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第二天。在迷宮廣場上,勇者她們被賈巴和克郎普叫住了。


    在她們之前被叫住的年輕冒險者們露出困惑的神色,折返了迴去。


    看來賈巴叫住的並不隻有勇者她們,他對所有看到的人都搭話了。


    “有什麽事嗎?可疑的宗教勸誘的話容我拒絕,我不相信那種東西啦。”


    “很遺憾,並不是那樣。另外星教並不可疑。總之,詳細的事情就問賈巴吧。”


    “哈哈,可疑這一點說的太好了。雖然說不定對你們來說沒什麽必要,但姑且還是建議你們一下。從現在開始的幾天內不要去迷宮的中層。尤其是五十層,絕對不要靠近。”


    賈巴露出了認真表情,用凝重的聲音忠告她們。


    “奧克的宴會不應該還有幾天嗎?”


    聽到露露莉蕾的詢問,庫朗普迴答道。


    “似乎它們今年花了更多的精力來準備。有報告說,昨晚在中層狩獵的隊伍陷入了半毀滅狀態。”


    “因為宴會是需要豪華的飯菜的。而他們最喜歡的食物就是人類。真是同情那些被逮到的家夥啊,他們會被做成肉餡,給奧克享用掉吧。”


    “所以,你們是為了特地警告其他人才在這裏的嗎?”


    勇者這麽確認後,兩人都點了點頭。雖然勇者覺得他們還真是很閑啊,但還是保持了沉默。她的性格還沒有差勁到會對別人的善行開玩笑。


    旁邊的艾德露則是毫無顧慮地說道,還真閑啊。看來這邊的性格相當差勁。


    “那些可以自行判斷的家夥沒什麽關係。但是啊,要是什麽都不知道年輕人們變成豬的餌食的話,會讓人於心不忍吧?而且一想到那些豬愉快歡慶的場麵就讓人很火大。因此我才會和很閑的和尚在這裏鬧騰。”


    “積累善行是非常美妙的。這樣下去的話,賈巴一定會有一個不錯的死法的,我保證。”


    “切、和尚的保證還真讓人感動地想哭啊。嘛,你們也盡可能小心一點啊。在知道這一點的情況下還要去的話我們就管不著了。如果目標是那個能換錢的花——奧克花的話,就隻能趁現在了。”


    賈巴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然後在迷宮前廣場的草坪裏躺下了。與他那邋遢的臉相反,他似乎意外的是個好人。前段時間也由他負責引導年輕貴的族們,大概有相當多的人被這個資深戰士拯救過性命吧。


    “嗯、要怎麽辦呢,瑪塔莉?是要迴到上麵狩獵,還是去殺那些臭豬呢?我兩邊都可以。”


    “那個,是呢。現在的奧克很兇暴、非常危險的吧?”


    “那是自然。就像是火上澆油的那種氣勢。”


    露露莉蕾如此快速地開始解說。


    “這個時期我不太想和那種的戰鬥。奧克會不畏死亡地撞過來,與我的相性太差了。如果你們保護我的話,我也會跟去就是了。”


    艾德露擺出了一副纖弱的姿態如此輕聲說道,不過勇者並沒有去理會她。即使奧克撞過來,她也肯定會讓屍體作為盾牌的吧,弄個不好還會硬把這邊也卷進去。要知道艾德露可不是那種會老實等死的人。


    “那麽,今天就去和昨天相同的地方狩獵吧。不要勉強亂來。”


    瑪塔莉爽快地決定之後,側耳旁聽的賈巴拍手稱讚起來。


    “了不起!小姐你真是了不起!不愧是讓羅布另眼相看的人。……與你比起來,艾克賽路那個大白癡真是。”


    賈巴臉色一變,露出了苦澀的表情。


    “艾克賽路?啊、是那個種馬啊。他怎麽了?”


    勇者迴想起了那個讓人不愉快的斯文男人的臉。那個男人是對三個女人出手的花花公子、用劍的本事似乎不錯,但要是走錯一步的話就已經死了。不知為何,他還自來熟地接近勇者,明明勇者不可能對他有好印象的。


    “就是今天早上的時候,我碰到了艾克賽路,告訴了他奧克的宴會的事情後,他非常高興地去把夥伴叫了過來。轉眼間就有大約一百個看起來很糟糕的家夥在這裏集合,然後爭先恐後地轉移了。我阻止了他們好幾次,但他們根本聽不進去。”


    賈巴拔起了草,又扔了出去。


    “坦率地聽取別人的忠告可是很重要的啊。大概,他們的目標是奧克花吧。好像去年全員都平安歸來還一夜暴富。但是,今年不一定也能那麽順利。人聚集得越多、反而越會大意。希望他們不會因為這一點而丟掉性命就好了。”


    “嘛、我也能理解他們的心情。他們大概是想著,普通的狩獵也同樣會危險。那麽不如在這裏來一次大冒險,然後快點隱退。但是啊,變成了豬的飼料的話就沒意義了。我怎麽也無法想象那群笨蛋會有這樣的覺悟啊。感覺他們想法就隻是容易賺錢的事也分我一口吧這樣而已。”


    賈巴露出一副受不了的表情咂了咂嘴。這個男人是真的在擔心那些年輕人吧,所以才會做著這樣沒有任何好處的事情。真是個愛管閑事的家夥,勇者不禁苦笑了起來。


    “你這不是很喜歡這樣指導人的工作嘛。老好人也要有個限度啊。”


    “哈哈、饒了我吧。像這樣居高臨下的教育年輕人的話就正正好好了。”


    “總之,請小心一點。根據那個半毀的隊伍的話來看,有新種的奧克出現了。”


    “新種,是嗎?真是讓人非常感興趣的話題呢。如果可以的話——”


    勇者抓住了興趣滿滿的露露莉蕾的脖子,這樣下去的話永遠結束不了這段對話。


    “是、是。那個話題下次再說吧。看,新的獵物來了哦。”


    “嗯、是嘛。那麽,又要去說教了!”


    勇者用手指向走向廣場的冒險者們,而賈巴則是一副很麻煩的樣子站了起來走了過去。克郎普也懶洋洋地跟在了他的身後。


    “奧克的新品種啊?如果把屍體帶迴來的話能賣個高價吧?


    “我務必想要見識一下。將它解剖之後記載在圖鑒上。”


    “不管是新種還是其他什麽東西,豬的屍體什麽的我可不會搬。因為很臭啊。”


    “會成為相當美妙的肉盾的吧。因為那個很罕見,一定會吸引非常多的注意力的。”


    “罕見的隻有你們就夠了。求你們真的放過我吧。”


    莽撞的狂戰士、粉色的變態死靈術士、討厭魔法師的愛爭辯的學者。如果還有奇怪的東西加進來的話真的會很讓人困擾的。


    雖然感覺已經太遲了。


    “我很有異議。不管怎麽看我都相當的普通。雖然不知道艾德露怎樣就是了。”


    “我也很普通哦。而且,真正罕見的是你喲,狂妄的小不點勇者醬。”


    艾德露兩手蠢動俯視著勇者,而在勇者也想要應戰之時,被插入的瑪塔莉打斷了。她判斷這樣下去真的是沒完沒了。


    “請住手,兩位都是!差不多該出發了!”


    “我讚成。古人曾說過,時間就是金錢。”


    “是是,說明就等到下次吧。快點踏上高高興興的割草之旅吧。”


    “以魔物化的植物為對手還能說成割草的也隻有勇者醬了呢。”


    第二節


    ——同一時刻。


    在賈巴警告不要靠近的五十層,有某個集團正與奧克群體們展開絕望的戰鬥。


    這個集團是為了采集奧克花而聚集起來的冒險者們,是足足有一百多人的大隊伍。懷有各式原因的人們以金錢為目標加入了這支隊伍。


    作戰相當簡單明了,他們會直接轉移到五十層的奧克的巢穴前,進行突襲搶奪奧克花。然後釋放對奧克用的煙幕、迅速撤退。


    在加入隊伍的時候,參加者們被如此告知——在上一次的這個作戰中沒有出現一個犧牲者,因此不用懷疑,這次也會成功。


    理所當然,這個世界上不可能有那麽美妙的事情。在上一次的成功背後,發揮了效果的並不是對奧克用的煙幕這樣便利的東西。


    真相是——讓原本就打算拋棄的數名誘餌冒險者拿著煙霧彈突入進去;而事先做好了準備工作的人則是稍遲一點再侵入、趁著混亂奪取花朵;當然誘餌全員都死了。


    這次他們投入了更大規模的誘餌,準備將巢穴內的花朵一個不留全部搜刮。


    即使他們設下的陷阱暴露,也沒有任何問題。到那個時候他們早已經逃離了這個城市了。


    但是,這一次幸運女神並沒有眷顧他們。這是因為奧克們擺出了遠超他們預料的警備體製。


    它們將前次的失敗化作食糧,在五十層的每個角落都配置了斥候,最精銳的奧克們為了抵擋入侵者而聚集在奧克花的花田裏,變異的紅色奧克也配置在那裏。


    並且,為了收集宴會食材的“狩獵人類”隊伍也組編成了比往年規模更加龐大的遊擊隊。他們狩獵的範圍並不僅僅是五十層,也會移動向其他樓層,為了狩獵獵物而展開行動。


    平時隻會防衛根據地的奧克精銳們也組成了隊伍,開始了“人類狩獵”。即使是熟練的冒險者麵對取得統帥的奧克也會陷入苦戰,而它們現在正以人類為狩獵對象闊步橫行,正可謂是危險至極。


    在宴會期間不要侵入奧克的地盤已經是不成文的規定了。因此賈巴和克朗普才會再三警告年輕冒險者們,讓他們暫時一段時間內保持謹慎。


    無視了賈巴警告的勇敢冒險者們很快就遭到了報應。


    被欺騙的冒險者們轉移到了在巢前待機的奧克部隊的眼前。明明當時對他們說的是首先全員匯合,整理好態勢之後在開始作戰。


    突然被奧克給包圍的冒險者們陷入了恐慌狀態,雖然待機的奧克們也多少產生了些混亂,但在指揮官的一聲令下立刻展開了攻擊。


    平時的奧克是不值得畏懼的對手,隻要冷靜對應的話就能簡單地將打敗。但是,宴會前的這段時間是特別的。兇暴性劇增的奧克是棘手的強敵。


    奧克的宴會一年隻會舉辦一次,是為了歌頌祖靈的、對於他們來說不可或缺的重要儀式。


    從一周前開始,奧克們就會停止飲食以及性交、以此來向祖靈展示自己的信仰。允許攝取的隻有水以及奧克花的根部;禁欲生活使得奧克們的兇暴性高漲到了極限。


    前一次的失敗再加上巢穴再次被襲擊的這兩個事實,使他們暴怒到半狂亂的地步。


    另一邊,而按照計劃、灑下了誘餌的上一次的成功者們則是利用時間差進行了轉移、潛入了奧克的巢穴。


    他們在所到之處都投放了煙幕消除自己的身姿,順利地前進著。奧克看守們被煙霧嗆到、拚命咳嗽,完全而無法做出反應。


    他們抓住這個空隙、迅速靠近盛開著白色花朵的花田,紅著眼睛地開始了采摘;他們粗暴地折斷花莖、將花塞入袋子。


    ——但突然之間,赤紅的刀刃一閃而過,鮮血與碎肉灑在了白色的花朵之上。一個男人被從背後縱砍成了兩半,甚至來不及發出悲鳴就斷氣了。


    “——什、什麽!”


    “是新種、這家夥是新種的奧克!”


    “ni們zhe群愚者、用ni們的shen體、接shou祖靈的憤nu吧!”(*注)


    (譯注:奧克們說人類語是殘缺不齊的,文中用片假名表示,在中文裏我用拚音表示。)


    巨大的紅色奧克揮舞著緋紅的大劍、砍飛了近處的三人。它抓住了因恐懼而無法動彈的人類的頭部,雙手用力生生將其捏碎了。周圍的奧克們舉槍大聲歡唿起來。


    這些冒險者雖然前一次漂亮地獲得了大筆金錢,但最後卻變成了如此淒慘的模樣。他們甚至沒有時間後悔自己的愚蠢,屍體就被奧克們撕裂,扔到了垃圾池裏。


    被欺騙的冒險者們也同樣相當淒慘。


    他們本來就是臨時組成的烏合之眾,完全沒有同伴意識;得到的說明也就隻有:對巢穴奇襲、投放對奧克用的煙幕、奪走花朵、逃脫這樣簡單的流程。


    盡管如此,他們也各自應戰,組成了粗糙的圓陣拚命抵抗,尋找著能夠使用轉移石的空隙。隻要能爭取到轉移所需的十秒的話就能夠生還,他們會這樣拚命也是理所當然的。


    但是,新品種的紅膚奧克的闖入給了他們致命一擊。紅色奧克僅僅一擊就將冒險者們擊暈,圓陣立刻就奔潰了,被推到前方的冒險者們成為了紅色奧克的的犧牲品。用蹂躪形容這幅畫麵是再合適不過了。


    奧克隊長判斷現在他們完全占了上風,然後將戰鬥的方針切換到了活捉。


    奧克給予獵物們不會致死的傷害,冒險者們束手無策地被捕捉。冒險者們不論男女都被奧克折斷了雙腿、奪走了轉移石、剝掉了裝備、變成了全身赤裸的模樣。他們的手腕上被綁上了繩子,像是家畜一般被拖走了。


    被捕獲的冒險者們眼中滿是絕望,其中有些人想象到了自己的結局,整張臉都變得麵無血色。對於那些哭泣悲鳴的人類,奧克則會用拳頭強硬地讓他們沉默。它們因為禁欲生活而滿肚子火氣,要殺幾隻家畜可不會有任何的猶豫。


    在這些不幸者之中,也有劍士公會的人。為了再次振興劍士公會、他們需要名望與金錢。而現在,那個夢想無法實現,作為劍士的自尊也碎得體無完膚。


    其他的還有孤兒院出身的相當認真的年輕人們。為了獲得運營孤兒院的資金,他們不顧危險接受了這次委托。


    艾克賽路也在其中。他關於劍的自信被完全粉碎,事到如今才後悔起自己的淺薄。像是為了離開奧克們的視野似得,他匍匐著向籠子的深處移動。


    “不、不要!我、我不想、死、死在這種地方!誰、誰來救我啊!”


