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大鵬對裏正好生感謝了一番,看看院門口那些看熱鬧的村民們,不禁感歎家門不幸,言語中充滿了對大家出言相助的感激,還有對影響到家中兒女的自責。


    裏正在他肩膀上拍了兩下,歎道:“大鵬啊,這不是你的錯,也不是你們蘇家的錯。隻能說知人知麵不知心,遇到這種事,換誰也是沒法子的。你寬寬心,柱子和秀丫頭都是好的,往後差不了。”


    蘇大鵬麵色沉重地道:“是我這個當爹的沒本事,讓家裏的小子、閨女受了委屈。還好我們兩個老的還幹得動,往後隻能多做些活兒補償兩個孩子了。”


    眾人聽他這麽說,不約而同地去看蘇雪雲。打從陳家人走了,蘇雪雲就收起了鐮刀,靜靜地站在劉氏身邊沒再出頭。此時眾人看去,隻覺蘇雪雲不愧是村子裏最出息的姑娘,人長得好看不說,光站在那裏就有一股溫婉的氣質,麵對這麽多目光也不膽怯,反而大大方方地對眾人行了個禮。


    眾人的心中忽然生出一種感覺,他們對蘇雪雲的那些看法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不管他們看不看得上這個姑娘,她都不會嫁到他們家,這根本不是他們在挑蘇雪雲,而是蘇雪雲在挑他們。


    想想前因後果,眾人也有些臊得慌,畢竟他們肯幫忙多少是為了村子的榮譽,跟蘇家沒有多少關係。更別說他們之前還在看熱鬧,對蘇雪雲指指點點的。這會兒受了蘇大鵬的感謝、受了蘇雪雲的禮,他們再沒一個待得住的了,紛紛說了兩句安慰話,各自散去了。


    裏正搖搖頭,知道村裏人沒什麽壞心,就是這看熱鬧的毛病改不了,也沒多說什麽,跟蘇大鵬說了一聲也走了。


    蘇雪雲站在蘇大鵬背後,看著蘇大鵬把裏正送到門外,還表示晚點會登門道謝,規矩禮節半分不差,心裏對這一世的親爹有些改觀了。這個沉默寡言的男人,今天破天荒地說了不少話,且句句富含深意,將人們看笑話的心情給引向了對蘇家的同情。雖然不能完全扭轉蘇雪雲潑悍的名聲,但至少讓那些人不會肆無忌憚地議論她,也許好一些還會有人替她說兩句公道話,畢竟“蘇家沒有錯”這一點已經深入人心,所以他們才是該被同情的弱者。


    蘇大鵬的背脊依舊挺得直直的,沒有被這一連串的糟心事壓彎半分,仿佛也不會有任何事將他的背脊壓彎。就像他對裏正說的,他還幹得動,還要為兒女多做些事。蘇雪雲知道他不是說說而已,他是真的這麽想的,他身為蘇家的當家人,正在獨自一人扛住整個蘇家,這就是當家人的責任。


    蘇雪雲轉頭看向劉氏,見劉氏麵色緩和了一些,嘴卻抿得緊緊的一直沒說話,明顯也擺出了一個完全支持當家人的姿態。蘇雪雲覺得,蘇家之所以比別人家過得好,大概就是因為這對夫妻都是一心為家裏,不管平時什麽樣子,在真正遇到大事的時候都能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她挽住劉氏的胳膊搖了搖,笑說:“娘,這迴什麽都解決啦,以後那個壞女人再也不是咱家的人了,也再沒辦法給哥哥添堵了,你說咱們要不要給哥哥送個信兒?”


    劉氏瞬間板起臉,手指使勁兒在她頭上點了點,惱道:“你這臭丫頭,怎麽教也不行,剛才那麽多人看著,你跟那個潑婦吼什麽?”她指著地上的鐮刀,臉色更是難看,“有你爹在,還用你去和陳家人對峙嗎?你一個姑娘家舉著兩把鐮刀像什麽樣子?你真是要氣死我了!”


    蘇雪雲討好地笑道:“哎呀,娘,我知道錯了,您老消消氣,我給您按摩、給您斟茶、給您做好吃的好不好?”


