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左手捧著一本教科書朗讀,右手拿著鐵管在肩膀上敲啊敲,久瑠宮在教師裏緩慢的來迴踱步。教室跟先前一樣被一股緊張的氣氛籠罩,話雖如此,最近的緊張感也隨者時間慢慢緩和下來。


    從京輔入學已經過了五天——大家大概已經開始習慣這所煉獄更生學院了吧。


    就連實際上非異常分子的京輔也不例外。


    「——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


    久瑠宮從身邊經過時還是會刷過一股寒意,但心情基本上都能維持在穩定的狀態。身為一個老師,久塯宮不可能把所有精力全都花在調教上吧。


    每天都會發生好幾次,有學生會惹久塯宮不爽(大部分都是雞冠頭〕然後被血祭,除此之外上課狀況都意外和平。


    有時會看到一些惡意塗鴉、遭遇來自同學的異樣眼光、多次經曆久溜宮不定時暴走、被刁難、被惡整、其他來自四麵八方的惡意等等——除去這些因子,這裏上起課來的感覺其實和京輔以前上過的中學沒什麽差別……


    「……唿啊。」


    就連銳利現在想睡到在那打嗬欠的心情也不是不能理解。


    此外,煉獄更生學院的教學機製是由各班導各自負責該班所有課程,以一名施教者而論,久瑠宮其實非常優秀。


    重點都有明確指出、教的方式也很好懂,內容馬上就印到腦海裏。


    她那與眾不同的娃娃音光聽就很可愛,對耳朵也是種保養。


    「……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


    杜甫的『春望』聽來清宏嘹亮、音聲朗朗,京輔邊聽邊偷瞄牆上的掛鍾。


    以上,學院生活其實沒想像中辛苦。不過——


    (再十分鍾左右就要下課了……嗎。〕


    最近京輔有個光想就覺得沉重的煩惱。


    原因就是——那些塞在京輔褲子裏的小紙條。


    那是今早在鞋櫃裏發現的信,信上署名要給京輔。圓圓的字看起來就像女孩子寫的、上頭還畫了愛心,這就是讓他無法靜下心來的罪魁禍首,


    「——白頭搔更短,渾欲不勝簪。」


    感覺到九瑠宮的流氓娃娃音已經遠去,京輔用力握緊拳頭。


    今曰最後的死鬥就近在眼前。這次也不能失手,他在心中這麽告訴自己。


    x???????x?????? x


    「神穀同學,我·······對傳聞殺過十二個人的你·······」


    時間來到放學後。地點在空無一人的體育館後方,京輔對麵正站者一位女同學。 豔麗的黑色長發襯上賽雪的白皙肌膚。對方是二年級的學姊,她將手放在背後,整個人害羞的扭來扭去。


    鑲者濃長睫毛的眼由下往上凝視者京輔。


    她下定決心似的深吸一 口氣,臉紅得就像顆熟透的蘋果。


    「我很在意你的事!所以請和我……交……交互對剌!」


    藏在心底的那份心意暴露了出來,下一秒—— 她拿起藏在手裏的藍波刀朝京輔喉頭剌去。


    「喔哇啊啊啊啊!?對、對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心意! |


    ——咚唰。千鈞一發之際閃過突襲的京輔朝她胸骨下方揍了 一拳。


    「啊噗」,對方發出一聲灼熱的歎息,那名學姊一臉幸福的癱倒下去。


    京輔撐住她的身體,抬手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


    ——剛才還真險。因為對方是學姊所以他就沒多加注意。明明是二年級的卻一點都沒有改造後的樣子嘛。我送你身上還有刀啊······


    「······咦?又拒絕了嗎?這次是個大美女說。」


    將昏過去的學姊放倒在地上後,煉子的身影隨即從體育館陰影處出現。


    距離她的出現沒多久,銳利和舞那也現身了。銳利嘴裏說者「·······好想睡」、邊憋者嗬欠,舞那則是啪啪啪的拍者手說:「京輔同學真受歡迎呢。好厲害!」


    京輔在心底歎了口氣,隨後起身。


    「比起外表我更重視性格啦,我啊……老是吸引些不正常的傢夥,才不開心咧。」 發生某起騷動後接連三天——京輔每天都被異性告白。


    戰績總計十人。光一天就有三人以上,可說是京輔人生中的超級春天。


    不過,所有來告白的人都是殺人犯,告白的方法也和一般人大不相同。


    「人家想認識神穀同學的『一切』!」——差點被解剖。


    一好想吃掉神穀同學……好想和你合為一體……」——被雙眼無神的傢夥撲倒。


    「想把你做成家具裝飾在家裏」——被鋸子手求愛。


    還碰到有人(鮑伯〕被甩了以後大聲哭泣,哭一哭變成無人能擋的鮑勃人肉戰車(juggernaut)(注16),那台人肉戰車猛到連校舍都被毀了一半,想當時京輔可是抱者必死決心四處逃竄······


    一路走來還真給他遇上不少狀況。


    告白現場會安插煉子等人也是為了預防萬一。目前是還不至於窘迫到需要大家協助,不過遲早會有用上的一天。


    「這樣下去絕對頂不住啦……鐵定會被幹掉。」


    京輔身心俱疲,抱者頭無力的低垂者。


    「唔?嗯」,煉子將手交抱在一起,食指頂在臉頰邊。


    「每個女孩都很異於常人呢……比起肉體,精神上更是到達極限了吧?不過受歡迎也不是你自願的,單憑我們幾個實在很難去……啊,有了!」


    隔沒幾秒,大概是想到什麽好主意了吧,煉子拍了下手。


    「就因為你還單身才會被告白!所以說隻要交個女朋友的話自然而然就不會被告白了 ·······呐?不覺得這是個很不錯的想法嗎?唿咻——」


    「不對不對,行不通啦,我又沒對象。」


    有的話早就交了,但遇到的根本都是些一不小心就會被幹掉的很角色啊。


    「嗯?不是有嗎?京輔。有超優質戀人候補喔,看……有三個呢!」


    煉子朝銳利和舞那一轉,她展開雙手示意。


    「·······蛤?才不要。」銳利一聽當場迴絕。


    舞那這邊也······「咦耶!?京、京輔同學的女朋友!?那種事我絕對辦不到的········那個,該怎麽說才好,這個······對不起!」她一臉過意不去的表情對京輔鞠躬致歉。


    還沒告白就有種被人甩掉的感覺。


    「……喂,煉子。這下你打算怎麽處理啊,這種氣氛?」


    雖說打擊不小,其實更多的是落寞。


    銳利和舞那,這兩人都稱得上是超級美少女,才想說這幾天和她們感情也變得不錯了——沒想到卻馬上被拒絕。堪稱秒殺。


    京輔比想像中更受傷,見狀煉子「唿咻——」地朝他點了點頭。


    「嗯。那就這麽決定嘍!和我交往吧,京補。」


    「我拒絕。」


    「——————」


    「啊,不是……因、因為、你想想!你一直戴者防毒麵具又看不到臉。雖然很會搭話很有趣,不過要和看不到臉的人交往,實在是有點……」


    頂者那副尊容、突然都不說話的樣子還真是恐怖到家。根本無法得知她的喜怒哀樂。


    被這股氣勢壓過,京輔臉上浮現出僵硬的笑容,煉子「嘶咕——」地朝他歎了口氣。


    「你說過比起外表、更重視內在對吧,剛剛才講過的。莫非那是在說謊?」


    「不、不是說謊啦,但是……這說法總該有個上限吧?二十四小時都戴者防毒 麵具的話,該說感覺起來太讓人摸不者頭緒呢,還是說會令人懷疑對方的真心那類的……會有這種感覺吧?」


    「好過分……太過分了!京輔!我本來很相信你的……相信京輔你不是個隻看外表的人。就連挑胸部也隻求愈大愈好,我本來很相信你的!」


    亂叫些擅自腦補的東西,煉子就這樣飛奔而來。


    接下來的事可想而知,那豐滿的胸部緊緊擠在京輔的肚子上……


    感受到那份柔軟和質量,京輔忍不住哀號。


    「等下!?笨蛋……走開啦!給我閃遠點!」


    「不要!人家是絕對絕對不會離開的!唿咻!唿咻!」


    「少在那耍任性!不要把胸部黏上來一起耍任性啦啊啊啊!再亂動、再亂動的話就要……」


    像偶然又像刻意,每當煉子說著「不要不要」亂動一通時,被夾緊的胸部就會滾來滾去磨來磨去,肉體隨著動作擠壓變形,接著還會傳來一種舒服到令人不敢置信的觸感。


    用力磨蹭的防毒麵具雖然令人覺得痛,不過在這節骨眼上也變得一種超幸福體驗。


    有人明顯地啐了 一聲。定睛一看,銳利正用一種充滿殺氣的眼神瞪視京輔和煉子。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京輔放棄抵抗,腦子裏轉著『就算戴防毒麵具也可以啦』之類的想法,他半認真的考慮起來——


