,不過,這裏若是混沌之極最原始的地貌,我卻是完全找不到一點熟悉的感覺。就連混沌之極特有的冰火氣風,也全然不在!”浮光有些自言自語的嘀咕,卻讓相命浮想聯翩。映入眼中的赤紅之色,是他有生以來便在記憶之中紮根的。盡管沒有漂浮的火雲,也沒有炎山噴發的狀況,可這一層地方,從植被到土壤,就連來迴行走的鳥獸蟲蟻都是鮮明的紅色標誌。


    “這裏,好像煉獄。”一旁的軒雪望了許久,沉歎出一句。相命隨即迴應道:“不錯,的確很像,看似遍地火燒,卻是給人一種極為溫和的感受。沒有炙熱與躁動的存在,也沒有半點焦黑的損毀跡象。如若讓我替這裏命名,我真想取個火之國的名字!”


    “兩位小友心境倒是不差,隻是,你們看前麵!”浮光手指的方向,相命和軒雪將眼神一轉過去,便看到了令人作嘔的畫麵。兩隻巨獸扭打一處,互相拚命的撕咬著,血肉皮質,從它們各自的身上一點點的剝落,密如細雨一般。不一會兒,那種刺鼻的血腥味道隨著這赤紅地層的風勢迎麵撲來。兩隻巨獸似乎都不會在意身上的傷痛,隻是往死裏的拚鬥,在持續了不到一炷香的對咬、對抓之後,兩隻巨獸應聲倒下。很快的,便有一群如同豺狗樣的細小肉食動物蜂擁而至。似乎它們早就嗅到了死亡的氣息,在這附近潛藏著,等待兩副美味的屍體的誕生。


    “這樣的地方,應該不會有什麽人住才對。到處都是兇獸。看似溫和的氣候,卻是不適宜耕種什麽食物。我們還是隨著這光團趕緊的前行好,免得驚擾了這地層之中的獸群,脫身不難,殺戮畢竟是個麻煩事!”相命一邊說著,一邊加快了腳下的步伐。他腦子裏還在迴味著剛才被撕裂的痛楚,那麽清晰的死亡,卻在片刻之間,被另一個與自己命運相關的人給打破了。他不知道自己的這副軀體是不是該叫相命,或者說,是楚風和相命的合體。而一旁的軒雪顯然與他感同身受,從那個村落裏飄來與自己融為一體的紅光,也讓她極為的困惑。


    “韓風,是你麽?”不遠處,一個老人的唿喚聲傳來。讓相命三人感到驚異的是,這唿喊憑空傳來不說,自己的一身內息蕩然無存,如同之前破陣而出,遇到了三姐一樣。相命可不想再被人誤認作什麽族長,便急忙迴應道:“我不是屬於這裏的人,乃是從底層而來,想往上去,找到這混沌之極的出口所在。”


    “韓風,果然是你!”那老人一身赤紅的衣衫,連鞋帽都是赤紅之色。須發與衣著皆是同樣顏色的人,在這赤紅之色覆蓋的地層中,根本無法被察覺到。那老者的出現,如同是就地蹦出來的一樣。相命在之前遇到過一次被誤認楚風的狀況,此時見那老者的眼神死死的盯住自己,且一口咬定他是韓風。他慌忙迴應道:“前輩想必是認錯人了,晚輩相命,乃是從他處誤入此地而已。從這混沌之極底層得知,如若突破七道關口,便可以離開此地。故而才冒昧的闖入這地方。我以為此處無人,實在是不該打擾!”“三人到此,必能讓老夫瞑目。遊魂不知多少歲月,我可算盼到你迴來了!”老者的話語讓三人聽的迷糊。而最為驚異的是,浮光與軒雪並未有血肉之軀,這老者居然能看到,讓相命感到有些詭異。


    “當年你離開這火土,便說是尋找出路。整個族群,都在等著你迴來,領著我們離開這日夜受著煎熬的地方。可惜,族人們無法戰勝這火土之中的猛獸,在一次次與兇獸的搏鬥之中,死傷殆盡。老頭兒死的早,卻是不願離開此地,想等著你迴來,帶我們走出這火土,去看看外麵的世界。那些死了的族人,成為鬼魂,在這火土之中,又等了不知多少年頭。可惜,你音訊全無。現如今,隻剩下老頭兒一人了。”老者沉歎之聲,一臉愁苦。


    “晚輩.......”相命想好好給他解釋清楚,卻被老者的手勢打斷了。老者插話道:“你不必說什麽,沒有人怪你。現在的你,除了容貌,什麽都不一樣了。我知道,這是上蒼的安排,是命數。縱然你是楚風,你也不可能活這麽久。天火未能傷到你的軀體分毫,那時起,我便知曉你是族中唯一可以找出離開路途的人了。此時你迴來了,不論你從何處來,我總算可以親眼見證那道離火門被衝破,我也不必再承受所有族人的囑托了。雖然我是心甘情願,這麽多年了,我都忘卻了,麻木了。你打開那離火門的時候,便是我魂歸他處之時!”