    那些他應該深愛的戀人們、或是快要出生的孩子的身姿已經完全被他拋之腦後了。


    通過“人類狩獵”捕捉到的人類會暫時在奧克的巢穴裏生存一段時間。為了保持新鮮的狀態供給同胞食用,奧克也給人類食物。一般被當成豬一樣鄙視的奧克們扔下來的食物,正是可謂豬的飼料那般粗陋不堪的東西,而俘虜們卻貪婪地搶奪著那種東西。直到在宴會那天被做成菜肴,他們的每一天都會像家畜一般度過。


    奧克們拚命地與自己的欲望戰鬥著。這種禁欲的行為正是奧克們信仰心的體現。最喜歡的食物——人類、以毫無防備的狀態暴露在自己麵前,奧克也拚命忍耐著。


    然後、到了宴會的那一天,奧克們不斷積攢的欲望終於得以被允許釋放,他們的本能會全部爆發出來。男人會被活生生地吃掉,女人則是作為慰藉狠狠被淩辱,最後還是會被吃掉。


    不僅是作為人類的尊嚴被摧毀殆盡,連肉體也被咬得七零八落後,他們的殘骸會被高高掛起作為自己地盤的警示以儆效尤。


    離勇敢的冒險者們因他們的魯莽而受到報應——宴會的開幕,還有兩天。


    第三節


    在黃昏將近的時刻,星塔的某間會議室裏,公會會長們被緊急召集了起來。


    教皇艾蕾娜發布了命令,召開了這個臨時會議。


    聚集在這裏的是除了拉姆吉以外的公會會長們,除此之外主教尼卡拉格、異端審問官伊科納、統率教會精銳部隊拉夫羅蘭西亞的提莫魯也在列。


    空氣非常沉重,誰都沒有開口。與平時的例會不同,會議室籠罩著異常的氣氛。


    最初打破這個凝重氣氛的,是身為教皇的艾蕾娜。


    “各位,在這樣的時刻讓大家聚集在這裏,不為其他,是因為出現了一個麻煩的事態。”


    艾蕾娜對著眾人環視了一圈之後,用沉重的口吻告知道。


    “我收到情報,就在不久前,近百名冒險者進入了奧克的地盤後音信全無了。各公會也許可能已經知悉這個事件了。”


    “是那個想要采集奧克花的隊伍吧。遺憾的是我家公會裏的人大概是最多的吧。真是一群利欲熏心的白癡!我的教育還遠遠不夠啊。”


    羅布挽起胳膊,一副“果然變成這樣了啊”的模樣,咂了咂嘴說道。戰士公會裏有十幾個人進入迷宮後就再也沒有迴來了。從獲得情報來看,行蹤不明者中也包括艾克賽路。


    “我那些經曆漫長時間精心培育起來的孩子們,那些要背負起今後的公會的才華橫溢的年輕人們,卻在一瞬間都被收割了。命運真是飄渺的東西啊。”


    魔法師公會會長用做作的語氣悲歎著。她紮成一頭銀發、穿著露出度很高的魔法服裝、白色的肌膚上刻著各種各樣的刺青。雖然外表是妖豔的年輕女性,但誰都不知道她的實際年齡。在這數十年之間,她的外表完全沒有變化。也有傳言說,她實際上是魔物變的。她即使被認定為異端也不奇怪,但因為對星教會做出了巨大的貢獻,所以教會放了她一馬。


    “雖說是自己的責任,魔法師的損失不是很大嗎?培養的時間也與戰士天差地別啊。”


    “隻是要再培育新的種子罷了。這就是我的工作。”


    艾美拉魯德露出了淡淡的微笑,看來是對已經凋零的花朵沒有任何興趣吧。


    “但居然自己飛到奧克的巢穴裏,現在的年輕人還真是有很多不要命的啊。”


    聽到學者公會的老人的話語,其他的公會長也點了點頭。


    “……就是那樣。行蹤不明者的家人提出了希望能進行救援的請求。”


    隨著艾蕾娜的話語,聚集在這裏的眾人不由地喧鬧起來。作為教皇的發言來說這是極為罕見的情況——因為教會一次都不曾為了冒險者而派出救援部隊。


    “要我們去救那群蠢到沒救了的白癡?教會的方針不是不幹涉迷宮內的紛爭嗎?”


    聽到羅布指出的這一點,艾蕾娜點了點頭。


    “的確,在迷宮內發生的事情,我們教會不會進行任何幹涉。也不可能在出現行蹤不明者時就一個個進行救援。雖然很殘酷,但這就是至今為止的慣例,也是不成文的規矩。”


    “那麽,我們是為了什麽聚集到這裏的?請不要說是‘為了替那些祝福,大家來祈禱’這樣的話哦?如你所見,我可是很忙的。”


    克勞說起玩笑話,而伊科納向她送去了很不痛快的視線。雖然他知道克勞和艾蕾娜非常的親近,但覺得這樣也未免太不拘小節了一點。


    艾蕾娜並沒有在意,繼續對話。現在,比起麵子來說內涵那邊來得要更重要。


    “當然不是為了那樣的事情聚集各位。根據報告,在失去消息的人中,似乎混入了某個國家當權者的子嗣。剛才收到了對方無論如何也請進行救援的請求。如果什麽都不做就這樣舍棄他,會變成外交上的問題。”


    “太可笑了!如果是為了救貴族的少爺們的話,像我們這樣的人死多少個都沒關係嗎?不好意思,我拒絕。”


    “我也同意你的意見。——但是,這個不是委托、是命令,公會長羅布。如果拒絕的話,現在就立刻就從那個位子下來也沒關係。不好意思,代替你的人要多少有多少。”


    “——切!”


    聽到艾蕾娜那平靜的威脅,羅布的臉龐扭曲咂起舌來。


    “……可是、即使是說要救出,宴會前的奧克們可是非常危險的。如果想要突破的話,就需要投入相當大規模的戰力。最重要的是、沒有任何人能保證那個對象現在仍還活著。”


    尼卡拉格皺起眉毛,說出了他的擔心。如果真的認真想要進行救援的話,就必須動員非常多的資深老手。


    要攻陷奧克的巢穴,等同於攻陷一座堡壘。少數人潛入、迅速救出這樣的方案是不可行的。


    “當然我也是知道這一點的。重要的是,我們沒有拋棄對方、投入了戰力這一事實。我想說的事情你們明白嗎?……救出作戰的現場判斷全都交給你們。我希望你們能拿出作為‘證人’的戰力。”


    “原來如此。那麽沒有問題。如果是接近然後再迴來這種程度的話誰都能夠做到。我們這邊也會派出戰力的。”


    雖然考慮到艾克賽路的話心情會相當的複雜,但羅布還是點了點頭。


    “提莫魯,出擊的準備怎麽樣了?”


    “是!現在正全心全意進行準備!明天早上就能突擊!已經選拔出了異端審問官以及拉夫羅蘭西亞的最精銳人員。這個構成的話不論發生了怎樣無法預測的事態都能進行應對!”


    “很好。之後,各個公會也要進行選拔派出戰力。救援作戰就在明天早上執行。將拉夫羅蘭西亞以及各公會選拔出來的戰力投入巢穴之中,把被捕捉到的冒險者救出來後撤退。如果已經確認了對象死亡的話,就沒有必要犯險了。”


    艾蕾娜說明了概要。簡單的概括一下,就是去巢穴的前麵、確認宴會的開始,然後就撤退。他們完全不打算救出那些被抓到的活祭品們。但姑且還可以辯解,我們已經拿出戰力努力過了。這樣的話也給了對方一個麵子,能讓其還以更大的人情。這樣的話不論對象是生是死,都沒有關係。


    各公會長也點頭同意。他們判斷,這樣的話就不會出現更多的犧牲者了。


    “以防萬一再和你們說一遍,絕對不要亂來。把自己的性命放在第一位開展行動。撤退的時機就交給現場的各位來判斷。不好意思給各位添了麻煩,但還是拜托各位了。”


    艾蕾娜輕輕地低下了頭。作戰內容本身很快就確定,會議在很短的時間之內就結束了。


    ——作戰計劃如下:


    實行救援作戰的日期是明天早上。


    拉夫羅蘭西亞、以及各公會選拔出的戰力使用轉移石向五十層移動。


    變裝成奧克的遊俠們、確認了被捉到的冒險者的生死後,本隊就開始突擊。突擊內容包括奧克們的討伐、以及險者的救出。


    在判斷救援對象已經死亡的場合、立刻撤退。


    第四節


    平安結束割草——討伐魔物化植物的勇者一行從迷宮迴到了地上。這次因為沒有戰鬥到體力的極限,所以瑪塔莉沒有癱成一團爛泥。


    她們迴到極樂亭,一起大吃大喝起來。


    用得到的報酬點了非常多的酒和料理、四人的情緒都高漲起來。雖然非常的吵鬧,但她們會爽快的付錢,所以老板還是寬恕了她們。


    老板曾經有些傻眼地說過,勇者一行已經變成了“極樂亭的特產”一樣的東西,事到如今也沒有人會來抱怨了。


    “噗哇——!感覺就像是為了喝這一杯而不斷賺錢的啊!好喝!”


    勇者一口氣喝幹了酒杯裏的啤酒,狠狠地將杯子敲到了桌子上。冰冷的液體濕潤了喉嚨,這種刺激是最舒爽不過的了。


    “一股大叔臭哦,勇者醬。希望你能再謹慎一點啊,姑且也算是女性來的。”


    “吵死了你!沒有給任何人添麻煩吧!有什麽不行的!”


    “勇者小姐不太能喝酒,所以不要勉強哦。要是又宿醉的話,之後會很辛苦的。”


    “有句話叫做追悔莫及。還有一句話叫做飲酒適量。”


    “那種小事無所謂啦。你也來喝!”


    勇者往露露莉蕾的酒杯裏倒起酒來。


    瑪塔莉擺出一副年長的姿態叮囑道,但勇者並沒有聽進去。兩人的酒量其實差不多,當勇者倒下的時候,大部分時候瑪塔莉也已經倒下了。最後留下來的總是艾德露和露露莉蕾。似乎性格的糟糕程度和酒量成正比的樣子。


    “對了對了,勇者醬,之前的那個家的事情,已經談妥了,最近就可以搬過去了。”


    “……果然,要搬到那個,妖怪屋裏嗎?”


    瑪塔莉完全提不起勁來。


    “當然喲。沒辦法再找到那樣漂亮的房子了。你不喜歡的話就把我們招待到你家裏去。”


    瑪塔莉的家指的是亞特的豪宅。雖然勇者並沒有親眼見過,不過似乎相當的大。但因為她已經被逐出家門了,所以不可能迴的去。


    “……嗚。那種事情沒辦法做到。”


    “瑪塔莉,所謂的妖怪,隻不過是自己的恐怖心理誕生出來的幻影罷了。隻要靜下心來就好。”


    “那裏不是那種感覺!絕對有什麽充滿怨恨的東西在!說、說不定有非常恐怖的死神在。露露莉蕾小姐看了就會明白了!”


    “那還真是讓人期待呢。我並不討厭那樣的話題。如果有妖怪、死神什麽出來的話,我會仔細地觀察的。”


    能說出,會好好觀察出現在眼前的死神,這種話來的也就隻有露露莉蕾了吧。區區的圓眼鏡,卻真是一個恐怖的女人。


    順帶一提,如果出現在勇者麵前的話,勇者會立刻打倒它。


    “不、不擅長那類的隻有我嗎。……艾德露小姐自不必說了,肯定沒問題的吧。”


    “因為我是死靈術士喲。話說迴來,死靈和妖怪有什麽不一樣嗎?我完全不明白。”


    艾德露微笑著揚起了嘴角。而相對的瑪塔莉卻非常的失落。露露莉蕾也非常高興似得,眼鏡閃耀著光芒。


    如果這樣滿身空隙的話,這兩個性格糟糕的人絕對會故意嚇她的吧。雖然不知道她們到底會設下怎樣的陷阱。


    “……因為,那是妖怪啊。如果在睡覺的時候冒出來要怎麽辦啊。”


    “明明要和魔物戰鬥,害怕妖怪可是不行的喲。會動的骨頭什麽的要來的更加惡心吧。總之,為了脫離鳥籠而幹杯!來!幹杯喲!”


    “幹杯!”


