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結束後過了半天。


    參賽者們都來到精靈列車的窗邊,眺望著逐漸沉沒的亞特蘭提斯大陸。


    各個共同體的領導人聚在一起進行會議,討論要如何收容亞特蘭提斯大陸原住民的問題。畢竟人數過多,要由單一共同體來接收所有原住民恐怕難以辦到。


    最後大概隻能讓他們接受援助,前去開拓尚無人煙的土地。


    這些原住民雖然失去了故鄉,卻沒有任何人沉浸在悲歎中。


    因為他們長年等待的國王已經到來。


    而且這位新王還要人民帶著信心跟隨他。


    所以在原住民的心中,比起即將挑戰新天地的不安,信賴感和自豪感更為強烈。


    無論將來必須麵對何種苦難,他們一定都能克服。


    至於主辦者們,則是為了準備獎賞以及下一場遊戲而開始忙碌奔波。


    在下一個舞台準備好之前,應該算是短暫的休息時間。


    逆迴十六夜確認完這一切後——隻身前往「精靈列車」上的某間咖啡廳。


    「……好啦,我得跟這邊把話講清楚才行。」


    他打開咖啡廳的大門,確認內部的情況。店裏用唱片機播放著古典樂,研磨咖啡豆的香味撲鼻而來。


    看樣子這是一間參考外界風格的咖啡廳。


    「精靈列車」上設置了提供餐飲服務的休息車廂,參賽者很少光顧這種個人經營的咖啡廳。至於觀眾大多是非人族群,對此更是興趣缺缺。


    要說什麽人會特意造訪這種冷清的偏僻咖啡廳……


    想必僅限於在外界歐洲出生成長的人物。


    「喲,可以跟你並桌嗎,詹姆士?」


    正在看報紙的詹姆士露出極為驚訝的表情。


    他似乎很不快地看向十六夜。


    「……實在讓人意外,我沒想到你居然會來打擾我的隱私。」


    「很好,既然出乎你的意料,我這個驚喜也不算白費力氣。」


    詹姆士還沒同意,十六夜已經直接在他麵前坐下。


    事已至此,十六夜絕對不會主動離開。


    詹姆士無奈地搖了搖頭,收起報紙並正麵朝向十六夜。


    「所以你想跟我說什麽?其他參賽者都跟我一樣累到隻能休息,你卻特地跑來見我,想必是為了重要的事情。」


    「那當然。亞特蘭提斯大陸上的戰鬥結束了,你的行動卻有好幾處都讓人百思不解,我想討個解釋。」


    十六夜直接擺出一副想找架吵的態度,詹姆士卻一臉興趣缺缺的樣子。


    「沒辦法,就用喝一杯咖啡的時間來奉陪吧。那麽,你到底想問什麽?」


    「第一件事,身為勝利者的你為什麽沒有帶著勝利離開亞特蘭提斯大陸?畢竟你不願參加和堤豐的戰鬥,也沒有跟著赫拉克勒斯行動,怎麽看都是打從一開始就放棄了武勇的獎勵。」


    麵對十六夜的質問,詹姆士搔著後腦不耐煩地迴答。


    「什麽啊,原來是這件事……那隻是因為我不想再激起更多沒必要的反感而已。今後必須和其他參賽者合作的狀況或許會變多,所以我判斷稍微無償勞動一下會比較好。」


    「我本來也是那樣推論。但是在你讓支撐大陸的大樹枯萎後,卻出現完全不同的可能性。」


    這次詹姆士表現出明顯的厭惡反應。


    「……沒想到你這麽不懂禮貌,有證據嗎?」


    「讓人火大的是完全沒有證據,不過最可疑的嫌犯依然是你。所以接下來的發言你就當作全是假設吧。」


    「你不是要用喝一杯咖啡的時間來奉陪嗎?」十六夜如此挑釁。


    「總之別的不說,既然大樹在那個時間點枯萎,我判斷那必定是人為造成的後果。」


    「我可以同意這個論點,但是那樣做有什麽好處?大陸沉沒並不會讓堤豐停手,反而讓他的力量更為增強。對參賽者來說,那還是自己堵住退路的愚行。」


    「你說得對,可是那樣做偏偏有一個好處——能夠讓使用共鳴型b.d.a的堤豐提早自爆。」


    聽到這句話,詹姆士挑了挑眉。


    這是他第一次對十六夜的發言表現出興趣。


    「哦?是誰告訴你那是所謂的共鳴型b.d.a?」


    「救出堤豐時,從維達那裏聽來的。他說堤豐一直受到使用b.d.a的後遺症所困,卻沒有嚴重到完全無法控製。換句話說,熟悉b.d.a的人物就成為最有嫌疑的可疑對象。」


    「唔……有道理。意思是你認為犯人雖然身為參賽者,卻為了排除所有人共通的強敵堤豐而刻意去讓大樹枯萎?」


