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寨之上,相命獨自一人,站在這高處仰望天空,均勻的唿吸,他覺得離開了人群,一種前所未有的舒坦。煉獄這最令他無法割舍的東西,已然隨著一捧黃土而埋入地底。盡管他知道歲月會風幹了父親的軀殼,卻知道,這一輩子,相羅的身影,已經無法再從他腦子裏抽離出來。如果真有那麽一天,他感覺無法承受了,更不想讓所有人的念想和希望落空了,他便會問孟婆要一碗魂湯,去除所有,孑然。不過,這隻是他隻身獨處,頗多感慨之時掠過的一絲衝動,他腦子的那些謎團,讓他不得不繼續著前行。不管前路有多少磨難坎坷,在他的眼裏,生死都置之度外,已然沒任何需要擔憂顧慮的了。


    以信城方麵,對於相羅的死做了個厚葬,自然也就無法瞞過其它勢力。妖魔和暗部卻在此時沒任何動靜,探報傳來消息的時候,相命頗為意外。他一直覺得煉獄的最美,是那赤紅的雲彩漂浮,一片緋紅的天際。而此時的青天白日,或許真如雲飛所言,看似皎潔明媚,卻是在那地界暗源的照耀下形成。離不開陰魂聚集之地的光,在他的腦子裏,始終與他在人界所沐浴的,有著天壤之別。月色是那樣的境,他於此前聽修羅幾人細說過這黃泉之地。開辟地界之時,便自然存在的一片地域。空白,連神族都無法詳細解說其中緣由。卻是特別讓幾位地界執掌之人,將那股湧動不停的暗源給布陣封困其中。這麽長的歲月洗禮,卻沒有讓那裏的好奇減退一分。一些不安於生死的魂魄,總會時不時的造訪那裏、隻是有人見到過踏入的,卻從未見到過有出來的。因此,環黃泉非但成了鬼魂談之色變的場所,就連地界所有的差吏們,也是心知肚明。不過黃泉之地連接著煉獄靈氣屏蔽一說,也是近幾年才在地界流傳開來。修羅和秦廣王很確定自己並非這消息的源頭,卻無從去查證。煉獄在天象異變之前,天空撕裂出一道漆黑的口子,如同深淵之眼的巨爪。


    而在地界得到幾位前輩的求證後,相命開始懷疑,那妖獸存在的真實性。或許,如同那漆黑氣團的異能一樣,蠱惑了所有在混沌之戰中飽受創傷的人。而在混沌之戰中,被傳的沸沸揚揚,可以力敵四大神獸,並吞沒神主金身的妖物,他卻始終半信半疑。此時站在秦寨之上細想,是為了讓這短暫的駐足,能夠很快被重複。他不知道往返於各界之中會有多少變故等著自己,此時他心中唯一確定的,便是去替冰心求個治愈陰寒之氣襲擾的法子。縱然他是所謂的神主,所謂的次神大能。當修為不再有用的時候,他覺得自己與常人沒什麽異樣。


    “何故一臉惆悵,不是該叱吒風雲,將這煉獄光部子弟帶向一條嶄新的大道麽?我暗部還在等著你帶兵征討,聽聞相羅老兒辭世,看來,他是看破了,也撐不住了,才甩下這爛攤子走人的吧!”這話語如此的刺耳,聲音卻是那麽的讓人熟悉。相命運勁護體,隨即朝著說話之人的所處之地望去,一襲青衣裝扮,青天已然在他思緒遊離之時,站在這秦寨的殘埂之上。而他那副容貌,卻沒有隨著這三年的時間而衰老,反而更加趨向於一個三十出頭的強橫年紀。相命不禁暗自感歎天道的不公,良善之人,死在教條的約束之內。而這些邪門外道修習之輩,卻能日漸強盛。“家父安然辭世,乃是天命所歸。光部不會因任何一人的來去,而更改原有的信仰。正道始終會將你們這些邪道的氣焰滅掉,找迴萬民所期待的平和!”對於青天言語中的挑釁,以及對相羅的不尊敬,相命的迴話,已經極為的克製和客氣了。“修為大漲,難怪說話底氣十足。那封印三妖四魔的地圖,還在你的身上。你若是識趣的,就乖乖交由我。否則,妖王和魔主隨後趕到,我就算想放你一馬,怕是他們也不會同意。各人修業,屠戮無辜,隻是一種威懾。如若我暗部真有絕對的優勢,想來光部子弟也會不戰而降。此時塚兒遭遇瓶頸,而我暗部的未來之主,全寄托在塚兒一人之手。如同光部對你的寄托一樣,塚兒此時雖然還能克製體內的魔勁,可是他這薄弱肉身,遲早無法阻止體內魔勁的外泄。到時候,不戰,也得戰了。”青天的話語,似乎在商量,卻又放不下那種高傲的命令姿態。而他之所以提及妖王和魔主,是想讓相命識趣,三方勢力圍困光部的局麵,此時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你與妖魔為伍,有何顏麵跟我說什麽大道理。不管這封妖地圖對於你有什麽意義,或者對於小魚兒又有什麽作用,我不想知道,也不會如你所願。此物若是落入你手,你們興風作浪,便有了足夠的資本,到時候禍害的,怕不單是這煉獄,連三界都會給攪合的不得安寧。我不知道這地圖之中還藏著什麽秘密,單憑這三妖四魔封印之地的所在,就不能交付你這心術不正之人手中。你已經淪落的不人不鬼,完全入了邪道。人族之祖的名號,於此時的你身上,怕是完全失去半點效用。你的後代們,也決計不會認你這樣的祖宗!”相命嚴詞迴應,讓青天臉上的肌肉略微的抽搐了一下。