    這副笑嘻嘻的樣子任誰看了都沒轍,何況是心疼女兒的劉氏,她無奈地在蘇雪雲身上拍了一下,嗔道:“我哪兒老了!你個精怪的丫頭,啥也不放在心上,我看以後還有誰敢娶你這麽厲害的媳婦,你就等著在家裏當一輩子老姑娘吧。”


    蘇雪雲高興地一拍手,“那好啊,那我就能陪著爹娘一輩子了,到時候給大哥取個溫柔賢惠的媳婦,讓他們小兩口去過紅火的日子。爹娘現在一點都不老,等你們老了我給你們養老。”


    這時蘇大鵬背著手走迴來,臉黑黑的,對她哼了一聲,“我看你壓根就不想嫁,正好趁這機會得個悍婦的名聲是不是?也不知你一天都想什麽呢,弄成這樣你以後想後悔都沒法子挽迴了,誰家敢要動不動舉鐮刀的媳婦?誰家敢要動不動跳河賠命的媳婦?真是個主意大的!”


    蘇雪雲眨眨眼,臉上露出無辜的笑容,“爹,我當時看見陳蘭花那麽囂張,心裏生氣啊,哪裏想得了那麽多?不過這樣也挺好啊,今天把話說開了,往後再有什麽閑言閑語都沒人信了,咱們也能擺脫陳蘭花了。反正結果是好的,有那麽一點點不好也沒關係啦,我真的不急著嫁人,怎麽也得選一個對我千好萬好,決不會讓我受委屈的人才行啊。”


    劉氏沒好氣地說:“都是大姑娘了,也不知道害臊!行了行了,怎麽說都是你有理,好不好也沒法重來,就這樣吧,我出去一趟,你在家裏收拾收拾,咱們明兒個就去鎮上跟給你哥送個信兒。”


    “哦,娘你要去哪兒啊?”蘇雪雲應了一聲,有些好奇這時候劉氏要去幹什麽。


    劉氏理了理衣裳,微微揚起唇角道:“我去柳樹村看熱鬧啊,哼,陳家那些不是東西的,他們家被砸了,我當然得去笑話笑話。”


    蘇雪雲一下子瞪大了眼,“娘你要去看陳家的笑話?呃……這不大好吧,他們肯定有氣沒處發呢,萬一撒起潑來打著你怎麽辦呀?”


    蘇雪雲正在想辦法把劉氏攔下來,誰知突然聽蘇大鵬說道:“這你放心,有我在,沒人敢碰你娘。”


    “啊?爹你也要去?”蘇雪雲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


    蘇大鵬理所當然地點了下頭,“今天陳家讓咱們鬧了這麽大一場笑話,咱們怎麽能不去看看他家有什麽下場?不過你就別去了,在家好好待著省得被人說道。行了,你收拾吧,我跟你娘一會兒就迴來。”


    “哦。”蘇雪雲目送兩人出門,唇角不自覺的揚起,總覺得經過這一場一致對外,他們一家人的感情更好了呢。


    蘇雪雲把院子裏打掃幹淨,又把雞蛋、竹籃、竹筐在小木板車上綁緊,然後進屋包好了繡畫和花樣子放進竹籃裏蓋好,去鎮上要帶的東西也就收拾完了。她手上收拾著東西,心裏一直擔心蘇大鵬和劉氏,雖然按理說不會有什麽事,但那種混亂場麵,萬一磕了碰了豈不是無妄之災?


    蘇雪雲看了眼天色,從空間裏拿出瓶瓶罐罐的易容用具,快速將自己易容成一個麵容平凡的農村婦人,換了身空間裏的衣裳,便朝著柳樹村的方向去了。這一世她才修煉靈力沒多久,別的用處談不上,腳上的速度倒是比旁人快很多,一路避著人很快就趕到了陳家。


    陳家門口站得滿滿的,足有上百人。裏頭吼罵聲、打砸聲、哭嚎聲幾乎要震破天!


