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留在這裏?”燕晗對著恩心豎起三根蔥指,“三天。”


    “可以嗎?”恩心疑惑,畢竟是學校組織的活動,平時燕晗這小霸王翹一兩節課倒是沒人敢說他,這麽大的團體旅遊,哪能中途就走就走呢?


    燕晗輕輕一笑:“本大師是誰,隻管往西走,誰敢攔就砍手!”他說完,不等恩心表態,立即從兜裏掏出手機,快捷鍵撥出,裏麵傳出一個男聲,聲音太輕,恩心根本聽不見,隻見燕晗這廂對著空氣指手劃腳,一國領袖風範那般嚷嚷:“嗯?就那樣跟她們說吧,敷衍一下。根本不需要解釋,我難得帶人出去轉悠一圈,跟老頭子說什麽說?你敢說我迴來就割了你的嘴……什麽置生死於度外?我什麽時候要你們生生死死的了,全都活著讓少爺我往死裏虐!”


    這音量兒倍足得很,方圓幾十裏都能聽見,路過的兩位大嬸也不住地往他們倆身上瞅,閑言碎語咭呱說:“現在的孩子就是吃太好了,才得各種病,看他年紀輕輕的不僅脾氣差,感覺精神方麵也有問題,枉費長了一張漂亮麵孔,作孽喲。”


    恩心聽了,默默無言地挪開兩步,拿包擋臉,一副我不認識他的模樣,真的是忒丟人了,哪家的皇家子弟是他這樣的,跋扈是一迴事,他跋扈張揚裏麵還有一些傻不愣登。


    不過,似乎傻的很可愛。


    恩心在一旁竊著笑,不曉得燕晗什麽時候站身後了,一張桃花紅麵黑得跟張飛似得。


    她心裏咯噔一下,不會是聽見了吧。


    燕晗拉下她麵前的包在手裏掂了掂,不沉,大約是零食被分刮得差不多了,他卸下自己的兩個包丟給她,再背上她的,丟給恩心一個使壞的眼神:“我精神失常,背不動沉的,你來背。”


    果然是聽到後生氣了,怨她這時候落井下石,這小心眼兒的男人。


    恩心把包往身上一摜,沉的要命,不知道裏頭放了什麽東西,另一個葫蘆形狀的黑色箱子,好像是大提琴還是吉他。燕晗歌唱的那麽好,會音樂也是正常的。


    兩人走了一會兒,燕晗在前頭疾行,恩心的兩條腿比他短,要跟上挺難的,一路快走加小跑,連這江南水鄉的風景都來不及欣賞,岔氣跑了好半天才忍不住說:“燕晗你走太快了。”頓了頓,又問:“這是去哪兒?”


    “吃飯!”他也不迴頭,隻是懶洋洋的迴答。


    恩心皺眉:“你不是剛吃了那麽多……”


    燕晗甩腦袋:“零食,不管飽。”


    恩心低頭看手表,嘀咕說:“可是才十點不到,早飯還沒克化吧……”


    說完才想起來燕晗嗜睡的本事宛如通天,床氣特別嚴重。宋朗說每天早晨最艱難的事就是喊他起床,早些年摸不到竅門,所以每次喊他都被拳腳相向,好好的一個俊小夥變成大熊貓的同類,有苦難言。後來宋朗找到燕晗早上出拳的規律,戴著頭盔穿著鋼板兒,全副武裝著對付燕晗,才能完整無缺地從燕晗的屋子裏走出來,從宋朗形容這段特別慘的經曆來看,燕晗既然這麽嗜睡,早餐一定不在他考慮範圍之內。


    想此,恩心突然覺得後邊的背包又沉了一份,看著眼前瘦得脊椎骨都突出來的男人,重重歎息:“早餐不吃,對身體很不好的。”


    她說的很輕,不曉得燕晗有沒有聽到,半晌,他卻迴眸迎著陽光一笑,金色的粒子灑在每根細長的睫毛上,星星閃閃,細碎如絲:“帶你吃海鮮,朱家角的海鮮。”


    眼下時間還算早,不到午市,許多茶館酒樓都空閑著,裏頭隻有三三兩兩的市井小民吃澆頭麵,碗前擱著瓜形的紫泥砂壺,跑堂的男生穿著簡單的襖衣,肩膀上掛著一方白布,慵懶地給各座的人添差,偶爾耍一壺功夫茶顯擺。


