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最是醉人的,早春的陽光也極招人稀罕,就是南歌這天天躲著太陽走的,也搬了張榻子在桃樹底下。


    這才洗過頭,也沒絞的全幹,就用一條素藍的絲帶係在肩頭上,整個人懶懶的靠著,不住擺弄手上棋子,時而眯眼思忖一陣,時而落子如點雨,大半的發絲便順著她傾斜的肩頭滑下來,襯得她越發嬌小了。


    明思打進院子就盯著南歌,南歌的樣貌雖然不用出彩,但身上總一股子叫人舒服的氣質,不管在何種樣貌的人跟前,她都不是人忽視的那個。就如這會兒,她整個人如融進這些花草風景中一般,讓人不由生出好似外客,難以纏足的感覺。


    才落一子,南歌若有所覺的抬頭,恰見明思盯著她發呆。便撐起身,展含笑問她:“怎麽在一邊發呆,來坐啊。”


    明思有些不自在的輕咳幾聲,依言在南歌身邊坐下,拿起邊上的點心吃“這是在下棋麽?怎麽看著那麽奇怪?”


    明思對圍棋也不精,不過是被曾嬸子壓著學了幾天交任務,就是明思沒怎麽用心學,還是知道一些的,這棋盤,是怎麽看,怎麽怪。


    南歌不甚在意的給白玉棋子扔迴盒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圍棋是什麽德行,這是借著棋盤擺軍陣罷了,你當圍棋來看當然奇怪。


    明思聳肩,對陣法啊圍棋啊什麽的她從來都是沒辦法的,還不頂拿鞭子抽上幾下過癮,瞎折騰什麽。見南歌要收棋盤,明思也幫著拿起一顆顆玉石往木盒裏扔,“姐姐你知不知道論壇上的新帖子?”


    “什麽帖子?”


    “嘿嘿嘿”明思賊賊的笑笑,有幾分幸災樂禍的味道:“你現在去看嘛~看了保管你解氣?”


    南歌抬眼看她


    。“別又是葉家那些事兒吧?”


    “和他們也有關係,姐姐先去看嘛~”


    南歌失笑,對這些興致不是很高。卻依著明思開開了論壇。逛了一圈。也沒找見和葉家搭邊兒的字眼,倒是見一個關於建城的帖子被頂的高高的,便順手給點了進去。


    這帖子說的卻是前段時間鬧的風風雨雨的建城禦批。隻說建城禦批並不如大家想象的一般,隻要到手了便可。這禦批還分兩種,一種是在npc手中得的,一種是在六部領取的,兵,戶,工,吏。刑,禮,npc手中得的為最高,等於一種npc認可的,而從左往右排,越往右所得禦批的等級越低……


    南歌微眯著眼兒,恍惚記得李先生給葉家的禦批托給禮部保管,莫非是……


    南歌急速往下翻,頓時給底下的留言給逗樂了。誰也不是傻子,上頭夜甜鬧事兒的帖子還沒撤下去呢。這禦批的分析一下來誰不知道是怎麽迴事兒?便見下麵跟了一長串兒幸災樂禍的迴複。


    “嘿嘿,我還當上次npc便宜葉家了呢,沒想到還有這一手兒,解氣啊~~”


    “這遊戲也太能折騰人了吧。居然還有那麽多亂七八糟的分別,這稍有些不小心不就慘了?不過葉家中招這點,我必須站出呐喊罕兩聲,主神大人您老太給力了!!葉家那群人早看不順眼了,天要亡他,爽啊~~”


    “再此我深深的對npc的精明表示膜拜,幹的太漂亮了抽死那幫王八蛋!!”


    “抵製葉家的一切不解釋……”


    看著一條比一條更激烈的言論,南歌不得不說她邪惡的小心靈舒爽了一刻,“嘿嘿,誰那麽缺德,趕人家建城的時候給這貼出來,這不是招人恨麽?“南歌雖那般說著,但眉眼都帶著笑意,傻子也知道這是個言不由衷的!


    明思白眼略翻了翻,見不得自家姐姐得了便宜還賣乖“你可點兒吧,明明比誰都高興好吧~!”跟著明思又想起了什麽,略摸著下巴嘿嘿笑了一聲“你看著吧,葉家現在巴巴等著建城呢,這事情鬧出來,指不定又要高幾倍投入上去


    。”


    南歌混不在意的揮揮手,美滋滋的端起茶喝上一口“我還擔心他們投入的少了!”撚起一枚棋子,南歌對著陽光微迷了眯眼睛,剔透的玉石棋子在陽光下有著極溫潤迷人的光彩。


    “我可是準備了禮物來賀他們城戰呢……”


    明思笑眯眯的敲敲桌子“到時候我一定去湊湊熱鬧~”


    “對了,你那極品老娘呢,不是說下次下線的時候約你去喝茶麽?你打算好要怎麽辦了麽?”


