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怪的感覺,來自對市長譚俊的稱唿.


    記得以前二人之間有過約定,在沒有旁人在場的時候,向天亮可以稱唿“老譚”,這還是譚俊自己主動要求的,以示二人之間的兄弟之情。


    今天向天亮一口一個“領導”,譚俊不但沒有糾正,還能泰然地受之。


    向天亮心想,莫非譚俊認為自己的屁股已經坐穩,心態發生改變了?


    譚俊,領導,老譚應該不會?向天亮有點自嘲,看老譚的長相,就不會是那種人,也許是自己神經過敏了。


    不過,譚俊今天是有點奇怪,向天亮還想,“比方說高永卿,他與市委**部部長顧鹿邑早就有了很深的私交,現在兩個人暫時沒了來往,但我可以讓他們的私人關係恢複,這樣,至少可以減弱高永卿與咱們對抗的情緒和意誌。”


    這個“比方說”,說得太有意思了。


    還有,“你也不必謙虛,你和陳瑞青曾經是黨校的同學,在他調來濱海之初,你還曾很好地幫過他,這就說明你們之間的關係是有基礎的,如果你幫他搞定他小舅子的事,而且,他就是那個寄掛號信的人的話,你完全可以趁虛而入,一舉和他建立私人關係。”


    老譚這是什麽意思?莫非……


    還“這事隻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這話有點挪揄和諷刺的意味啊。


    沒來得及仔細琢磨,電梯已停在了地下車庫那裏,向天亮索性來到自己的車裏。


    電話打給副市長陳瑞青。


    有點意外,陳瑞青先婉拒了向天亮喝茶的邀請,但後來又接受了。


    向天亮:“老陳,在忙嗎?”


    陳瑞青:“天亮,是你啊,我正要打電話給你呢。”


    向天亮:“哦,你也找我有事?”


    陳瑞青:“你先說。”


    向天亮:“不,你是領導,你先說。”


    陳瑞青:“我要鄭重地說一聲,謝謝你。”


    向天亮:“哎,你謝我什麽?我是無功不受謝的。”


    陳瑞青:“我小舅子的事,已經取保候審了,我聽說,是你一手操辦的。”


    向天亮:“唉,慚愧慚愧,不就一點小事麽,何以言謝。”


    陳瑞青:“該謝就得謝嘛。”


    向天亮:“不過,取保候審,監視居住,尾巴有點長了。”


    陳瑞青:“你放心,絕不給你添麻煩,同時,後續事宜還得請你繼續費心費力。”


    向天亮:“這個當然,不過我還有一個建議。”


    陳瑞青:“你說。”


    向天亮:“市公安局那邊,你老陳也得表示一下,比方說,吃飯喝酒?”


    陳瑞青:“這個肯定的,必須的,我盡快安排,到時候你不得缺席。”


    向天亮:“我?我就算了。”


    陳瑞青:“哎,你說什麽那。”


    向天亮:“老陳,這我得解釋一下,市公安局那邊,有的同誌是沒有問題的,有的麽,你懂的。”


    陳瑞青:“我知道,我知道,兩個縣的公安局領導合在一起,難免的麽。”


    向天亮:“再說了,吃吃飯喝點酒,有助於減輕對你小舅子的處罰,比方說罰款。”


    陳瑞青:“我明白了,所以你更不能缺席了,你和邵局長是生死兄弟,說話有份量。”


    向天亮:“嗯,也行,我就打破臉皮充胖子了。”


    陳瑞青:“對了,還是說你的事。”


    向天亮:“請你喝茶。”


    陳瑞青:“請你喝茶?”


    向天亮:“對,而且是現在,上午茶。”


    陳瑞青:“哎,等等,你怎麽突然想起要請我喝茶了?”


    向天亮:“老陳,我要鄭重地說一聲,謝謝你。”


    陳瑞青:“你謝我?這話是我剛才對你說的,別開玩笑了,你謝我什麽啊。”


    向天亮:“真的,我謝謝你。”


    陳瑞青:“為什麽?”


    向天亮:“念爾無機自有情,別來半歲音書絕,春來江水綠如藍,塔影初收日色昏。”


    陳瑞青:“哎,你在說什麽啊?這是詩嗎?”


    向天亮:“這是四句詩,第一句出自唐朝詩人張喬的《促織》,念爾無機自有情,迎寒辛苦弄梭聲。椒房金屋何曾識,偏向貧家壁下鳴,第二句出自唐末詩人韋莊的《應天長》,別來半歲音書絕,一寸離腸千萬結,難相見,易相別,又是玉樓花似雪,暗相思,無處說,惆悵夜來煙月,想得此時情切,淚沾紅袖黦,第三句詩出自唐代偉大的現實主義詩人白居易的《憶江南》,江南好,風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江南憶,最憶是杭州,山寺月中尋桂子,郡亭枕上看潮頭,何日更重遊?江南憶,其次憶吳宮,吳酒一杯春竹葉,吳娃雙舞醉芙蓉,早晚複相逢?第四句出自南詩人王洧的《湖山十景,雷峰夕照》,塔影初收日色昏,隔牆人語近甘園,南山遊遍分歸路,半入錢唐半暗門。”


    陳瑞青:“哈哈……天亮,沒想到到你的文學修養這麽深啊。”


    向天亮:“老陳,那封加急掛號信是你寄的。”


    陳瑞青:“什麽加急掛號信?你都把我說糊塗了。”


    向天亮:“好,我問你,你懂詩詞嗎?”


    陳瑞青:“古的還是今的?”


    向天亮:“古的。”


    陳瑞青:“不懂。”


    向天亮:“真不懂?”


    陳瑞青:“真的不懂。”


    向天亮:“可是,有人說你不但懂,而且很懂。”


    陳瑞青:“誰?”


    向天亮:“丁文通的父親。”


    陳瑞青:“是丁老先生啊,我見過他,那還是十幾年前在我家見的。”


    向天亮:“得,那你還說不懂古詩古詞,丁老先生就是古詩詞大家,與市一中校長喬鹹熙並稱丁詩喬詞。”


    陳瑞青:“丁詩喬詞,這個稱謂我知道,如雷貫耳。”


    向天亮:“你不否認了?”


    陳瑞青:“什麽啊,是丁老先生搞錯了。”


    向天亮:“你說,丁老先生怎麽搞錯了?”


    陳瑞青:“我真不懂古詩詞,你剛才念的那四句,我頂多聽過第三句,春來江水綠如藍。”


    向天亮:“老陳,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啊。”


    陳瑞青:“去你的,你還不如幹脆說不見棺材不落淚呢。”


    向天亮:“好……請你喝上午茶,你到底來不來?”


    陳瑞青:“嗯……”


    向天亮:“你不來,你小舅子的事也別找我了。”


    陳瑞青:“我來我來,我來還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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