    老者一邊說著,很是激動。相命不忍再去解釋什麽,轉而問道:“敢問前輩,這混沌之極內,到底住了多少人族同類?”老者細想了一會,便緩緩迴應道:“底層乃是土族,我們便是火族。往上而去,應該有水族,木族,以及金族。我隻聽說過這從下到上的五層傳說。至於最頂端的兩層住著人族的哪一脈,我就不得而知了。你如若要通行,便需衝破那離火門,抵擋住天火的攻勢,應該就能將那道門閥的氣勁耗盡,門閥也會至此消失。火族的人,也會在這裏全然得到安息。”


    “如此說來,還望前輩指引一條明路!”相命四下張望了一番,並未見到老者口中所述的什麽離火門。也並未見到如底層一樣的飛沙旋轉的門閥。老者卻是搖了搖頭,沉歎道:“亡靈的囑托,如同一座大山樣,縱然我是個身死的亡魂。也無法離開這方圓三尺之地。我在此固守著,因為我當初答應了他們,替他們見證這離火門被衝破的時刻。所以,我是不能給你指路,火土之中,離火門並非存在一處而不會移動。似乎是隨著火源的流動,而肆意的更換門閥位置。此時的你,也無需我再領路了,那道光團,就是最好的明燈!”


    “多謝前輩了,如若相命真找到了那離火門,我定然會衝破那門閥,通往上界之地。而火族人的希望,也會在此得到安息。隻是你不能離開此處,到時候晚輩迴來通知你一聲便好了!”相命說的很恭敬,卻帶著幾分天真。老者搖了搖頭,淺笑道:“亡靈的囑托,與你衝破門閥,息息相關。門閥一破,囑托便會自行消散。我也會得以恢複自由之身。老夫在這火土之地,呆的太久了,但願你能了了這樁心願。你縱然不是韓風,也必定是韓風的投胎轉世,我不會看走眼的!”“多謝前輩!”相命見那光團並未有半點停下的意思,已然飄出了幾裏開外。既然與這老者寒暄完了,他也就不再問那些令自己添堵的問題。對著老者恭敬的行禮後,他便想運功閃身而走,卻發現,自己隻能徒步奔跑了。軒雪和浮光緊隨左右,似乎魂魄的修行全都沒了,而魂魄的本能並未被剝奪。“或許,又是和之前一樣,我們又會碰到一個與你長相一樣的人了!”軒雪邊飄行著,一邊說道。相命則是一邊奔跑著,略帶喘息的迴應道:“或許吧,我也弄不清了。這地方若是混沌之極,浮光前輩當年怕是隻接觸到了表象,這深處的秘密,恐怕是半點都沒有觸及到。既然我那麽像他們族中的掌族,我也有那衝破門閥的需求。何樂而不為呢!”“老夫當年並未下到過這地層之中。而是在入口不遠的頂層地方,便感受到了這冰火氣風的曼妙之處。在那裏修行了幾月,武學修為精進不少。因這地層內傳遞出各種異樣而神秘的力量,我也沒那膽子往下去闖。對於好奇,我並沒什麽興趣。光是武學修行,就讓我忙的不可開交了!”浮光緩緩迴應道。


    “光團不動了!”二人邊走邊聊之際,軒雪從旁唿喊道。二人聞聲望去,光團在一處噴泉之地停止不動了。那噴泉並非是噴湧的水質,而是赤紅之色的火焰。但見光團在那噴泉之上一陣環繞的滑行後,往噴泉之中緩緩下沉。每下沉一寸,那噴泉噴湧的勢頭就減低一分。直至相命三人不再看到噴泉之內有火勢噴湧而出。緊接著,那噴泉四周的赤紅之色,瞬間消退,變成了一幅蒼白的畫卷模樣。而那噴泉中央,光團似乎在牽引著什麽,從底部緩緩的升起。這一切來的太過突然,盡管經曆過那麽多詭異之事,可這華麗的顏色變換,居然沒有任何氣勁招式的夾雜,這還是頭一遭。“看,火紅的門閥!”軒雪在一旁興奮的喊著。隨著那光團緩緩的升起,似乎沉澱在噴泉底部的火源被集中於一點,當火源隨著光團在半空懸浮,滑行了一圈後,一道橢圓的門閥,便顯現在相命三人眼前。三人想都沒想,便迅速朝著那火紅的門閥之內奔去。炙熱,到灼痛,到完全麻木隻能感覺到渾身被烤焦的氣味纏繞。僅僅是一瞬間,相命再次的經曆了肉身被毀的過程。“果然,與之前一樣!”浮光和軒雪互望了一眼,便盯著盤膝而坐,在門閥內打坐的身著一襲赤紅裝扮的男子。


