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盛宴


    最高指揮官下令暫停航行,除了接下來要替軍艦做保養的部門,維持警戒的巡邏隊,之前定下的娛樂節目,小試身手的賽事如期舉行。


    按照軍階分級,將官級別在薔薇號,船員士兵們的場地在左右兩翼護衛艦甲板上。


    當然,對自身武力水平抱有信心的士兵也可以報名參加主艦這邊軍官級別的比賽,隻不過普通士兵們沒興趣找虐,所以,薔薇號的一層甲板上聚集參加比試的人數並不算多。


    …………


    日正當空的時候,戰桃丸和他帶領的隊員出現在不算嘈雜,但絕對熱鬧的比試現場。


    不是他玩忽職守,而是薔薇號指揮官身邊來了人通知,說是他們保護的安娜夫人,因赤犬大將今日無暇分神,她的安全暫時由科學部戰鬥部隊接手。


    另外,安娜夫人接受了赤犬大將的好意,正在軍艦外邊的甲板上‘透氣’。


    收到傳訊,戰桃丸就領著人急匆匆趕過去。


    薔薇號二層甲板上,他們要保護的人站在欄杆邊,麵朝外似乎是在看下方一層甲板的賽事,聽到腳步聲,她迴過頭,略略看了後方一眼又重新轉過臉。


    戰桃丸揮手示意隊員們分散到二層甲板各個角落警戒,接著他自己慢慢走到那人身邊。


    站到她身側,斜眼偷覷,戰桃丸這才發現她並不是他以為的正在觀看下層甲板的比試,而是象早上那樣盯著遠處的洋麵。


    眼瞳映著海水,神色卻有些發怔。


    盯了她幾秒鍾,戰桃丸收起視線,學著她靜靜看著遠處的海,心裏一時猶豫,他想追問,早上她說最後那句話的原因,又不知該怎麽開口。


    彼時她的神色並沒有異常,現在看她的樣子,戰桃丸又忍不住認為那是他自己的誤解。


    遺言什麽的…


    可如果不問…他又一直沒辦法安心。


    總之糾結得很,戰桃丸覺得他有責任保護娜娜的媽媽,即便不是任務,護著安娜夫人平安,也是呃~他家老爺子一直教的那樣:


    男人保護女人是天經地義的事。


    …………


    良久,經曆各種糟心,戰桃丸終於還是歎了口氣,敗在自己的憂慮上,因著娜娜的緣故,他身側這夫人近段時間很照顧他,也因著娜娜的緣故,他當然沒辦法視而不見。


    算是愛屋及烏吧?象他家老爺子說的,喜歡一個人連帶就會喜歡對方喜歡的人與事,他對安娜夫人,就和安娜夫人對他一樣,追根究底都是因為關鍵人物,娜娜。


    “伯母——”身側的人略略偏過視線,戰桃丸抬手撓了撓臉頰,想了半天都沒能找到合適的話題可供使用,加上原本就不擅言辭,開口之後,他居然就卡殼下來。


    許是一直等不到下文,她的眼神裏摻進幾絲困惑,又等了會,不知怎麽居然彎了彎嘴角,淺淺的笑意水一般溫柔,直讓戰桃丸臉頰發熱。


    好半晌,她漫不經心的轉開視線,淡聲開口說道,“早餐的時候,鼯鼠中將派遣副官來探望,是戰桃丸做了什麽吧?”


    音調低柔,象是在說不相幹的事,“鼯鼠中將雖然為人沉穩寬和,如果不是事出有因,也不會介入另一艘軍艦的事務,是戰桃丸你說動中將大人出麵的吧?”


    呃?戰桃丸愣了下,局促的抬眼看她卻見身側這人又一次望著大海,神色也恢複了隨性淡然,“娜娜眼光不錯,你是個好孩子呢~”


    “明知道會得罪海軍大將…”


    後邊這句話她的音量壓得極低,幾乎到了耳語的地步,若有似無的歎息,“笨孩子。”


    戰桃丸抿了抿嘴角,垂下眼簾,他知道也聽出身側之人的未盡之語,她…安娜夫人實際上對她自己的處境和近日傳言,怕是一清二楚,所謂‘得罪’與‘笨’,她擔心的居然是他。


    並且猜得也對。


    …………


    確實是戰桃丸請出的鼯鼠中將,透過鼯鼠中將的副官,求見左翼護衛艦指揮官,他以晚輩的身份懇求,請得對方出麵護一次,他這個晚輩的同伴,娜娜的媽媽。


    別的不說,赤犬大將這一次實在是…戰桃丸不太明白那個男人打什麽主意,可他知道,流言一定是海軍大將默許。


    糟糕也就糟糕在這裏,沒有人出麵阻止的話,安娜夫人…怕是真的會…最後會迫於流言必須屈身那個男人了吧?