    「······呿。」


    有人明顯地啐了一聲、定睛咦看,銳利正麵用一種充滿殺氣的眼神瞪視京輔和煉子。


    舞那用兩手包住臉頰:「太大瞻了,煉子……」說著還臉紅了。


    被這兩人的反應拉迴現實,京輔慌張地將手搭到煉子肩膀上,作勢要將她推開。


    「喂、喂·······給我離開,你這巨乳麵具!不要一直黏過來啦!銳利和舞那都在看耶!給我稍微在意一下別人的眼光——」


    「就是那個,京輔!原來還有那一手!」


    煉子倏地離身,她大聲說道。


    這反應太過突然了,京輔呆張者嘴反問。


    「……啊?那一手是哪一手……是關於什麽的啊?」


    「告白啊、告白!我想到一個能阻止所有告白的最強解決方案了。」


    「真的!?……要怎麽做?」京輔問道,煉子衝者他「唿咻——」的笑了。


    「那個就留著下次慢慢享用、吧。效果應該會超乎現象,你大可改心。危機四伏又驚險的每一天就由我來幫你做個了結吧!哼嘶咕——!」


    挺起傲人的胸,煉子如此斷言。


    防毒麵具的眼角鏗地閃過一道光芒。


    煉子很少表現出這麽可靠的樣子,京輔的聲音跟者雀躍起來。


    「真是胸有巨乳……說錯,胸有成竹。我很期待喔,煉子!」


    x?????????? x??????????x


    【·······居然期待成那樣,我真是個白癡。」


    過了個假日,星期一又來了。


    午休時間的餐廳裏,京輔提早嚐到失望的滋味。他希哩唿嚕的扒者『每曰廚餘蛋包飯』,——隻湯匙伴隨者「啊——」的聲音從旁伸出,京輔見狀,有氣無力地朝那玩意看過去。


    煉子纏者他的手比鄰而坐、企圖用另一手喂京輔吃蛋包飯,她「嘶咕——……」 —聲,一臉遺憾的放下湯匙。


    「怎麽了京輔?配合度好差呢。外麵兩個再親熱親熱點嘛~」


    煉子說完把纏住的手拉的更近些、整個人往京輔身上蹭過去、不僅僅是胸部而已,她全身上下那些電暈人的柔軟肢體都飄散著肥皂的香味。


    「·············」


    如果少了那個竄入餘光的防毒麵具,他的理性恐怕早就蕩然無存了吧。


    休息時間—見到她後就——直是這副模樣,煉子始終很超過地黏者京輔撒嬌——簡直就像故意做給其他人看——樣。


    「·······吧,煉子。我們兩個黏在——起又肉麻成這樣,其他女生可能不會靠過來


    啦。不過這樣就不會引起其他問題嗎?這樣看起來很像我們兩個在交往耶。」


    「嗯,就是要這樣啊?作戰計畫就是這樣的說。『在大家麵前卿卿我我,讓他們瞧瞧我們是一對大作戰』!實際上又不用真的交往,不錯吧?」


    「是,的確是那樣沒錯啦。不過該怎麽說呢,現在這樣……」


    我和一個戴者防毒麵具、不知長什麽樣的女人交往——雖然很不想被人誤解,不過要把這感想在煉子麵前明確的說出來#……還是覺得很難開口。


    「……我和戴者防毒麵具、真麵目不明的癡女交往,你不希望別人這樣看你對


    吧?如果我是京輔的話,絕對不想這樣。品味會被人懷疑。」


    銳利坐在斜對麵,——臉若無其事的代替京輔說出他的心聲。


    用詞絲毫不留情麵,煉子發出「咦咦!?」一聲,似乎受到打擊。


    「人家才不是癡女!誤會!你難道沒看見我這清澈的雙眼嗎!?」


    「·······沒看到耶。又看不到。話說你就是癡女沒錯啊?一直在那肉麻的黏來黏去黏來黏去,不知道羞恥雨個字怎麽寫……看看舞那吧。」


    「·······啊嗚啊嗚·······」


    舞那縮起小小的身體、臉低低的,看上去非常不好意思。


    似乎想把注意力從京輔他們身上移開,舞那正努力讓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吃飯上。


    「……本來就操心過頭了啦。隻不過是些愛趕流行的女人來告白,一定很快就會退燒了,放著不管就好了不是嗎?隨隨便便剌激她們,搞不好會造成反效果吧?」


    銳利說完還用鼻孔「……哼」了聲,之後將『每曰廚餘義大利麵』送入口中。


    大概是同意這說法,煉子離開京輔外加大動作地點頭。


    「原來如此。我全都聽懂嘍。也就是說、銳利想說的其實是這個意思吧?『在我麵前放閃光,是想死嗎?人家明明也想跟京輔卿卿我我的說!』」


    「——噗!?」


    銳利嘴裏的義大利麵噴了出來。


    「咿呀!?你沒事吧啊啊,銳利!?哇哇哇哇—— 1


    舞那停下吃飯的動作,在銳利噎到後開飴輕撫她的背。


    細長的眼角浮現淚光,銳利斜睥睨著煉子。


    「為什麽會扯到那種地方去啊!?你白癡喔?想死嗎?你找死嗎!?」


    「呃……因為銳利剛才有講過那句話嘛,『不要剌激我好嗎?』之類的。」 「我沒講!是說你不要每來一句都模仿一下好不好。很煩耶。」


    『……沒特別模仿啊。』


    「蛤!?不是叫你不要一直模仿嗎!?這句根本就不像!」


    『貧乳是種屬性。具備稀有價值。人家才不在意咧。最好去死一死。』


    「吵……吵死了!給我閉嘴!宰了你喔!?混蛋!」


    聲音突然間高了八度。銳利起身、整個人像要衝出去一般,音調整個走樣。


    平常總是愛睏愛睏的眼皮撐到將近九成開,雙頰染得赤紅。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銳利生氣了!?京輔救我!我要被殺了啦!」


    煉子突然朝這暴衝過來,防毒麵具用力撞上京輔的鼻梁。


    胸口也被兩團肉球噗滋地擠了個紮實。


    「好痛!?喂!不要黏過來啦煉子!」


    ——拜托,不要把我也捲進去好不好!


    京輔努力想把煉子從身上扒開,銳利則在此時朝他怒瞪過來。


    她的眉毛吊成怒不可遏的弧度,還痙攣似的油了一下。


    「·······既然嘴上那麽將,身體就不要與興奮成那樣啊、大色狼!變態!」


    「啊?你在說什麽?」


    「是鼻血。鼻血跑出來了 ——京輔同學。」


    「·······咦?」


    被舞那這麽一說,京輔伸手摸摸鼻子。


    鮮紅的鼻血就這樣沾在手指上。


    「這、這是怎麽迴事啊啊啊!?不不,這是因為剛才被煉子的麵罩撞到才會——」


    「是被她的胸部撞到才對吧。隻是一對胸部也可以興奮成這樣·······真搞不懂你。不過就是些脂肪組成的東西罷了。是肥肉啦、肥肉·······哼。」


    「銳利不是大胸部呢。」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對、對對對對、對不起!我居然不小心講出銳利一直很在意的事情……啊哇哇哇哇——」


    大概是沒想到會被舞那補刀吧,銳利手撐在桌子兩側、頭無力下垂。她緊咬著下脣,那對細瘦的肩膀微微顫抖者。


    煉子「唿咻——」一聲,滿足的笑了出來,整個人終於從京輔身上移開。


    「看樣子是我贏了呢?誒,也是有男生喜歡小巧一點的啦,所有你不用太在意這種事!雖然京輔比較喜歡大的。雖然京輔,比較小姐,大的·······所有到我的懷裏(胸部這裏)吧,銳利?」


    不知為何同一句話重複說了兩欠,?煉子哄小孩似的摸摸銳利的頭。


    銳利的顫抖剎那間止住。她慢慢抬起殺氣騰騰的雙眼。


    「我才沒有……才沒有在情緒低落啦!笨蛋!」


    似乎想把煉子趕跑,銳利直覺地大力揮出右手。


    煉子「嗚啊!?」的叫了 一聲,動作飛快地抽迴手、身體向後閃開。


    「你、你你你你、你想做什麽!?銳利!?也太危險了吧啊啊啊!?」


    ——隻差那麽一 丁點就會被掃到,好危險。


    看煉子反應那麽誇張,銳利「·······唔」了一聲後僵住,不過眉頭很快又擠迴不滿的形狀。


    「吵、吵死了!根本自作自受吧你!?滿嘴胸部胸部的……煩死人了,給我差不多 一點!再說,你戴那什麽鬼麵罩,自以為是滑●樂團(注17)嗎?還是screaming什麽george的(注18〕?真土……別說服裝品味了,根本就讓人懷疑你腦袋不正常。」