    在勇者的帶領之下,她們並沒有特別含義地碰杯慶祝。


    房間被稱作鳥籠,老板的臉不禁痙攣了起來。但是,錯的是不提供更大房間的那一邊。


    “——啊、這不是已經空了嗎!紅粉粉,你再去點些酒上來,順便也追加些料理。拜托你盡量快一點。”


    “夢話等到上了床再說吧,可愛的小個子勇者大人。來,你自己去點吧。”


    艾德露露出了惡作劇的笑容之後,戳了戳勇者的額頭。勇者的視野不由上下浮動起來。因為醉酒的關係感覺更加糟糕了。


    “嗚、你這粉紅大嬸——”


    當她為了反擊而想要站起來的時候,料理和酒被遞到了她的麵前。


    “讓您久等了,長久以來承蒙您的關照,這一頓就由我來請了。不用客氣,盡管吃吧~”


    “謝謝了……額、在做什麽啊,你這家夥。”


    “你們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不由地讓我也想混進來了。今天已經不用再工作了,之後就拜托你們了~”


    利蒙西拿著自己的酒杯厚著臉皮混到了四人之中,甚至連椅子都已經準備好了。勇者迴頭看向老板,隻見他露出了一副疲憊的表情,幡然醒悟般地點了點頭。


    “想喝的話你一個人去喝啊!”


    “不要這樣冷淡嘛~,要說的話我可是艾德露的朋友呢。一起喝上幾杯不挺好的嗎?”


    “……是那樣嗎?”


    “姑且算是吧。嘛、該說是過去的孽緣那一類的感覺吧。”


    艾德露這麽說道,利蒙西則笑了起來。


    “真的是太好了,艾德露。找到了這樣出色的同伴。”


    “到底出不出色還是個未知數,但並不會感到無聊。隻是看著這些孩子,就能度過一整天的時間了。尤其是勇者醬,務必要觀賞一下喲。”


    “原來如此。的確就如同小動物一般可愛呢。感覺就像是狂妄的不喜歡親近人的貓一樣的可愛~”


    “吃東西的時候就像是老實的鬆鼠一樣喲。實際上,稍微有些狂妄是她的缺點。”


    “喂!”


    因為她們太過放肆的原因,勇者不由地插進話去,但是兩人都一副佯裝不知的模樣繼續喝著酒。


    “然後,艾德露拜托的那個東西已經找到了。找到這東西可是花了我非常多的力氣喲。但是,它也具備相應的價值呢。嘿嘿嘿。”


    利蒙西露出了會讓人起雞皮疙瘩的笑容,取出了一個被布包著的長方形的東西。看起來似乎是一個畫框,但關鍵的畫卻是被隱藏著的。


    “那樣的話就早點說嘛,真是的。我想要讓大家都看一下這個。露露莉蕾醬會高興地跳起來的吧。”


    勇者產生了一種非常討厭的預感。這個粉紅色說這種話的時候,大都沒什麽好事。雖然她並不想扯上關係,但似乎已經錯過了逃走的機會。


    “那麽,究竟會出來什麽?真是期待。”


    利蒙西裝模作樣地將手放在了那塊布上,但卻故意吊人胃口,沒有一下拉開。


    “想要給我看的話那就快一點!”


    “別著急。那麽,終於到開幕的時候了——那裏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在利蒙西想要取下布的時候,從酒館的裏麵傳來了吵鬧的聲音。是接待處那邊吧?


    “抱歉,感覺有什麽麻煩事找上門了。雖然不好意思,但請你們稍等片刻。要是擅自打開我可是會討厭你們的哦。”


    利蒙西拿著畫快步離開了。


    真是個吵鬧的女人啊,勇者傻眼的目送著她離去,而且那副欲拉還休的畫最後還是沒有讓勇者看到。如果擅自打開看的話她會煩人到死的吧。


    “真是生意興隆,利蒙西也相當的忙碌。而且,自從你來了之後客人也增多了,她很高興哦。”


    “勇者的傳聞擴散得相當開了吧。我也感到很驕傲。”


    露露莉蕾不知為何得意了起來。圓眼鏡毫無意義地閃耀著光芒。雖然勇者很想在她的眼鏡上映上指紋,但與瑪塔莉不同,她並沒有留下空隙。


    “我可不是用來招攬客戶的看板啊。啊、那個你不要的話就給我。”


    勇者從盤子裏拿起了大塊的肉。


    瑪塔莉也不輸給她咬著帶骨的大塊肉,吃的滿嘴油膩。看來比起對話來她更加集中在吃上麵。


    “……隻是看著你們就覺得飽了。”


    “要我來說實在是模仿不來。因為食量不大。”


    “這個肉真的很美味。美味的秘訣在於免費嗎?嗯、感覺現在非常的幸福!”


    勇者一邊斜視著傻眼的兩人,一邊迅速把肉吃了個精光。肚子傳來滿滿的飽腹感。旁邊的瑪塔莉也沉浸在幸福之中。


    “明明已經存了那麽多的錢、卻還這麽小氣。”


    “有句話就叫做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之後還真令人擔心。”


    “之後的事情怎樣都好啦。重要的是現在。對吧,瑪塔莉!”


    “額、是呢。勇者小姐很小氣,之後真的讓人擔心呢!我也是這麽想的!”


    話題突然被扔到自己身上而產生了混亂的豬妹立刻給了勇者暴擊,也可能是說出了真心話。


    勇者眯起眼睛狠狠地瞪著她。


    “……你這家夥真是好膽量啊!迴房間之後之後我在慢慢地料理你的臉,你就盡管期待吧。”


    “請、請等一下!我究竟做了什——”


    瑪塔莉大聲吵鬧起來。在勇者打算進一步戲弄她的時候,一個奇妙的景象進入了勇者的視野。


    在接待處引起了騷動的集團,拖著長隊向這邊走了過來。而且不管怎麽看,都隻會覺得他們是一直線朝著這邊走來。


    最奇妙的是,那是與酒館並不相稱的孩子們的集團,人數大概有十人左右。


    其他的客人也說著,發生了什麽,吵鬧了起來。


    勇者遠遠看向利蒙西,隻見她也很罕見地露出了一副困惑的表情。


    “……到底是什麽事情呢?勇者醬,你做了什麽嗎?”


    “不知道啦。我不可能和小鬼有關係的吧。”


    “是呢,比如說搶走了小孩子們的點心之類的?感覺你肚子餓的話就會做出那種事情。不行喲,搶別人的東西。”


    對於艾德露胡亂的猜測,勇者不由地喊了起來


    “你究竟把我當做什麽人了啊!我怎麽可能會去搶小鬼的點心啊!如果想要的話我會自己買的吧!”


    “你看你看,這麽大的聲音都把孩子們給嚇到了。”


    “——切!”


    在這樣胡鬧的期間,勇者被孩子們的集團給包圍了。


    似乎站在最前方、一臉淘氣的孩子是這群人的隊長。其他的孩子大半都是一副哭臉、多數都是戰戰兢兢的模樣。簡而言之,這群孩子完全走錯了場子。


    無奈的勇者試著詢問他們。如果他們說想要零花錢的話,勇者決定要對他們全員都進行懲罰。她在內心發誓,要用強力的彈額頭,把他們全給彈哭!


    “這樣成群結隊是怎麽迴事。這裏可不是小孩們的遊樂園啊。想要探險的話去外麵玩。”


    “才不是探險什麽的。……姐姐你,真的是勇者嗎?向這裏的叔叔們打聽之後,說姐姐就是。”


    “還真是突然啊。嘛、罷了。是啊,毫無疑問,我就是勇者。”


    勇者挺起了她的胸膛。除了勇者以外什麽都不是。毫無疑問就是勇者。


    “有證據嗎?”


    “沒有證據什麽的。但是,不論誰說了什麽,我就是勇者。”


    “……嗯,這樣的可以嗎?”


    淘氣的孩子投來了懷疑的視線。雖然勇者非常焦躁,但因為欺負孩子實在太不像個大人了,所以她還是忍耐了下來。


    不過她對這個小鬼的印象變差了,他在勇者的心中已經下降到了熊孩子的級別。


    “哥哥,就請求這個人吧!而且也沒有其他人了!”


    “但是,她這麽小一隻,真的沒問題嗎?”


    “她是勇者,所以沒關係的啦。大概。”


    看起來很老實的女孩子勸著壞小子。


    “嘛、沒辦法了。雖然是個小個子,但勇者就是勇者啊。”


    “嗯、勇者和個子的大小是沒關係的。大概。”


    “這、這群臭小鬼!”


    被一群連十歲都沒有的臭小鬼,居然還敢說自己這麽小一隻!她心中積累的怒氣不知道該往哪裏發泄,最後一口喝幹了酒杯裏的酒。


    旁邊的紅粉粉遮住了嘴角強忍著沒有笑出聲來;而瑪塔莉雖然非常明顯地移開了目光,露露莉蕾的臉上也泛起了紅暈。


    想要笑的話就直接給笑出來吧,勇者這樣瞪著她們。當然她們也必須接受相應的報應。


    “所以,你們來這裏是來鄙視我的?滿足了就趕快迴家去吧。我的時間可沒有多到能用來陪你們玩啊。”


    她“去去”地驅趕那群孩子後,女孩子也哽咽起來。


    熊孩子露出了不爽的表情,將一個小小的袋子放到了桌子上。裏麵似乎放著銅幣,響起了輕微的摩擦的聲音。


    “有件事想要委托你。說給利蒙西小姐聽了之後,她說不會有人接受那麽危險的委托的。因此,想要拜托勇者姐姐。”


    是麻煩事;從至今為止的經驗來看絕對不會有錯。勇者必須為無償地為人們鞠躬盡瘁。不管是什麽事情都必須答應下來,否則就會被人罵的狗血淋頭。這個世界好像就是這樣的,勇者不由地歎了一口氣。


    “……我姑且還是聽你們說一下。究竟是什麽事?”


    “嗯、實際上——”


    故事很簡單。


    前往采集奧克花的冒險者們沒有迴來。在那些冒險者裏,似乎有孤兒院出身的人。他們和這些小鬼是同一個孤兒院出身,就像是哥哥和姐姐一樣的關係。


    這個時期的奧克不會將人類殺死,而是活捉迴去。到宴會開始之前俘虜還是活著的,孩子們希望無論如何能在那之前將這些人給救出來,但不存在會接受這樣危險委托的好事者,再加上報酬也隻有裝在這個袋子裏的“一百枚銅幣”而已。


    孩子們找不到願意接受委托的人,在被逼得走投無路之際聽到了勇者的傳聞。如果是勇者的話,一定會幫助那些困擾的人們吧。


    他們這樣想著、向利蒙西取得了最後的確認之後,出現在了勇者的麵前。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於是,想要用這一百枚銅幣,讓人悄悄地潛入奧克的巢穴,是吧?讓我單獨一人潛入兇暴的奧克群中?”


    勇者揚起了嘴角,凝視著熊孩子的臉龐。是被勇者的氣勢給壓倒的緣故吧,熊孩子移開了視線。


    “額、嗯。但是、隻要是勇者的話,不論多麽危險都會接受的吧!書上也寫著,勇者會幫助那些困擾的人們。”


    熊孩子轉頭看向旁邊的少女,少女也拚命點頭。


    “勇者是、大家的希望。所以,不會對困擾的人棄之不顧的,書上寫著喲。你、你看,就在這裏。”


    少女從包裏取出了書本,向勇者展示。而勇者用手推開了那本書,用冰冷的口吻斷言道。


    “太可笑了。不可能接受那樣亂七八糟的委托的吧。為什麽我必須要去救那些自己衝到危險場所的白癡啊?”


    “但、但是!”


    “勇、勇者小姐,這些孩子還小,說的再委婉一點也……”


    雖然瑪塔莉在一旁安撫勇者,但勇者內心的焦躁絲毫沒有平息。


    “即使是勇者,也沒有時間多到會去救白癡啊。勇者不是神明。如果你覺得隻要請求的話,就會什麽都按照你們所說的去做,那就大錯特錯了!那些家夥最後是死了還是怎樣,都不關我事!”


    她一拳打在了桌子之上,使得盤子上的料理都震飛了出來。


    艾德露和露露莉蕾一言不發地把那些撿了起來。


    “姐姐你是勇者吧!?為什麽不去救人啊!這樣下去的話大家都會被吃掉的啊!”


    熊孩子雙眼含淚的叫了起來。


    “那種事我才不管。聽懂的話就死心吧。即使這樣哭喊,也不會有任何人來救你們。這個世界就是這樣。”


    即使是哭泣、嘶吼,也不會有任何人來幫忙。即使身體被貫穿、喉嚨被刺穿,也沒有任何人會伸出救援之手。過去的夥伴拋棄了自己,其他的人類也是。


    所以,勇者才會變強。強到能一個人戰鬥、強到能把魔物殺死、殺光、消滅殆盡。


    “————者”


    熊孩子說了些什麽,因為聲音太小,勇者沒有聽清。


    “聽不到。還算是男人的話就給我好好把話說清楚。”


    “你這樣的家夥,才不是勇者!”


    “是勇者喲。不管誰說什麽,我都是勇者。”


    “你這樣的家夥、你這樣的家夥才不是勇者!”


    熊孩子拿起了裝滿了啤酒的酒杯,對著勇者潑了過來。啤酒灑滿了勇者的身上,連頭發都全部濕光了。雖然能夠避開,但勇者並沒有那樣做。


    “……這樣,你就滿意了?”


    “可惡!大家,迴去了!拜托這樣的假貨是不可能有辦法的!去拜托其他人試試看吧!”