    “你們是?”那男子很是詫異,對於二人的突然闖入,完全不在他的意料之中一樣。與此同時,相命的魂體再度飄了進來。男子雖然沒有得到軒雪和浮光的迴應,卻是突然起身,走向相命,在相命跟前一陣仔細的打量後。他長舒了一口氣,緩緩說道:“總算是來了,我也該去陪鳳兒了。”“我不知道為何我們會如此相像,隻是這混沌之極的曆練之中,千絲萬縷都與我有著聯係,我缺又無從去找出緣由。如若你願意解釋下,相命感激不盡!”相命很是客氣的望著這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少年。


    “我叫韓風,火族的掌族。以火為名的族群,不言而喻便隻會些禦火之術。隻是在一次上層兇獸侵入火土之後,我們便不再有著安寧的日子。雖然這火土之物,都是火性的。可上層而來的兇獸卻是整個火土的克星。本來我們過著較為安逸的日子,無法勞作,卻是有著捕不完的獵物。兇獸闖入火土之後,連火土的猛禽都瀕臨滅絕的危機。我與鳳兒商議,為保火土族人能更生存下去,決心去除了這噴吐寒冰的兇手。不料,我二人修為不夠,鳳兒不幸身死,僅剩下火魂與我相伴。而我在那次打鬥之中,也是喪失了全部的修為,無法再與那兇獸力敵。故而,族中長老建議我去下層或者上層求助。可是這離火門阻隔著火土與外界的聯係。不論我想上,還是想下,它都如影隨形著!”韓風一邊說著,神色也漸漸的飄入迴憶之中。


    “我無法確定自己是否會被這離火門所傷到,所以一直顧慮著。火老卻是告訴我,生死乃是注定,成敗卻由自己掌控。我便硬著頭皮,闖入這離火門內。當時隻是一陣軀體被灼燒的疼痛感,醒來的時候,才發覺自己不再是個活人。而這離火門在天火降落的同時,顯現出一道影像。裏麵有著你們三個人與我處在此處的畫麵,我相信那是個等得到的未來。我便在這裏等著,一直等,等的也不知過了多少個年頭了!”韓風說著說著,自己也有些混淆了。


    “如你所言,若是這離火門在天火降落的同時,有影像昭示我們的相遇。是否有什麽,是你我必須要交付,或者說是牽扯到我們兩人命運的東西存在。縱然他們都說我是神主托身,我也完全不能相信,如此活生生,卻隻是樣貌與我相差無幾的人,竟然隻是個魄體的存留!”相命一口氣,將心中的疑問道出。韓風先是怔了一怔,隨後大笑道:“原來你和我做過同樣的夢,華麗的宮殿,精靈和靈獸,萬人朝拜的光團。一本神典,對了,是那本散射著金光的神典,你一定也夢到了,對麽?”“這.......你莫非也被稱為神主托身麽?”相命忽然問道。


    “不錯,我一直被認為是天降救世之人。而這混沌之極的地層之內,與我火族聚居一處的,還有其它人族。我們早就脫離了那種以女人主導的氏族體係,也開始慢慢的摸索到,用火的力量,去將可以煉化的材質,例如鐵和銅那樣的東西,去打磨能捕獵的器械。我覺得火族的偉大,便在於對火的控製與運用上。而我,則是火族之中,可以精通禦土之術的人。故而,他們將我稱為神主。起先我也覺得沒什麽,但是後來反複的夢境,讓我開始明白了道的存在,天律的存在。於是,我開始接受那樣的夢境,將自己滲入其中,然後從夢境醒來後,我竟然能感覺到修為的大幅提升。你一定與我一樣,有著這樣的遭遇!”韓風說的很興奮,相命三人卻是聽起來感覺特奇異。