    蘇雪雲半低著頭,手上用巧勁兒撥開身邊的人,不著痕跡地往裏擠去,好不容易才找到蘇大鵬和劉氏的位置。這兩人還真不怕,直接就站到了最前頭,看熱鬧看得正起勁兒呢。不過看到他們臉上的快意,蘇雪雲就覺得這也沒什麽了,人生總不能什麽時候都小心翼翼,也不能因為怕受傷就對惡人心生懼意。他們堂堂正正做人,走到哪都沒有避著人的道理。


    陳家的鬧劇演得正烈,蘇雪雲站到劉氏旁邊,饒有興致地看了起來。


    陳家家境一般,院子房子也都是年頭很久的了,往日收拾得幹幹淨淨倒是看著齊整,這會兒卻被人劈了大門,砸得滿地狼藉,生生成了一副破敗的樣子。那陳大栓和他兩個兒子被揍得鼻青臉腫,不敢再動手了躲在柳樹村裏身後吵嚷著要找荷塘村算帳,竟是學了蘇大鵬那招。


    可他們這事兒跟蘇家的事兒有本質上的不同,蘇家是無辜的,他陳家卻是作惡的。柳樹村裏正自然也沒底氣跟荷塘村的人放狠話,就連周圍看熱鬧的村民們都覺著陳家活該呢。


    在陳家正房門口,陳蘭花和她娘連同兩個嫂子叉著腰與趙家女眷對罵,其實也就是和陳大嫂的繼母那邊的人對罵。這算是母女翻臉、親家絕交了,大家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生怕錯過什麽八卦。聽她們互相揭短,簡直讓人覺得白認識了她們一迴,尤其是柳樹村跟陳大嫂來往的那些小媳婦們,個個都覺得臉上發熱,恨不得從沒跟陳大嫂說過話一般。


    屋子的門窗已經被砸爛了,桌椅板凳、灶房裏吃飯的家夥和屋裏的被褥衣裳,全都堆在地上,能砸的砸,不能砸的也要弄爛,反正看趙家這架勢就是拿不到賠償的銀子也要讓他們陳家大出血!


    蘇雪雲聽到身旁的劉氏讚了一聲,滿臉笑意地道:“砸得好!他們家喪盡天良,如今總算遭報應了,活該!”


    劉氏身後一個婦人認出了她,驚訝道:“咦?你不是陳家的親家?對,你是陳家大妮兒的婆婆嘛,怎麽……你不是來幫忙的?”


    “哼,我要幫也是幫趙家,把他們陳家再砸上一通才好呢。”劉氏臉上盡是厭惡的神情,也不等旁人追問就直接說了,“剛剛我們才把陳蘭花給休了,往後啊她陳蘭花再也不是我們蘇家的兒媳婦,他們陳家自然也跟我們沒任何關係。你們隻知道這趙家找上陳家是因為楊家那門不好的親事,可你們不知道,這門親事最開始可是陳蘭花說給我閨女的啊!可恨她見天兒的在我耳邊說楊家有多麽多麽好,我竟差點真把閨女嫁過去了。你說她是不是黑了心肝爛了心腸?這種兒媳婦誰家敢要?”


    周圍幾人一聽這話,頓時倒抽一口涼氣。剛好有幾個雲水村過來看熱鬧的人,知道先前發生了什麽事,迫不及待地把前因後果都給嚷嚷了出來。柳樹村的人臉色都十分精彩,一是不敢相信村子裏竟住了這麽一家爛心腸的人家,二是覺著太過丟臉了,因為陳家一戶人家,他們的臉都丟到雲水村和荷塘村去了,誰知道以後還會有多少村子知道?這簡直是影響全村的名聲啊!


    這時候就有人為了村子名聲想要打圓場了,說什麽事情有誤會,要對峙也應該找楊家人對峙,有本事就去楊家鬧啊之類的話。那些沒什麽主見的人一聽便也跟著附和,紛紛指責趙家人欺軟怕硬,明明是訂了親的楊家有問題,偏來找介紹親事的陳家,說不定陳家根本不知內情呢!


    人群中有一部分看得清楚的,但都沒出聲,陳家他們是肯定會讓裏正懲罰的,但對上外村的人,他們也不希望太丟臉。於是陳家人就以為村子裏都是支持他們的,氣焰瞬間就漲起來了,衝著趙家人大聲喝罵,不依不饒。


    陳大栓甚至道:“今兒個你們要是不賠禮道歉,你們就別想走出柳樹村!”