    圍著勇者的孩子們跟著熊孩子離開了酒館。拿著書的少女望著這邊似乎想要說些什麽,但一小會後還是走出了酒館。


    “真是有夠受啊,勇者醬。這就是所謂的‘出名稅’嗎?”


    艾德露故意開始說些玩笑話,似乎是在擔心勇者。


    瑪塔莉取出了漂亮的手帕,開始擦拭勇者的身體。勇者想著,明明我自己能做,真是個多管閑事的家夥。


    “還留有酒臭味。之後不好好洗洗可不行。總而言之,先換身衣服說不定會比較好。”


    “……是啊。”


    “但是、真的不去救人嗎?總覺得那群孩子很可憐啊。”


    瑪塔莉小聲說道,但勇者搖了搖頭。


    “我雖然是為了殺光魔物而活著的,但沒有去救白癡的打算。而且,那會將同伴也暴露在危險中。我們真的應該為了那渺小的自我滿足以及少的可憐的報酬去冒那樣的風險嗎?”


    “雖然很可憐,但勇者醬的判斷是正確的。如果有自殺傾向的話,去也沒關係,不過我的話,還是會鄭重的拒絕的。”


    “沒有火中取栗的必要。……雖然並不是不同情他們,但那是他們自己的責任。”


    “…………”


    瑪塔莉沒有迴以任何的言語,默默地低下了頭。


    “看起來沒辦法接受啊。那我反過來問你,如果你是隊長的話,會接受嗎?為了那便宜的報酬,甚至把我們都卷進危險之中、也要接受那個委托嗎?能讓我聽聽你的決定嗎?”


    “我、我的決定嗎?”


    “是啊。偶爾用自己的頭腦進行思考也是很重要的。我也想聽一下你的意見。”


    瑪塔莉抱起手腕開始思考。在煩惱了一小會兒後,她低下頭迴答道。


    “……對不起。果然,我也會拒絕的。不能將重要的夥伴們也卷進危險之中。”


    “是的、那是正確的。不考慮後果,任何委托都接受的話身體可是吃不消的。不管是誰隻要稍稍考慮一下之後都會明白的。”


    “……是的。的確如此。”


    “雖然很遺憾,但這就是所謂大人的判斷。我雖然不太喜歡說‘沒辦法’這句話,但這一迴真的是沒辦法啊。”


    ——在那之後,勇者先一步迴到了房間,換完衣服鑽入了被子裏。


    隻要睡著的話,那些討厭的事情也會全部忘光的吧,她至今為止都是這樣過來的。所以,今天就老老實實地睡吧,這樣也不錯。


    勇者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第五節


    半夜時分,冷冷清清的極樂亭之中。總是喧囂萬分的酒館這一刻也恢複了寧靜。


    老板已經開始著手進行第二天的準備工作,而應該代替老板輪崗的利蒙西早已出發前往夢的世界。


    勇者盡可能不發聲音地打開門,往外走去。外麵的空氣冷颼颼的,讓勇者感到一陣寒冷。


    “——好,出發吧。”


    《在這樣的半夜裏,要一個人出門嗎?》


    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少女不由地將手放在了劍柄上。當明白對方是誰的時候,她咂了咂嘴放開了劍。


    “……不要嚇我啊。隻是為了醒酒、出去散散步而已。”


    《用那樣的打扮嗎?這個城市還真是危險啊。》


    “哼、煩死了!不管幹什麽都是我的自由吧!你這臭鳥!”


    在她眼前的是白色的烏鴉。那一抹白色在黑暗之中格外的顯眼。


    《久違了。像這樣對話是時隔了幾年、幾十年、幾百年了呢?》


    “雖然就我來說並沒有感覺到那麽久遠。你看起來一直都很精神啊。”


    《算是啦。我是一直很輕鬆地活著,不過其他的要麽變迴野生的、要麽消滅了、要麽發瘋死掉了。變成死神作祟的也有很多喲。真是不得了啊。》


    “是嗎。”


    聽到勇者毫無興趣的迴答,白鴉落到了她的肩膀上。


    《——呐,用名字稱唿你比較好嗎?我現在也還記得哦。》


    “……我已經沒有什麽感覺,沒關係了。而且,名字真的是已經忘記了。”


    《是嗎。那還真是悲哀啊。那,這樣的勇者現在是要去哪裏啊?》


    “恩,稍微去散一下步。吹吹晚風感覺非常舒服。”


    《你這個人還是那樣天真啊。真的天真過頭了。從那個時候起就完全沒有改變啊。正因為這樣——》


    白鴉不慌不忙地展開翅膀,白色的羽毛從空中飄落。


    “煩死了。鳥就給我用鳥一樣的叫聲。我可是很忙的,要出發了。”


    《呐,可以停止了吧。即使繼續這樣下去,也改變不了任何事情,過得更輕鬆一點吧。你終於獲得了自由不是嗎?》


    “我是想那樣做,但是,沒辦法啦。”


    《果然是因為,你是勇者嗎?》


    “就是那樣。”


    勇者隻用一句話作為迴答,然後奔跑起來。


    她自己也覺得自己是個笨蛋。但是,沒辦法啊。事到如今,已經沒法改變了。並不是說想要為人類做什麽,而是感覺不做這樣的選擇的話會更加後悔。


    多管閑事的白鴉像是要為她引路一般,飛在了她的前方。它還是那樣無憂無慮的輕浮性格。勇者想著,我們兩邊都是,沒有變化啊。


    她們到底是是沒有改變?還是無法改變?又或者是不想改變呢?勇者一邊思考著正確答案,一邊繼續奔跑。


    地下五十層,這個樓層被認作為奧克的領地。


    在奧克出現之前,這裏是植物型與蟲型魔物的棲息地,但現在幾乎看不到它們的影子了。奧克們突然出現,一口氣擴張了勢力範圍、主宰了這第五十層。


    在這個樓層探索到一定進度的話,路會分成兩條。一條通往連接第五十一層的樓梯,另一條通往奧克們的巢穴。


    如果想要獲得奧克花的話,隻要沿著最初岔路的左邊前進就可以。雖然多少會存在些死胡同,但最終都能到達奧克的巢穴。不過奧克會猛烈的攻擊冒險者、妨礙冒險者前進,這也是接近巢穴的證明。


    巢穴的入口是一扇被裝飾成毛骨悚然模樣的門,穿過那個入口之後就有一個奇妙的寬廣空間出現在眼前。


    至今都還沒有解明其中的原理,但隻要跨過那一步,迷宮的建築物地形就會變成自然洞穴一樣的構造。簡直就像是強行把外界和迷宮連上了一樣,在學者之間也提出了各種各樣不同的說法。


    奧克就是在這個奇妙的空間裏生活繁衍的。


    巢穴的入口由奧克的精銳們守衛,通往巢穴的通道裏也到都處配置著奧克斥候。想要強行突破是非常困難的。


    在巢穴的中央建有一座儀式用的祭壇,統治奧克部落的奧克王就是在此為即將到來的宴會一心一意地獻上祈禱。


    巢穴的內部充滿了禁欲中的奧克,闖入這種地方隻能說是自殺行為。即使如此前來挑戰的人也絡繹不絕,該說是人類的天性嗎。在宴會前的這一段時間奧克花的花田鮮花叢生,而冒險者們到達這裏後也終於能夠得到奧克花。


    在巢穴的另一端,夢想破滅的冒險者們被關進了簡陋的籠子裏,看守的奧克露出了愉悅的表情望著他們。隻要再忍耐一下,就能發泄本能、盡情的享受了。僅僅是想象一下血和肉的味道,口水就不斷從它們的嘴裏溢出。


    可憐的冒險者們能夠做的,隻有不斷地歎息、為自己的愚蠢感到後悔,以及一味地向神祈禱。


    第六節


    五十層,某間與奧克巢穴相連的小房間內,奧克斥候在此警戒。


    在小房間內的側壁上掛著一隻火把,散發出朦朧光芒照耀著周圍。


    奧克斥候的身體上塗滿了泥,乍一眼之下是沒辦法分辨它的身姿的。那昏暗的光芒以及小房間內部四散的灰塵為它隱藏自己起到了非常的作用。


    因為宴會日即將到來的緣故,根據地附近的警戒比起往常來得更加森嚴。


    如果出現了前往巢穴的入侵者的話,它就會吹響隻有奧克的耳朵才能聽到的笛子,叫來周圍的奧克的兄弟們。


    至於其他相近的樓層,由奧克隊長率領隊伍進行巡邏。他們的使命是狩獵獵物,已經捕捉到了不少人類。


    ——在這個時候,它聽到了某人逐漸接近的腳步聲。


    奧克斥候的聽力異常發達,能察覺到很輕微的聲音。它消除氣息,慢慢地將箭矢架到短弓之上,然後將注意力集中到房間的入口處。


    從黑暗之中出現的,是在奧克當中最精銳的奧克隊長。它搖搖晃晃地蹣跚前進著。奧克斥候心中產生了疑問,奧克隊長應該正帶領著他們的兄弟進行《人類狩獵》,為什麽會一個人迴來?


    終於,奧克隊長的臉被房間的火把照亮,使奧克斥候劇烈動搖了起來。


    奧克隊長露出了非常痛苦的表情,全身是血,雙手都被砍斷,背上刺著一柄斧頭。那個斧頭是由奧克製造的,相當巨大。奧克隊長居然能以這樣的狀態活到現在,已經能夠稱得上是奇跡了。


    “——咳、嘎啊啊”


    “領路辛苦你了,差不多該讓你解脫了。很快就要到你們的棲息地了吧?”


    在年輕女人的聲音傳來的同時,奧克隊長的身體被縱向切成了兩半;血肉飛濺,它甚至來不及發出悲鳴就死去了。


    在他身後出現的,是一個穿著染滿鮮血的鬥篷的嬌小少女;她白銀的鎧甲到處都染上了鮮血的顏色。


    她右手握著鋼劍,揚起嘴角露出了無畏的笑容。


    奧克斥候本來想要出其不意地偷襲,但立即改變了想法。雖然不知道這個少女有多強,但她的臂力大到能輕易的將以鋼鐵般堅韌的身軀而自豪的奧克隊長給一刀兩斷。即使是弱小的人類,這個時候最好還是唿叫支援。


    它冷靜地做出了判斷,從懷裏取出了笛子。然後在它想要用力吹響笛子的那個瞬間——


    “嘿——咻!”


    少女迅速地拔出了奧克隊長屍體上的那柄巨斧,對著它扔了過來。


    巨大的斧頭,狠狠的砍飛了抑製住氣息、隱藏身姿的奧克斥候的右腕。它右手架著的弓也掉到了地上。


    “嘎、嘎呀啊啊啊啊啊!”


    劇痛使得它不由地放開了“笛子”。那塗滿泥水的身體現在被它自己的鮮血給染紅了。


    “雖然你似乎想要藏起來,但隻要聞到你們的臭味就立刻能發現了。可不要太小看人類啊。”


    “區區de人lei!!”


    奧克斥候高聲怒罵,用左手拔出了腰間的匕首。大量的血液從右腕被切斷的地方流了出來。


    “明明被‘區區的人類’給砍斷了手腕呢。先走一步的夥伴正在等著你喲。”


    “……閉嘴!你dui 我的同bao做了shen麽!!”


    “做了什麽?當然是全都殺光光了咯。還有,豬不要給我自以為是的說人話啊!”


    少女以驚人的速度拉近了距離。


    奧克斥候則是瞄準了目標、全力投出了匕首。


    但少女輕易地空手抓住了奧克扔過來的匕首,順著突進的勢頭隨意地刺出了匕首。奧克斥候的眼球被銳利的匕首貫穿,視野染成了赤紅一片;眼部傳來的劇痛使得它不由地想要發出悲鳴,但卻沒辦法做到。


    “唔!”


    “啊呀,這次可不要引起騷動啊。”


    少女掐住了它的喉嚨,強硬地把它推倒在地。在它倒地的瞬間,少女就狠狠地踢了過來,在此之上還對著喉嚨踐踏起來。


    雖然奧克拚命地抵抗,但完全無法推開少女。無法唿吸的奧克斥候隻能拚命地蹬著雙腳。


    “——!”


    “在讓你解脫之前隻有一件事想要問你一下。這前方與你們的巢穴相連嗎?實際上,我去那裏稍微有點事情。”


    少女宛如是在閑聊一般提問道。


    她稍微放鬆了一些腳部的力量,使得奧克斥候能夠唿吸。在劇烈的咳嗽了一番後,奧克斥候擠出了聲音——榮耀的奧克是絕對不可能屈服於軟弱的人類的。人類隻是區區的獵物,我們奧克才是獵人。


    “很、很kuai我的同bao就會i。接shou報應ba,yu蠢的猴zi!”


    “啊,是嗎。那麽死吧。”


    少女如此宣告,向腿部注入力量踏碎了奧克的喉嚨。


    它的頭與身體分開,“咕嚕咕嚕”地滾了出去,鮮血四溢。它的臉上還刺著一把匕首,導致頭部滾動的方式很不規則。


    “嘛、隨意地筆直前進就好了嗎?”


