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晴“哼”了一聲:“天真,你們現在愛得要死要活的,能堅持幾年?等到你們沒了感情因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大吵一架,那才有你們後悔的時候。”


    鬱唯禕安靜看著固執己見的女人,緩緩搖頭。


    她曾經也問過自己一個問題,她對蔣熠一直放不下究竟是因為愛還是因為沒能修成正果,如果當初倆人順順利利地繼續在一起,會在瑣碎的婚姻生活裏消磨對彼此的喜歡嗎?


    鬱唯禕在腦海裏把倆人可能發生的一切事情都過了一遍,發現結局都通往同一個終點,她愛他,愛到垂垂老矣白發耄耋依然想要和他在一起,愛到不管貧窮疾病都想和他廝守終生,瑣碎平凡的日常也好,大風大浪的磨難也罷,她愛這個人,想要這輩子和下輩子以及所有帶著記憶的來生都和他一同度過,人生漫長卻因著他的存在如白駒過隙,她更無比堅定地相信他對自己的愛。


    “您剛才說過,我和蔣熠脾氣都倔,認準的事別人都拉不迴來。”鬱唯禕眸光平靜,語氣溫和卻字若千鈞,“準確地說,是我們認準的人,哪怕到死,也會愛著。”


    翁晴端著茶杯的手一頓。


    抬眸看著眼神澄淨的姑娘,第一次啞口無言。


    許久,她放下杯子,嘴角牽起的弧度像在自嘲,又像在譏笑:“熱戀時誰都會這樣想,結婚後可不一定,別覺得我不相信你倆的感情,我和阿熠他爸當初不比你們感情淺,可結果怎樣,兩個性子同樣要強的人吵著吵著就成了仇人,我不希望阿熠重蹈我和他爸的覆轍。”


    鬱唯禕聽到此時,終於明白翁晴毫無緣由的斷言她和蔣熠過不長久到底是因何故了。


    她和曾慧玲一樣,因為自己吃過某種婚姻的苦,所以關心則亂地希望自己的孩子能避開同一條彎路,簡單粗暴地要提前在他們身上扼殺同款婚姻的可能。


    鬱唯禕相信她們出發點並無惡意,甚至是因為對他們的愛才激進地當了“惡人”,可她們忘記了,這世界上從沒有一模一樣的性格,也不會有相處模式完全一樣的同款婚姻。


    她不是曾慧玲或翁晴,蔣熠也不是鬱國偉和他爸。


    “您和伯父分開的原因我理解,但我不接受您因為同樣的理由分開我們。”鬱唯禕緩緩開口,三年離別的時光不僅給了她足夠成熟能站到與翁晴平等對話的底氣,也給了她學會反思自己性格開始慢慢改變的成長空間,“我不是您,蔣熠也不是伯父,我們會在不斷試錯中改變自己,包容對方,而不是什麽都不做等著對方被自己的利刺傷害。”


    她和蔣熠就像兩隻同樣帶刺兒的小刺蝟,初見麵被彼此同類的氣場吸引,熱戀時因為忘乎所以的愛而忽略了彼此與生俱來的尖刺,後來,他被她渾身豎起的利刺傷到,離開她,鬱唯禕在漫長無窮無盡的後悔中終於開始反省,如果還能有機會與他再在一起,她不會再要這除了傷人一無是處的自尊心,她願意放下過往所有故作姿態的驕傲,學著柔.軟,學著撒嬌,學著和他一樣對戀人的包容。


    “這世上沒有任何一種婚姻模式能直接套用,您覺得痛苦的婚姻,也許別人適合,而您覺得幸福的婚姻,其實並不適合我們。”


    翁晴一滯。


    緊緊盯著鬱唯禕,在姑娘清澈堅定的眼神裏緩慢地動了動眼,許久:“你很聰明。”


    她放下茶杯,起身走人,即將走到門口,停了下來。


    “不用告訴阿熠我來過。”女人睥睨地一抬下巴,居高臨下的姿態一如既往,“我被你說服,不代表對你的認可,是因為我兒子。”


    鬱唯禕輕輕揚眉,不卑不亢地迴她:“我尊敬您,也不是出於對您的喜歡,是因為您是他母親。”


    翁晴牽了牽唇,淡笑:“伶牙俐齒。”


    鬱唯禕不置可否,迴她一同樣不明顯的淺笑,算是接受了這句褒貶各半的評價。


    兩個女人橫亙三年且此生都不會做到友好相處的對立,因著對同一個男人的感情,在這一刻短暫地冰釋前嫌。


    翁晴拎著鉑金包出門,行至門外,忽地停下,迴身緩緩環視了圈房子,而後看向鬱唯禕:“看你的樣子,好像還不知道這套房是阿熠自己的,他當年創業成功賺到的第一筆錢,就在你學校附近買了這套房,那個時候他人還在國外,說的是以後都不會再迴國,但我知道,這套房他是買給你的。”


    鬱唯禕瞳孔猛然一縮。


    心跳和唿吸一同劇烈,嗡鳴地充斥著她大腦,她渾身血液瞬間僵住。


    “好了,你倆的事我以後都不會再管,是好是壞都和我沒什麽關係。”翁晴說完這句話,情緒複雜地看眼鬱唯禕,一直固執己見的強勢最終被母親對兒子天然的母愛打敗,做出讓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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