    柳樹村裏正臉色一下子就青了,看著陳大栓的眼神幾乎能帶上刀子,連忙說:“你們兩家既是親家,大家就該和和氣氣。有什麽事不如進屋裏心平氣和地好好說,不管怎麽樣總是能解決的,再鬧下去誰臉上都不好看。”


    趙家領頭的就是陳大嫂的親爹,他陰沉著臉對裏正拱拱手,說道:“陳家做下這種傷天害理之事,我們趙家與陳家就此恩斷義絕,在沒有任何關係。今天這事兒更不可能和和氣氣的解決,你們要是包庇自己村裏的人,我也可以找我們荷塘村的人過來,大家好好說道說道。”


    這就是不怕鬧大了,蘇雪雲聽後頭的人們議論,才知道原來荷塘村姓趙的人最多,連裏正都姓趙。這種一旦遇到什麽大事,從來都是大家一起上的,何況這次還是趙家占理。


    人群中的聲音小了一些,裏正尷尬道:“如果陳家真幹出這種缺德事兒,我們肯定沒人包庇,但是這麽大的事兒你們又是從哪兒知道的?說不定其中有誤會,楊老爺在鎮上算是有名的,咱們可從沒人聽說過他喜歡打媳婦啊!”


    趙父道:“若是那麽容易打聽,我們先前也不可能應下這門親事!至於陳家到底有沒有幹這缺德事兒,你們問問陳家的大女兒和二兒媳婦!她們兩個和我那不成器的大閨女一起做鬼,昧下了楊家二十四兩銀子的聘禮分了,隻給我們六兩聘禮,說什麽楊家夫人不管事,嫁進去就是掌家的,生個兒子就和正室沒什麽分別了。結果她們卻是為了二十四兩銀子,合起夥來推我小女兒進火坑啊!這門親事我們不會認的,必須退,陳家我們也不可能放過,騙我們的不是楊家,是陳家!”


    眾人聽了這話都驚住了,之前他們聽雲水村的人說,陳蘭花為了十兩銀子要賣小姑子,他們還以為是誇張的。誰知現在又聽趙家說這姑嫂三人昧下了二十四兩銀子,這還能有假?他們是真沒臉幫著辯駁了,那可是二十四兩啊,他們掙多少年才能掙到!許多人不僅不再幫陳家,反而還說了幾句酸話,看陳家人的眼神也變成了嫉妒、厭惡。


    裏正看了看陳大栓,沒再說話,黑沉沉的臉明顯是壓抑著怒氣。


    陳蘭花的娘一把抓住陳大嫂,焦急地喊道:“你爹娘把家裏砸成這樣,你倒是跟他們解釋啊,什麽銀子?什麽聘禮?哪有的事兒?那不是蘇家不要那門親事,你就好心給你妹妹了嗎?你說啊!”


    趙母衝著她呸了一聲,怒道:“好心個屁!你們少在這一唱一和的,憑你們也想害我閨女?老娘今兒個就扒了你們一層皮!”


    雙方女眷瞬間衝到一起,趙母把陳大嫂撞倒在地,騎在她身上抓著她的頭發使勁兒扇。趙母的姐姐直接把陳母扯到一邊,掐一把、踹一腳,把陳母疼得直喊。陳蘭花和她二嫂也沒能幸免,都被抓住狠狠地打。一時間眾人隻聽陳家幾個女人嗷嗷叫的聲音,可根本沒人阻止。


    女人打架在人們眼中就是小打小鬧,這麽大的事男人已經不動手了,女人打幾下也就沒人管了。趙母就是知道這一點,抓著陳大嫂狠狠地揍。這是她繼女,她自認該做到的都做到了,可繼女從小就被親舅、親姨給教歪了,她以前隻以為孩子不懂事也沒到太過分的程度,誰知這次竟然害到她閨女頭上來了,她不報這個仇就出不了這口氣!


    蘇雪雲見劉氏在旁邊摩拳擦掌的樣子,忍不住問道:“嬸子,您這是幹什麽呢?”


