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忻聽著這三個人一言不合就準備用武力威懾用暴力解決問題, 屈指一人賞了個爆栗。


    “跟林知舟沒關係。”她開脫。


    她又說了兩句算作數落。


    隨後四個人熟練的翻牆去遊戲廳, 兌著一塊錢一個的遊戲幣, 去玩四枚幣開一局的賽車競速, 撒瘋到十一點才意猶未盡的各迴各家, 各找各媽。


    自上次不歡而散以後, 往日裏乖巧的表象不擊自潰,她再次被打迴原形,仍然是原來那個每天遊手好閑、玩物喪誌的問題學生。


    尖子生埋頭苦讀,她毫無緊迫感的曠著早課睡懶覺,勤奮生挑燈夜讀,她無所顧忌的貼著麵膜熬夜開黑,連吊車尾也開始爭分奪秒的做小抄, 她始終我行我素,照玩不誤。


    林知舟在一周後來找過她。


    汪承望正準備拖著大家去後街搓一頓,跟犯了選擇困難症似的猶豫著到底是吃小龍蝦配啤酒還是泡菜串烤肉。


    沒等他糾結出個所以然來,老遠就見人等在樓梯口。


    成興思用肩膀撞她:“好像是來找你的。”


    薑忻沒太意外:“嗯,看見了。”


    “有什麽事就叫我們。”


    宋寬向來歪到外婆家的第六感直覺這個姓林的不是好人,生怕她吃點什麽虧。


    “不需要,在校門口等我就行。”


    宋寬可憐兮兮的“哦”了聲,被汪承望拉走了。


    薑忻少有的躊躇片刻,旋即信步走到他麵前,隔著半米左右借著微弱的月色看清他的側臉。


    她徑直免去了所有多餘的寒暄:“找我什麽事?”


    林知舟下意識照顧到她的心情,語調沒有責怪甚至堪稱溫和:“怎麽突然耍小脾氣?是我教得不好?”


    “不是,你很好。”


    “所以原因是什麽?”


    “沒有什麽特別的原因,我就是不想學,也學不會,”薑忻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用極致平淡的口吻說:“如果沒什麽事,以後就別再來找我了。”


    林知舟愣了幾秒。


    他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麽,卻在她露出不甚在意的淡漠神情時發覺任何言語在這一刻都顯得蒼白無力。


    薑忻又等了一會。


    沒等來他的一言半語,想要抬腳走開,林知舟在兩人身形相錯的刹那拉住了她的手腕——


    “薑忻。”


    他清沉的聲音輕到幾不可聞,圈住她腕骨的五指迸發出來的力道卻罕有的驚人。


    離近了看,她才察覺他臉色不太好看,眼下的青黑濃重得像夜夜難以入睡的失眠症患者,淺色的唇不沾丁點薄紅,形容憔悴。


    林知舟喉嚨滾動。


    似乎聽出了所有冷漠迴應裏的潛台詞,啞著嗓子用著陳述句的語氣反問:“你也不要我了。”


    薑忻緘默著。


    她像一隻把頭埋近沙子裏的鴕鳥。


    林知舟表情僵硬的抿著嘴。


    他的眼神無助而傷感:“你讓我怎麽辦。”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從未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確定,他可能真的要失去眼前這個人了。


    薑忻迴過身抱了抱他。


    少年身材因抽條而清瘦頎長,以至於她側耳時能夠聽到他胸腔裏有力的心跳,她用屈指可數的溫柔語調:“走你該走的路,不要停下來。”


    “可是我不想一個人。”


    “起碼現在我還在你身邊,不是嗎?”


    之後林知舟什麽也沒說。


    最後也隻是妥協一般鬆了手。


    當晚薑忻放棄去胡吃海喝的打算,放了成興思他們的鴿子,她邁開步子一路跑著迴家,從放著一排排漫畫書和小言文的書架上抽出擱置了半個月的三五卷。


    她重新撿起落下的課程。


    開始起早貪黑的學東西,強迫自己刷題,每天睜開眼的第一件事是背英語單詞和聽磁帶,入睡前腦子裏仍然裝著理綜晦澀難懂的元素符號和詰詘聱牙的物理公式,就連夢裏都是蘇軾和李白在把酒當歌,吟詩作賦。


    薑忻的每一天都在奔跑、追逐。


    連睡一頓飽覺都是奢侈。


    她爭分奪秒的睡覺,爭分奪秒的吃飯,爭分奪秒的學習,她成了萬千學員中把臉埋進書堆裏的考生之一。


    不到三個月的時間裏,大大小小的考試與課堂測試紛至遝來,四月中上旬的二模,她堪堪踩中二本線,五月初的三模,她的總分高出二本線三十幾分。


    六月初高考前夜,窗外居民樓裏亮著燈的人家俯拾皆是,薑忻坐在書桌前進行最後的考點複習,台燈暖黃色的光線打在用紅筆做滿批注的課本上。


    她舔了舔幹裂的唇瓣,因著口渴想去廚房衝一杯熱牛奶都要考慮考慮是否會浪費太多時間。


    開考前薑忻反而沒有那麽多的焦慮負擔,更多的隻是審判來臨之際的鎮定與平和,即沒有太多期盼,也沒有過分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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