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櫻在私塾裏僅有的三個對手從那之後都拒絕跟她進行實戰訓練了,銀時和桂還好,高杉從那之後都沒再理過她。


    所以她的對手換成了——


    鬆陽老師。


    九櫻拿著木刀的手在微微顫抖,心裏撲通撲通直跳。


    從來都沒有……跟老師實戰過。


    記憶還停留在很久以前,鬆陽別有用心的那場“維護戰”,看著銀時、高杉和桂忙得滿頭大汗,隻為了保護她不被鬆陽碰到,而鬆陽精確地把握著每個人的個性,能夠輕易地將銀時一軍。


    當然,如果那個時候高杉沒有突然反應過來的話。


    “小櫻,”


    鬆陽無奈地笑了:“別緊張,集中精神就好。”


    他的聲音有著能夠安撫人的魅力。九櫻覺得心下安穩很多。


    這一次的實戰,鬆陽選擇讓九櫻先攻擊。


    眼前的少女沉下心來,目光銳利,將全身心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木刀和眼前的人身上。


    ——猛地朝鬆陽衝過去!


    “小櫻,你施力的點兒總是在刀柄上,這樣是不行的,必須要把一部分重心放在刀尖。木刀看不出來,但如果是真刀的話就會有效果了。”


    “不,現在又太靠前了,你要平衡自己的力量,否則戰鬥的時候你會傾倒的,就像剛才一樣。再來!”


    “小櫻,你的左腿反應沒有右腿靈敏,如果我手裏拿著真刀,此刻你的左腿就已經沒了。不過,這很正常,不要緊張,現在試著躲避的時候先抬左腿。”


    “再來一次。”


    ……


    九櫻從來都不知道,自己身上的缺點居然有這麽多。


    中場休息的時候,鬆陽遞給她一個手帕讓她擦汗,她卻看起來很失落,沒有接手帕。鬆陽幹脆親自幫她拭去臉上的汗,一邊擦一邊說:“銀時、晉助還有小太郎,在劍道上屬於天賦異稟,是天生的用劍奇才。”


    “而小櫻你,你的劍一直都那麽溫柔,如果你想殺一個人,或許對方連殺氣都會察覺不到呢。”


    他的眼神能夠看透一切。


    她的老師,是一個不需要她說什麽,就已經懂了她的人。


    九櫻苦笑了一下:“連殺氣都感覺不到……那大概是因為我還沒真正上過戰場吧。”


    “不是的,小櫻。”鬆陽卻搖頭了,他的眼睛很明亮:“怎麽說呢,我總覺得你的身上有一種很特別的感覺,這算是你的特質也說不定。隻要多加練習,就算你的麵前是真正的敵人,你也可以掩掉聲息殺掉對方。”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


    接下來的話就像是在自言自語:“當然,我希望你們永遠都沒有上戰場的那一天。”


    鬆陽的話讓九櫻的心裏咯噔一聲,尤其是他提到能力的時候,九櫻幾乎是立刻就想到了多年之前在山本家的那個夢。


    小的時候,姑姑曾經給她講過一個小故事。這個世界上存在著一個偷夢的仙女,仙女在夜晚搜集人們做的美夢,然後在清晨偷走它。


    九櫻想,大概真的隻偷走美夢吧,噩夢什麽的,仙女不會稀罕。


    所以她才把在山本家的那個夢記到了現在。


    夢裏到底講了些什麽呢?九櫻隻覺得混亂。若不是最後那個聲音,她大概隻會把那當做一個尋常的夢拋在腦後。


    可那聲音明確而清晰地喊了。


    在喊“鬆陽老師”。


    如果是普通的女孩,一定會把這當做普通的噩夢處理。但是她不一樣。她是有特殊能力的,並且她的家族曾經蒙受這種特殊能力的照顧,賺足了利益。


    她的特殊能力是實實在在的,她從不做普通的夢。所以她懷疑。


    但她著實已失去那種能力很久了。所以她不明白。後來高杉他們又說看到了她的鴛鴦眼,她就更不懂了。


    究竟是夢,還是別的什麽,她確實不能斷言。


    “好了,今天就到這裏結束吧。”鬆陽說:“辛苦了,小櫻。”


    “老師。”她突然拉住了男人的衣角。


    男人淺色的長發散於腰間,微一迴頭,額邊長長的劉海便掩住了他的側臉。


    “嗯?怎麽了?”