    劉氏說道:“我是手癢啊,剛才我怎麽就沒上去打她呢!這會兒休了陳蘭花,咱家都跟他們沒關係了,我再上去打她也不占理啊。嘖,這趙家妹子可真厲害,我得跟她學學,往後誰再去我們家找事兒,先打一頓再說。”


    蘇雪雲撲哧一笑,見劉氏望過來,忙擺擺手說道:“沒什麽,嬸子說得對,有時候打人一頓也挺出氣的。”


    劉氏笑道:“你也讚同我吧!他們家人就是欠揍,剛才我們隻想著趕緊把陳蘭花休了,而且陳家人也沒怎麽鬧,不然肯定揍他們一頓。”


    “嗯,是呢。”蘇雪雲心想,剛才不是陳家人不想鬧啊,是她拿鐮刀的樣子把陳家人嚇了一跳,又直接挑破十兩銀子的事兒,讓陳家人沒話說了。這麽看陳家人也是挺自私的,剛才為了陳蘭花其實沒怎麽出頭,可輪到他們自己家被砸了就一個個跟吃了炸藥似的,跟趙家死磕呢。


    可惜他們家沒一個聰明人,不知道當機立斷賠銀子了事,把事情越鬧越大,這下真沒法收場了。


    蘇雪雲看劉氏很遺憾的樣子,不禁笑了,勸道:“嬸子,他們家做的惡事太多了,就算您沒打也有人打呢,這就叫‘人賤自有天收’!”


    劉氏眼睛一亮,笑道:“對!就是這麽個話,人賤自有天收!他們家這次是大傷元氣啊,我看以後就要成個破落戶了,活該!”


    劉氏可沒有壓低聲音,周圍很多人都聽到了,陳大栓迴頭瞪著她道:“這有你們什麽事兒?你們趕緊滾,柳樹村不是你們能來的!”


    蘇大鵬往劉氏身前站了站,冷哼一聲,“你個孬種看見媳婦挨打都不攔一下,還好意思代表柳樹村?裏正還在這兒呢,莫不是你想當下一屆裏正?”


    “你!你少胡說!我是說柳樹村的事兒和你沒關係!”


    “誰愛跟你有關係?我就是來看熱鬧的,看見那黑心肝的人被收拾,我心裏就痛快,打得好!”蘇大鵬遙遙對趙父拱了拱手,得了個善意的迴應。


    蘇雪雲暗自偷笑,總算明白爹娘為啥非要來了,這種看著惡人倒黴的心情真是很爽很爽。她看多了不在意,但爹娘過來就算是發泄怒氣了。她在院子裏看了一圈,發現陳蓮花一直站在角落裏哭,既不會被打到也不容易被注意到,就算有人看見了,也隻會覺得她可憐,倒是個知道摘清自己的人,可她也沒想想,陳家名聲毀了,她一朵出淤泥的白蓮也沒人敢碰啊,有什麽用。


    陳家鬧到現在也算鬧得差不多了,趙家要退親,這事兒由陳家人去說,而陳家必須賠償趙家十兩銀子和今年一半的糧食,當做給趙家姑娘的補償。陳家人跟殺豬似的,說什麽也不肯給銀子,畢竟退婚之後那些聘禮也得給楊家還迴去,那這十兩賠償就是陳家自己拿了,還有糧食,他們本來就有大半地是租的,給趙家一半再交了租子,那不是要他們的命嗎!


    眾人議論紛紛,不過沒一個人幫忙說和的,這可和蘇家那事兒不一樣,這是實打實的訂了親的,退親的姑娘名聲肯定受損,而且別人也怕得罪楊家,哪有人敢再娶趙家的姑娘?以後說不定趙家姑娘就隻能遠遠地嫁去外地了,要十兩銀子和一半糧食真說不上多。


    陳家不肯賠,趙家就繼續打砸,他們來了十幾個人,做什麽都不怕,也沒人敢攔。最後還是裏正實在看不下去了,做主讓陳家賠。銀子之前趙家已經收了六兩聘禮,所以陳家隻要再出四兩就行了,可陳大栓夫妻說什麽都不出,打罵陳蘭花和兩個兒媳婦,說事情是她們弄出來的就叫她們出。


    陳蘭花的兩個嫂子頓時把矛頭對準了陳蘭花,撲上去就對她一頓打。


    “你這個掃把星,害了夫家又害娘家,現在你滿意了?”


    “賤人,賤人!要不是你,我怎麽會和娘家鬧翻?都是你慫恿我的,是你貪財,把你那十兩銀子拿出來,要賠也是你賠!”