    南歌略撅著嘴,斜身靠在榻子上,兩手墊著下巴“我也不想同她打交道,總感覺我在她眼裏就是快隨她挑揀的豬肉一樣,和她在一塊兒怎麽都不自在。”


    明思撲哧一聲笑倒在南歌懷裏,一手揪著她頭發“你那麽不樂意還去見她做什麽?用不用我給你出麵擺平的?“


    南歌哼哼一聲,拿手指戳明思腦門兒“你還是省省吧,你這性格遇見她非炸了不可呢。不過,我還真想請你幫個忙……”


    ***


    今日南歌得閑,便一天都在家裏窩著,還特意做了一桌子菜。蕭遲這幾日真忙的厲害,冷沉沉的臉上難得露一絲疲態,倒是叫南歌有些心疼了。見他進屋子就趕忙幫著他給衣裳換下來。順手絞了帕子叫擦臉。


    “別盡顧著躺下,先吃些東西。”


    蕭遲半閉著眼靠在榻子上,“唔”的應一聲,卻沒見他動一指頭。南歌看好笑,要過去擰他臉,卻給蕭遲逮個正著,給人按在胸口上,不叫動彈。


    半撐在蕭遲胸口上,南歌抬手摸摸他臉頰“真那般累?要不婚禮晚些,別給事情都湊在一處吧,看你這麽累我心疼呢!而且我也不能跑了。”


    蕭遲一手搭在南歌腰肢上,也不知聽沒聽進去,就在那兒躺著也不見吱一聲的。南歌氣的想擰他,但見他受累都忍不住心疼。好賴手從他腰上的軟肉移開了。改在他臉頰上放肆。隻不想又被蕭遲握住,放在心口的位置。


    “我與你爺爺奶奶。你選誰?”


    南歌正盯著她肉唿唿的爪子想著怎麽逃脫沒魔爪,不妨被蕭遲這一句問著了“怎麽忽然問起這個?”


    忽然想起蕭遲一直對村裏人不算熱絡的態度,略蹙了眉


    。小心的迴一句“為什麽忽然問這個?”


    蕭遲未見睜眼,還是攬著南歌的腰肢,漫不經心道:“你答便是。”


    南歌輕咬了嘴唇。改趴在蕭遲胸口上捧著蕭遲腦袋,“我不能迴答誰重要誰不重要問題。”


    察覺腰肢上的手收緊了些。南歌無奈的親親他臉頰“你和爺爺奶奶是不一樣的,若是不出意外,我們是要相扶持的走過一輩子的人,而爺爺奶奶就如同哥哥那樣,是我在乎的親人,你叫我如何說誰重要些?要反過來我問我和行端爺爺之間要選一個,你會選誰?”


    “你!”蕭遲迴答的不見一絲遲疑“我定選你!“


    南歌咬著嘴唇一拳頭打在蕭遲身上“行端爺爺白養你那麽大了!“雖這般說。但不可否認她心頭甜了一刻,同時不免也歎息一聲。蕭遲是揪這事情不放了……


    “要說你比誰重要的話,我真的說不出口,沒有哥哥和爺爺奶奶他們我一輩子都無法開心,也無法安心,若是沒有你……“


    南歌低頭鼻尖抵住蕭遲鼻尖,待他睜開眼睛才道:“若是沒有你,我不知道活著會是什麽樣子,就如你說的,我想象不出來……。或許,活著同死了一樣寂靜也不一定”


    察覺蕭遲幾乎勒斷她腰肢的力道,南歌也不掙脫,低頭親親蕭遲的嘴唇。若哄孩子一般的低哄道:“好了,咱們的蕭大家主可滿意了?咱們先起來吃些東西可好,那一桌子菜可全是看我辛辛苦苦燒的呢。”


    蕭遲給南歌腦袋壓在他肩上,叫她錯開了滿是複雜的眼眸,“若你真如此在乎……那便維持原樣吧。”就為那句生若死寂,那句一輩子不得歡顏,就……維持這般局麵吧……


    南歌也沒心思留心蕭遲為何說這番話,倒是記掛著桌上那一桌子菜。她費了那些功夫,別都涼了。又是拖又是拽給蕭遲拽到了桌上,摟著正板著臉的某人哄到“你好歹吃點兒啊,別給我說你在外頭吃過了,我可不承認.”


    蕭遲依舊在桌上坐著沒動筷子,南歌隻當他還為方才的事情生氣,拿筷子夾了平日不叫他多吃的牛腩遞到他嘴邊,好聲好氣的哄著“來張嘴,可香可好吃呢


    。”


    對上那亮晶晶水汪汪的眸子,蕭遲似是不怎麽情願的張了嘴,南歌緊趕著這一刻給牛腩塞進去,眼兒笑眯眯的“怎麽樣,很好吃吧~”