    更令人憤怒的是赤犬大將不聞不問,簡直象對待花街酒寮的女人一樣。


    戰桃丸哪裏能看得過?雖說他家老爺子對安娜夫人的心思也不太單純,可好歹不會放到人前,私下裏怎麽樣是一迴事,他家老爺子嚴懲科學部裏邊幾個多嘴的人,已經夠擺明態度:


    黃猿大將對待安娜夫人,不是抱著狎昵心思。


    即使曖昧,最高長官擺明態度的前提下,科學部上下對安娜夫人也生出幾絲鄭重心態。


    可惜,薔薇號不是科學部,赤犬大將默許了流言滋生,接著又隨意對待,所有不利因素自然都落到另一個當事人身上。


    …………


    離開馬林弗德,不在他家老爺子護蔭下,近些天,戰桃丸早已經察覺任務行動時的左支右絀,並非有誰刻意刁難,隻是不順利,因為不同派係之間存在隔閡。


    原本這種時候,戰桃丸很清楚自己應該收斂,他私下裏向鼯鼠中將求助的行動也瞞不過赤犬大將,所以安娜夫人才有‘得罪’一說。


    鼯鼠中將在海軍本部聲譽不錯,為人寬和公正,但是到底…正如安娜夫人所言,沒有特殊原因,本部中將之一到底不會出手管那種…男人和女人糾纏不清的事。


    赤犬薩卡斯基,海軍大將之一,無論是此時在薔薇號上也好,甚至在馬林弗德,那個男人想做什麽都可以肆無忌憚。


    海軍大將要一個女人,又有誰會覺得不可以呢?


    戰桃丸也不是小孩子,當然知道其中的奧妙,好比當初安娜夫人和鬼蜘蛛中將,海軍本部傳言裏處於不堪境地的同樣是安娜夫人。


    這世界憑力量說話,沒有誰會管她是不是受到逼迫,原因很簡單,強者為尊。


    理由多麽冷酷。


    但卻是每個人都遵守的潛規則。


    戰桃丸隻是看不過去,象他家老爺子說的,他不會考慮太多太複雜的東西,實際上知道,隻是沒辦法太過世故。


    他以晚輩的身份向鼯鼠中將求助,也幸好那位中將正如往日風評那般…會得憐憫弱勢。


    …………


    或者是他安靜太久叫身側之人誤會了什麽,戰桃丸隻覺得腦袋沉了沉,卻是她踮高了腳極力探長手揉他的頭發,等他迴神瞪過去,她又笑得很溫柔。


    不過口中說出的話…


    “我從沒在意過名聲。”她象對待小孩子那樣揉他的腦袋,音調很軟,“當前最重要的是娜娜,無論那個男人想做什麽,我會自己應付。”


    怔愣片刻,戰桃丸驀的一驚,看向她的視線裏也帶進幾絲…見狀,她收迴手,笑容不變,“我不是海軍而你是,黃猿大將先生不會願意看到…”


    意味深長的停頓幾秒鍾,她才又一次開口,話語更鋒利起來,“你未來的道路因為此次航行而出現不該有的波折。”


    語畢,她眼中的笑意加深幾許,口風又是一轉,“好啦好啦~”笑眯眯的,舒眉展眼,語氣也變得…更象哄孩子,“大人的事大人自己解決,你隻要煩惱怎麽約娜娜出去就好。”


    “娜娜還沒和男孩子約會過呢~身為媽媽我可真是傷心啊~”


    “誒~小孩子長得可真快啊~”


    “你傷心什麽啊!”腦子裏轟一下引/爆的炸/藥,炸得戰桃丸什麽都想不起來,哽了半天,臉紅的同時順便直接惱羞成怒,“誰,誰是小孩子啊!”