    陳蘭花尖叫不已,咬死了不肯拿。陳蓮花忽然衝進房裏,從陳蘭花的包袱裏找到了銀子賠給趙家,可憐地哭道:“是我姐姐和嫂子對不起你們,對不起,這些賠給你們,對不起……”


    趙母收了銀子,冷哼一聲,再沒看他們一眼,招唿一聲就往外走。眾人讓出一條道來,趙父便帶著幾個漢子去拉陳家的糧食。


    陳家人哭天喊地,但到底還是在裏正的主持下把東西賠了。趙家人臨走時放下話來,不再任陳大嫂這個趙家女,也不再任陳家這門親。


    陳家人對陳蘭花一頓罵,把所有責任都推到了她頭上,陳蘭花怎麽可能受這種氣?登時就反罵了迴去,事情發展到最後竟成了陳家人互相揭短,連陳老大偷村尾寡婦肚兜和陳二嫂跟賣貨郎打情罵俏都嚷嚷出來了,幾人越吵越火大,越吵仇越多,竟像殺父仇人一般,大打出手了!


    劉氏搖搖頭,嗤笑道:“這種人家,我當初是怎麽瞎了眼看上的,竟然還以為陳蘭花好強會持家。哼,得虧現在休了她。”


    蘇大鵬說道:“好了,戲都看完了,咱迴吧,秀兒還在家等著呢。”


    蘇雪雲看他們兩個要走了,便也準備從另一邊走,她得提前趕迴去卸掉易容呢。


    就在這時,陳蘭花突然撲過來,尖叫道:“你們兩個老不死的給我站住!你們休了我就得給我賠銀子,十兩,賠我十兩銀子!”


    蘇雪雲眉頭一皺,剛想出手攔她,卻瞥見劉氏眼中閃閃發亮的目光,頓時怔了怔,好笑地搖搖頭,收起手站在劉氏旁邊了。


    劉氏等陳蘭花一碰到自己,立馬就扯住她的頭發往旁邊一摔,口中罵道:“我沒找你要賠償,你就該燒高香了,竟還敢跟我動手!就算我不是你婆婆也還是你長輩,你這種人真是活該被打成這樣。要不是你貪會弄出這麽多事?我看你娘家人還不知道銀子的事兒吧?你連親爹親娘都騙,果然心是黑的!”


    劉氏一邊罵一邊打,她可是時常下地做農活兒的,手勁兒不是陳蘭花比得上的,幾下就讓陳蘭花傷上加傷,疼的無力反抗。陳家人恨透了陳蘭花,根本沒人過來攔,竟然讓劉氏打了個痛快。


    劉氏打累了,順順頭發喘了兩口氣,指著陳蘭花罵道:“以後滾遠遠兒的,不然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蘇大鵬掃了陳家人一眼,轉身同劉氏一起離開,和陳家人就此決裂的態度十分明顯。柳樹村的人見了無不痛恨陳家,陳蘭花可是柳樹村的姑娘啊,這姑娘嫁去雲水村一戶不錯的人家,結果給鬧成這樣,以後誰還敢娶柳樹村的姑娘?這麽惡毒的人,住在村裏怎麽能讓人放心?


    蘇雪雲還沒走遠就聽他們喊著把陳家逐出村子,蘇雪雲迴頭正好看見陳大栓驚慌地跟裏正求饒,並把陳蘭花拉過去當罪魁禍首。陳母扯著陳大嫂說要休掉,陳二哥也懷疑自己被戴了綠帽子要休掉陳二嫂。整個陳家吵吵鬧鬧的,都有些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了。


    裏正生氣地喝止眾人,接著看了看破爛一樣的陳家,說讓陳家搬到村尾那邊沒人住的空宅裏,那邊位置偏僻又離山頭很近,有點危險,住戶也少。這麽一說,村民們就沒多少意見了,而陳家再想怎麽抗爭都沒用,誰叫他們犯了眾怒呢!至於他們家裏到底誰對誰錯,裏正才懶得管,勒令他們天黑前搬家之後,裏正就黑著臉走了。


    蘇雪雲看到陳蘭花跑去抓陳蓮花打,罵陳蓮花白眼狼出賣她,不禁覺得好笑。就陳蘭花那種人也好意思罵別人白眼狼?如果陳蓮花真的是白眼狼,那不就是跟她學的嗎!蘇雪雲沒再看他們,抄了個近路快速跑迴家恢複了日常裝扮,剛弄好,蘇大鵬和劉氏就到家了。


    蘇雪雲聽見他們的說笑聲走出門,笑道:“爹,娘,你們迴來啦?什麽事兒這麽高興啊?”