    “哎呀哎呀”地歎了一口氣後,少女——勇者再次邁開了步伐。


    “可是,真是麻煩啊。為什麽我要來這樣的地方啊?明明白癡們不論死多少個都無所謂。”


    她不由地開始自言自語。那是一個人旅行時養成的壞毛病;並沒有特定的訴說對象,勇者不停地說著,現在也沒有會迴應她的人在。忽地,那群吵鬧的夥伴的臉龐浮現在了她的腦海中。雖然一直說是不需要,但要是真不在了也會讓人感到不滿,勇者稍稍產生了一點這樣的想法。


    “……我是來采能換錢的奧克花的,隻是為了自己的利益才會來這裏的。這樣就可以了。”


    一腳踩碎了擋路的奧克的頭部,勇者獨自一人在昏暗的通道內前進著。


    第七節


    與巢穴相連的唯一的入口就是在迷宮的牆壁上構築出的“門”;奧克已經在門的周圍采取了萬全森嚴的警戒姿態,現在正由奧克的精銳們全副武裝守衛著那裏。


    警戒中的一名奧克斥候察覺到了前方接近而來的腳步聲;從腳步聲之中判斷出對方並不是同胞、而是侵入者之後,它向周圍的夥伴打出信號。


    “有侵ru者。”


    “那幫chi候到di在做shen麽。”


    “這不shi正好ma。見dian血的話ye稍微能排jie點饑e感。”


    “愚蠢de猴zi。”


    奧克士兵們架起了巨大的槍等待著侵入者。斥候則是在後方架著弓,瞄準昏暗的了前方。


    過了大約一分鍾,腳步聲突然消失了,一切都迴歸寂靜。


    “……怎me迴shi?”


    “大gai是害怕de逃跑le。吹響di子進行zhui擊吧。”


    奧克們的臉上滿是嘲笑,此時,某個圓形的物體被扔到了它們腳下。


    奧克們立刻向那個物體看了過去——那是滿臉恐懼的奧克斥候的頭部。


    在那戰栗的臉上,深深地刺著一把匕首。一般來說奧克是不可能會恐懼到這種地步的。


    “shen、shen麽人!”


    奧克們倒吸了一口氣,士兵們雖然產生了動搖,但還是向前方投去了視線。從陰影的深處,一個嬌小的身影慢慢地走了出來。


    在奧克士兵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怒吼出聲想要威嚇的一瞬間,可怕的光芒與巨響在它們麵前炸裂了。守衛“門”的奧克被炸成了碎肉,甚至無法辨別出原型了。


    “做得有點太華麗了嗎?現在這樣簡直就是告訴裏麵的家夥‘我現在要過去咯’。”


    勇者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反省著自己的失敗之處。她本來是打算偷偷潛入進去,然後一口氣展開廣域殲滅魔法的。嘛,也罷,她換了種想法,踢飛門的瓦礫殘骸繼續前進。


    不出所料,奧克們已經在另一邊等待著她。披著鬥篷的奧克法師們對著勇者釋放出了殺氣、揮下魔杖,他們已經詠唱完畢。


    “門被突破了!有侵入者!”


    “為同胞複仇!”


    “不能讓她再前進了!這是對偉大祖靈的褻瀆!”


    奧克法師們紛紛高聲怒吼起來。它們與普通的奧克不一樣,非常流利地說著人類的語言。它們具備知性,能夠與人類一樣進行溝通。奧克王和奧克隊長也是如此。


    勇者表情不變地開始邁步,這也成為了開戰的信號。奧克法師們對著她一齊發射了火炎魔法,雖然每一個魔法單獨並沒有多大威力,但他們全員互相配合、選擇了最恰當的時機,使得火勢猛烈增加,甚至到了業火般的程度。勇者的身體被火焰所包圍,火花四濺、那火舌猛烈地撞上了天花板。


    《奧克的篝火》——這是奧克法師們的合體魔法、也是燒死了無數的侵入者的奧義。


    殺氣滿溢的奧克法師們並沒有因這一波攻勢而感到滿足,立刻接著放出了各自的魔法。在勇者被火焰吞沒的那個地點又有第二波攻擊落了下來。


    爆炸音和熾熱的波浪爆散開來,在洞窟內不斷迴蕩。


    “愚蠢的猴子!詛咒你的靈魂也被燃燒殆盡!”


    “居然在宴會開始前讓我們的同胞流血,這股憤怒,就好好發泄在被捉到的那一群猴子身上吧!”


    “如果那個猴子還能留下屍體的話,就吊起來殺雞儆猴。”


    奧克法師們揚起了嘴角,為了確認勇者的屍體而凝目望去。煙霧至今都沒有散去,視野相當惡劣。


    而在煙霧散去之後,隻見少女全身覆蓋著藍白色膜站在那裏。她使用了對抗咒文,因此“肉體”完全沒有受傷。


    在奧克法師們不由地驚愕出聲的瞬間,他們的身體就被光之箭給貫穿了。那光之箭並不是隻有一根,用“傾盆大雨”這個詞來形容可能更為正確。在理解究竟發生了什麽之前,奧克法師們就全身沐浴在光之箭下死去了。


    “區區的豬,還是挺能幹的嗎。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合體魔法什麽的。”


    勇者隨意地拍掉了身上的灰塵,再次邁開步伐。一邊消滅那些打算阻止她前進的奧克、一邊緩慢的前進。


    途中,她發現了被關在籠子裏的冒險者們,但她現在還沒有去救他們的打算。


    從外表看來他們的手腳已經被打斷了,勇者實在不覺得他們還能移動。即使破壞了那個籠子,他們也還是無法從那裏逃出去,狀況仍舊沒有變化。


    勇者決定優先將奧克殲滅。一隻也不留地全部殺光。那是以人類為主食的種族,這樣的魔物一隻也不能放過。這是她從過去就決定好的事情。


    勇者一邊屠戮勇敢地飛撲而來的奧克,一邊前往洞穴的深處。將最後出現的奧克指揮官給撕裂之後,她終於來到了道路的盡頭。


    在突然變得寬廣的空間之中,到處都盛開著白色的花朵。中央的祭壇之上,全身都散發著威嚴的奧克王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侵入者。在它的周圍,因憤怒而顫抖的奧克戰士們架起武器組成了隊列。


    即將舉行莊嚴的儀式,卻發生了這樣的異變,每一個奧克全都怒不可遏——與前一次的同樣的失態讓奧克們因恥辱與憤怒滿臉通紅。


    “我的奧克同胞們喲!在莊嚴的宴會開始之前,有不速之客闖了進來!而更不可饒恕的是,她居然殺害了我們大量的同胞!立刻將其誅殺、切碎她的四肢、來慰藉我們同胞的靈魂!”


    奧克王發出了響徹整個巢穴的雄壯吼聲。


    而緊隨著它的唿號,奧克們也發出了憤怒的呐喊。咆哮不斷在洞穴內部迴響,甚至膨脹到了使得地麵都震蕩起來的地步。


    “吵死了。我要把你們全部殺光,你們就一起上吧。畢竟你們今天就要滅絕了,盡量不要留下遺憾喲。”


    勇者舉起劍來挑釁對手,使得奧克們的怒火到達了頂點。


    在“殺!殺!殺!”的大合唱之中,拿著赤紅大劍的巨大奧克走在了最前方。


    “就讓我來作為她的對手!對於隻身一人闖進來的勇敢之人,我們員一起才能將她給淩辱死的話,那隻能說是我們的恥辱!隻有從正麵將她擊潰,才能維護我們自豪的奧克的榮耀!”


    這個似乎有著相當力量的奧克全身都被厚重的金屬板甲包裹了起來,連頭部也全被頭盔包裹了起來。


    特別會讓人印象深刻的是它的皮膚。它的皮膚是宛如血一般的紅色,連體毛都被染紅。


    “……你是?”


    “我是被偉大的祖靈祝福的血腥奧克(bloody-orc),被賜予刮提之名,侍奉著王的忠實仆人中的一人。”


    “偉大的戰士刮提喲!就將那個小姑娘作為最初的活祭品獻給祖靈吧!一定要殺了她!一雪我們奧克受到的恥辱!”


    奧克王對血腥奧克下達了命令,而奧克的隊列也一邊用槍敲打地麵,一邊高唿“殺了她”的口號,聲援自己的同胞。


    在地麵震動的聲音以及同胞們的吼怒聲中,刮提點了點頭。


    “——領命!”


    血腥奧克刮提拔出了背上的大劍,比向了勇者。


    那把劍的劍身顏色與他的皮膚一樣是不詳的赤紅色,看上去宛如總是在滴血一般。


    “也就是說你是最強的家夥咯?好吧,快一點攻過來吧。”


    勇者也架起了鋼劍。


    “告訴我你的名字,勇敢之人。即使殺了你之後,我也隻會砍下你的頭顱,不再給你其他的羞辱,你就安心地死去吧。”


    刮提說出了宛如驕傲的武人一般的話語。


    勇者將鋼劍豎在了自己的臉前,報上了自己的名字。雖然無視它也沒什麽關係,但總覺得應該迴應它。


    它散發出的氛圍與過去戰鬥過的最強的敵人——魔王稍稍有些相似。


    “我是勇者。為了殲滅所有的魔物而存在的怪物喲。怪物是不需要名字的。”


    “人類的勇者,然後卻將自己稱為怪物嗎?實在是有趣。——上了!”


    刮提發出勇猛的吼叫,呈一直線向勇者衝了過來。


    勇者為了牽製刮提而放出了魔法,想要進行一下試探。如果它因此而停下勢頭的話,她就打算狠狠給它來上一劍。


    “燃燒吧!”


    從勇者手掌中發出的火焰包圍了刮提的身體。但是,完全沒有起效果;刮提一點都不在意地繼續衝上前來。


    “你們人類總是立刻想要依賴魔法!而這會讓你丟掉性命!”


    “——切!!”


    勇者以一紙之隔迴避了從正上方揮下的大劍。雖然她想要向側旁跳開、拉開彼此的距離,但注入了刮提渾身力量的踢擊在她身上炸裂了。


    “天真!”


    腹部吃下這一擊的勇者以可怕的速度撞到了牆壁上。如果是普通的人類的話,這一擊恐怕就會造成瀕死的重傷而輸掉這場戰鬥了吧。


    “——!”


    “沒想到吃了那一擊居然還活著啊。我對你感到佩服,人類的戰士啊。”


    刮提慢慢拉近了彼此的距離走了過來,應該是打算給予勇者最後一擊吧。他打算按照王的命令,砍掉勇者的頭顱。


    “……魔法、對你不起作用?”


    勇者裝出一副瀕死的模樣,顫聲問道。在魔物之中也有那樣的種族,為了以防萬一,勇者還是要確認一下。


    “我接受了祖靈的祝福,擁有了《魔法耐性》。深邃的智慧、強大的力量、以及滿溢的生命力——我通過了血的試煉,最後獲得了這股偉大的力量。”


    “……血的試煉?”


    “是的。大量服用‘赤之花’,在極限的狀態之下保持自我。上一次隻有我一個人活了下來。但是、總有一天,會有數百名同胞超越這一個試煉吧。並且,總有一天——”


    刮提述說著它的自豪。總有一天也會想要進攻地麵吧。它看向天花板,溢出的殺意更加高漲。


    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但如果放置不管的話,這樣的紅色奧克似乎還會不斷地增加。


    也就是說,在這裏切實地毀滅奧克是正確的答案。


    使用完治愈術的勇者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她用顫抖的手架起了劍。


    “……再來、決一次勝負。”


    “你的氣魄,實在是令人讚歎。看來由我來當你的對手是正確的決定。就讓我用全力一擊來葬送你吧!”


    刮提將劍擺在上段,開始積蓄起力量。他一邊發出吼聲,一邊將大劍高舉過頭,擺出下揮的姿勢。


    接著他睜大了眼睛,用與他那巨大身體完全不相稱的爆炸般的速度飛奔了起來。他瞬間接近了目標,伴隨著像是要撕裂空氣般的氣勢,大劍朝著勇者纖細的脖子一閃而來。


    勇者想著要用鋼劍接下來這一擊,沉下腰來擺出了防禦的姿勢。但是她手上拿著的是量產出的劍,想要接下奧克的至寶《血腥大劍(booldy sword)》的話強度還稍顯不足。


    在鋼劍被輕易砍斷的同時,紅色的大劍深深地砍入了勇者的右肩。雖然偏離了目標,但刮提仍然成功給予了對手致命傷。


    赤色的刀刃到達了心髒部位,勇者的臉痛苦的扭曲了。


    “現在就讓你解脫。再見了,勇敢的戰士啊。”


    “——是啊,那麽,88。”


    聽到勇者不帶任何感情的迴答,刮提露出了驚訝的表情。而在那一瞬間,注入大劍的力量稍稍減弱了一些。


    勇者沒有放過那個機會,放開了折斷的劍柄,順勢對著刮提的腹部刺入了手刀。


    手刀簡單地突破了刮提身上穿著的那好幾層結構的厚重板甲、之後他經過鍛煉的腹肌的腹肌也被輕易貫穿。難以形容的劇痛被傳達到了刮提的大腦。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洞穴中響起了他痛苦的悲鳴,而為它聲援的奧克們也不由地鴉雀無聲。


    勇者的手刀像是要挖出刮提的內髒似得,毫不留情地突入到他體內的更深處。


    在此之上,她像是要擒抱住對方一樣纏住了刮提的身體,完全壓住了對方。刮提像是暴亂的馬一樣瘋狂掙紮,但卻沒法推開勇者;一股如同一座小山一般的可怕力量將他給固定住了。


    “痛嗎?很快就會解脫了。有些事情我想要試試看。”


    “……咕啊、啊啊!”