    瞧著跟前沒滿是討好之色的貓兒,蕭遲聲色未動,一板一眼的應了聲,卻沒動筷子。南歌亮晶晶的眼兒一暗,就差沒給她根尾巴耷拉下來了。


    暗紫的眸子閃過幾絲笑意,卻依舊板著臉端坐在那兒。見某隻黏噠貓兒又提起精神家夾一筷子紅燒肉,遞到他嘴邊。便一抬眸,定眼看她。


    南歌不免有幾分心虛,還當某人小心眼兒心裏不痛快。便努力撐大了眸子,柔了嗓音,小心翼翼的哄著“再嚐嚐這個?“


    蕭遲盯了南歌半響才啟唇,又給紅燒肉吃進了嘴裏。隻也不知是賭氣還是作甚,就是不肯動筷子。南歌無奈,又忙活著給某人喂食,哄某人開心。連南歌自己都不知道她何時坐在了他腿上。照著他眼神的指引忙著給他布菜。


    眼看桌上菜肴去了大半,蕭遲才拿起筷子。在南歌滿心以為蕭遲會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時候,蕭遲竟是給青椒,韭菜,芹菜之類她最厭煩的菜色夾到她跟前碟子裏。還不忘拍拍她腦袋“現在吃你的。”


    南歌聽的瞪眼看去了大半的菜色,再瞪眼看跟前擺著的時時散著可怕氣息的菜肴,南歌忽然想起了木蘭辭中的一句“磨刀霍霍向豬羊”她現在可以“磨牙霍霍向蕭遲”不?!這家夥啥時候變的這麽蔫兒壞蔫兒壞了?!!


    給一桌子愛吃的挑揀完了,還不忘折磨她,偏她手賤,還一筷子,一筷子給人夾進嘴裏!南歌鬱悶的咬著筷子頭兒,欲哭無淚的瞪著那碗裏的煞星,真不待那麽欺負人的!!!


    ***


    廖進和玉兒一見好,南歌便巴巴的給他們安排進村子的事情,這幾日,南歌幾乎是天天的往村子裏跑,忙著建房子,忙著置辦田地,這丫頭心疼村裏人年紀大了,不忍見人操勞,便大包大攬的給事情全兜了起來,連帶明思白拉拉幾個也被抓了壯丁,天天的在村子裏上躥下跳。累的跟個牛一樣。到晚上迴家,一準是倒頭就躺下了。


    某人心疼也憋在心裏不說,就臉色一天黑似一天沒,看的月理是心驚膽戰,就怕行差踏錯一步,招了仇恨


    。偏是怕什麽來什麽,越是兢兢戰戰越是惹蕭遲不滿,那眼刀子嗖嗖嗖跟不要錢似的,往他身上飛,就差沒紮的她千瘡百孔了。若不是月理最近逮不著南歌,非得抱住她大腿哭上一場不可,


    咱的好夫人誒,你要幹啥事兒咱啥不能幫忙?您累個什麽?若真沒事兒,您快去暖暖那座冰山啊!!嶽家的苦逼孩子傷不起的,您不能在給咱春天般溫暖之後,再來個南極一樣的寒冷啊!!!


    當然,南歌這會子自然不知道月理心頭的苦楚。這丫頭正忙活給廖進的新屋貼窗紗,真不知選個什麽顏色合適。


    賀大娘見南歌撅著嘴,滿臉不樂意的和那窗紗過不去,不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啊你,不就是快窗紗麽?瞧著小嘴兒撅的,都能掛上好幾個油瓶子了!”


    南歌扶了賀大年在椅子上坐下,立時就膩味起來了。賀大娘給她纏的沒法兒,摟著她哄道:“好了,別擰巴了,奶奶可經不得你折。平時看著鬼精鬼精的,怎麽這會兒就沒點子了?你廖叔和你玉兒嬸嬸好容易在一塊兒,那些淒淒慘慘,清清淡淡的顏色少些,我看那霞色的不錯,兩邊樹木映襯著看的喜慶還清爽.


    南歌一聽,當堂就定下了霞色的細絹用來做窗紗。狠狠給賀大娘臉上親一口,就跟陣風師德刮走了。賀大娘哭笑不得的嗔道:“看看你,哪像個要出嫁的姑娘家,這般風風火火的,成什麽樣子。“


    南歌正架著著凳子要往上貼絹布,聽賀大娘這般嘮叨,偏頭衝賀大娘做了個鬼臉“我這算是銷出去了,沒得退貨的,不管怎麽著他就受著吧~”


    賀大娘撲哧一聲逗的笑了出了,才想罵幾句,又想著南歌沒多久功夫便嫁出去了,心上不不免有些酸楚“是啊,轉眼咱們囡囡就要嫁了。”


    南歌貼上一塊窗紗,跳下凳子,趴窗簷上,衝賀大娘揮著小手兒笑“我嫁出去,順帶拐了個姑爺迴來,廖叔玉兒嬸嬸也住進村子裏了,到時候還有明思的夫婿,哥哥和千炙師兄的媳婦兒,咱們村子就更熱鬧了,會越來越好的。”


    賀大娘聽的暖心,展顏一笑,每一條皺紋都跟著舒展開了“是啊,咱們村子會越來越好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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