    劉氏大步走過來,拉住她的手興奮道:“秀兒你是沒看見,剛才娘把陳蘭花狠狠打了一頓,哎呦,那叫一個解氣!先前兒我還鬱悶沒打上她呢,這會兒總算給你出氣了。你放心,陳蘭花啊以後絕對沒好日子過,她算計完這個算計那個,鬧了半天把她爹娘也給算計了,你說她爹娘能饒了她?這迴陳家把家底兒都掏空了,肯定個個都把陳蘭花當眼中釘,她又沒個去處,想想她即將遭的罪,我心裏頭真是痛快!”


    蘇雪雲露出驚訝地表情,“娘你還打她了?沒傷到吧?”


    劉氏擺擺手,得意地道:“當然沒有,她今天被好多人打了,估計這會兒也落不著好,真是報應!好了,我去做頓好吃的,今天慶祝慶祝,殺隻雞!”


    蘇雪雲拉住她笑道:“還是我去吧,娘你和爹好好歇一會兒,今天你們為了我可是操了不少心,我去做好吃的孝順你們。”


    蘇大鵬背著手走過來,心情很好地彎著嘴角,說道:“去吧,你娘打人也累壞了,燉隻雞給她好好補補。”


    劉氏臉一紅,“去!說什麽呢,好像我多愛打架一樣。”


    蘇雪雲權當沒看見,趕緊跑進灶房做飯去了,有對愛秀恩愛的爹娘也是很不好意思的呢!


    擺脫了陳蘭花的蘇家,就像丟下了一個大包袱,從此不需要擔心陳蘭花再出幺蛾子,也不必擔心蘇雪雲和梁誠的事被曝出來。家裏不會再尷尬沉默地吃飯,也不會再時不時爆發一場爭吵。雖然白日裏蘇家還被村民們圍觀,但如今蘇家卻充滿了溫馨的氣氛,充滿了歡聲笑語。


    這一天陳家鬼哭狼嚎、雞飛狗跳,蘇家溫情滿滿、靜謐祥和。夜裏蘇雪雲靠在窗邊,看著滿天星辰,隻覺歲月靜好,真正感覺到了一種農戶人家的清淨閑適。這才是能夠安寧過日子的環境,才是能夠安心付出感情的港灣。


    不管外界是什麽看法,總之蘇家三口人都睡了很安穩的一覺。第二天一起來,劉氏就叫蘇雪雲準備準備,一起去鎮上。劉氏和蘇雪雲去鎮上有事,蘇大鵬就留在家曬糧食,幸好他們離鎮上也不算太遠,家裏還有一個半米見方的木板車,兩人推著東西去鎮上也不至於太累。


    在灶房裏做早飯的時候,蘇雪雲突發奇想,說道:“娘,咱們反正也帶餅子去鎮上吃,不如多做一些看能不能賣掉?”


    劉氏笑說:“餅子誰家都有,哪有人買?鎮上賣肉包子的才能賣出去呢,那東西在哪買一般不做,買上一兩個解解饞也不算太心疼,旁的可是沒人買的。”


    蘇雪雲說道:“這也不一定啊,可能有人擺攤餓了呢,那他舍不得買肉包子就買餅子唄。或者有錢人家的想嚐嚐家裏不做的粗糧,對了,娘你不是會做小動物的饅頭嗎?咱們做點那個,肯定有小孩子喜歡買的,鎮上有錢的人多,幾個小動物饅頭他們肯定舍得。”


    蘇雪雲說著就幫劉氏忙活起來,一直勸她,“娘你就做點唄,又不費什麽東西,要是能賣出去,往後家裏也多個進項不是?”


    劉氏無奈道:“你這孩子怎麽就認死理兒了?要是能賣出去別人不都去賣了?再說那小動物都是用白麵做的,萬一賣不出去豈不是虧死了?”


    “怎麽會虧?大不了咱們再拿迴來自己吃唄,我愛吃著呢,咱家剛收了糧食,也不差這點。別人沒賣說不定都是跟您這麽想的呢,也沒見誰試過啊。”


    “真是長不大的孩子,根本就是你自己想吃吧!”劉氏笑罵了一句,終於點頭道:“那好吧,就少做點,賣不出去都給你吃。”


    蘇雪雲笑了起來,“娘你就放心吧,肯定能賣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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