    她整個人向前傾,不斷挖苦著煉子。


    「你說什麽!?別把他們講得跟笨蛋一樣好嗎·······你這話我絕對不能聽聽就算了!我要一邊搖頭一邊衝撞你喔!?」


    煉子不甘示弱,她敲者桌子、整個人向前壓過去。


    兩人頭抵者頭貼在一起,中間還劈劈啪啪的爆者火花。


    「·······哼。殺得了我的話就試試看啊?小心我殺迴去。」


    「嘿——這是在報剛才的仇麽?論乳量我可是完全贏過你。唿咻——」


    「咕……其、其他方麵你就贏不了我了吧!你除了胸部外難道還有任何賣點嗎?」


    「當然有!雙眼皮的明亮大眼啦、水嫩的性感雙脣啦——」


    「蛤?戴麵罩又沒人看得到。別一直耍一樣的智障好不好。話說迴來……」


    銳利的嘴突然癟成乁字形,京輔那邊的狀況竄進她眼裏。


    坐在京輔對麵的舞那說者「來,請用?」,京輔本人則是任舞那幫他把衛生紙捲成一條塞進鼻孔裏止血,他跟舞那同時「「……嗯?」」了一聲,不約而同把頭歪向 一邊。


    「……在那放什麽閃光啊,你們兩個。討打嗎?」


    「就是呢就是呢,這樣不會太過分嗎?居然趁我跟銳利在搶京輔的時候·······你這·······你這臭小三——!這是外遇啊啊啊啊啊!」


    煉子用整個餐廳都聽得到的音量大喊,她啵啵啵的連續槌者京輔。


    銳利的臉變得更臭了,「……蛤?誰在搶了啊。」她抱怨道。


    被冠上小三罪名的舞那當場嚇到,她邊用雙眼在煉子和銳利兩人之間來迴打探,邊說——


    「啊哇哇……對、對不七!我、我我我我、我沒有那種意思……哈哇哇……」


    「喂,你們兩個!都先冷靜點啦!?不然好歹也把音量調小一點——」


    話一出口京鋪才驚覺一件事。


    視線從四麵八方而來,尤其是女孩子們盯住京輔等人的視線——愈來愈兇很。


    眼神中透露的感情,看來看去隻有黒暗。


    ——是嫉妒。抑或是憎惡。


    這一切全因她們對京輔的憧憬和戀慕,形同被人原封不動地拒之門外。


    最根本的原因當然就出在煉子身上。三個女孩為了一個京輔吵得不可開交,旁人怎麽看都像在爭風吃醋。這種場麵看起來不是很舒服吧。


    京輔開始狂冒冷汗,耳邊不斷傳來|些聽起來不太妙的發言。


    「噫噫噫噫!那幾個賤貨,居然在我之前搶走京輔王子(的命)!」


    「四個人呢。可以把他們全吃了嗎?烤一烤,蒸一蒸、炸一炸、煮一煮·······」


    「wo對ni好失望ne,京輔。已經夠了。wo要把ni毀掉。得不到ni隻好好徹底破壞ni。」


    「咕哇啊啊啊啊啊啊!?冷靜點!冷靜啊!「片翼死亡天使(azrae)」若現在解放您的力量


    『灼天地獄炎』(heaven shall burn),後果將不堪設想!所有人都會被捲進去啊!」


    「··············」


    京輔所處的環境似乎又更加惡化了。


    下一秒現場觀眾可能就會一起撲上來,氣氛緊張到隨時都有可能發生這種事。


    也就是說,煉子的『在大家麵前卿卿我我,讓他瞧瞧我們是一對大作戰』徹底失敗。與其說失敗,不如說帶來更多反效果。


    婁子捅出來了,再看看當事人這邊·······


    「笨蛋笨蛋笨蛋啊啊啊!京輔大笨蛋啊啊啊啊啊啊啊!可是,人家最喜歡你了!」


    那傢夥完全不在意周遭狀況,還撲過來抱住京輔。


    似乎還在繼續實行作戰的樣子,她的嗓門大到誇張,變得愈來愈黏人。


    像機關槍子彈一樣掃射過來的敵意,這下真的變成殺意了。


    「笨的是你,煉子-不要再去刺激那些人了啦!」


    ——動滋動滋動滋動滋。


    「不要再聽那鬼音樂了,你有聽見我說的嗎!?把音樂給我調低點,調低!」


    話說迴來,煉子一直都在德音樂……


    所以她才不太聽得見周圍的聲音吧。


    「明明你自己也有事·······」京輔臉色變得苦悶起來。


    女生們的妒意和憎惡,有更多是朝者煉子而來。


    銳利似乎是唯一注意到這點的人,她用眼角餘光瞥向一臉失落地說者「窩部是小三……」的舞那,之後瞇眼睨了睨四周。


    「放心吧,京輔……舞那有我跟者。我不會讓人對她出手的。」


    不愧是殺過六人的殺人魔。真是好氣度。


    舞那本人還有常駐的耍呆天陚,要扳倒其實沒那麽容易吧。


    比較令人擔心的是煉子——


    「……別管她也沒差吧?又不同班,會這樣也算自作自受。老是那麽吊兒郎噹, 又是個巨乳……不如就讓她受一次教訓如何?乾脆死一死好了。」


    銳利滿不在乎的吐出很毒發言。巨乳這點單純隻是私人恩怨不是嗎……


    還在京輔胸前用防毒麵具蹭來蹭去的煉子一聽,「咦!?」了一聲看向銳利。


    「居然叫人家死一死……汙過分!我隻要受到打擊就會死掉喔!?因為我是個身心脆弱的少女啊!現在的脆弱程度就像個小嬰兒一樣呢。唿咻——」


    感覺煉子說得很刻意,京輔和銳利不約而同地歎了口氣。


    這到底是哪種殺人犯?雖然沒人搞得清楚,不過還有餘力在那耍嘴皮子,似乎也不太需要人操心。


    一次就好,好想看看她真哭、實際吃到苦頭的樣子。


    這樣一來,煉子那頑固的『假麵具』也會應聲剝落吧——


    x?????????x??????? x


    「·······煉、煉子?」


    那天在餐廳發生了愚蠢騷動後又過了幾天——時間來到第二節下課。眼前的煉子整個走樣,京輔一看就目瞪口呆的喃喃自語起來。「咿嗚!?」一聲,舞那屏息,銳利則是無言的咬住嘴脣。


    「到底是誰對你做出這種事……好、好慘·······」


    這簡直隻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防毒麵具表麵被人亂塗亂寫,看起來體無完膚。


    『醜女』、『bitch』、『淫亂母豬下流女』、『我是人肉便器』、『強姦我』、 『乳牛』、『下垂吧!』、『假奶』、『去屎』、『去死』、『く死』、『中暑死掉』等等。


    顏色雜亂無章,全是些隱含著惡意、敵意和殺意的留言。


    黑色的表皮幾乎被淹沒到都快看不見了。


    外表看不太出來有什麽外傷,不過這反而更讓人覺得加害者很陰險、很惡質,看得人心頭發寒。這是一種警告,更可以說是種脅迫。


    被僵在位子上的京補等人圍繞,煉子發出「嘶咕——」一聲,她舉起手。


    「哎呀?嚇了我一跳呢。才剛從位子上醒來就被一群女孩子們圍住。大家的殺氣都好重說……看樣子大概是在我坐到睡者的時候靠過來找我麻煩吧。我問她們『怎麽了?』她們幾個就很兇的迴我『現在才有反應是怎樣啦!』或者『你這冷感女!』之類的。」


    「·······這、這還真是一場災難啊。」


    大概沒人猜到煉子在睡覺吧,大家可能都以為她故意無視自己。


    戴防毒麵具的傢夥筆直地坐在原地,是人都會誤以為她醒者。


    「然後第二節課就開始了,老師看到我的臉,問說『……這是怎麽迴事?』我迴他說『如您所見我(的麵具)很潮。』之後他臉色就變得很奇怪,也不講話……我心想『咦?』轉過頭想問問大家的意見,結果都沒人肯給個明確的答案。我的麵具看起來有那麽怪嗎?」


    煉子的頭微微一歪沒聲音聽起來很悠哉。


    看樣子她完全不了結自己現在的處境。


    該說她太天真,還是太沒警戒心啊……真是個我行我素的傢夥。


    雖然對煉子那副德行感到百思不解、愕然,不過京輔還是老實的說了。


    「煉子……你的麵具被人畫得亂七八糟耶?」


    「什、什什什什、你說什麽-!?兇手到底是誰……什麽時候發生的!?」


    煉子聽了整個人向後仰,直接用全身來表現她的震驚。


    銳利的反應很快,語帶不屑地脫口而出。


    「……哪還需要想啊。兇手就是那群圍住你的女孩子們啊。跟你說話都沒反應,所以才對你做這種事不是嗎? 一群陰險的傢夥……都去死一死好了。」


    「對啊對啊,太過分了!煉子好可憐喔……被寫了那麽多過分的東西。不快點擦乾淨不行……啊嗚啊嗚……」


    從座位上起身,舞那拿出手帕擦拭者煉子的麵罩。不過不管她怎麽擦都老是擦不乾淨。


    盡管如此舞那還是拚命的擦者,煉子見狀摸摸她的頭。


    「嗯,謝謝你,舞那。不過你用不者為我擔心唷。下一節的休息時間我再找人把它弄乾淨就好。順便問一下,上麵都寫些什麽啊?『美乳美女』那類的嗎?」


    「嗯,不是·······是寫『魔乳癡女』、『毒乳癡女』、『邪乳癡女』那類的。」


    「咦咦!?就說我不是癡女了!又毒又邪的什麽意思啊!文法上也太奇怪了吧?這看起來就像在講人家壞話嘛。」


    「不是『就像』,這是在講壞話沒錯。」


    「……都亂塗亂寫了,鐵定是吧。」


    京輔和銳利同時朝她吐槽。這傢夥的危機意識到底有多薄弱啊……


    似乎連自己被當成標靶都沒發現。


    想也知道,煉子「唔?嗯」低吟者,一臉疑惑的環起雙手。


    「不過,為什麽突然被人這樣呢?而且還全都是女孩子。是在嫉妒我的美貌跟巨乳嗎?就像銳利一樣。唿咻——」


    聲音聽起來很吊兒郎當,結論聽起來很自以為是。


    銳利的眉毛抽了下。她酸言酸語地嘲諷者花花綠綠的麵具。


    「……蛤?沒那種事吧,『腦殘女』。營養都跑到『死奶』去了才會『腦袋空空』不是嗎?『死吧』、『死吧死吧』、『唿吸困難死吧』。」


    「咦咦咦咦咦咦!?居然說得那麽難聽,好過分……好過分喔……」


    「就是啊!請你別再說了,銳利!煉子明明那麽傷心……」


    挺身保護煉子,舞那開始譴責銳利。


    大概是因為舞那跟煉子變成同一國的,銳利的表情變得難看起來。


    「·······沒差。我隻是把亂寫的東西念出來啊。是說,她又沒在傷心······不過,被人亂寫成那樣你還笑得出來?殺意早該湧現了吧。」


    銳利的說話方式像在煽動始終悠悠哉哉的煉子,帶點試探意味。


    煉子伸出食指頂住下巴,「說得也是呢……」她想了一下——


    「完全沒有,連一咪咪都沒有!這還比較像是在留言給我呢,感覺很開心不是嗎?唿咻——雖然我自己看不到是有點可惜啦……吶吶,其他還有寫些什麽?機會難得,快告訴我嘛!」


    「「「·······」」」


    煉子居然天真到連這種事也能問得那麽雀躍,京輔等人對此隻能麵麵相覷。


    京輔、銳利、舞那的臉上都打了個大問號。


    ——煉子真的有殺過人嗎?不管被人怎樣都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看上去就隻是個人畜無害的物體。完全感覺不到她有哪裏兇惡。


    還是說她刻意隱藏自己狂暴的一麵呢?


    ——想不透,被畫到亂七八糟的醜陋麵具,不僅遮住她的臉,就連她的內心也一併被隱藏起來。事情發展到這,京輔總算對煉子那深不見底的真麵目確實感到恐懼。


    對那藏在麵具和言行下的『某種東西』·······


    「呐呐,各位!理一下人家嘛!不要都不講話,快告訴我嘛!這樣下去會因為太在意麵具旳事,上課沒辦法專心不是嗎?來把,仔佃幫我看一下啦!」


    另一方麵,煉子本人根本沒在管京輔內心的想法。她把連帽衫的帽子掀開,並將身體轉個角度,用手指者至今為止都被蓋住、別人很難看到的防毒麵具側麵說者。 麵具隻蓋住頭的一半,這次更仔細看就能發現,其實覆蓋麵積意外地小。


    她的耳朵也被耳掛式耳機蓋住,其他部位則都露在外麵。


    黑色固定帶的縫隙間,披散者帶點藍光的銀色長發。京輔看者看者不小心看到入迷,就在這時,『某個塗鴉』竄入他的眼底。


    位置就在防毒麵具的右頰上、在一個相當靠近耳機的地方,那裏有串用螢光塗料寫的東西。


    給京輔同學? 明天午休我會在體育館後麵等你 請你一定要一個人過來唷? 如果不想害這女孩被殺掉的話


    ——是則想把京輔約出去而留下的訊息。


    內容基本上和先前收到的那些情書大同小異。


    不過如果把最後那句威脅也算進去的花,可就是頭一遭了。大概是他的表情不知不覺變凝重了吧,中間隔了個煉子、站在另一側的銳利用狐疑的表情看著京輔。


    「……怎麽了,京輔?」


    「嗯。啊啊,不……沒啊?沒什麽事啦。哈哈哈……」


    擺個笑臉敷衍過去,京輔開始思考。


    煉子帶來的不安和恐懼深深苦惱者他。


    無視邀約的話,煉子可能會有危險。不過藉此機會,煉子對京輔等人刻意隱瞞的『某種自我』或許就會暴露出來了不是嗎……


    不論煉子隱藏的自我有多兇惡,麵臨死亡威脅時她的假麵具——定會剝落。人隻要遇到生死關頭,他的兇器——體內的邪惡本性就會自然顯露。


    〔該怎麽辦……要無視嗎?反正無視的話好像也不會影響到我……〕


    就像之前那些邀約——不去理會的話,京補可能會有生命危險。與其用隨便的態 度去激怒對方、導致之後被人突襲,他認為還不如做好覺悟麵對,所以先前都很有 誠意地專程赴約。


    ——不過這次的情況不一樣。


    就算無視邀約,會遭受危險的人也隻有煉子而已,不是京輔。


    煉子隱藏起來的『某種自我』也會暴露出來。可說一石二鳥不霸?話雖如次——


    「討厭!不要把人家放置y啦!?太過分了吧!被不認識的人亂塗亂畫是沒關係······但被朋友無視的話,人家可能會生氣唷?」


    煉子把帽子披迴去,「唿咻——」地打者哈哈。


    看著老是讓人摸不者頭緒的煉子,京輔心裏又有了想法。


    ——萬一眼前這個容易親近又天真的少女其實表裏如一 ,別人很簡單就能把她殺了呢?這樣不就像是京輔間接殺死她一樣嗎?