    她張了張嘴,可是她不能說話。


    九櫻咬住了下唇,再抬頭時,眼裏目光灼灼。


    “請您保重。我……我們,大家不能沒有您。”


    手語所能表達的多麽蒼白,九櫻覺得,光是做做手勢根本不能體現她心情的一絲一毫。


    她對老師的憧憬。


    她對老師的依戀。


    她對老師的感激。


    ……統統,都表達不出來。


    男人一愣。


    接著,像往常一樣地摸了摸她的頭。


    “抱歉,可能有時會讓你們覺得很辛苦。但我,把大家當做我自己的孩子,我的兒子們……還有你,我的女兒。”


    九櫻低著頭,認真地聽著男人的話。她的手沒有離開男人的衣角,還死死地拽著。


    多麽害怕啊,害怕這個人會消失不見,害怕沒有這個人的生活。


    那世界該是怎樣的廢墟。


    鬆陽像是明白了她的心情,微微俯下身來,握了握她的手。她就這樣不甘而猶豫地鬆開了手。


    男人輕輕歎了一口氣。


    “會保護你們的。”


    “因為我不僅僅是老師,還是你們的父親。”


    ——保護?為什麽要保護我們。


    九櫻不懂。


    我們已經可以保護自己了呀……笨蛋老師。


    從道場裏出來,發現門口又放著一個竹籃子。


    九櫻已經不那麽驚訝了,她知道竹籃子是一個婆婆送來的。那位婆婆隔三差五就會送些東西來,幾年如一日。隻不過從去年開始,送東西來的頻率要少一些了。


    那位婆婆究竟是什麽人,九櫻多少能猜到一點,但也總是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


    照慣例,九櫻會提著這個竹籃子送到鬆陽老師那裏去,但是今天裏麵的東西有些不一樣。


    多了一張紙條。


    “請將籃子裏的東西送給這裏唯一的一個女孩吧,謝謝了。”


    內容如上。


    九櫻詫異了。這裏唯一的一個女孩……不就是她自己嗎?


    她還是送去了鬆陽老師那裏。鬆陽看過了紙條之後,又看了一眼籃子裏的東西,隨後便是一笑,要九櫻留下。


    “哦對了,小櫻,迴去的時候幫我把晉助叫過來。”


    九櫻去叫高杉的時候,高杉好像還是介意之前的事,不太搭理他。當他看到她懷中抱著的竹籃子的時候,目光有些閃爍,但很快移開視線,無視掉她往鬆陽的房間走去。


    她把竹籃子抱迴去之後才發現,裏麵放著一件白色的和服。製作是純手工縫製的,意外的精致,但,它並不是純白色的,還用淺粉色的線勾勒出了許多的花紋,細看極像櫻花,可以看出縫紉者的用心。


    從小她都是穿著和服的,但她現在真的是太開心了,忍不住馬上換上這件和服。


    因為這是她來私塾之後第一次正式受到別人送的禮物,而且是指定給她。她甚至珍惜到不舍得穿,整齊地疊好後放進了衣櫃裏。


    心情很好,九櫻趴在榻榻米上想要小憩一會兒,突然看到高杉從她的房間前麵走過去。


    要從鬆陽的房間迴到高杉自己的房間,必須要路過九櫻的房間,而九櫻貪戀夏日的微風而沒有把房門關上。


    所以才會看到那樣的臉。


    少年日漸俊美的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冷酷而毅然。


    可她依然從他的目光中讀出一絲隱忍。


    鬆陽老師對晉助說了什麽?他為什麽會是這種反應?他那墨綠色的瞳仁之中……究竟在隱忍著什麽?


    晚上起夜的時候發現高杉他們的房間燈還亮著,裏麵傳來銀時和桂說話的聲音,但是聽不清在說什麽,聽語氣像是在勸說。


    隻有高杉一個人什麽話都沒說。她迴房間時,看到燈已經熄滅了。


    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九櫻突然想到,很久之前高杉曾經對她說的一句話。


    站在他們的房門口,九櫻默默地對著緊閉的房門用手比劃著對方看不見的手語:


    我想在幫你的時候,能容易一些。


    ……晉助。


    作者有話要說:第一次上榜好緊張 \(t u t)/ 希望能交到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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