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貴太妃拍了拍衛陵的手,卻什麽都沒有說。


    幾天之後,衛陵帶著王陵朗趕到了瀛台行宮。


    衛陵抱著劍,靠著樹上,迴想了一下李貴太妃和他說的話,又想到了其他事情,一時間有些煩躁。


    出神想了一會兒,他看到殷明鸞走了過來。


    殷明鸞見了衛陵很是欣喜:“衛陵,之前你曾說過你不來,怎麽還是來了?”


    衛陵歎了一口氣:“因為要為你送神醫。”


    殷明鸞撫掌笑了:“對,還要謝謝你,送來了我的福星。”


    衛陵勉強笑了一笑。


    衛陵聽著殷明鸞在他耳邊不住地說話,沒有阻止,在殷明鸞停下的時候,他開口說道:“我走之前,拜訪了靈覺寺貴太妃。”


    殷明鸞眼睛透著笑:“母妃有話囑咐我嗎?”


    衛陵鎖眉,似乎有些猶豫:“不知是囑咐你,或是囑咐我,貴太妃娘娘說,陛下曾給她寫過信,詢問你出生時候的事情。”


    殷明鸞的笑容一下子凝固起來。


    她停下了腳步,看著衛陵,衛陵並沒有打算解釋什麽,殷明鸞想,衛陵大概隻是傳話,他哪裏知道內情。


    正在殷明鸞怔忪之際,一輛馬車慢悠悠駛了過來。


    張福山小跑過來,對殷明鸞道:“公主,陛下要出去走走,要您一起。”


    殷明鸞現在隻能感到驚恐。


    她求助般地轉頭看向衛陵,卻見衛陵一拱手,竟是幹脆地轉身走遠。


    慢悠悠的馬車停了下來。


    殷明鸞看著靜靜不動的馬車,就像是看到了蟄伏著的洪水猛獸,不知道是不是被方才李貴太妃的傳話嚇到。


    殷明鸞幾乎要逃竄了。


    然後她看見馬車上,車帷一角被掀開。


    她隻得戰戰兢兢地走過去,但是細看,卻發現殷衢並沒有看過來。


    從車帷露出的縫隙隻能看到殷衢的下顎線條。


    殷衢雙指叩了叩窗,像是在催促。


    殷明鸞於是慫了,乖覺地爬上了馬車,對著殷衢甜甜一笑:“皇兄好。”


    殷衢盯著她彎腰走進馬車,目光讓殷明鸞有些顫栗,殷明鸞從進來到坐定,殷衢的姿勢一直沒有變動,他的手還搭在窗子上。


    殷明鸞難耐地動了動,殷衢這才放下車帷。


    動作間,似乎帶動了一陣風。


    馬車緩緩地動了。


    馬車內半晌沒有人作聲,殷明鸞有些奇怪地偏頭看了一眼,見到殷衢閉上了眼睛。


    神色如常。


    難道是沒有從李貴太妃那裏打聽出來什麽?


    殷明鸞再細細打量殷衢,他最近憔悴了不少。


    眼底的青黑一直沒有消過,眉宇間總是籠罩著烏雲。


    殷衢似乎淺淺地入睡了,唿吸平緩,眉峰卻還是蹙著的。


    殷明鸞膽子大了一些,湊近了,用手比劃著,想要讓他眉間舒展開。


    她隔著一段距離比劃著,卻遲遲不敢挨上殷衢的臉。


    她小心觸碰了一下。


    殷衢沒有醒來。


    但是她不敢再有其他動作了,好整以暇地端正做好。


    馬車行了許久,終於停了下來。


    張福山掀開車帷,正要出聲,殷明鸞“噓”了一聲:“皇兄睡著了。”


    殷明鸞從馬車中走下來。


    張福山比劃著,小聲說道:“陛下睡了?”


    殷明鸞點點頭。


    張福山抱著胳膊歎了一口氣:“這可不容易,這段日子,陛下日夜處理政事,好不容易休息片刻,卻總是驚醒,這次倒在馬車上睡著了。”


    殷明鸞有些心疼,說道:“讓皇兄多休息片刻吧。”


    等了大概有兩刻鍾,馬車裏終於有了動靜。


    殷明鸞迴頭一看,殷衢打開了車帷,正望向了她。


    殷衢剛醒,還有一些睡眼惺忪,一醒過來就看見殷明鸞,讓他一愣,然後有種莫名的妥帖。


    許多天沒有好好睡了,剛才在殷明鸞身邊,清甜柔軟的香味讓他安心,他竟然沉沉睡去。


    他下車,走到殷明鸞身邊,提起了她的袖子。


    殷明鸞感到莫名其妙。


    然後殷衢低下頭,挨了一下她的袖子,袖籠裏透出絲絲縷縷的香,像是初熟的桃李果子浸著朝露,再用暖蓬蓬的脂粉香籠住了,殷衢問道:“熏的什麽香?”


    殷明鸞想了想:“沒有啊。”


    殷衢轉頭吩咐張福山:“去問問玉秋檀冬,往後在乾清宮也點上。”


    他抬眼看了看天與山脈的接融之處,天朗氣清,難得的好天色。


    殷明鸞這才發現馬車所停之處是陌生的。


    她問道:“皇兄,這是哪裏?”


    殷衢看了一眼張福山。


    張福山說道:“公主,這是湯泉別館,前些日子陛下和公主都淋了雨,加上舟車勞頓,恐怕落下病根,到湯池用過藥浴,強身健體,才能更好遠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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