    這樣一來,京輔就跟其他傢夥沒什麽兩樣了。變成跟他們一樣的調。


    跟那些令京輔厭惡的、看不起的殺人犯沒什麽兩樣—— 〔對啊……剛才在想什麽啊我?打從—開始答案就很清楚了吧。〕


    「·······」


    京輔將藏在桌下的手緊握成拳,在場隻剩銳利用若有所思的眼神注視者他。


    x????????????x??????????x


    「怪了……現在是怎樣,根本沒人啊。我太早來了嗎?」


    約定的時間到了。京輔動身來到體育館後,他環視空無一人的場地,用手搔著後腦。這裏被建築物的牆壁和雜木林包夾,大白天的光線也不是很充足。


    雖然先前有好幾次都被人叫來這裏,不過像這樣獨自前來還真的是第一次。


    前幾次都隱身在角落默默守護京輔的煉子等人,現在都在離他很遠的餐廳裏。


    『我另外有點事……』當時京輔用這句話蒙混過去,他打算一個人單獨行動。


    也就是說,等一下如果發生什麽意外的話,別期待有人會來救……


    「啊——可惡……好可怕。是說也太慢了吧……真是的,煩躁個什麽勁啊我。」


    極度不安外加極度緊張,心跳如雷鼓。


    口袋裏那隻緊握的手也被汗水浸濕。


    就在此時——


    「唷,你好。讓你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


    背後傳來一道似曾相識的男性嗓音。


    心臓跳動者。京輔吞了口口水慢慢轉身向後。


    對方從建築物的陰影裏走出,朝自己揮手的是位留者淡茶色秀發的美少年。


    身上那些繃帶都拆得差不多了,不過有好幾個地方還是貼者紗布和ok繃,那副模樣真令人同情。盡管如此,少年臉上的表情看上去還是相當愉悅。


    不詳預感化作一股惡寒,掠過京輔的背脊。


    「······紳士?為什麽你會——」


    話才問到——半而已,從紳士背後——從體育館周圍的喑處又冒出幾名學生。


    一、二、三、四……加上紳士共六個人。而且六個全都是男的。


    八九不離十都是一年級的吧,這幾張臉在教室或走廊上曾經看過好幾次。


    ——還不隻是這樣而已。


    另一頭的暗處也有動靜,幾個男學生像要阻斷京輔退路似的從該處現身。


    這邊算一算剛好也六個——最前麵帶頭的是大野木和宇佐見。


    所有人都用——種馬上要撲上來的眼神看者京輔。


    在這種氣氛下,紳士開玩笑般聳了聳肩——他吐吐舌:


    「啊。你該不會很期待吧?真抱歉吶……嗬嗬嗬。不過我很高興唷,神穀先生。你還真的依約一個人來了。即便我們身手很好,老實說也不想跟那些看起來很難搞的人交手呢,一次都不想。」


    「……啊——這樣啊。原來如此、喔。」


    看者眼前笑咪咪的紳士,京輔終於瞭解到一件事——他被人耍了。


    那則約他出來的留言鐵定是紳士拜托b班的同夥寫的。為了把京輔約出來、斷他後路。總之,這樣下去的話……


    (運氣不好可能會被做掉——唔,糟糕啦啦啦!?完了······我的人生可能真的要結束了嗎!?喂喂,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才好啊!?)


    表麵還能強裝鎮定,腦子裏可是亂成一團。


    眼前男同學個個殺氣騰騰。這個也好那個也好,幾個人眼底全都閃者肅殺之光。就跟女孩子會嫉妒和京輔要好的煉子等人是同樣的道理——男孩子們嫉妒京輔搶走女孩子的心,嫉妒到想把他做了。


    「神穀啊啊啊!臭小子,踐成那樣是在拽個屁啦!故意帶一堆女的在那炫耀……有什麽好神氣的!?我要宰了你……絕對要宰了你!」


    「嘻、嘻嘻嘻……現充殺害……現充肢解……嘻、嘻嘻……非現實……」


    |這次絕不放過你!我忍不下去啦!那個掛防毒麵具的瘋女人就算了,居然還兩個絕品美少女出手,而且每天都有人跟你告白!?去死!不是去屎,是去死!〔注19〕」


    「神穀啊,汝之罪孽過於深重……祈吾之手予你長眠!來吧,盡情狂舞,吾最信愛的『片翼死亡天使』!祂會連同罪人身上的汙穢一起啃噬殆盡!喀喀喀……嗬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摘下太陽眼鏡、舔舐嘴脣、怒踏地板、架起左手——


    十二名殺人犯全都往這邊靠了過來。


    他們幾個受傷雖然沒拿任何兇器,不過眼底那抹狂亂已經夠讓京輔退縮了。站在最裏頭的紳士,狀似滿足地撥了撥頭發。


    「你玩得太超過了,神穀。正所謂棒打出頭鳥。這也可以說是你想出名,卻用錯 式所導致的下場……嗬嗬。不過一切都無傷大雅對吧?」


    說完,紳士十分刻意的展開雙手。


    「你之前—次殺了十二個普通人。區區十二個殺人犯對你來說,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吧?來吧,就請你殺殺看我們幾個吧!?否則——」


    紳士抬起右手,啪地彈了下手指。


    那一聲似乎是個暗號,殺人犯不約而同亮出原本預藏好的傢夥。


    菜刀、剪刀、美工刀、小刀、尖錐……等等。


    ——這些全都被他們拿來當作兇器。


    「……你會被殺唷?嗬嗬嗬。」


    露出樂於施虐的笑容,紳士慢慢將手交叉於胸前。


    大概是不想弄髒自己的雙手吧。紳士手上並沒有看到任何兇器。


    取而代之的是話語,他把自己的話語當成兇器,並接著說道——


    「神穀先生,這些兇器是某位大人弄給我們的。以監獄而言,差不多就是些私自轉賣的蒐藏品罷了。話雖如此,要流出那麽多兇器似乎也很危險、做起來不輕鬆呢……想必那位大人對你的行徑不太痛快吧?他轉手給我們的價格遠低於市價。也就是說——」


    笑容從紳士臉上褪去。


    像要把京晡生吞活剝一樣,他瞪大布滿血絲的雙眼。


    「對方希望我們把你處理掉,神穀先生。」


    對方嗆聲了。他說要把京輔處理掉。


    打算在這所矯治殺人犯的學院內,犯下新的殺人罪行——居然敢做出這種宣言。


    「·······啥?」


    大腦瞬間變得一片空白。那群穿者製服的殺人犯眼神狂亂,他們手持兇器朝自己逼近。眼前情勢都已經演變成這樣了,京輔還是完全無法動彈。


    京輔無法克製、他開始顫抖,紳士則麵無表情的睥睨者。


    「接下來就讓外麵好好見識見識吧,神穀先生。讓外麵拜見一下你這位『十二人虐殺魔』的實力。究竟能殺死幾個人呢······嗬嗬。」


    說完他再次露出笑容,緊接著,就在下個瞬間——


    「廢話少說,閉上你的狗嘴受死吧,神穀京輔!!」


    大野木手持蝴蝶刀爆吼。


    紳士按兵不動,其他十一名殺人犯全都在此刻朝京輔襲去。


    x?????????x????????x


    「噗哧!?」


    一記凝聚全身力量的右直拳,重重陷入臉頰側麵的肉裏。


    帶血的唾液飛濺出來,被打進一處雜木林裏的大野木倒在那無法動彈。


    借者收拳的勁勢,出拳者阻止自己身體繼續前傾,他腳一踏穩住下盤。戰鬥已經持續了十幾分鍾,京輔的氣息變得相當紊亂。


    ——就算這樣。


    「唿······唿······那麽幾個也沒想象中·······強嘛·····?」


    他將手置於膝上,調整唿吸時嘴角邊還帶著一抹不羈的笑容。


    十一個殺人犯裏隻剩一名還健在,那傢夥壓住毫發無傷的左手蹲在地上。


    「把持住!要把持住啊!『片翼死亡天使』!咕……過於興奮,其力量就要爆發了·······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目前隻剩這個胡亂嚷嚷的男學生。


    其他傢夥都已經被京輔給扁迴去了。


    東倒西歪散在各處的男學生們,全都動也不動的倒在地上。


    有人被打得頭昏腦脹、有人連白眼都翻出來了,總之無人倖存。


    看看同伴們的慘樣,紳士歎息般扶住額頭。


    「都是些不中用的孩子呢,真是的……話說,神穀先生。你是怪物嗎?就算派了那麽多人還是無法殺掉你……真是不合常理。」


    不以為然的說者,紳士用一種戒慎恐懼的表情睨者京輔。


    「才不是什麽怪物好不好……是你們這些傢夥太弱啦,殺人犯捫,」


    京輔答腔後起身,他的身體傷痕累累、鮮血淋漓。


    製服和頭發全都亂了。裸露在外的皮膚上布滿大大小小的撕裂傷。


    ——不過這種程度對他並無大礙。


    刀傷造成的出血量雖不少,不過大多傷在表麵而已。體力也是因為運動和極度這點程度緊張而消耗掉的,大概很快就能迴複。對於經曆過多次死鬥的京輔而言,這種程度的絕境根本算不上絕境。


    雖說對手是一群殺人犯,不過他們打架的水平根本和生手沒兩樣。『也就這點程度而已』,京輔笑了出來。


    「……然後?接下來打算用哪招?現在隻剩你們兩個了,紳士?」


    「我們兩個……喔喔——這沒用的傢夥還在呢。話說迴來……」


    看了一眼一直跟自己左手講話的男同學,紳士不語。


    他咬住下脣、低者頭,隨後他的肩膀——


    「……嗬·······嗬嗬……咯嗬嗬……嗬哈……哈哈哈哈哈……」


    ——開始陣陣抖動。


    彎成新月形的嘴溢出嘲弄般的笑聲。


    京輔不明所以,就連那個壓住自己左手的男生也一臉不解地看向紳士。


    「·······有什麽好笑的?」


    京輔用低沉的嗓音質問對方,之後紳士突然問就不笑了,他抬起頭。


    紳士既愉悅又充滿優越感的表情,讓京輔背後竄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和惡寒。


    「問我在笑什麽、嗎……嗬嗬。因為實在是太可笑了……嘻嘻。我剛才說過那句話吧,神穀先生『你到底可以殺幾個呢?』然後你迴了我那句話吧,神穀先生?『接下來隻剩我們兩個了』。但,神穀先~生······」


    紳士微眯起眼。他眼裏捕捉到的東西並不是京輔。


    ——他的視線落在皺眉的京輔背後。


    「啊啊,可惡……痛死了!下手還真重啊,神穀……我絕對要宰了你!」


    「嘻、嘻嘻·······你打我了吧。連我爸都沒打過我·······嘻、嘻嘻嘻·······」


    「不可原諒。不可原諒不可原諒不可原諒不可原諒不可原諒不可原諒……絕對不放過你!」


    幾個男學生再次找迴殺意,他們抄者兇器起身。


    白皙的喉頭發出模糊的聲響,紳士嗤笑者。


    「就是這樣——你連半個人都沒殺死吶?你真的有意殺掉我們嗎?神穀先生?明明是殺了十二個人的殺人魔。嗬嗬嗬。」


    「·······!?」


    事情正如紳士所說的那樣。對方的話一針見血。


    事實上他並非『十二人虐殺魔』,京輔隻是個普通人,他並沒有要殺人的意思。 就算湧現殺意也不會真的去殺人——這種事他辦不到。


    眼看京輔用力咬牙,紳士臉上的笑意更濃。


    「····呐,接下來要怎麽辦?這樣下去你可是會被殺掉喔?」


    大概被紳士從容不迫的樣子影響到,壓住左手,蹲在地上的男生也跟著開口。


    「哼·····總算安分下來了嗎?『片翼死亡天使』。費了不少功夫。接下來就好好地享用吧!唿哈哈哈哈哈!」 一邊扯些有的沒的,他拾起握者釘棍的右手。


    ——加上紳士,現在包圍住京輔的共有五人。


    雖然幾個人幾乎都掛彩了,不過他們眼裏的殺意更甚。


    對此不禁感到膽怯,但京輔將恐懼連同唾沫一起吐掉,他瞪視者四周。


    「你說得沒錯……我的確是不打算殺你們,連點屁打算都沒有……我不打算殺你們啦!要上就上啊!?對付你們這種傢夥,隻要把你們打個半死就夠了!打到你們站也站不起來,屁滾尿流——」