    那無法忍受的痛苦使得刮提雙眼泛白失去了意識。


    從他的身體之中、白色光芒炸裂開來。那光芒密集到仿佛是從刮提的體內破體而出一樣。


    “裂開吧!”


    勇者在他的體內放出了炸裂魔法,刮提的身體猛烈的爆炸了。


    血與碎肉濺到了勇者的身上,同時也在奧克們的頭上降下了一陣腥風血雨。而失去了內容物的鎧甲也沒有能夠保持原形。


    “原來如此。擁有魔法耐性的是皮膚嗎?也就是說,隻要在體內使用魔法,那就不會有任何問題了啊。我會作為今後的參考的。”


    勇者一邊自言自語,一邊用左手拔起了如同墓碑般刺在地上的赤紅大劍。那是與嬌小的勇者完全不相稱的巨大的大劍。她卻輕鬆地來迴揮舞著那把大劍,開始尋找接下來的目標。


    她的右手指甲剝落、手指也扭曲,看起來非常的淒慘,接著她施展了治愈術進行迴複。


    “刮、刮提被幹掉了?我、我們奧克最強的強者……被祖靈祝福的、偉大的戰士、居然輸了?”


    奧克王因震驚而全身顫抖起來。奧克們也失去了剛才那般高昂的士氣。力量至上的奧克遇到遠遠超越他們的暴力時,會本能地從內心開始抱有恐懼。


    一個陷入恐慌狀態的奧克士兵向著勇者的後背地刺出了長槍。那並不是因為勇氣,而是為了逃避恐懼而做出的行為。


    而勇者連看都沒有看一眼那個奧克,隻是輕輕地揮舞了一下大劍。


    “嘎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奧克的身體就被漂亮地分成了上下兩半。內髒從切斷麵之中掉了出來,散發出陣陣異臭。


    “明明這麽大卻相當銳利啊。這個我就作為戰利品收下了。雖然武器怎樣都好,不過這個紅色的看起來相當不錯。給豬用實在太浪費了。”


    “區、區區的人類竟敢觸摸奧克的至寶《血腥大劍》!同胞們啊,立刻把我們的至寶給奪迴來,將那家夥給血祭!”


    雖然奧克王發布了命令,但是迴應這個命令的奧克並不多。眼前這個怪物的強大,使得奧克們畏縮不前。


    “你們這群家夥!這樣也能稱為榮耀的奧克嗎!一個人無法戰勝的話,就三個人一起上!三個人不行的話就用十個人包圍她!如果十人也被突破了的話,就一百個人一起把她給碾碎!我們是不可能敗給區區的一隻猴子的!”


    奧克王在用言語激勵同胞的同時,也對他們施展了精法。本來隻是慰藉程度的魔法,但在這些吃了奧克花根部的奧克身上效果倍增。


    “嗚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即使說是強者,但也不過是一隻人類罷了。而在這個奧克的巢穴之中有他們超過千人的兄弟。即使對方是一騎當千的強者,但隻要全員一起上的話就沒有任何失敗的可能。


    奧克們如此對自己施加暗示,強行振作了士氣。


    “咬光這個丫頭的腸子!那些活捉迴來的家夥也隨你們喜歡!盡情地啃食吧!這是對同胞們的供奉!宴會開始了!”


    奧克王情緒亢奮地來迴揮舞著手中的錫杖、對著奧克們不斷咆哮。奧克們的興奮也到達了頂點,隨時都會爆發出來。


    ——因此,他們並沒有察覺到,小小的光球出現在了他們的頭頂,並且正以可怕的速度膨脹開來。


    聽到王的號令,奧克們都暴動起來。勇者則是用怎樣都無所謂的明顯態度,瞥了他們一眼。


    要一隻一隻把他們全部殺掉的話,那太費時間了。如果那樣做的話,恐怕要經過太陽升起又落下的一輪時間吧。


    所以,她想要再試一次——攻陷魔王城時使用的、大廣域魔法。人質被囚禁在洞窟的角落裏,不用擔心會把他們也卷進來。即使並非如此,勇者也不會在意,吃上那一個魔法總比死在奧克手上要好很多。


    將紅色大劍刺入了地麵,勇者閉上眼睛開始詠唱咒文。她想象著與上一次同樣的三個光球,在天花板的附近進行凝練。


    在生成了三個小小的光點的同時,仿佛心髒被碾壓的巨大壓迫感襲向了勇者。無法承受的魔法反動,使得三個光點中的兩個都煙消雲散了。對於現在的勇者來說一個就是極限了。自打倒魔王的那一刻起勇者的力量就逐漸下滑了。


    剩下的一個以勇者的精神力為食量,以超乎想象的速度膨脹起來。照耀著洞窟的光芒變得強烈起來,一部分奧克開始察覺到異變的發生。


    但是,在場的所有奧克都為了血祭這個小姑娘而從四麵八方殺了過來。它們的攻勢已經無法停止。


    即使是下達命令的奧克王也無法阻止他們。反倒是奧克王被那閃耀著光芒的球體給奪去了所有視線。


    “那個耀眼的光芒究竟是什麽?……難道、那就是、那正是、太陽嗎?這是何等的、何等的神聖啊!”


    奧克王直直地注視著那個光球。雖然眼部傳來了劇烈的疼痛,但他無法移開視線。


    “哦、哦哦!吾等再次獲得了光芒!偉大的祖靈喲,我們再次、獲得了偉大的——”


    讓人懷念的、強烈的光芒。那讓人一心思慕、憧憬著的光輝。奧克王無意識地將雙手高舉過頭頂。


    ——然後、巨大的光球炸裂了。強烈的閃光伴隨著巨大的轟鳴聲射向了地麵。宛如是要將黑暗全部淨化一般,光芒平等地降落在了每個奧克的頭上。


    第八節


    巢穴內完全迴歸了寂靜。


    滿身瘡痍的冒險者們被關在巢穴角落裏的牢籠裏。看到勇者靠近,冒險者們的臉上露出了交雜著安心與恐懼的表情。


    得救了的感情,以及對隻身一人就將奧克殲滅的勇者的恐懼;也因此,他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


    勇者首先將牢籠的入口給破壞。冒險者們的手腳似乎都被折斷了,大概沒辦法靠自己的力量逃出去吧。但是,勇者也沒有治療他們的精力了。


    “非、非常感謝。得、得救了。”


    “總、總有一天會迴報這份恩情。請、請把轉移石找出來!”


    “對了,轉移石應該放在某個地方!”


    勇者沉默地從袋子中取出了轉移石。奧克們將從人類那裏搶過來的東西都集中在一個地方。看到了轉移石的冒險者們雙眼充血。勇者一言不發的把轉移石扔給了他們。


    “這樣的話就能得救了!”


    “在這之中我受的傷最重!首先給我!快點給我!”


    “吵死了!”


    冒險者一邊推開周圍的其他人,一邊蜂擁到小石頭的前麵。他們完全沒有同樣作為傷者、互相幫助的想法;他們爭先恐後地靠近轉移石,各自舉起了轉移石脫出了迷宮。


    說著,被扔在這裏可實在受不了啊,一邊蠕動著靠近轉移石的冒險者的身姿,看起來與野獸、爬蟲沒有兩樣。明明隻要不慌張地互相協助,就可以做到全員逃脫的。


    艾克賽路的身姿也混在其中,但勇者並沒有特別的感想。她和他的關係隻不過是知道對方的臉和名字罷了。


    她再次認識到,人類大概就是這樣的種族了。隻有在自己留有餘裕的時候,人類才會互相幫助。證據就是她眼前這副慘相。不管是怎樣的人類,隻要被逼到絕境都會顯露出本性來。


    那麽,瑪塔莉、艾德露和露露莉蕾也是如此嗎?會和這群家夥一副模樣嗎?對於腦中浮現出的這個疑問,勇者找不到答案。她不願去想象那樣的光景。


    ——突然感覺到了氣息,勇者迴頭望去,隻見一些奧克正慌慌張張地逃洞穴裏。


    “……還有幸存下來的啊。禍根應該完全斷絕。”


    勇者小聲自言自語,向著那邊走了過去。


    奧克的巢穴中存在很多橫向挖掘的洞穴,奧克們似乎就睡在那裏麵。


    勇者依次搜索過去,將幸存的藏起來的奧克給悉數殺死。她不帶任何同情,沒有任何的猶豫,淡然地將它們全部殺死。


    終於,她到達了最後一個橫穴。裏麵傳出了騷動的聲音。她毫不警戒、一腳踢破了木製的門扉,一把斧頭從影子中向她揮了過來。


    “怪、怪wu!”


    “豬怪還真敢這麽說啊!同伴在地獄等著你呢。你快點去和他們匯合吧。”


    勇者徒手擊落了那柄斧子,然後單手抓著奧克粗壯的脖子把它提了起來。那把大劍原封不動地背在她的背後。麵對雜魚,沒有使用那東西的必要。


    “——!?”


    “去死!”


    勇者輕易地折斷了奧克的脖頸,隨意地把它扔到一邊。


    在洞穴的更深處還設置了一扇門,一些看起來像是剛剛才做好的路障堵住了去路。勇者用爆炸魔法瞬間將路障炸開,走到了洞穴內部。


    門的裏麵是一個栽培著紅色花朵的廣場。那是與白色的奧克花不同的新品種。


    奧克們的殘存者也聚集在那裏。那裏有似乎並非戰鬥人員的雌性、年老的奧克們;也有很多瞪著滾圓的眼睛的幼年奧克。


    它們看到了勇者的身姿後、露出了害怕的表情,像是要從外敵的手中保護孩子一般緊緊抱著年幼的奧克們。現在幼年奧克的外形無法讓人與兇惡的魔物聯係起來,但這樣成長下去的話,就會變成那樣醜惡的魔物,也是讓人驚訝。


    滿身是血的勇者開始考慮該怎麽辦的時候,從奧克群之中走出了一隻奧克。


    那是隻拄著拐杖、勉強站立的老齡奧克。它滿臉的皺紋,而那年輕時自傲的身軀也變得羸弱、感覺立刻就會立刻倒下一樣。


    “……就是閣下,殺死了吾等的王,吾等的同胞嗎?”


    “是啊。”


    “閣下,一個人,將在場的同胞全部?”


    “就是那樣。那個地方的家夥已經全部被殲滅了。運氣好的話,說不定會有還有那麽一口氣的家夥活著。但是,他們已經確確實實受到了致命傷,很快就會死去。我向你保證。”


    聽到這個殘酷的迴答,老齡奧克閉上了眼睛,沉重地說道。


    “……吾等想與你進行交易。”


    “我不會與魔物交易。不好意思。”


    勇者立刻拒絕了。她不會與魔物進行交易。人類和魔物是不相容的,所以交易也不可能成立。


    這也是當然的吧。因為這些魔物,可是以人類為主食的。這個世上沒有任何一個獵人會遵守與獵物的契約。他們的話語,也不過是想要陷害人類的陷阱罷了。


    “如果殺了我等的話,那麽就再也無法獲得奧克花了。為了取得那種植物,你們才會在宴會前的這一時機以這裏為目標吧。栽培那個的技術,隻有身在這裏的吾等知道。”


    奧克們之中的數隻舉起了火把;如果交涉破裂了的話,打算立刻將花給燒掉吧。對於他們來說,能作為交涉的材料的也就隻有這一點了。


    “……然後?”


    “吾等已經、無法再戰鬥了。在這裏的,隻有一些女性與孩子。無論如何,希望你能放過他們,人類的勇者啊!隻有種族滅絕這一情況,無論如何都要避免。務必,請你接受與吾等的交易。”


    花田中的奧克們對著勇者低下頭來,拚命地乞求她的慈悲。連奧克的孩子們也是,雖然他們不明白其中有什麽意義,但也都低下了頭來。


    “…………”


    “如果能放過吾等的話,在這片花田之中的新品種的奧克花也全部提供給你。這種赤色的品種比起白色的品種更有效。”


    年老奧克開始解釋那種紅色的花朵。


    這似乎是為了使血腥奧克(bloodyorc)誕生而創造出來的新品種。隻要一朵赤色的花朵就能發揮十朵白色的花朵的效能。刮提就是服用了大量這種花朵而變異的。年老奧克靜靜地說道,他們本來打算大量生產血腥奧克,來擴大奧克的勢力,但現在這個野心也被摧毀了。


    “吾等不會再對人類出手了。向奧克的祖靈起誓。絕不會違反誓約。”


    “我可不認為平時把人類當做食物的家夥能夠忍耐。”


    “如果要以滅絕為代價的話,那吾等會去尋找其他的食物。以老鼠為食,吾等也可勉強生存下去。我們現在隻希望能去尋找其他的巢穴,安靜地生活下去。”


    年老奧克說完了所有想說的話之後,迴到了奧克們之中。


    ——勇者在思考。


    如果放走他們的話,勇者就能獲得大筆金錢吧。她已經獲得——殲滅奧克、救出了被俘虜的冒險者們——這樣的美譽。即使這些家夥在其他地方被發現了,也應該會被當做離群的奧克吧。


    不需要付出任何的代價,就能得到巨大的利益。這樣的好事不會有第二次了吧。


    但是、這些家夥,總有一天會再次襲擊人類。


    是的、必定。


    勇者如此確信。


    要說原因的話,因為這些家夥是魔物。襲擊人類、啃食人類是它們的本能,它們絕對無法停止這樣的習性。


    隱藏自己的身姿、花費數十年的時間重整自己的戰力之後,奧克門會再次開始狩獵人類。因為到了那個時候,年老奧克和勇者都已經不存在在這個世上了。


    年老奧克是考慮到自己的壽命、以及勇者的年齡做出的提案。一旦結下誓約的雙方都已經死了的話,那就沒有打破祖靈的誓約這一說法了吧。


    那麽把他們全部殺光怎樣呢?