    老板是個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麵目慈善和藹,這會兒戴著一副眼睛,目光沉沉,凝眉盯著上頭字看,慢悠悠地撚了一頁翻過去,眼鏡裏反射光恰好看見走進來的人,屁股底下的竹竿搖椅一頓,他驀然站起來瞅了瞅,笑得很是開朗:“這不是阿晗嘛,我還以為自己老眼昏花瞧錯眼了,倒是奇怪,年還沒過多久就來了,從前不到七八月可見不到你的影子。”


    燕晗拱手對他笑:“柳阿叔,給你拜個晚年!”


    這一拱手含笑,笑裏帶著敬意的燕晗又讓恩心驚奇了一番,自從認識他以來都是張揚跋扈、眼高於頭,誰惹我就肢解誰的一派得罪不起的模樣,第一次他的目中有了人影,恩心還不習慣,凝了目光去看兩人。


    柳叔剛要帶燕晗進去,忽然看見身後一頂蘑菇頭,再瞅瞅竟然是一張水靈靈的姑娘臉,禁不住調侃起燕晗來:“小子長進了,帶媳婦兒迴家見外婆了是吧?”


    恩心一聽不覺臊了耳根子,又想著做人不能過於扭捏,隻能大大方方地笑:“阿叔好,我叫恩心,是燕晗的同學。”兼鄰居,隻是這話到了喉嚨口,又沉了下去。


    柳叔又仔仔細細琢磨著恩心,大手一拍說:“好姑娘哪裏的人,長得特別像我們江南女兒,眼下雖然還沒長得很開,沒過幾年就能看出來,要叔說什麽林徽因蘇小小也張不了你這樣的。”


    這前半句話說的恩心欣喜,後邊兒冒出了林徽因和蘇小小,她哭都來不及,大叔,你不懂就別瞎比喻呀,要說林徽因就算了,蘇小小那身份,您直接說我是那風塵女子,簡直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浪得了。


    恩心瞬間葳蕤下去的笑容,逐一被那男人收在眼底,不著意的甩手將桌麵上的一個鼻煙壺撂地上了,‘砰哐’一聲,柳叔跟著大喊:“哎喲!”,再沒心思亂誇人,彎下腰去拾,心疼道:“阿晗你小子,怎麽這麽不小心!”


    燕晗笑得流裏流氣:“改天給叔重新買一個。”他說的大氣度,迴頭就衝恩心擠眉弄眼,嘴巴裏嘀咕:“其實那鼻煙壺十五塊一個,就在不遠處的玉器市場。”


    這小壞蛋是故意的……


    恩心詫異,看了看他,又越過他的肩頭去看柳叔深諳的背脊,竟不覺得懊惱,咧開嘴跟著燕晗同時竊笑。


    旁處的食客都和柳叔相熟,住在朱家角本地的十有八-九都認識燕晗,紛紛將柳叔往死裏噎:“老柳你活該,將姑娘家比林徽因就算了,竟然去比蘇小小,雖然咱們不能因人家是風塵女子就歧視,好歹人家是姑娘,臉皮子薄,說話都不拿捏下分寸,爛舌頭!”


    十幾個人嘰裏呱啦地說個沒完,柳叔一嘴難敵眾舌,訕訕地迴後廚房搗弄。燕晗彎腰鞠躬謝了大家:“多謝叔叔阿姨,大伯大嬸們相助!今天的早茶和中飯都算我身上哈,不論觀音毛峰還是祁山紅,盡管放開肚皮吃。”這架勢頗像那武俠小說裏的大俠氣貫長虹,包攬眾兄弟茶點的那股豪雲壯氣。


    恩心看得眼疼,想說他一句是不是武俠小說看多了,誰知身旁的大叔大爺們不買賬,指摘他不檢點,各個不搭理地將錢付了,起身就走。


    恩心驀然就看呆了,還沒晃過身,燕晗的手就在跟前晃悠:“瞧什麽呢,菜上來了,吃飯。”隨即捏了兩雙筷子,拎起桌旁掛著的毛巾擦拭,遞給她:“吃不吃?”