    他拔高音量怒吼,她眨了眨眼睛,模樣極是無辜,揉他腦袋的手倒是收迴去,隻是臉上的表情分明是茫然,象不知道他為什麽生氣一樣。


    努力深唿吸數次,戰桃丸一臉頭疼地抬手扶額,他想,他大概知道,娜娜有時候渾然天成的裝傻功夫和偏題的本事,究竟是哪裏學來的了。


    是身邊這位笑得花朵一樣的夫人言傳身教的對吧對吧?


    有時候戰桃丸一樣會被娜娜氣得不行,也不知道她們是心太寬還是粗神經,旁觀的人急得半死,她們倒我行我素不管不顧的任性。


    另外!話題究竟怎麽拐到和他原本心思毫不相幹的地方去,這種展開,戰桃丸簡直百思不解,他原本想問什麽來著?現在根本就想不起來了喂!


    …………


    隔了好一會兒,等收拾好各種糾結和害羞,放下揉搓額角的手,他悲劇的發現邊上這位夫人早已經把目光放到其它地方去:


    略略傾身,一雙手手肘擱在欄杆上,眉梢眼角帶著笑,一副心情極好的樣子看著下方。


    悄悄盯了她幾秒鍾,戰桃丸默默唿出胸口堵塞的濁氣,視線轉開幾度,同樣把注意力放到一層甲板。


    下邊,一層甲板舉行的比試,參與者都是軍官,許是因為三位最高指揮官尚未現身,賽場裏的氣氛顯得有些輕鬆。


    加起來近百人散在甲板上,中央空出的場地,以白/粉畫出一個四方型作為擂台,此時當中有兩人正在激烈打鬥。


    兵器選用的是劍,日光裏,飛舞的劍影開闔縱橫,淺黑線影不時劃破空氣,矯捷身形起縱交錯,不時會在對手身上留下痕跡。


    因著僅僅是比試,參賽之人自然不會選用真正致命兵器,而是訓練場內的竹劍道具,竹劍前端沾著鮮紅塗料,最後將以身體要害部位是否沾染顏色來判定勝負。


    時隔不久,擂台上的兩人分出高下,勝者移開抵在對手咽喉處的竹劍劍鋒,雙方各自收刀。


    …………


    不多時,另一場比試拉開序幕。


    戰桃丸眯著眼睛靜靜的看著,男人都是好鬥生物,更別說他本就年輕氣盛,漸漸的,他的注意力沉浸在下方這場交戰中。


    欣賞兩位將官的點到即止,同時暗自心驚於雙方手中竹劍劍尖蘊涵的凜凜殺機,卻在此時,耳邊又傳來…她帶著些不解的詢問,“你們不打算下去玩嗎?難得的休息天呢~”


    大部分心神黏在精彩的比拚現場,撥冗分出一小部分心神,戰桃丸低聲迴答了問題,“單兵作戰並非科學部強項。”


    一來科學部戰鬥部隊更擅長使用高科技武器,個人戰力方麵稍顯不足,二來…一層甲板聚集的這些人是各自指揮官麾下的精英。


    此番航行,三艘軍艦上的人員配給,任用的是各自指揮官直係部隊,鼯鼠中將,道伯曼中將,赤犬大將,他們達成共識,艦隊上的機動部隊,自將官到士兵無一不是精兵強將。


    要知道,按照舊例,海軍本部艦隊出任務時都考慮戰力均勻分配,作戰部隊內,精兵與稍顯不足的士兵交錯,一方麵是磨練力量較弱那部分海兵,另一方麵也是為那些兵爭取保障。


    此番出航人員配給的特殊之處,是考慮到前段時間不知名的病毒,艦隊的士兵們,個體戰力都是高於能夠被感染的階層。


    “有朝一日,我不會比他們弱。”即使不服氣,戰桃丸也必須承認,一層甲板聚集的參賽者們此時很輕鬆能完虐他帶領的士兵。


    既然一早知道結果,誰願意自討苦吃。


    年輕氣盛歸年輕氣盛,這點自知之明他還是有。


    也不知是他的迴答哪裏不對,他說完就看見她笑得…格外寵溺,眼神也是他很不自在的慈祥,叫他臉上才剛降下去的溫度重新升上來。


    “都說我不是小孩子了!”