    「如果隻是那樣事情就簡單了,問題是最可疑的嫌犯是身為第一戰勝利者的你。要不是你提出『星辰果實』這個東西,參賽者們很有可能會因為束手無策而全數撤離這個地方。」


    「這個嘛……真的會那樣嗎?」


    「少裝傻。一旦參賽者全部離開,複活的堤豐會向箱庭上層宣戰,也能毫無風險地借此把他排除於太陽主權戰爭之外。也就是說如果隻是想排除堤豐,根本從一開始就沒有必要行動。」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沒發現可以那樣做。」


    十六夜惡狠狠地瞪著以溫吞表情點頭迴應的詹姆士。看樣子他雖然停止演戲,卻不打算承認自己是讓大樹枯萎的犯人。


    「所以……顯然那個犯人自始就沒把魔王堤豐放在眼裏。他希望參賽者被煽動後去找魔王送死,好運保住一命的也逃不過跟大陸一起沉沒的下場,甚至一切順利的話還有機會被魔王的大爆炸波及。換句話說——真正的目的是為了『害死所有人』。我說你這家夥,根本是想減少參賽者<競爭對手>的數量吧?」


    「這些不實的指控太超過了。」


    詹姆士帶著笑容把咖啡一飲而盡,然後站了起來。


    「就算真如你所說,我也不認為那個人物有什麽過錯,甚至構不上犯罪事實。反而該稱讚他麵對眾多英雄英傑還能運籌得如此巧妙吧?」


    「哼!你這個詐欺犯有什麽資格說這種話?還有,你給我把話聽完。讓我火大的不是那種事,接下來才是正題。」


    十六夜也站了起來,指著詹姆士的臉大聲怒吼。


    「我不知道外界的狀況和你有多少關係,但是關於堤豐的事情,要是不清楚他使用的b.d.a有何特性根本不可能辦到。這就代表……『讓大樹枯萎的人物』與『製造出堤豐用b.d.a的人物』在背地裏其實互有關聯。」


    「——哦?」


    直到現在,詹姆士才終於正眼看向十六夜。


    十六夜抓起詹姆士的衣領,用鬼神也會畏懼的聲調發表宣言。


    「就算我不討厭按照遊戲規則去耍奸謀算的做法,卻絕對不會饒過多次在遊戲之外引起場外混戰的家夥。我會讓那些人後悔,保證一定會。」


    他充滿怒火的雙眼瞪著詹姆士。


    假使堤豐的b.d.a來自他的出資者,那麽「yggdrasill」的所有成員可能都遭到幕後黑手的利用。


    對於那種製造出「世界之敵」的組織,不能再任其逍遙法外。


    十六夜用眼神傳達出自己的堅定意誌——「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們」。


    「——……」


    單方麵地做出宣戰布告後,十六夜粗魯地推開詹姆士,轉身離開這間咖啡廳。


    不光是和「ouroboros」之間的舊恨,這個宣言也是在表明他打算親手解決這些奸邪的決心。


    詹姆士原地呆站了一會兒——


    隨後突然揚起嘴角,帶著笑容把頭發往上撥。


    「……原來如此,那就是逆迴十六夜嗎?」


    那是和過去完全不同的邪惡笑容,宛如惡魔化身般陰沉奸險。萬一被赫拉克勒斯看到,恐怕會立刻扭斷他的脖子。


    然而跟平常那種矯揉做作的笑容不同,現在的表情確實帶有喜悅的神色。或許是詹姆士真正感到有趣時才會出現的笑容。


    他走向咖啡廳裏的轉盤式電話,撥了幾個號碼。


    插圖p256


    默默等待接聽的鈴聲之後,他平靜地開口。


    「嗯,是我。關於下次遊戲的舞台,我想最有可能的地點應該是羅馬。原本我打算繼續觀察一陣子……不,其實我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玩具,所以想在不會讓小淑女討厭的範圍內耍耍對方。」


    聽筒的另一端傳來怒吼聲。


    隱約可以聽到「這和之前說定的不一樣」之類的發言,然而最後對方還是無奈地同意。


    「謝謝,那麽關於目標……對,就是那個『no name』。我想,就讓他們在下一個舞台——羅馬教宗選舉<conve>中消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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