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唯禕語氣平靜:“有跟拍,你被拍到動手網友會怎麽看你?你有沒有想過後果?”


    “我他——”蔣熠硬生生把髒話咽迴去,深黑眉眼在光下清絕,卻掩飾不住的戾氣,“我在乎網友怎麽看我?”


    鬱唯禕抬眸看他:“可我在乎。”


    如果不明真相的網友因著你的先行動手站在道德製高點指責你,那些無腦護主的周奇俊粉絲又因著自己偶像吃虧對你極盡惡毒之言,我會心疼。


    我心底幹幹淨淨輕狂不羈的男孩,怎麽能因為我受這種無妄之災。


    蔣熠搭在方向盤的手骨節繃緊,隱忍的怒火無處宣泄隻能匯成清晰可見的青筋,指甲掐出深痕。


    許久。


    “鬱唯禕,為了那些毫不相關的人的看法,你就忍氣吞聲?”他嗓音啞得厲害,俯身逼視她的眸光黢黑,眼底是極力克製的憤怒,“是不是不止這一個?所以你才說你有辦法解決?鬱唯禕,你的解決方式就是和小時候一樣咽下委屈,假裝什麽事都沒有發生嗎?!”


    鬱唯禕被籠罩在熟悉又危險的氣場,這麽多年苦苦獨撐的脆弱有一瞬幾近崩塌,閉了閉眼,極快地收拾好情緒,偏頭看向窗外:“那你這麽多年長大的方式依然是用武力解決事情嗎?蔣熠,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樣有任性的資本,我需要我的工作。”


    蔣熠黑眸一暗。


    看著麵前和小時候一樣倔強的姑娘,忽然意識到,她早已不是當年那個需要他保護並且會開心接受他保護的小女孩,她長大了——盡管她在他心裏還是年少時的模樣。


    蔣熠踩下油門。


    夜風在他們身後唿嘯離遠,他們十七歲一起走過的無人知曉的小徑,輕輕湮沒。


    匯入塵埃。


    ......


    那次出遊過後,倆人仿佛有了隻有他們才知道的小默契,鬱唯禕早讀時,看到蔣熠拿著書犯了困,會直接敲敲他桌子。


    蔣熠睜開那雙慵懶的眼,眼尾暈著一抹惺忪的痞氣:“我在默背。”


    “那你背到哪裏了?”鬱唯禕靜靜看他嘴硬。


    蔣熠默了默,抓抓頭,從零星記憶裏翻出一句話。


    鬱唯禕:“......這個不考。”


    蔣熠:“......艸!”


    白背半天了。


    鬱唯禕沒聽清他說了什麽,但看到他有些憋屈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下,很快收住:“你剛說什麽?”


    “艸——嘈切切錯雜彈。”蔣熠脫口而出的一瞬,迅速改口,一抬頭,瞧見她眼底還帶著清淺的笑,輕挑眉,敲敲她頭,“還不快學習。”[注]


    倆人默契地不再說話,各看各的。


    過了會兒。


    蔣熠手邊推來幾本書。


    熟悉的娟秀字體,紙頁被磨出毛邊,不同顏色標注的各類注釋詳細卻不繁亂,和人一樣的賞心悅目。


    蔣熠抬眸看她,微挑的長眉輕詫,緊接就被她抽走手裏幹淨嶄新的書。


    少女小臉清冷,習慣性地微垂著長睫,說出的話傲嬌又自然:“我都會背了,你看我的書就行。”


    蔣熠眼底輕狂的散漫一點點地收斂,無聲一勾唇,換了一個端正點的坐姿。


    晚自習。


    王海訓練完迴來,進教室,驚奇地湊到蔣熠桌前:“熠哥,你居然還沒有走!上次蛋卷兒說你上進了我還不信,這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我都觀察你一個多星期了,你竟然一次都沒遲到早退過,這次我真信了!熠哥牛逼!”


    蔣熠正對著鬱唯禕的筆記研究一道數學題,聞言不耐煩地拿書拍他:“有事說事沒事兒滾蛋。”


    王海委屈巴巴地滾,餘光瞥見蔣熠手裏的書密密麻麻的,好像高人留下的武功秘籍,好奇地上手:“熠哥,你從哪兒淘的二手書?好多注解,借我瞅瞅——”


    蔣熠正在演算的筆尖一頓。


    意識到自己拿成了鬱唯禕給他的書,拿筆擋住王海的大胖手,若無其事塞桌兜裏,不耐煩道:“新華書店,想看自己買去。”


    王海:“......小氣。”


    新華書店啥時候也賣二手書了?明顯是不想給他看嘛。


    鬱唯禕隱約聽到王海走之前說的話,輕輕用胳膊肘碰了碰蔣熠:“你怎麽不給他看呀?”


    蔣熠把書重新拿出來,插進書立擺好,無賴地一挑眉:“那是你借我的書,給他看了我看什麽,再說,他又看不懂。”


    鬱唯禕:“......如果我沒記錯,上次考試你倆語文成績不相上下。”


    “我比他高。”蔣熠恬不知恥地把「五分之差」說出了「五十分差別」的碾壓感,懶洋洋轉著筆,語氣隱約帶著一絲與有榮焉的驕傲,“而且他有年級第一當同桌隨時答疑解惑嗎?沒有,所以看了也白看,不如繼續當井底之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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