    …………


    “我什麽都沒說啊~”她象是被他吼得很無辜,說完眨了眨眼睛,忽然有些不懷好意的樣子,壓低聲線,說道,“要是追求成功,你應該喊我‘嶽母’不是嗎?”


    呃~不受控製的想象了下自己喜歡的女孩子,戰桃丸愣了愣,腦子裏火山爆發一樣轟一聲…嶽母…那,那不是結婚以後…還,還有!安娜夫人看起來格外年輕的臉,嶽母什麽的…


    他覺得自己的臉燙得要燒起來,身邊這人笑得更愉快,甚至很惡劣的慢慢湊近,誘哄一樣說,“要不要先叫聲我聽聽啊?之前不是總稱唿‘伯母’麽?反正差不多…”


    等等!瞪大的眼睛裏她慢吞吞逼近,戰桃丸一時都不知該怎麽反應,他家老爺子從小的教導讓他格外注重禮節,娜娜和他年紀相仿,就算安娜夫人的臉實在太年輕,他也不敢失禮…


    但是現在,這人笑眯眯的眼神裏卻帶著調侃,明顯是逗他…嶽母什麽的,萬一他當真了怎麽辦啊!到時候不小心失言,娜娜會揍他的喂!


    結果沒等戰桃丸想好是義正言辭拒絕還是順水推舟,這人臉上的笑意微不可察頓了頓,隨即停下不懷好意的逼近,重新拉開彼此的距離,偏過臉。


    順著她的視線往下看,片刻過後,薔薇號與左右雙翼護衛艦的指揮官們施施然出現在一層甲板。


    鼯鼠中將,道伯曼中將,赤犬大將。


    三位將領出現令得觀戰中的眾人略略分神,原本分散的人群很快集中到他們分別追隨的人物身側,形成涇渭分明格局。


    …………


    “錯覺吧?”安娜夫人自言自語似的說道,“我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飛速掃了一層甲板上某位中心人物一眼,戰桃丸錯開對方若有似無投來的視線,抿了抿嘴角,決定把重大發現爛在肚子裏。


    反正他是肯定不會說的,不管是對他家老爺子,還是對伯母安娜夫人,他絕對絕對不會說,安娜夫人認為奇怪的地方不是錯覺!


    赤犬大將,薩卡斯基,那個男人…


    這麽說吧~也是今天安娜夫人提出了戰桃丸才驚覺,這些天,每每他見到安娜夫人時,薩卡斯基大將的衣著都微妙的…能夠與安娜夫人搭成…情侶裝!


    太喪病了喂!戰桃丸簡直想捂臉,他就說奇怪,赤犬大將近些天怎麽會穿白襯衣,而不是以往標誌性的夏威夷沙灘風惹人注目的著裝。


    因為安娜夫人總是白襯衣的緣故吧?


    那個男人換掉了特立獨行的紅底花圖案襯衣,改成和他深紅西裝不怎麽相配的白襯衣。


    當然,那是很容易叫人忽略的細節,要不是現在,一層甲板上被麾下簇擁在中心的赤犬大將重新穿迴他標誌性的著裝,戰桃丸根本也不會發現。


    而更可怕的是,赤犬大將今日的衣裳…


    小心瞄了眼身邊,戰桃丸果斷地抬手扶額,試圖擋掉劇烈抽搐的眼角,不叫邊上的安娜夫人發現。


    安娜夫人今天一反常態的穿了身連衣裙,紅底花圖案,和下方赤犬大將的襯衣,簡直就是一塊布料裁出來,想來是眼熟又一時不知道原因,所以她才會說哪裏怪怪的。


    因為情侶裝了喂!


    …………


    不小心發現真相,戰桃丸悄無聲息的被無形的天雷劈得外焦裏嫩,悲劇的是他必須麵不改色,就算心裏刷屏一樣掃過無數亂碼,他還是得故作一無所知。


    邊上的伯母懵懵懂懂的樣子,叫他在心裏油然生出一股使命感來,赤犬大將真的不是好嶽父人選,所以啊~外表古板風評嚴苛,誰也不知道內裏居然比他家老爺子還可怕的赤犬大將…


    還是離伯母遠遠的比較安全,真的!


    放下扶額的手,戰桃丸試圖在身邊這人反應過來之前將她帶離此地,“伯母,那個…要不要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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