    要虐殺沒有戰鬥意誌的魔物們,大概之後迴想起來會很糟糕吧。即使是勇者,也沒有殺死不抵抗的魔物幼子的經驗。因為向勇者挑戰的都是成熟的魔物。


    她的精神能承受的了它們的嘶吼、悲鳴嗎?勇者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而好處是,再也不會有奧克襲擊人類了。雖然還會有離群的奧克殘留下來,但作為一個種族來說,奧克已經滅絕了。


    雖說如此,即使滅絕了奧克,也隻不過是讓奧克的地盤被其他的魔物取而代之而已。沒有任何改變。魔物們還是在這個迷宮中橫行霸道。雖然不知道是什麽樣的原理,但魔物們像噴泉一樣不斷溢出。


    反正結果是一樣的話,說不定放過他們也無所謂。即使滅絕了奧克也沒有什麽好處。這一種選擇應該才是聰明的活法。


    閉上眼睛、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氣後,勇者做出了決斷。她睜大了眼睛,用力地握緊了大劍。


    得到的答案是——


    第九節


    結束了“作業”的勇者使用轉移石迴到了地麵上。


    仰望天空,隻見太陽已經升了起來,似乎已經過去了相當長的時間了。


    在強烈陽光的照射下,勇者產生了微微的暈眩感。


    (總之,想睡。而且,好累。)


    迷宮廣場到處都是成功逃出來的冒險者,也能看到正在進行應急治療的聖職者以及聽取事情經過的教團兵。


    冒險者們沉浸在九死一生後的安心感之中。其中不僅有因傷痛而痛唿的人、也有咒罵製定這個計劃的人。


    在這樣的人群之中,也能看到伯根和羅布的身影。看他們一副全副武裝的樣子,有可能是預定要前往營救冒險者們。


    勇者為了不被卷入這場騷動,用風帽蓋住了自己的臉,偷偷摸摸地沿著廣場邊緣想要離開。但是,總是站在出口處的那個蠻橫的門衛在兩人視線重合的時候立刻叫住了她。


    “喂、等下,你想要用那樣滿身是血的模樣走在大街上嗎?”


    “……煩死了,我馬上就會洗掉的。”


    “先不說這個,關於那些家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額、喂!”


    勇者將對方的話當做耳邊風,快步走了起來。


    “太累了,下次再說吧。”


    “至少披上這個!”


    死了心的門衛從自己腳下的籠子裏取出了白色的長袍扔給了勇者。


    勇者感激地接住了鬥篷,為了蓋住自己這一身血跡而蓋在了鎧甲之上。白色的布料慢慢被染成赤紅,變得汙濁不堪,宛如再也無法洗淨的汙濁。


    勇者坦率地說了聲“謝謝”,邁著沉重的步伐離開了。


    門衛用非常困惑的表情望著這邊。大概是沒有想到自己會道謝吧,勇者苦笑起來。


    “……啊,真是個好天氣啊。但是,隻有今天,希望能下場雨啊。”


    勇者對著無法觸及的天空伸出了雙手。她的雙手滿是幹涸的赤色的汙跡。


    這一天以後,奧克花被稱為夢幻般的花朵,市場行情急速上升。


    一方麵嚐過味道的貴族們的需求不斷高漲,但關鍵的供給卻完全是零。


    城鎮裏開始出現偽造品,最後甚至圍繞著這一商品發生了殺傷事件。


    為禁斷症狀所苦的人投入了全部財產,想要獲得奧克花,但那份付出並沒有得到迴報。


    星教會對這一事態重視起來,下達了禁止交易的命令,之後奧克花成為了名副其實的夢幻的絕品。


    ——真正的奧克花,再也沒有在這個世界上出現過。


    “……難吃,真的很難吃。”


    勇者咬著星豆,這個星豆是剛才大街上賣豆的商人硬推銷給她的。


    苦味和澀味在嘴裏慢慢的擴張,真的很難吃。隻有那個嚼勁相當出眾,所以她暫且還是咀嚼了起來。不知不覺小袋已經空了。


    “那邊的小姐,要不要來一份這個城鎮裏最美味的星豆?我家的豆子可與那邊的完全不一樣哦。”


    非常有精神的中年女性用力地拍著勇者的背部。


    雖然勇者想要迴答她“不需要”,但是因為背部被連續拍打,以至於她都說不出話來。


    被中年婦女的氣勢壓倒,小袋子逐漸被豆子填滿。


    “等、等一下,你幹嘛這麽自說自話。”


    “給,這些隻要五枚銅幣!”


    勇者有些傻眼地把錢付掉,在豆子被倒進來的時間點上她就已經輸了。


    “謝謝惠顧。”


    “……豆子又增加了。”


    沒有辦法的勇者又吃起了豆子。這次是酸甜味的,緩和了先前的苦味。看來這次的豆子是中獎了。


    想著推銷的總算是走了的時候,這次換成了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白鴉。像是要說什麽似得,它厚臉皮地停在了勇者的肩膀上。


    “幹嘛。如果是想要吃豆子的話那就給你吧。鳥果然和豆子很配啊。”


    她將豆子扔給了烏鴉之後,烏鴉就非常高興地啄了起來。果然,哪怕是原聖獸,但鳥就是鳥。勇者如此想道。


    《你似乎一臉疲憊。》


    “嘛呐。稍微有些努力過頭了。即使是勇者,連戰也會累的。”


    《比起那個,你接下來果然還是要繼續當勇者?》


    “當然了。對我來說,如果連勇者的身份都失去了的話,就什麽都不剩了。”


    《你不是找到了新的夥伴了嗎?即使勇者不再是勇者,一定也會被接受的。因為時代已經變了。》


    “……吵死了你。你才是,像其他的那幾隻一樣隨心所欲地生活不好嗎。”


    《都到現在了,才不要。像這樣這樣輕鬆的生活更合我的性子。》


    至此,和白鴉的會話結束了。也沒有其他想要說的話,於是勇者開始考慮起其他的事情。


    關於接下來不得不找的借口。沒有和瑪塔莉她們商量,勇者獨自闖進了奧克的巢穴。理所當然地,她們正摩拳擦掌地在旅館等著自己吧。尤其是艾德露和露露莉蕾,非常的麻煩。


    首先是艾德露,她有著與屍體愛好家相符的腐爛性格,絕對會死乞白賴地追問不休吧。不要看她那副模樣,可是相當的黏著性格啊。粉紅色的死靈術士性格很差。總有一天這會成為真理吧。勇者姑且也會先迴去把血洗掉,但還是有可能被她聞到臭味。


    接下來是露露莉蕾。她是學者,也不會簡單的放手吧。弄個不好甚至會被纏上三個小時。即使無視她逃到被子裏,她也一定會在旁邊糾纏不清地一個勁問問題。那個圓眼鏡不是蓋的。


    最後的瑪塔莉基本上是傻頭傻腦的老好人性格,應該沒什麽問題吧。把豆子給她的話,一天就會忘記了吧。鳥是三天,而豬隻要一天。(*注)


    (譯注:日本有俗語,是說鳥過三步忘。鳥類走三步就會忘記之前記的事情,詳情請諮詢《人魚小姐又上鉤》。但是我也不知道這裏為什麽是三天,如果有知道這個諺語的看官,請告訴我。)


    勇者一邊考慮著應對的方法,一邊慢慢走向極樂亭。而她的肩膀上站著心情愉快地不斷啄著豆子的白鴉。


    勇者盡可能不發出聲音地偷偷摸摸地打開了酒館的門。她蹲下身子,兩手扶地偷偷摸摸地前進著。


    結果,她沒有想到很好的借口。沒有辦法之下,她將方針變更為——自己去大喝了一番,對一切都裝傻——這樣的方向。


    不知道,不記得,不太清楚、完全不記得做過,一些小事就別在意了。


    就這樣沒完沒了地重複這幾句話。真是完美啊,勇者不禁自賣自誇起來。


    她躲在客人和桌子的影子裏,彎著腰鬼鬼祟祟地移動著,背著的戰利品的大劍非常的礙事。


    勇者此時後悔起來,不應該撿這樣的東西的。作為帶迴來的伴手禮來說體積大過頭了。她花了平常三倍的時間,終於到達了老板所在的櫃台前。


    “……呐,從剛才開始你在做些什麽啊?偷偷摸摸地像是老鼠一樣,是什麽新的遊戲嗎?”


    勇者沒有去在意老板望著她的傻眼的表情。對於現在的勇者來說有必須立馬去做的事情。


    “總之,給我烈酒,要很多。味道就隨便了。錢我就先付給你了。我會喝到要死的地步,那之後就隨你處置了。”


    她坐上位子,“咚”“咚”地敲著桌子催促道。隻有性質惡劣的醉鬼才會做出這樣的行為,但現在已經顧不上了。


    “什麽隨你處置啊。而且小鬼居然從白天就開始喝酒了啊。這可沒法成為優秀的大人啊。”


    “煩死了!總之哪怕一秒也好,快一點把酒——”


    她敲著桌子又催促起來,而此時旁邊的某人說了一句“請”之後,將酒杯遞了過來。


    勇者接過酒杯的手伸到一半,就維持那個動作石化了。


    “讓你久等了呢,勇者醬。給,久候多時的美酒喲。這是這家店裏最昂貴的‘亞特之魂’。你就慢慢地品嚐它的味道吧。”


    “……歡迎迴來,勇者小姐。我們可是非常的擔心!”


    “摩拳擦掌地等著哦。”


    看來心情很好的艾德露坐在了勇者的左邊,而嘴巴眯成了“ヘ”狀的瑪塔莉則坐在了她的右邊。而背後則是眼鏡反射著光芒以至於看不清表情的露露莉蕾。看來不知何時就被包圍了,這樣的話就逃不掉了。


    “我、我稍微去散了一會步,然後不小心迷路了。你們想,這個城市大得沒道理吧。於是,走迴來之後我就覺得喉嚨有點渴,所以想要喝點酒了哦。隻是如此喲?我可沒有做什麽會讓自己良心不安的事情啦。”


    在被問起前,勇者就開始了辯解。她判斷,在這種時候趕緊把這個話題一帶而過是上策。


    “有句話叫做沉默是金,雄辯是銀。而對勇者來說,該說是雄辯勝過彌天大謊吧。”


    “你知道嗎?有的人說謊話的時候,話就會變得特別多喲?勇者醬你又是怎樣的呢?”


    艾德露燦爛地微笑起來。簡直就像是蛇一樣,勇者不由地皺起眉毛。現在也感覺她會“嘶嘶”地從嘴裏吐出那細長的舌頭來。


    “……勇者小姐的舌頭可是轉的很快啊。像這樣‘佩拉佩拉’地瘋狂的彈跳著喲。”(*注)


    (*譯注,前一段艾德露說的這句《話就會變得特別多喲?》,原文是“饒舌”,如果隻看字麵意思的話,就是舌頭動的很厲害,因此瑪塔莉才會這樣形容勇者的舌頭。)


    瑪塔莉以認真的表情觀察著勇者。而勇者則是說著“這又怎麽樣”,移開了視線,而這次她的對麵是露露莉蕾。於是她的視線又迴到了正前方。


    “幹、幹什麽啊!我什麽時候說過謊了啊。隻是因為迷路了一會,為什麽要被你們說到這種地步啊!即使是我偶爾也會失敗的啊!即使是勇者,也是會迷路的啊!”


    “哎呀,是嗎?我還以為,你肯定是一個人去了迷宮,去了昨天說到的那個奧克的巢穴。然後,為了不讓我們知道,於是就想要喝酒蒙混過關呢。”


    艾德露一針見血地說出了真相。雖然勇者不知道該如何辯解,但還是否定道。


    “我沒有一個人去的理由吧!而且我也沒有老好人到會去救白癡。我是勇者,不是神——”


    說到這裏,她突然發現自己到現在都還背著那把顯眼的赤紅大劍。這個非常糟糕。這很顯然非常的不自然、而且很顯眼。她想著,要不要若無其事地把這個藏到櫃台的下麵呢?但不論怎麽想都會被揭穿。


    “……勇者小姐的身上能聞到血的味道。而且,背上的那個很大的紅色的劍是什麽呢?總感覺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放出妖異的光芒呢。”


    瑪塔莉表現出平時完全沒有的敏銳感覺。真希望她能把這種敏銳留到戰鬥的時候。


    “啊,這個啊?在周圍撿到的。對我來說大過頭了,就給你吧。要感謝我哦。”


    勇者取下了背上的大劍,硬推給了瑪塔莉。


    “撿、撿到的?這樣危險的東西根本不可能隨便掉在路邊的吧!”


    “吵死了你!別管了,總之老老實實地收下吧!要是你不用的話,我就把這個礙事的東西扔掉。就丟到酒館入口附近吧。”


    “怎麽這麽亂來!”