    “既然你能入夢而提升修為,又能兼得土火兩種術數的修行,怎會不敵那噴吐寒冰的兇獸?”相命完全想不明白,就算和自己的經曆與遭遇差不了多少,也該有護體的命輪或者神兵之類的東西存在。韓風卻是沉歎著迴應道:“那一戰,我叮囑過鳳兒,不可妄動。可是因為火老被兇獸殺死,她一直耿耿於懷。故而趁我不備的情況,她突然對兇獸出手。而我反應過來時,隻能運功閃身去搭救她。縱然我有些修為,整個氣勁砸在肉身之上,卻還是沒來得及化解兇獸的妖魔氣息。所以,鳳兒死了,我也成了重傷。她的火魂,便一直守候在我左右。我雖然看不到,卻是能從腦子裏感覺到。”


    韓風的話才說完,相命不由自主的望向軒雪。這樣的境況,太像了。一個女人的死,一個因此而長久的自責。在相命思緒遊離之時,韓風突然想到了什麽急忙說道:“對了,我記得,夢裏,我是第二轉的化身。我的身體,會出現在十個不同的地方,似乎會經曆十次不一樣的人生。而這混沌之極到底是否分為上下地層,我也無從得知。進入這離火門後,便被困在此地。今日,總算等到你了。如同我一樣,被火洗禮過**,我的魂將不再孤獨的留在此地,一個人困惑在枯燥之中,我也可以解脫,去找尋鳳兒的去處了!”


    “你的意思,十轉為人,我將是那個終結前麵九轉的所在?”相命似乎聽懂了些什麽,急忙問道。韓風卻是微笑著,點了點頭,緩緩的迴應道:“或許是,或許又不是.......”隨著話語漸漸的消散,再也見不到他的影子存在。與之前在飛沙門閥之內的境況一樣,他的魂體消失後,化作一道赤紅的氣團,直接沒入了相命的身軀。相命的身上多出了一道赤紅光澤,與那淡淡的金色光澤交錯著,讓軒雪和浮光在一旁感覺驚異不已。


    “我始終覺得,此地並非混沌之極,根本迴憶不起任何熟悉的地方。若是這屬於時空轉換的一種,或許弗拉前輩可以解釋,可惜,他又無法與我通信!”相命在一旁無奈的感歎著。此時,腰間的閻羅令突然透出漆黑的光澤,一陣聲音從玉佩之中傳來。


    “煉獄毀了,煉獄毀了。黃泉之地暗源外泄,好多爛攤子。相命你到底去哪裏了,若是聽得到,趕緊的迴應一句。”魑魅在另一頭焦急的喊話,讓相命突然提心吊膽起來。煉獄毀了,已然是一個讓他震撼的消息。


    “我在.......”相命本想迴應些什麽,卻發覺這玉佩反複著一句話語,便是魑魅之前所說的。而自己根本無法用這玩意通話,似乎魑魅的話語,是定格在某一個特定的時間裏。


    “趕緊的解開這裏的謎團,如若不是危急情況,恐怕那地界高手也不會如此驚慌的唿應。我們已然是被困在這時光穿行之中。恐怕走出這地層,才能看清自己所處之地!”浮光在旁緩緩說道。相命不再迴應什麽,一切都來的突然,就算早就預料到煉獄會出事,他也從未想過自己會在那****之外。他唯有加快了自己的步伐,追著那早就移動的光團而去。


    與此同時,黃泉之地在相命帶著浮光破陣之後,地底的裂縫便如同決堤的口子,被陸續而來的暗力給撕扯的越來越大。隨著裂縫的變寬,暗力不斷地從地界流入煉獄之地。青天白日的景象一夜之間,便被暗力遮蓋住了。而暗力幻化出的各種形態,如同煉獄天空布滿了各樣的妖邪。


    本來對於這天象異變還感到些許欣喜的妖魔二族,卻漸漸發覺,這天際的黑色氣團,能將自己積攢的魂魄之力一點點的啃食幹淨。許多修為尚淺的妖魔,皆被奪去了魂魄之體。當他們發覺以信城的人族被陣術護佑,暫時未受到侵害時,便想冰釋前嫌,求助光部人族。不料這場求和,被相族掌族相土認為是一場陰謀。


    江南之地的暗部,在炎山將流雲城四周都吞沒之後,迎來這樣一個青天認為的天時地利人和。黑色氣團所噴射的力量,讓小魚兒第一時間感到不適,卻無法停止身體對那股力量的渴望。小魚兒隻需走出陣術外,便可清晰的感覺從天際有力量流入自己的軀體之中。青天正在盤算著如何一雪前恥,對於妖魔,此時的他,已然沒有什麽興趣,而光部的存在,也無法對小魚兒造成任何危險了。


    與此同時,地界與人界皆是一片混亂,仙界與神域之中,也是亂作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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