    恩心有些猶豫地拿過來,看著一桌的河蝦白水魚,還有瘦巴巴的螃蟹,沒什麽胃口。


    燕晗倒是興致高漲,打開一螃蟹殼就將蟹黃往嘴裏塞,粉粉糯糯,沾了粗又有點酸甜鮮香,他將醬壇子裏的蔥瓣兒都挑出來了,隻剩下蒜蓉。


    這是不喜歡吃蔥麽?


    恩心想了想,伸手將另一個壇子裏的蔥瓣兒都拿過來,一點點放嘴裏銜了。


    燕晗把白水魚河蝦各種往她那邊兒推,笑嘻嘻說:“快吃。”


    他這笑裏明明暗暗的,看不清切,恩心覺得特別瘮人,將信將疑地伸手去戳了塊肉嚐一口,入口綿密鮮甜,蝦肉的肉質也很緊實,因為是清水的燒法,所以蝦肉的天然甜味兒都在嘴裏了。說來奇怪,江南真是個包羅萬象的地方,這種時節在雲南,她是絕對吃不到這樣好的魚蝦的,那螃蟹雖然看起來瘦巴巴的,蟹黃倒也不算少,夠打個牙簽解一下饞嘴兒。


    她慢慢地在嘴裏嚼了片刻,打算換個嚐,可抬起眼眸就看見少年一臉垂涎地看著她手裏撥好的蝦,口水都掛下巴上了。


    “你要吃?”恩心滿腹疑問。


    燕晗點頭,什麽話都不說就張開了嘴。


    恩心把蝦肉送進那白牙紅壁裏,再複剝了一個,他又過來叼走,繼而三四,一盤蝦她隻吃了一個,接下來都是燕晗這廝吃的,但是殼都是她親手剝,然後喂給他的。直到她將魚骨剃了,所有的魚肉都成了燕晗的腹中之物後,她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再一次被燕晗給坑了。


    咿咿呀呀,燕晗你個大混蛋,什麽請她吃海鮮,就是誆她過來拾綴他的!


    不過也是,平時燕大師在家裏好吃好喝的有人伺候著,那十根手指亭亭玉立,蔥段玉白的,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人物,飯菜甜鹹適當,還得把他伺候舒服了,燕少爺才願意開金口,這時候在座的除了她是個便利貼,還能使喚誰?


    雖然話是這樣說,可手就是停不下來,恩心隱隱約約懂得這是怎麽的一種感情,一種寵愛,不敢讓它滋生偏又想讓眼前的男人繼續無法無天,一切隻因為他喜歡,因為燕晗喜歡,所以她願不顧一切。


    恩心半喜半憂拆骨頭,大約沒曬著陽光的關係,小臉黝黑黝黑的,旁處有人看不慣了,忍不住插嘴,“燕晗你這男朋友當的不行呀,怎麽盡讓女朋友服侍了,如今的世道都是男寵女才能娶到老婆啊!”


    燕晗的筷子一頓,一覽眾山小的鄙視:“什麽男朋友女朋友老公老婆,沒眼見力的,這蘑菇妞兒就是我一雇來的小奴隸,專門伺候少爺我的。”說完就感到大腿上陣陣的痛,又麻又疼,美眸子流光一轉,看見了大腿上的那一隻油滋滋的小肥爪,驚恐地跳了起來:“我的阿迪達斯運動褲!”


    燕晗看著那一圈油漬,捶胸頓足,仰天長哭,控訴肇事者的不仁不義:“天殺的蘑菇妞兒啊!枉費我帶你來吃海鮮!你個小沒良心的蘑菇妞兒!”然後在心裏狠狠唾棄,恩家女兒熊孩子一枚!正好跟恩家小子的白眼狼配!待爺重整歸來虐你們千萬遍啊千萬遍!


    可他忘記了,恩家的真子孫隻有兩位,而此情此言,究竟應了誰的脾氣,又是和哪個相配?


    桌案前的恩心根本沒悔意,隻覺得一股惱氣橫生,真想直接呸你好麽燕大師!拐彎兒抹角就想誆我來給你為奴為婢!


