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亮聽到顧鹿邑說出“拋磚引玉”四個字,先是微微一怔,但馬上明白了顧鹿邑的用意。


    太巧了,顧鹿邑是原南河縣象棋協會名譽會長,有名的象棋迷,而高永卿恰恰也是一個象棋愛好者,幹脆就是原濱海縣象棋協會的會長。


    名譽會長碰上會長,肯定要臭顯擺,向天亮明白,顧鹿邑說的“拋磚引玉”,必定與象棋有關。


    幾年前,南河縣和濱海縣的象棋界,曾擺過一次“擂台賽”,比賽期間,南河縣一位五十幾歲的老棋手心髒病突發,當場死亡,“擂台賽”不了了之,但雙方的梁子算是結下了。


    不提象棋還好,一說起象棋,顧鹿邑和高永卿算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因為幾年前的象棋“擂台賽”, 南河縣和濱海縣的組織者,正好就是顧鹿邑和高永卿。


    顧鹿邑和高永卿能成為朋友,當然是因為工作,但確確實實是緣於象棋。


    果不其然,顧鹿邑喝了幾口茶,茶杯尚未放下,就看著高永卿說道:“觀棋不語真君子。”


    高永卿不假思索地迴了一句,“舉棋無悔大丈夫。”


    接著,顧鹿邑和高永卿雙雙看向了向天亮。


    向天亮急忙擺手,“哎,你們鬥棋,我不參與,我不參與啊。”


    “不行,不行。”顧鹿邑一邊搖頭一邊道,“棋是木頭塊,輸了再重擺。”


    “不行,不行。”高永卿一邊搖頭一邊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說著,顧鹿邑和高永卿又雙雙看向了向天亮。


    “好,我接兩位一句,勝敗乃兵家常事。”


    向天亮心道,這不是明擺著合夥欺負人麽,別以你們都是高手,老子也不差,老祖宗傳下來的圍棋象棋,老子還是都有“研究”的,不就是鬥鬥嘴麽,誰怕誰啊。


    顧鹿邑:“臨殺勿急,穩中取勝。”


    高永卿:“一招不慎,滿盤皆輸。”


    向天亮:“隨機應變,後發製人。”


    顧鹿邑:“河界三分闊,智謀萬丈深。”


    高永卿:“象棋似布陣,點子如點兵。”


    向天亮:“兵貴神與速,搶先入布局。”


    顧鹿邑:“寧失一子,不失一先。”


    高永卿:“得子得先方為勝,得子失先方為輸。”


    向天亮:“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


    顧鹿邑:“象眼謹防塞。”


    高永卿:“馬怕蹩住腳。”


    向天亮:“車忌入險地。”


    顧鹿邑:“炮勿輕亂發。”


    高永卿:“臭棋亂飛象。”


    向天亮:“神仙也怕雙飛象”


    顧鹿邑:“無事莫支士。”


    高永卿:“將帥忌暴露。”


    向天亮:“車忌低頭帥忌高。”


    顧鹿邑:“老將出馬,一個頂倆。”


    高永卿:“卒坐宮心,老帥發昏。”


    向天亮:“空頭架炮,神仙難擋。”


    顧鹿邑:“一車出,十子寒。”


    高永卿:“馬連環,不用車。”


    向天亮:“雙炮殺,皆無敵。”


    顧鹿邑:“輸棋隻因出車遲,低頭車時陣勢虛。”


    高永卿:“馬退窩心,不死也昏。”


    向天亮:“炮進冷蒼,難興風浪。”


    顧鹿邑:“孤炮難鳴。”


    高永卿:“高將多危。”


    向天亮:“老卒無功。”


    顧鹿邑:“開局炮勝馬,殘局馬勝炮。”


    高永卿:“擺上羊角士,不怕馬來將。”


    向天亮:“小卒坐大堂,將帥活不長。”


    顧鹿邑:“當頭炮,馬來招。”


    高永卿:“缺士怕馬,缺相怕炮。”


    向天亮:“缺士也怕雙車殺。”


    顧鹿邑:“擺上羊角士,不怕馬來將。”


    高永卿:“車臨頭,馬掛角,老將活不了。”


    向天亮:“連車重炮臥槽馬,城裏老將挨死打”


    ……


    “哈哈……”顧鹿邑看著向天亮大笑,“原來你也是高手啊。”


    高永卿翹起了大拇指讚道:“天亮,你這是深藏不露麽,失敬,失敬。”


    向天亮搖著頭,臉上卻不無得意,“豈敢,豈敢,在名譽會長和會長麵前,我這是班門弄斧,班門弄斧嘛。”


    顧鹿邑收起笑容,盯著向天亮許久,突然念起了《象棋之歌》:


    “棋之為用,不可小量,大則言兵,決勝戰場,戰機戰略,有馳有張,可供借鑒,調整行藏,兵家勝負,今古之常,小則雅室,一較短長,炮轟馬跳,明刀明槍,yin謀不搞,旗鼓相當,勝固可喜,敗有何妨,鬥智鬥勇,穩步休慌,既可益智,又可暖腸,陶情養氣,有利健康,三盤合度,久戰神傷,以茶助興,神采飛揚。”


    向天亮知道,顧鹿邑這是在考他,他不慌不忙,端起茶杯喝了幾口,慢慢地念出了王再越先生的《象 棋》詩:


    “論形勢,兩相當,分彼此,各參商,頃刻間化出百計千方,得誌縱橫任衝擊,未雨綢繆且預防,看世情,爭先好勝似棋忙,整軍隊,排雁行,運帷幄,算周詳,一霎時便見楚弱秦強,九宮謀士侍左右,五營貔貅戍邊荒,歎英雄勤勳立業類枰場。”


    高永卿聽得心癢不已,“兩位,我來念一首明朝王守仁的《哭象棋詩》:象棋在於樂悠悠,苦被嚴親一旦丟,兵卒墜河皆不救,將帥溺水同時休,車馬千裏隨波去,相士和川逐浪流,炮響聲音天地震,象若心頭為人揪。”


    顧鹿邑道:“我這裏還有一首,是宋朝程顥的《詠象棋》:大都博弈皆戲劇,象戲翻能學用兵,車馬尚存周戰法,偏裨兼備漢宮名,中軍八麵將軍重,河外尖斜步卒輕,卻憑紋揪聊自笑,雄如劉項亦閑爭。”


    念罷,顧鹿邑和高永卿相視一眼,再次雙雙看向了向天亮。


    “嗬嗬……我有一首明朝馮夢龍的象棋詞,曲牌名叫《掛枝兒》,兩位聽著哦……悶來時,取過象棋來下,要你做士與象,得力當家,小卒兒向前行,休說迴頭話,須學車行直,莫似馬行斜,若有他人阻隔了我思情也,我就炮兒般一會子打。”


    顧鹿邑聽罷,往沙發背上一告,喟然而歎,“老高啊,你我是眼上蒙布,目中無人,真的是碰上高手了。”


    高永卿連連點頭,“這就是向天亮的風格,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向天亮笑道:“我說兩位,這象棋的問題,是不是應該算討論完了,如果完了,咱們就討論下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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