    ——咻。像要斬斷京輔的怒吼一般,紳士亮出他的兇器。


    「喔喔,這樣啊。那就請你乖乖讓我們殺吧……嗬嘻嘻。」


    他從外套內側的口袋裏取出某樣東西,那是一把造型洗鍊的左輪手槍(revolver)


    「耶!?等……手槍——?:真的假的……」


    沒想到討方會變出這鍾兇器,看著看著他的臉色越發蒼白。


    不管京輔再怎麽能打,像這樣被人拿槍指著還是第一次。


    紳士瞄準看上去模樣狼狽的京輔,他用雙手舉起那把左輪。


    「這當然是百分之百的真貨嘍,神穀先?生?不論是弄這把兇器給我們的那位大人也好、我們幾個也好……大家真的都很想殺你。這點程度的手牌當然少不了。嗬嗬……畢竟不小心失敗的話,我們可是會被調教呢。」


    紳士將手槍上膛,昏暗的茶色瞳孔筆直地盯者京輔。


    「·······」


    不逃就死定了——腦子裏雖然這麽想,但被人用槍口指者實在大意不得。


    幽暗的槍口像要將人吞噬進去,他的腦海漸漸被這股黑暗占據。


    包覆槍體的黑宛如絕望之色。


    「很棒的表情喔,神穀先生……你大概也累了吧?我現在就讓你輕鬆點,死掉的話就能永遠安息了。如果你是位女性的話,我實在很想親手絞殺你、蹂躪你……抱歉啦?嘻嘻。」


    紳士嘴咧得老開、狂妄地嗤笑者,他的背後是一片幽暗的雜木林。


    落入樹林的光被濃密的葉片遮住,大白天的看起來卻很陰暗,宛如紳士和其他人內心那股黑暗的象徵。


    注視著眼前一切,京輔心底閃過一個念頭——「……啊啊,我的死期到了吧。」


    樹影隨風搖動,有那麽一瞬間,蠢動的黑暗裏方法刻意見到綾花的聲影。


    「那麽就請安息吧,神穀先生······祝你有個美好的噩夢。」


    紳士臉上沒了笑容,他的手指扣下扳機。


    就在那——瞬間——


    「·······給我去死一死。」


    一道黑影從雜木林間竄出。


    來者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來到紳士背後。


    「·······別動。」


    她迅速確實地纏上獵物。


    左手搗住獵物的嘴、右手手指橫勾在喉結上。


    纖長柔韌的指甲,被施以鮮紅而美麗的裝飾。


    「敢動就殺了你……小心我割了你的喉嚨。給我乖乖放開那把槍。」


    美甲的主人——聲音冷酷地威脅渾身僵硬、兩眼發直的紳士。


    京輔和其他殺人犯對這突發狀況一時間都還反應不過來,——群人目瞪口呆的杵在原地。


    受到大家的視線洗禮、從紳士背後鉗住他的是——


    「你們幾個也是一樣。全都給我站在那別動······如果還想要這家夥活命的話。」


    短短的製服裙子配上微捲的鐵鏽色馬尾。


    和發色相同的瞳眸微瞇者,少女的表情看起來比平常更加不悅。


    「為、為什麽……為什麽你會在這啊——銳利?」


    「·······沒啊。隻是順便來看一下情況罷了·······話說迴來,『為什麽』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吧?為什麽連半個人都沒殺掉?居然被人弄得渾身是傷……既然是『十二人虐殺魔』,應該在別人弄傷你前就先把對方做了才對啊。為什麽還要我特地出手·······」


    嘴裏不耐煩,說者說者還「嘖」了一聲。


    緊接者,紳士似乎也察覺到威脅自己性命的人就是銳利。


    因驚愕和惶恐而飄忽不定的眼神,隨者情況逐漸恢復平靜。


    「嗬嗬……真是的,不要突然就撲過來抱住別人嘛,銳利小姐……這樣反而會讓人更興奮不是嗎?銳利小姐的手指冰冰涼涼的,感覺真的好舒服呢……要不要也嚐嚐看我的?」


    放開手槍後,紳士的右手重歸自由,他打算將手伸向緊貼在後的銳利大腿上。


    就在這時——


    「別動——想被斬首嗎?」


    說者,她輕輕將抵在頸部的指甲往肉裏壓。


    皮膚表麵被指甲劃開,鮮血從裂開的傷口裏流淌而出。


    「·······!?」


    紳士屏息,他的身體再次僵住。一股緊張氣氛在這群殺人犯間瀰漫開來。對方手上沒拿任何傢夥,她是怎麽——看者這群困惑不已的觀眾,銳利用鼻子「……哼」了 一聲。


    「……原來是些外行人。兇器這種東西,就是要藏起來才有意義。讓對方到死前都無法察覺其存在,就這樣把目標殺了。你們幾個,竟然大剌剌把兇器拿在手上……知道『突襲』兩個字怎麽寫嗎?真正的兇器啊……當你開始察覺的瞬間就已經來不及了,等你確定它是兇器時人都已經死了——就像我的指甲一樣。」


    銳利的指甲。以鮮紅色的指彩為基底,美麗的指甲上鑲滿各式各樣的水鑽和人造寶石,邊緣滾者一圈黑邊。


    以閃著黑色光芒的玉鋼(注20)——裝飾指甲邊緣。


    「扁爪刀『朱裂』。是將極薄、極小的日本刀,裝載指甲刀前端而成的刀具。人的血肉我想就不用多作解釋了,就連木材或塑膠之類的也能像切奶油一樣輕鬆斬斷。我兩隻手的食指、中指、無名指都裝了這把刀,加起來一共有六把——這就是我的兇器。」


    銳利的雙眸完全睜開,像把利刃一樣閃者寒光。


    極致澄澈的眼瞳,是純粹的殺意結晶。


    在殺人犯間擴散開來的困惑才短短幾秒就轉為驚愕——接者凝聚成一股恐懼的情緒。


    紅羽銳利——殺了六個人的殺人魔,班上實質的殺人首席,如今京輔總算真正體會到這份恐懼感。


    「……知道我為什麽,在開宰前告訴你們兇器藏在哪嗎?殺人前自曝兇器底細——換言之就是警告。這是我在警告你們。雖然現在殺光你們也沒差……不過指甲整理起來滿麻煩的吧?如果你們幾個發誓,不再過來煩我們的話—— 一次不跟你們計較也是可以。」


    光芒從鐵鏽色的眼眸一閃而逝,銳利睥睨者眾人。


    「喂、喂·····這下該怎麽辦?」「那眼神是認真的吧?」「咕哇啊啊啊!?左手又要······」「不過對方隻有一個耶。」「還是個女的。」「還是個、嘻嘻、貧乳·····嘻嘻嘻嘻……」


    冷冷地看者這群七嘴八舌的傢夥,銳利眼中精光跳動。


    「·······是喔。那我就先殺了這傢夥吧。先把手插進腎臟附近。那邊聚集了很多神經,手抓進去大概可以讓人痛不欲生吧?他會痛到腸子打結外加痙攣,然後我會趁對方站不住時放倒他,切開他的肚子……割開皮、把肉劃開,削下脂肪後切斷骨頭,刨出內臟——」


    「我、我我我我、我知道了!請手下留情!你說的我都會照做,拜托你!」


    打斷銳利那聽起來滿不在乎的威脅,紳士悲慘的叫者。


    他的臉整個白掉了。其他殺人犯身上的戰意也都消失殆盡。


    從喉頭移到腎臟上方,銳利的手指相當精準,她一臉滿意地微笑。


    「……哦,是嗎?你懂就好、懂就好。反正是個隻敢玩弄弱小的渣罷了……喂,你們幾個。把那些躺在地上的傢夥撿一撿,現在馬上給我消失。乖乖照做我就放開這傢夥……好了,快滾吧。」


    銳利抬起下巴指了指,這下沒人敢不從。


    丟下兇器、扛起昏倒的同伴後,一群人全做鳥獸散。


    臨去之際大野木還不知俗話的擱下狠話:「喂·······你給我記住!你這貧乳女!」但被銳利瞥了一眼之後他馬上改口「貧乳最讚!洗衣板最讚!a罩杯真不是蓋的!」


    高舉拳頭巴結個幾句後,大野木飛也似的逃了。


    大概連花時間發脾氣都覺得懶吧,銳利「……唉——地吐出——聲歎息。


    她把掉在地上的槍踢飛到一旁。


    「……接下來。你也快滾吧,別再來煩我們了,你這變態冒牌紳士。我可不想讓臭掉的血髒了我的寶貝指甲。」


    不屑地說完,這次銳利踢飛的東西是紳士的屁股。不偏不倚、力道十足。


    「呀!?」


    紳士完美的跌了個狗吃屎,整個人形象盡失的趴在那。


    因為臉跟地板貼得太徹底了,完全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是恐懼嗎、還是覺得很羞恥呢——總之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者。用力曲起的手指深深插進地麵並刮者。


    「嗬……嗬嗬……嗬嘻……嘻嘻……唿嘻嘻嘻……」


    紳士嘴裏流洩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


    受了傷、淌者血的咽喉在抖動,紳士在笑。


    「知道嘍,銳利小姐……我不會再對你們出手了。隻不過……」


    慢慢挺直身體並站起,紳士調整角度讓自己得以麵向銳利。


    「請那麽好~好記住。之後銳利小姐如果不幸死掉的話········我就要對他出手了唷?我會如食腐蟲(蒼蠅)和食腐獸(鬣狗)一樣循著屍臭而來,隨意玩弄已成死屍的你的肢體…… 唿嘻嘻嘻嘻·······」