    恩心白了她一眼,撤手再也不管了,她才吃了多少啊,這會兒胃袋已經空了。


    將之前給燕晗的幾塊肥美的魚肉都攏過來放自己碗裏,吃的津津有味的時候,卻聽見旁處有人開始在埋汰譏諷著少年,老人們都是本地的泰鬥人物,教訓起人來都是吳音,雖然不帶了個髒字,恩心也沒全聽明白,但隱隱是知道他們在訓他的,燕晗不知道為何變了脾氣,不跟老人計較,唇紅齒白的一個個討好迴話過去,魅麗的流線在臉頰和嘴角劃過,笑眯眯地都受用了老人的訓斥。


    恩心聽著,卻越來越覺得胸口悶悶的,特別添堵,嘴裏的魚肉都沒了味道,幹幹巴巴的像嚼著一塊沒了味兒的蒜頭。這種感覺是隱忍的,它看不見摸不著,紮根在骨頭裏的矯情,看著他明眸亮齒,明明寫滿了疲倦,卻硬撐著全盤接受,勉強應對的好孫子模樣,忽而不忍想要撕破。


    燕晗就是燕晗,我行我素的燕晗,橫行霸道的燕晗,張牙舞爪的燕晗,甚至變態小心眼兒的燕晗,那又怎麽樣,憑什麽為了你們一個個的要改變。


    甚至,他還未曾為了她而改變……


    恩心忽而一笑,這種感情,大約就是世界上除了我,誰都不能欺負了她心尖尖兒上的人吧。


    她擱下了筷子,扭頭想同那些大叔大爺們說別欺負燕晗了,誰知她剛厲起眼神,燕晗卻伸過來一筷子蟹黃在她眼前,她莫名一愣,低眸看那黃橙橙的飽滿蟹黃,磕磕巴巴:“你怎麽了?”


    “吃!”


    幾乎是用命令的語氣。


    恩心張開嘴含著,他繼續發令:“含著做什麽,嚼啊!”


    “哦。”她雖然照做,但是看著他的眼神像在看怪物。


    燕晗惆悵了:“老子良心未泯喂給你吃,你倒好,像看哥斯拉一樣看著我。”


    恩心搖頭笑道:“不是哥斯拉,是鹹蛋超人。”


    燕晗的臉更黑:“比起凹凸曼,我還是當小怪獸吧。”


    “為什麽要當小怪獸?”她眨眼,疑惑。


    “小怪獸比較單純地想征服世界。”他迴答,平淡又祥和的笑容,在陽光裏添了媚,轉了香,看的她心中一動,忽然不知如何作答。


    燕晗見她呆愣,撐著下巴,嘴角一翹:“蘑菇妞兒,你看這世界多奇妙,明知情薄,奈何緣深。”


    前一階段還隻知道打打殺殺,胡天胡地,膩歪在長輩懷裏不知天高地厚,世間暖涼的男孩,突然間失去一切,然後經傳流年,知道了世界上還有一個叫恩心的存在,走走停停,望著時光飛逝,突然這個人就進入他的世界裏了。”


    而且,不遠不近,恰好是兩人能相望的距離。


    這樣,多好。


    *


    走的時候,林叔囑咐燕晗去看望一下他的外婆。


    燕晗答應了,遂攜著恩心離開幾步,姑娘才在他一旁詢問:“你的外婆?為什麽會在朱家角?”不是應該和裴爺爺住在一塊兒麽?


    “哦,他們早幾年前就分居了。”燕晗說的坦蕩,像是理所當然的樣子,沒什麽不妥,將恩心原本要問理由的想法一下子都壓下去了,她默默得跟著他走不說話,一時間把經理放到風景上。


    河流縱橫,小橋大小不同,遍布太多,分明是初春,桑樹已經綠瑩瑩的迎風搖著樹葉,早晨的露水還沒蒸發,臉上不時會被灑上一些。


    申城的朱家角有一個別稱,叫做珠溪鎮,在洋人眼裏素有申城威尼斯的好徽稱。


    但其實,這樣的落後小鎮根本不好看,屋子很簡陋,一排的青瓦白牆都擠在一起,高高低低大小不一,像一列陳舊的破紙簍,不像市中心,這裏沒有漂亮的霓虹燈,沒有燈紅酒綠的霓裳舞,更沒有火樹銀花的絢爛雲煙。


    有的隻是一份源遠流長的古樸和閑逸。


    珠溪的北大街依舊保留著明清時候的痕跡,本地人也有不少穿民國舊衣或者清末旗袍,打著油紙傘出來閑逛吃茶的。申城是江南地,黃梅天兒比江浙地帶還嚴重,珠溪尤為更甚,動不動就會飄著零星小雨,不打傘落了個滿頭的水珠子,打了傘,還有些古韻味兒,所以大多數遊客會選擇在老傘鋪裏選一把油紙傘,是老人家親自用竹子編出來的傘,傘麵兒的書畫也是親手繪謄的。