    但見青天在片刻沉默之後,詭笑道:“小小娃兒,與老夫大刀闊斧的論道。你以為你的閱曆有多深厚?你以為到過地界和人界,就能無敵於世間了?三妖四魔的封印地圖,你今日是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我懶得與你囉嗦,將你殺了,便可得償所願!”話語才落,黑炎之氣陡然而出,比此前相命與之交鋒的任何時候都要威猛強勁。但見勁風一路橫掃而來,黑炎火勢卻將這秦寨剩餘的碎屑可燃之物焚的一幹二淨。而相命在此時沒辦法閃避這麽大範圍的攻勢,隻得運氣布下玄龜之盾。翠綠精光與漆黑火焰相撞,一陣氣勁膠著對碰的聲響後,一個氣勁衝擊而成的漩渦持續在兩股勁力的膠著中央。兩人的內息則是源源不斷的輸送往各自氣勁所施展的招數上。


    黑炎火勢時而高漲,時而翻轉,時而噴射,時而平緩。而玄龜之盾的保護圈,卻是一點點的擴大,大有將黑炎氣勁反推抵消的勢頭。青天見狀,眉頭微微一皺,這一上來便是內勁的互拚,他本以為自己會有壓倒性的優勢。卻發覺相命非但沒有絲毫的疲累之狀呈現,似乎完全沒有發力一樣,神情氣血都沒有紊亂的跡象。而他體內傳送而出的氣勁,非但沒有減緩減弱,反而更加的兇猛。相命在食用了兩味奇藥,在空竹和地藏的佛印護體幫助下,得以讓體內次神之力安然凝集。隻是從他們的叮囑之中,他也極為清楚這次神之能並非自己目前可以駕馭的。此時與青天對鬥內息,便是一個鮮明的感受。體內雖是沒有疲乏之感,可是身體各處狂湧的氣勁,有些不受自己控製。似乎青天這一上來的猛烈攻勢,讓自己能自如運用的不到三分的力道有些吃不消。而體內那些氣勁,卻是如同天生護主一般,自行去填補他消耗的氣勁漏洞。


    砰地一聲,一陣極為強烈的震動。青天一個猛然發力,將自己從這內息膠著的對抗之中抽身出來。提及妖王和魔主,並非是虛晃一槍。那兩個難纏的家夥,不知何時,便會現身在這秦寨之上。他於此前左思右想,覺得相命出入之地,非此地莫屬。以他對通達之境的熟悉,出入口的存在,他恐怕早已分析的透徹。此時一擊未能如願,他也不想太過消耗實力。畢竟他不能在小魚兒懵懂之際,拚死一鬥。如若之前,他沒尋得自己骨肉,他也是孑然一身,毫無掛牽。暗部今時今日的狀況,除了自己孤傲和貪婪,,他很清楚,雲飛的存在,始終讓他的抉擇多了一分顧慮。他一直想法設法去擺脫這個如影隨形,神出鬼沒的掐住自己咽喉的人。這麽多年過去,卻始終是徒勞。


    小魚兒在他有生之年的再度出現,讓他將擺脫雲飛掌控的決心下定。隻是人魔之子此時的能力,就如同相命一身次神之能不得其法而用。而雲飛那高深莫測的修為,讓他不得不小心翼翼的行事。他不想自己的親生兒子,成為雲飛關注的焦點。反過來,卻是想利用暗部與光部的矛盾,鉗製住雲飛,誤導他的判斷。故而,將相命推倒台前,是最理想的選擇。而此時與相命的交手中,他更加確定了這一點。以相命的修為,或許比小魚兒更深厚,加之他是光部子弟,對於雲飛撥亂煉獄局勢是一個關鍵的阻礙所在。青天沉思了片刻,緩緩說道:“既然你不交出來,你今日想過那通達之境,怕是難了。你聽聽,他們的腳步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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