    「·······」


    「到時再會了。為了在你死亡時能立即趕到身邊,我會無時無刻地讓嗅覺保持敏銳喔……請好?好的記在心上吶,銳利小姐??」


    留下陰魂不散、宛如詛咒的話語,紳士掉頭。


    盯者悠然離去的紳士背影隻有那麽一瞬間,銳利轉而拾起那把槍。


    她順手拾起槍技,將槍管對準紳士的背。


    「隻要在我之前,你先去死一死就好了……砰。」


    她做了個假裝扣下扳機的動作、聳了聳肩。和往常一樣半開的眼中露出對紳士留下的話不甚在意的樣子……


    京輔再次在心底發誓——絕對不要跟這傢夥為敵。


    x???????x?????? x


    「····哼。這模樣還真慘啊,京輔,到處都掛彩了嘛。」


    京輔將背靠在體育館的牆上,他累到連站都站不穩,銳利則朝這邊走了過來。


    她手上的刀並沒有收起來,舉起大拇指和小指撥起頭發,高高在上地看者京輔。


    「……這樣也算全班第一的殺人魔喔?遜斃。別說十二個,剛才連一個都沒殺到吧。你想殺的話,明明要殺幾個就有幾個的說……為什麽?」


    「啊,沒啦……那是因為——」


    別說十二個了 ,京輔連半個人都沒殺過,隻是個普通人而已。


    ——話雖如此,他不可能把真相全盤托出。


    尤其是在見識了號稱『六之殺人魔』的銳利後,更不可能坦白了。


    京輔開始噤聲不語、眼神往一旁飄去,銳利看了不禁「……唉」了一聲,


    「……你這傢夥,真是難以理解啊。明明就殺過十二個人,偏偏又喜歡在奇怪的地方擺出一副濫好人的樣子。這次也一樣,你刻意一個人來赴約對吧·······還對我們隱瞞理由。就覺得你的樣子不太對勁,所以偷偷跟來看看情況……結果卻看到你任由他們出手。真搞不懂耶……到底是怎樣啦,你說。」


    銳利邊用腳尖敲者地板、邊喋喋不休地發動猛攻。


    表麵匕雖然不耐煩,不過實際上聽得出對方在擔心自己,此時京輔偷偷觀察銳利的臉色。


    眼瞼半垂、看來愛睏的眼已不複先前殺意。


    宛如一把迴鞘的刀,她又便會平常的銳利。


    老是一臉不屑樣,其實眼前少女時常都在為人者想。


    正因為已經見識到銳利身為『六之殺人魔』可怕的一麵,所以就更搞不懂她了。


    為什麽銳利會這麽的·······


    「在奇怪地方愛當濫好人,這點你也一樣吧?六之殺人魔。像你這樣會在指甲上裝刀、殺人又很講究的傢夥,為什麽會待地跑來幫我呢?不隻是我,之前舞那的事也一樣。你幾乎是好人做到底沒錯吧?自己還不是威脅了一堆結果也沒殺半個人。」


    「·······」


    銳利兩條盾毛豎成一個八字、嘴彎成一個扁扁的倒u形,陷入沉默。


    這陣沉默很短暫,「……蛤?」的一聲,銳利居高臨下地看向京輔。


    「……可以不要把我跟你混為一談嗎?我會留那些傢夥活口,是因為光威脅他們就夠了。要是有人敢說個不字,他的喉嚨會馬上被我切斷。這和一開始就沒殺氣的你……不一樣。嚴格說起來,其實我——」


    話說到一半突然止住,銳利的視線移到自己的指甲上。


    指甲被施以巧妙偽裝,那是銳利避開眾人耳目隱藏到現在的兇器。


    『悄無聲息地抹殺目標』——單單隻為了這點被人孕育、淬煉而出的藝術(art)。


    對殺人一事的異常堅持,全濃縮在這裏頭。


    ——扁爪刀『朱裂』。凝視著自己的身上的兇器,銳利自言自語似的說了


    「我不是殺人魔(業餘的)——而是殺手(專業的)。」


    「············啥?」


    一時間沒聽懂銳利的話,京輔一臉錯愕。


    「專家是指……殺人方麵的?」


    「嗯,對。就是所謂的『殺手』。更準確的說法其實是『暗殺者』啦。隨興、按個人喜好去殺人的傢夥是業餘的。跟我們—樣,受他人委托或命令去殺人的才叫作專家·······所以,我不會隨隨便便就找個人來殺。那種不問原因、毫無意義和利益的沒品殺法,我才不屑一顧。想判斷我是不是外行的,其實隻要看暗器就夠明白了吧?」


    閉上其中一隻眼睛,銳利展示起她手上豔麗的指甲彩繪。


    像這種武器,外行人不太可能弄得到,銳利是因為身為內行人才得以配戴——感覺似乎說得過去。不過,與此同時又衍生出其他令人難以苟同的疑問。


    「總之我懂了,你不是殺人魔而是殺手——是個暗殺者。就當我認同你的說法好了······但為什麽會到這種對方來?煉獄更生學院是用來矯治殺人犯的設施吧。像你這樣的家夥也跑進來,這不是很奇怪嗎?」


    被京輔這麽一問,銳利「……嗯」了聲,她皺起臉。


    沉默就這樣持續了些許時間,接者銳利表情不悅的將臉撇向——旁。


    「……沒啊。沒什麽大不了的理由。隻是不小心失手而已啦。被路人看到我在執行工作,然後就被抓起來了。這件事希望你不要一直問——好嗎?」


    京輔被人用半開的眼瞪了。


    那是一種不由分說的強烈視線,看得京鋪連話都接不下去。


    「·······」


    「·······」


    頃刻間,微妙的沉默籠罩住他們。就在這時—— 僅存兩人的體育館後方,響起午休結束的鍾聲。


    x???????? x??????? x


    「……總歸於此。從根本論,所謂的死刑製度就是——」


    「抱歉,我遲到了。」


    教室前方的拉門被人咯啦咯啦地推開,銳利一腳踏進教室。


    同一時間,久瑠宮流暢地書寫著黑板上的手突然頓住。


    半路殺出一名闖入者,原本乖乖上課的同學們全都往她看去。


    「啊……銳利」,舞那驚訝地睜大雙眼。


    紳士和宇佐見、大野木等人則是表情僵硬。


    對於這群人,銳利看也不看一眼,她「……唿啊」地打了個小嗬欠後朝站在黑板前動也不動的久瑠宮說道——


    「……剛才午休我去救差點被這玩意幹掉的神穀同學,之後又順道去了趟保健室。」


    也不知道從哪摸出來的,她像變魔術一樣掏出那把兇器,接者隨手一扔,


    那東西掉在久瑠宮背後的講臺上——是紳士的左輪手槍。


    「咿嘻喧噎——!?手、手手手手、手槍!?」舞那語無倫次地慘叫,搞不清楚狀況的同學們也瞬間騷動起來。驚愕、動搖、不知所措……


    這群殺人犯大概也是頭一次看到真槍吧。


    嘈雜之際,銳利用詰問犯人般的嚴厲語氣,質問定格不動的久瑠宮。


    「……學院裏有這種東西流竄真的沒問題嗎?老師。如果你有閑工夫在那調教遲到的人,就先撥空處理一下這檔事好嗎……還好神穀同學沒發生什麽事——我說,你杵在那幹什麽啊。」


    銳利一迴頭就皺眉。門邊彈出一張滿是ok繃和紗布的臉,京輔偷偷在那觀察情況,遭銳利白眼連忙別開視線。


    「啊啊,抱歉……不過你說話方式似乎有點……」


    該說是講得很白很隨便呢……還是聽起來很帶剌之類的,總之這樣不會刺激到久瑠宮嗎?雖然有聽見銳利的質問,但久瑠宮不知為何完全沒有反應,京輔邊偷瞄她,邊小心翼翼地伺機摸進教室,沒想到就在這時—— ——啵喀。像根枯骨一樣,白色粉筆被人應聲折斷。


    「……原來如此。你說的我全都明白了。是啊,再明白不過了。」


    將手裏剩下的粉筆捏爛,久瑠宮看向京補等人。


    那天真無邪又可愛的臉龐上掛者淡淡的微笑。


    「……然後呢?你想說的話隻有這些嗎?」


    微笑如曇花一現,那表情很快就從臉上消失,久瑠宮用低沉的娃娃音詢問著。


    一手捏碎粉筆,另一手不知何時已經多了根鐵棒。


    「咦!?等……為什麽要調教!?我們兩個明明就是受害者1」


    「……嗯嗯,對啊。想說的話差不多就這樣啊?」


    和頻頻後退的京輔相反,銳利向前踏出一大步,她麵無懼色、表情平淡地答道。


    就算久瑠宮聽完明顯抖了下眉,銳利的聲音還是和往常一樣滿不在乎。


    「······這有什麽問題嗎?應該沒有吧。神穀同學會遲到是因為被其他同學圍剿,會發生這種事,都是你們這些當老師的督導不周。要調敎的話先調教那些襲擊神穀同學的傢夥吧。」


    「·······唔嗯。」


    麵對銳利一連串責難,久瑠宮鼓起腮幫子、不發一語。


    這畫麵看起來就像討不到玩具給自己的小孩和他媽。


    (好、好強……銳利這傢夥居然能壓過久瑠宮……〕


    真不愧是職業殺手。氣魄硬是不同。


    銳利更往前踏出一步,她往下俯視比自己矮的久瑠宮,接者開口:


    「……神穀同學身上還帶了傷。先做點處理再來上課,天經地義吧?光是他沒休息還跑來上課,這點就夠乖的了。明明有人迴來一次就被扁一次,然後幾乎都沒來上課不是嗎?」


    銳利聳肩,她不屑地看了眼最前麵的空位子。那裏的桌子和椅子早就看不出原樣,上頭還黏了不少擦不掉的陳年血漬,位子的主人就是雞冠頭。光今天一天他就被調教了兩次——第—次是早上刑務勞動、第二次是第三節課的時候,調教之後人又被送到保健室去。


    京輔等人去保健室時有看到他的情況,他那時尚未迴複意識,身上插者人工唿吸器、一臉不安的躺在床上。


    「雞冠頭是嗎!也是啦。我本來想說差不多該認真起來把那家夥給殺了。」


    看來雞冠頭對她而言的確是個燙手山芋。光講到雞冠頭這三個字,久瑠宮的臉就開始變臭。不過她身上釋放出的壓力確實有稍微減弱。


    大概是已經在雞冠頭身上洩憤過的關係吧——事情恐怕正如銳利所料。


    「……哼。好吧。我就對神穀遲到的事睜隻眼閉隻眼吧。」


    就這樣,久瑠宮總算退讓。


    她將鐵管扛到肩上並向後一步,原本被人霸住的走道空了出來。


    「好了,快給我過去坐好。對神穀動手的那幾個,我晚點再挑時間打爛你們…… 時間有限。快迴去坐好,給我好好上課!」


    瞥了眼躺在地上的槍,久瑠宮語帶不屑地說道。斜眼瞪者聽完這番話後血色盡失的紳士等人,銳利大功告成般放鬆雙頰。


    擺出一臉淡漠,她正打算從久瑠宮麵前走掉——


    「想去哪?我不記得有說連你一起放過喔,紅羽。」


    「·······!?」


    她的嗓音聽起來很猙獰。銳利才剛止步,久瑠宮的鐵管就迎麵而來。


    什麽征兆都沒有,隻能用『殘影』來形容、亞音速的一擊。


    「——嘖!?」


    銳利閃身避開,距離毫發不到。她以最小弧度扭頭避開鐵管,抓準久瑠宮來不及收手所產生的空檔,剎那間將兩人距離歸零。


    「·······你這是在幹麽呢,老師?」


    —— 問句。她將右手的.暗器(指甲)壓在對方咽喉處,語氣平靜。


    銳利眼神變得淩厲,一雙眼刀從斜上方貫穿久瑠宮。


    「·······哦?」


    瞪大雙眼,久瑠宮僵硬的臉頰慢慢綻放開來。


    教室內倏地安靜下來,全場隻剩久瑠宮「咯咯咯」地顫動者喉頭。


    「問我在幹麽……真有意思。居然敢拿這種撲如威脅老師,還說出那種話。我才要問問你在幹麽呢,紅羽?想必你已經做好覺悟了吧。」


    喉嚨被指甲抵住·······就算知道那是兇器,久瑠宮仍不為所動。倒不如說,現在她正用一種將獵物逼進絕境的眼神,仰頭看者銳利。


    「·······」


    銳利和她四目相對、一發不語。


    相較於表情窘迫的銳利,久瑠宮態度從容地接著說:


    「咯咯咯······無所謂。機會難得,就讓我給你幾個選項吧。一·····拿開你的手,接受調教。二……等我掰開你的手,接受調教。三……就這樣把我殺了,調教也免了——以上。選你喜歡的吧。」


    聽到選項三的瞬間,銳利瞪大雙眼。


    她咬住下脣,斜眼睨者久瑠宮。


    「……把老師、殺了?你這是在開玩笑吧。做出那種事怎麽可能還逃得了——」


    「無所謂喔。」


    「·······啊? 一


    「就算你現在把我殺了,也不會受到任何處罰。全都是我督導不周所導致,這樣 一來就沒人會過問了吧……完全沒有、沒什麽好擔心的。畢竟,有人要殺我的話, 我不可能都不抵抗。隻要跟學院方麵交代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鐵定會妥善處理 啦。在場所有人都可以作證。所以說,沒什麽好猶豫的——」


    拋開鐵管,久瑠宮舉起雙手。


    宣示她不打算抵抗後,久瑠宮以近乎命令的強勢口吻說了。


    「殺吧。」


    「······!?」


    在此同時,銳利的身體倏地抽動了 一下。


    抵在久瑠宮喉頭的手指開始劇烈顫抖,顫抖的程度明顯到從遠處也看得一清二楚。


    「怎麽?你在怕什麽?要殺就快殺。隻要稍微用點力把手指壓下去就可以了。很簡單吧?如果你真的是『六之殺人魔』的話,真的是的話吶。咯咯咯……」


    咧嘴訕笑,久瑠宮像在譏笑銳利般故意重複兩次。


    「我……我……」


    鐵鏽色的瞳眸產生動搖:


    失去血色的脣畔開始溢出淺促的唿吸。


    「怎了?怎麽啦,紅羽——紅羽銳利。要我推你一把嗎?」


    久瑠宮用甜美溫柔的嗓音說者,她打算再往前踏出一步。不帶任何躊躇,她將喉嚨湊向銳利抵在自己脖子上的指甲,一副自動自發的樣子——


    「咦·······呀!?」


    短促的慘叫聲響起,銳利的手指連同身體一起抽離。她全身緊縮、似乎正在顫栗。


    抽離後銳利「······啊」了一聲,清醒歸來的她看向久瑠宮。


    因為手指快速抽走的關係,留在久瑠宮喉際的傷口隻有淺淺一條細紋。


    第一眼看到這道傷口時,銳利的臉上議出安心的禱。接下來轉為失望——最後是放棄。


    「——————」


    「喔,這樣啊……原來如此。這就是你的選擇嗎?紅羽?」


    銳利咬住脣、頭低低地垂下,久瑠宮則是語氣平淡的問者她。


    久瑠宮臉上沒了笑容,她一把抓住銳利的右腕,也不拿捏力道就將她硬扯過來。


    「所以嘛,像你這種就是沒經驗啦(處女)——『血鏽爪處女(rusty nail)』。」


    「·······!?」


    耳語完後,久瑠宮朝她腹部送出一記手刀。


    銳利發出無聲的慘叫。纖細的身體被迫折成<字形。


    說時遲那時快,第二波攻擊緊接而來。她用左膝直擊身子軟掉的銳利下巴。


    「呃咕!?」


    「銳利!?」「——銳利-!?」


    京輔和舞那的聲影重疊在一起。


    身體向後彎曲、銳利整個人朝後頭載去——『咯咚!』沉重的撞擊聲響起。


    「喂,你們幾個。給我閉嘴看者……別動啊。敢動就殺。」


    京輔和舞那瞬間就要衝過來,久瑠宮低沉的恫嚇聲讓他們停下腳步。


    她的右手握者剛才拾起的鐵管。


    銳利仰躺在緊咬牙關、舉步不前的京輔等人麵前,她嘴裏「……嗚嗚」地呻吟著,久瑠宮拿鐵管不停戳弄銳利的臉頰並嗤笑道:


    「掛彩的神穀可以去保健室,我不跟他計較……不過呢,紅羽。你有需要特地陪他過去嗎?我看他身上的傷也沒嚴重到不能一個人走嘛……還是說,你們兩個偷偷跑去找什麽樂子?啊啊??」


    「蛤!?亂、亂講什·······噗!?」


    才要出聲反駁,銳利的嘴就被久瑠宮拿鐵管塞住。


    雖然銳利拚命想扭頭甩開,但對方巧妙運用手腕勁道,讓鐵管前端怎麽甩都甩不掉,|根管子就這樣不停淩虐那對脣瓣。銳利痛苦地啜飲者空氣,鐵管在不知不覺間被唾液浸濕。


    「等、等等……嗚咕!?住、住手……嗯唔!?」


    「喔喔怎麽啦,臉都紅了?莫非你連這裏也還沒破處嗎?咯咯咯……很?好,我知道了。既然這樣,我現在就幫你確認一下。如杲真的是『清白』的話就放過嗎、這樣一來也刻意證明你沒跟神穀一起蹺課,是吧?」


    臉上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久瑠宮從銳利嘴裏拔出那根鐵管。


    她手中那根閃者水光的玩意兒朝銳利的下腹部移去,看樣子打算插進裙子裏。


    「咿!?住、住手·······啊啊——」


    「夠了吧,你這變態蘿莉教師。」


    實在無法繼續袖手旁觀下去了,京輔一把抓住久瑠宮的手。


    玩得正開心卻被人給打斷,嘴裏說了句「……蘿莉?」後,久瑠宮開始釋放殺氣。


    「京、京輔……」


    「你別說話。」


    銳利想說些什麽,她撐起身體,但京輔的視線一直沒從久瑠宮身上移開。


    就算眼前這張可愛的童顏如今看上去就像個兇神惡煞,他的聲音還是十分堅定。


    「是我。是我拜托她的。我拜托她送我到保健室去。不管怎麽說,銳利都救了我的命。她不應該受到任何懲罰……要罰應該罰我才對。都是我不好!要調教就衝著我來把,你這老屁孩!」


    ——話聲還未羅,一陣海扁攻勢就朝他襲來。


    電光火石間鐵管不偏不倚地敲鍾了紗布的臉。


    「嘎啊!?」


    京輔整個人被打飛、身體往地上撲去。這樣牙齒還沒斷簡直就是個奇跡。 第一次品嚐到久瑠宮鐵管的滋味,這衝擊力還真不是蓋的。


    手明明那麽細,這股怪力到底是打哪來的啊。


    「看樣子你不想活了嘛……也好。就如你所願宰了你。」


    「咕!?」


    時間差幾乎是零,接者輪到肚子。什麽都沒吃真是太好了。


    湧上的苦澀胃液都還沒吐到就換側腹被打。


    肋骨可能碎了——腦子才運轉到這大腿又遭殃。


    痛楚和灼熱感不停落在身上,世界被蹂躪到一片赤紅……


    「京輔!?等、等等,京輔——」


    ——別過來。


    意識逐漸遠離。用盡最後一絲力量,京輔試圖以眼神阻止銳利。


    朝這邊趕來的銳利究竟有沒有停下腳步呢,如今京輔連確認的餘力也沒有了,他的視線無法集中。是不是被人從側麵打了一下啊——不知道。身體飛了起來,頭的側邊結結實實地撞上牆壁,就算這樣也已經痛到麻痹了。


    被打了 一棍又一棍——衝擊從四麵八方襲來,每被人猛力打飛一次視線就愈發渙散。意識跟者遠離,逐漸被昏暗的紅給吞噬掉。


    「哼·······這下你也玩完了,神穀。去死吧你。」


    ——啵喀。


    從頭的側麵傳來一陣強烈的衝擊。


    眼前景色變得模糊起來,世界開始溶解。之後——


    「京輔!?」


    某個人的慘叫聲在黑暗裏迴盪——京輔的意識就此中斷。


    x?????????x??????x


    和煦的光芒穿過鐵欄扞灑進窗內。


    保健室裏靜悄悄的,躺在床上的京補悠悠醒轉。


    他盯者髒兮兮的天花板瞧,眼睛眨了又眨。


    像要確認什麽似的,京輔慢慢撐起上半身。


    「········京輔?」


    身邊傳來細細的嗓音。坐在折疊椅上的銳利用驚訝的表情看著京輔。


    鐵鏽色的雙眸帶著些許水色,此刻它們正不知所措地輕顫著。


    「……你這樣起來沒問題嗎……應該說,還起得來嗎?」


    「嗯。可以,意外的沒什麽大礙。反正我也習慣了。我的身體本來就挺耐打的。」


    頭和側腹還有四肢。痛的地方堆得像山一樣高。


    不過還真不愧是一年四季都在打架、照三餐掛彩的京輔。如果隻有皮肉痛——也就是說沒有骨折、身體沒受重大傷害或傷殘的話他都能頂住。


    幸好受的都是些跌打損傷,頂多骨頭稍微有些裂痕罷了。


    恐怕是對方手下留情了吧。再怎麽說久瑠宮還是個老師。嘴巴上雖然一直說 『殺』,實際上也不可能真的把學生殺死。


    「是說,銳利……你那邊都沒問題吧?之後應該滿難熬的吧?」


    麵對京輔正色詢問,銳利嘴裏說者「……沒啊」,她將視線移到一旁。


    「……你被抬到保健室後,就跟平常沒兩樣啊。和雞冠頭被調教後的情況差不多。反正我之後,也沒再被刁難到什麽嘛……多虧某個笨蛋突然跳出來罩我。所以,我想,那個……跟你說——」


    銳利低垂者頭,轉向京輔。


    她欲言又止、看似艱難地蠕動雙臂,那對眼眸朝上直勾勾地注視著京輔。


    「謝······謝謝你,京輔。」


    ——銳利囁嚅道。聲音微微的、柔柔的。


    她的臉頰染上一抹櫻色,被她用如此熱切的眼神注視者,京輔的心開始劇烈跳動。


    這次換京輔說:「·······沒、沒什麽啊!?」將臉撇到一旁。


    平常總是一副盛氣淩人的樣子,現在態度突然轉變,還真令人不知該如何是好。銳利其實也同樣不知所措,她將手擱在膝上,嘴裏盡是沉默。


    氣氛真是尷尬到一個不行。


    京輔在想差不多也該換個話題了。


    「那、那個……現在已經放學了嗎?」


    「·······嗯。」


    銳利點頭,對話結束。


    「還、還有那個……舞那跟煉子呢?她們沒一起來嗎?」


    「……有。我拜托她們離開一下。」


    「喔,這樣啊……——咦?拜托她們?你……為什麽要特地——」


    「因為我有事想跟你說······一對一的說。」


    迴答的聲影幹淨而明確,銳利抬起頭。


    凝視京輔的鐵鏽色瞳眸閃著堅定與覺悟的光芒。


    「……嗯?想說的事是指什麽啊?連人都特意支開……」


    ——話才說到一半。京輔腦中掠過『某種可能性』,他的心跳聲大了起來。 慌慌張張朝周圍巡視——圈。保健室裏有幾個置藥架和床鋪、|些醫療用品,除 了京輔跟銳利外就沒其他人在了。保健室老師似乎也不在的樣子。


    春陽斜射進房內,銳利將她的手搭在床緣。


    「老實說,京輔。其實我……」


    「等……稍、稍等一下!等一下啦,銳利!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 她無視紅者臉仰頭逃避的京輔,身體向前探出。


    「其實我沒殺過人。」


    「·······啥?」


    銳利吐露出真相——京輔沒想到會是這種『告白』,他的思考突然中斷。


    ——沒殺過人?銳利嗎?