    眼下不是旅遊的旺季,客流量不多,點點人頭在路上走,恰如迴到清末的年代,男兒有誌同遊對詩,女兒如畫,相攜撐著鴛鴦的水的傘麵,提絹拉手,踏過水榭旁的青苔石磚,鶯啼脆轉,對著那橋上的兒郎竊笑軟語。扁舟上的姑娘抱著琵琶,將殷殷切切的思念變成歌聲,傳遍每個角落和茶樓。


    雕花的空窗欞打開,閑逸喝茶的老大爺會探頭出來看風景,吸一杆子煙鬥,放在窗欞外的橫杠子上,青煙嫋嫋地升騰,慢慢化作這日中的白雲。


    燕晗對珠溪早已輕車駕熟,這邊同數人打招唿,從恩心不認識的攤子上撈來兩個白麵肉包,燕晗說:“咱們們珠溪的肉包是甜的,其他地方裏麵的肉是鹹的。”


    恩心在心裏腹誹,我是傻,但不白癡……住了一年多,當然知道江南人愛吃甜的,特別是申城地方的人,更愛甜膩的糖糕,連醬油裏都放糖的。


    她接下肉包,慢慢懦懦的塞進嘴裏,滿嘴香甜四溢,比起市中心的肉包,珠溪的包子皮包,肉汁更多更甜。


    燕晗拍了拍恩心的肩膀,小圓指甲朝左邊戳,咧嘴笑:“海棠糕吃不吃?”


    隨著他的指尖望去,前方隻有一個海棠糕和豆腐腦的鋪子,不像別家的店麵,大幡兒上麵的兩個字也寫的大,特別招搖,而這家小鋪子在喧囂之中,選擇了沉靜,樸實無華地做份內之事,若是路過的人曾留意她,便駐足留下品嚐一下,若隻是擦身而過,她也從容一笑而已,並不強求他人的青眼有加。


    恩心驀然就感動了,人海茫茫中要有多大的緣分和牽絆,才覓得一知己。


    她笑了,陽光明媚像找到了知音:“海棠糕,一聽就又是很甜的東西吧?”隻一頓,身形已經上去了:“為了感謝燕老板帶員工來珠溪,我請你吃。”


    燕晗打一愣,看見這樣的姑娘,搖頭失笑:“怕要你失望了,海棠糕不是珠溪名產,沒有蘇州的好吃。”


    恩心卻已經買了兩個,遞給燕晗笑:“食不在精,有心則靈。”


    燕晗接過來撕開一半,丟嘴裏嚼著,皺了眉,這海棠糕,不夠甜,不夠香,與印象中的香甜軟糯差了太多,沒有讓人眼前一亮的那種驚豔,甚至可以說平淡無味。


    咱們燕大師的前半生,在絢爛繁華的世界裏生活,在盤靚條順的美人簇擁下走過,就是食物也必須是奢華極致的美味,最不喜歡的就是平淡乏味的東西。


    隻是可惜,一個人要是不走運,喝涼水都塞牙。


    燕大師的後半生,就這樣不走運的被一隻醜蘑菇拐走了,這蘑菇不漂亮,說話不討喜,廚藝水平有限,做事呆頭呆腦不靈活,就一木樁子盡幹傻事,唯一做的好的,就是燒的兩盤紅燒肉和奶油蘑菇湯能勾住燕少爺的味蕾,


    可就是這樣的醜蘑菇,卻入了他的骨,害了他的相思,要了他生與死的相伴,叫他再也沒辦法放手。


    於是,燕大師一吸鼻子說,媳婦兒,耐看就行,不用漂亮,會說話就行,不用討巧,能在家候著他就行,不用上得廳堂入得廚房。


    總之,曆經數年,燕晗連個賢良淑德的媳婦都沒娶到手,隻能牽著一個平平凡凡的女人,抱著一個水靈可愛的孩子,一家三人在江南水榭撐著油紙傘走過流水小橋,看過了煙雨蒙蒙。


    如此一不小心,就天長與地久了。


    作者有話要說:歡迎大家來朱家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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