    怎麽可能。這種事哪有可能。一定是那裏搞錯了吧。


    再怎麽說銳利也是個專業的『暗殺者』。


    「·······我說我殺過六個人,是胡諶的。我其實一個人也沒殺過。明明很想殺去,但最後一個也殺不了·······六這個數字,其實不是我殺過的人數。是我沒殺成的人數啦。我把『暗殺者』的工作給搞砸了……啦……」


    京輔困惑不已,銳利就近窺視他的雙眼、嘴角偏移者。


    那微笑看起來充滿自嘲和自虐意味。


    京鋪屏息,被銳利當成兇器的指甲緩緩抵向他喉間。


    「……紅羽家是世世代代聽命於當家的暗殺名門。明明從小就被教了各種『暗殺技巧』……很可笑吧?我獨缺最重要的殺意。但好歹還算是有才能,所以給了我好幾次機會……每次失敗都有人打點。就算這樣,最後還是半次都沒殺成。最近終於來到第六次,第六次的『暗殺』失敗得很徹底,不隻被一般人目擊到,之後還被逮捕……基本上我可以說是被紅羽家放逐了,最後很幸運的被丟進來這。」


    她拿開抵在京輔喉上的指甲,牙一緊咬住下脣。


    用手撫漠那鮮紅色的指甲,邊說道——


    「……因為這樣,有人叫我『血鏽爪處女』。並非染匕了鮮血的鐵鏽色,而是都沒用到所以 生鏽變紅。身上的鏽蝕——對紅羽而言,我就像它身體裏一個生鏽的部位吧?畢竟,如此曆史悠久的古老名門,盡然會出一個像我這樣的瑕疵品。」


    「銳利,你······」


    銳利的聲音和表情都很無精打采,京輔見狀也難掩狼狽。


    〔·······瞎掰的吧?這傢夥真的沒殺過人喔?〕


    的確,久瑠宮命令她『殺』的時候,銳利展現出來的反應一點都不像殺過人的樣子。還以為她會動搖是因為要殺的人是久瑠宮,原來不是那樣……


    假設她單純隻是對『殺』這行為懷者恐懼,會有那種反應就說得通。


    就算說得通好了——


    「吶,京補……教教我嘛。到底要怎樣才殺得了人?殺人前總是會不小心想到一些東西……對方的事、他重視的人、重視他的人……等等的,是這樣沒錯吧?就算殺的隻有一個,但他的死可能會連累更多人,那些人可能會嚐到比死還要難受的感覺……會因此感到痛苦、悲傷、會被人憎恨1這些東西我都會不小心想到。在那 麽短的時間內,我一直想一直想一直想一直想一直想一直想一直想一直想一直想一 直想一直想……結果每次都殺不成……沒辦法很下心。」


    銳利深深的低者頭,她雙手緊抓住床單。


    指甲前端——那六把刀割裂了薄薄的布料,變得破破爛爛的。


    些許晶瑩淚滴落在那之上。似乎能聽見壓抑過的啜泣聲。


    「·····就算這樣,最後一次接到工作時,我還是割斷了靠近要害的部位。我下定決心,從對方背後割了他的後來。熱熱的血好像開玩笑似的留個不停,腦子裏變得一片空白……——我殺人了,當時我這麽想者。那時我光想到這點就無法思考。之後的事就像先前午休時說的那樣。我被人逮捕,目標則撿迴一條小命。就連紅羽也放棄我了……一晚接者一晚,我開始不停的做噩夢。我被殺人前的恐懼跟自我厭 惡給纏上……講起來雖然很丟臉,不過我到現在還是睡不太著、」


    嘴裏自嘲著,銳利用手擦拭眼角。擦拭那老是半垂著、看起來很愛睏的眼。


    被淚水浸濕的鐵鏽色眼陣顫動者,那對眼眸再次深深地注視者京輔。


    「吶,京輔……告訴我吧!你殺過十二個人不是嗎!?你人那麽好都能殺人了不是 嗎!?到底是怎麽殺的,快教我·······求求你。我隻剩你可以問了。舞那原本就沒有殺人的打算,煉子又太讓人摸不透……所以拜托你了 ,京輔——教我吧?不然的話我 就……我是為了殺人才被養大的,這樣的我……已經沒有活下去的意義了。是那樣吧?」


    「·······」


    京輔說不出話來。他默默的迴看者銳利。


    『六之殺人魔』——脫下這塊假麵具、卸下『暗殺者』這個偽裝後,銳利其實隻是個脆弱的女孩子。她的言行舉止和態度老是很帶刺,這種表現可能源自她對滿是殺人犯的環境感到不安、感到恐懼。如果真是這樣的話······


    ——他決定相信銳利,相信她那被淚水浸濕洗滌的透明雙眸。


    就連自身戴旳假麵具,京輔也決定捨棄掉,他打算袒露出最真實的自我。


    「……抱歉。我沒辦法幫你——銳利。那種東西我根本教不了你。」


    「啊!?為什麽!?為什麽不教一|


    「因為我根本連半個人都沒殺過。」


    「············啥?」


    銳利手放到京補肩膀上,求教般靠了過來。


    這個動作在聽到京輔說出這句話時倏地中斷。


    銳利一臉我沒聽懂的表情,愕然地張者嘴。


    先前被銳利『告白』的京輔,大概也是這種表情吧。


    無意間發現自己怎麽還在想這種事,京輔麵露苦笑,他接者把話說得更完整。


    「關於我殺過十二個人的事……其實那是被人冤枉的啦。別說殺人了,我這人根本連東西都沒偷過,隻是個普通人而已。基本上我就隻有打架比別人強那麽一點而 已吧。這些事我—直隱瞞到現在·······但如果對象是你的話,說出來應該也沒差吧。」


    「·····冤······枉······普通人······打架隻強那麽一點?」


    臉上表情從驚愕轉為困惑、接著是失望)又或許是安心。


    「……騙人……的吧?至少打架那句一定是假的……」


    「才沒騙你咧。這些全都是真的啦。所以你剛才問我要怎麽殺人之類的,老實說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迴答才好。不過——」


    他執起銳利擱在自己肩頭上的手,悄悄地挪開一些。


    瞥了眼指尖的指甲彩繪,京輔用比平常更強烈的語氣說了:


    「你沒辦法殺人的心情我能理解。明明討厭卻不得不殺人,這種痛苦我也很清楚。想東想西想了—堆,最後還是下不了手?這是當然的吧。想都不想就能殺人的傢夥才是瘋子。殺人犯也好,殺手也好……有差別嗎?」


    「有。」


    銳利乾脆地斷言。


    她用像刀一樣銳利的眼神瞪者京輔。


    「·······那是一般社會才適用的常理吧?在我們生活的黑社會裏,不殺人的才有病。理論結構、倫理、真理和一般社會完全相反。我們待的世界差異太大了。世界不——樣,價值觀也不一樣……」


    「價值觀?那種東西怎樣都好。你在黑社會裏算異類,在我們一般人的社會裏卻很正常。你和我沒什麽差別啦······是說,不如就趁著重生看看吧?隻要能人過這三年,然後會到正常社會的話——」


    「不可能啦……絕對……不可能……」


    「為什麽啊!?你老家不是放棄你了嗎?還是說,莫非是那個……一旦得知黑社會底細就不可能放他到處亂跑?金盆洗手沒那麽簡單之類的。」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雖然那也是其中一個理由……」


    將臉從京輔麵前轉開,銳利變得欲言又止。


    「雖然?」京輔催促她說下去——銳利則維持將臉轉開的姿勢迴問他,


    「……吶。京輔你是被人冤枉,才被丟到這裏來的吧?想迴到原本的世界、原本的地方……你會這樣想嗎?接下來這三年內,都要被迫偽裝成『十二人虐殺魔』,必須一直忍耐……就算這樣也想迴去,京輔你有這樣的歸屬嗎?」


    「——啊啊,有喔。」


    京輔斷言。他的腦海裏描繪出重要的家人輪廓,聲音和拳頭裏都蓄滿了力道。


    想再次見到綾花,在見到她、跟她道歉之前,說什麽都不會屈服。絕不放棄任何希望。


    「·······是嗎?」


    銳利的表情變得陰鬱起來。她小聲說者,悄悄垂下眼瞼。


    抿唇不語、眉頭深鎖,銳利似乎在天人交戰些什麽。


    對此京輔隻是靜靜等待這。十秒、二十秒、三十秒——


    「……我知道了。就告訴你。」


    銳利睜大眼,眼底那道光芒讓京輔不自覺屏息。


    那道光看上去宛如機械、不帶任何感情和憐憫。冷徹的視線刺痛者京輔。


    「我先從結論講起……就算熬得住三年,你也沒辦法迴到原來的世界去。」


    「·······啊?沒吧,可以迴去啊。就說這裏是專門讓殺人犯更生的——」


    「—一你錯了。」銳利一語截斷京輔的話。


    在這個充滿殺人魔、宛如地獄般的煉獄裏,垂者一條名為希望的蜘蛛絲。


    然而,接下來的事實卻硬生生地將它切斷,最後一絲希望應聲墜人奈落〔注21〕 之淵。


    「煉獄更生學院,並非打造來使殺人犯更生的設施……這裏會對已有殺人經驗的囚犯進行矯正和再教育是因為——這是一所專門培養殺手的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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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6:紅坦克〔juggernaut)。《x戰警》角色之一 ,原為x教授無血緣關係的哥哥,因觸模到邪神紅寶石化身為無堅不摧的紅坦克。


    注17:美國樂團sliipknot。瘋狂的表演風格、激進的樂風為其特徵,表演時瞼上都帶者詭異的麵具。


    注18:screaming mad george。善於作獵奇向特殊化妝的造型大師。


    注19:日本部分論壇具有關鍵字封鎖功能,無法輸入「死」字,故網友會以其他異字來取代。


    注20:製作日本刀的鋼材。


    注21:佛教經典中的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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