    在勇者和瑪塔莉爭論不休的時候,她察覺到到背後的露露莉蕾用一副驚訝的表情凝視著那把大劍。


    “——這個裝飾,而且像是血染一般的妖異的紅色光芒。這個,毫無疑問是血腥大劍(bloody sword)。”


    “血腥大劍?感、感覺很不詳啊。”


    聽到瑪塔莉的提問,露露莉蕾扶了扶自己的眼鏡得意地迴答道。


    “是的。奧克的鍛造師灌注人類的鮮血鍛造出的大劍。傳說他鋒利到能輕易撕裂鋼鐵。是被稱為奧克的至寶的一級品。”


    多事的家夥開始講起多餘的知識,讓勇者不禁抱起頭來。艾德露則始終保持著笑容。


    “哦~《奧克的至寶》!這還真是聽到了非常有趣的話題呢。”


    粉紅色的蛇露出了她尖銳的牙齒,開始吞吐起蛇信來。


    在這個瞬間,勇者考慮著索性坦白一切吧。雖然老實地和她們說去了一下奧克的巢穴也沒什麽關係,但事到如今也難以把——無法把夥伴卷進危險之中,所以一個人前往——這樣的話說出口來。


    雖然坦率地說出《不過是去了一下奧克的巢穴》而已,也沒有什麽大的關係,但恐怕會被瑪塔莉和艾德露用一副高高在上的態度說教,勇者可不想那樣。所以勇者保持了沉默。就像露露莉蕾所說的那樣,沉默是金。


    而三股辮的圓眼鏡仍然在講述多餘的知識。


    “隻有奧克的英雄才被允許持有這把大劍。不知有多少冒險者犧牲在這把劍下,它到底吸收了多少人的鮮血呢……能這樣見到實物,我實在是非常高興。”


    大劍現在也釋放著妖異的光芒。隻要拿著,說不定就會中混亂的效果、麻痹的效果、又或者是被敵人瞄準。如果是勇者的話,就會把這個扔向敵人處分掉。


    聽到露露莉蕾的話語,瑪塔莉露出了打從心底厭惡的表情。


    “……我不想用那種有問題的劍。總感覺會被詛咒。最重要的是,裏麵混著人血吧,這個。”


    “瑪塔莉,別說這樣的喪氣話。這樣的絕品可是沒辦法再次獲得的。而且,這個世界上不存在什麽被詛咒的武器。”


    露露莉蕾斬釘截鐵地如此說道。當然勇者沒有漏掉她那沒有說出聲、隻做了口型的“大概”二字。隻要不是自己拿著就沒什麽大問題——這句話清清楚楚地寫在了她的臉上。


    “但、但是。”


    “好了,別再抱怨、老老實實地用吧!露露莉蕾也那樣說了吧。而且、能將所有的劍都融會貫通才能算得上獨當一麵。這也是為了成為出色的戰士的試煉喲。”


    勇者拍著她的肩膀安撫道。


    “……總覺的好亂來。而且,勇者小姐的臉在笑!”


    “不要在意不要在意。”


    隨意找了一個理由後,勇者成功地將大劍塞給了瑪塔莉。這樣的話就收拾掉了一件礙事的東西了。


    然後、關於接受了那把詛咒的大劍的瑪塔莉,她擁有作為狂戰士的素質、還獲得了那把塗滿了鮮血的大劍,如果再去找一件有隱情的鎧甲的話,不會受到任何人懷疑的狂戰士大人就完成了。


    “——那麽,迴到之前的話題。你、是在哪裏、獲得這把劍的呢?”


    一旦咬住了就絕對不會鬆口的女人——粉紅色的蛇女艾德露。這家夥絕對是新品種的魔物。


    “……真、真纏人啊!那樣的事情怎樣都好吧,誰都不會在意的吧。”


    “不,我很在意。請務必說明。”


    露露莉蕾從後麵纏了上來。


    “大家都很在意哦。作為參考能告訴我嗎?在哪裏撿到的,請詳詳細細地地告訴我們吧。”


    “…………”


    “快、快。”


    勇者對這個城市並不熟悉。隨便撒謊的話馬上就會被揭穿。要用“就在那一帶”這樣蒙混過去嗎?這也並不是謊言。那一帶的範圍裏也包含了“地下迷宮”在內。


    當她下定決心要這樣說出口的時候,酒館的門打開了,孩子們吵吵嚷嚷地跑了進來。昨天那個對著勇者的臉潑酒的熊孩子也在其中。他被那個看起來很老實的少女給拖了過來。


    “啊,有了有了!勇者姐姐在哦!”


    “額、喂、等一下!不要那樣拉我!”


    “來,快一點快一點!”


    孩子們聚集到了傻眼的勇者的麵前。這次是帶上了石頭來對付勇者嗎?她繃勁了臉,不由地擺出了架勢。


    “……有什麽事嗎?”


    “啊、那個——”


    勇者盡可能冷淡地對他們問道,熊孩子則是視線遊離吞吞吐吐起來。


    拿著書的孩子歎了一口氣,然後對著自己的夥伴用力地點了點頭。


    “一、二、三。”


    “——勇者小姐,昨天對你說了很過分的話,對不起!”


    他們全員都低下了頭,大聲地向勇者道歉。


    “怎、怎麽了,突然之間。”


    “就在剛才,哥哥姐姐們從迷宮裏迴來了。他們得救了,總算是平安無事地迴來了。現在在診所接受治療。”


    少女把事情的經過說了出來。而勇者察覺到了現在這個下去大事不妙。


    “是嗎,這不是很好嘛。問題全都解決了。那麽你們就快點迴去吧。”


    勇者揮著手催促他們迴去,但是他們完全沒有在聽。


    “然後,誰救了他們呢?問了診所的人,然後,一個叫艾克賽路的人告訴了我們。說是‘我們公會的勇者小姐。’”


    看起來那個種馬也平安幸存了下來,還說了些多餘的話。


    “我們也問過公會的人和教會的人,‘是勇者小姐做的’這樣的傳聞已經傳開了。所以,我們就覺得應該好好地道歉,還有感謝。”


    “……是嗎。我沒有生氣,你也不用介意。好了啦,小孩子就快點迴家吧。”


    “真的對不起。——來,好好地道歉。”


    熊孩子似乎很不好意思,臉一直對著另一邊。但過了一小會後,不知道是死心了嗎,向著勇者遞出了什麽。


    “是、是我錯了。突然就把酒潑到你身上,真的很對不起。明明必須要考慮,勇者姐姐自己也會遇到很多危險的……謝謝你救了我們的哥哥他們。這是我們的謝禮,雖然很少。”


    他放下了裝著一百枚銅幣的袋子和另外被布包著的某樣東西,對著勇者深深地低下了頭之後,走出了酒館。少女也對著勇者低下了頭,然後追在了他的身後。剩下的孩子們也相繼離開了酒館。


    “我感動的不知該說些什麽好了。該說是好人有好報嗎,這不是輕易能夠做到的事情呢。”


    “……真是一段佳話呢。不顧自身的安危,去實現孩子們的願望,一般來說可是做不到的呢。你不這樣想嗎,勇者醬?”


    “不知道。”


    “快點打開看看吧。我可是在意的不得了。”


    勇者連反駁的力氣都不剩下了,按照她所說的打開了包裹。


    打開了包裹之後,隻見裏麵裝進了一條項鏈。那是係著藍色的裝飾石的項鏈。裝飾石被做成了不怎麽好看的星星的形狀。這似乎是《yong zhe de zheng ming》(勇者的證明)。孩子們非常周到地附上了一張紙進行說明。


    勇者將項鏈拿在手裏眺望了好一會之後,帶上了那條項鏈。項鏈的造型相當粗糙、不值什麽錢,也沒有附帶什麽特殊的效果,但是,感覺並不壞。


    我也真是單純啊,勇者不禁自嘲起來。這樣的話就沒辦法笑瑪塔莉了啊。


    “……哎呀哎呀。”


    “——雖然嘴上這麽說,但你看上去可是很高興啊。”


    “…………”


    “那麽,能請你一點不留地說出來嗎?你也是該坦率一點了吧!”


    艾德露逼近了過來。勇者一言不發地握緊了酒瓶。


    “等、等等,突然怎麽了?”


    “啊——、煩死了煩死了。我什麽都不知道!”


    “那樣一口氣喝光可不行!”


    完全不在意漏出來的酒水,勇者大口地喝了起來。不會也不想去說多餘的事情,勇者就是這樣的生物。


    ——勇者一邊這麽說著,一邊溺死在了酒裏。


    第十節


    側目看著完全失去了意識的勇者,瑪塔莉、艾德露、露露莉蕾以及結束了工作的利蒙西互相對飲著。


    “唿,工作結束的一杯味道真是不一樣。”


    “老板不是還在做事嗎。”


    “今天我的工作已經結束了,沒關係啦。”


    被正在收拾殘局的老板瞪著,但利蒙西完全沒有在意。


    “話說迴來,睡得還真熟啊,勇者醬。真可愛~”


    “……真的,獨自一人就闖進了奧克的巢穴嗎?而且還將奧克給全部殲滅了。”


    瑪塔莉小聲說道。的確勇者很強。但是要怎樣才能做到獨自一人消滅過千的奧克呢?


    她望著誰在她身旁的勇者。勇者小小的背部安靜地起伏著。似乎是因為筋疲力盡的原因,她比平常醉的更快了。


    “似乎是在教會主導的救出作戰之前將他們給救出來了。教會的人還說聚集起來的戰力都白費了。恐怕是勇者半夜裏溜了出去把它們殲滅的吧。”


    “你拿的那把大劍就是最好的證據。那毫無疑問就是血腥大劍喲。這孩子一個人就將奧克全部給殲滅、把那群蠢蛋冒險者給救出來了。”


    “……是。”


    瑪塔莉用力握緊了立起來的大劍劍柄。那把劍意外的稱手,讓她稍稍感到了一些恐怖。


    “你也是,如果還想要跟著這個孩子的話,要好好考慮一下啊。”


    艾德露用非常認真的語氣對著瑪塔莉說道。


    “……那是,什麽意思?”


    “不管嘴上是怎麽說的,這孩子可是自己跳入了死地。簡直就像是童話故事裏的英雄一般。”


    “……因為是勇者?”


    “是的,因為這孩子是勇者。不論被誰嘲笑、不論被誰否定,隻有這一點是絕對不會扭曲的吧。為了始終身為勇者。”


    “…………”


    “如果沒有覺悟的話,是沒辦法和這孩子一起戰鬥的。如果要分開的話,早一點比較好。這樣的話彼此受到的傷害都不會太深。”


    對著平淡的說著殘酷的事情的艾德露,瑪塔莉語氣粗暴的反駁道。


    “我絕對會和勇者一起走到最後的!因為,我們可是夥伴啊!”


    “……那樣的話,我就不再多說什麽了。我也會,奉陪你們直到極限為止的。露露莉蕾醬……不用問也知道答案了。”


    “因為我被勇者拯救過,欠了她一個天大的人情啊。在還清這個人情之前,即使拒絕我也會跟著的哦。”


    以此作為結語,沉默的氣氛包圍了她們。


    接著,利蒙西似乎忽然想起了什麽,走向了櫃台的後麵。


    “……勇者小姐,到底是什麽人呢?即使說是勇者,也不明白啊。”


    像是自言自語似得,瑪塔莉開口說道。


    “你應該知道的更清楚吧。畢竟你從最初就和她組隊了。”


    “不,我也基本上並不了解勇者小姐。因為到現在我都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從哪裏來的,又為什麽會如此拘泥於勇者。”


    “不過,即使問她,恐怕也不會坦率地告訴我們吧。”


    此時,利蒙西拿著兩件被布包著的什麽東西迴來了。


    “久等啦。我把昨天想給你們看的東西帶來了。那麽就快點揭曉謎底吧!”


    利蒙西故弄玄虛地拿掉布之後,出現了一副鑲嵌著畫框的古老畫作。


    “……這是,打倒了魔王的傳說中的三勇者的肖像畫嗎?劍士拉姆薩斯、賢者米娜、魔法師尤尼西斯。是在討伐了魔王之後畫下的作品吧。”


    露露莉蕾靠近觀察了起來。


    “拉姆薩斯就是那個拉姆吉的祖先。我很想看一下,勇者醬會做出什麽樣的反應。你們也很在意吧?”


    對於艾德露的提問,瑪塔莉保持了沉默。因為她無法想象勇者會做出什麽樣的反應。


    “……雖然我也很在意,但這次還是算了吧。畢竟她睡的這麽熟。”


    “……要把熟睡中的她叫起來也有點那個,就等下次吧。要把精疲力竭的孩子叫醒可是讓人很不忍心的。”


    聽到露露莉蕾的話語,艾德露溫柔地笑了起來。


    利蒙西特意拍了拍手,將另一個被布包著的東西放到了桌子上。


    “然後呢,真正想讓你們看的是這個喲。艾德露,你看了之後也會大吃一驚的哦~”


    “什麽啊。如果是你自己畫的畫就不必了。太過抽象、太過前衛了,對於我來說完全無法理解。”


    “不是啦。真是失禮!這個被放在了倉庫最裏麵的地方,是我找三勇者的畫的途中偶然發現的喲。不過已經褪色了,狀況有些不好啦。”


    這麽說著,利蒙西取下了布。肖像畫再次出現了,這次的作品上描繪著四位人像。


    “……這、難道是、勇者小姐?不過,氛圍完全不同。”


    “周圍的是剛才的三勇者。中央的人,果然看起來就是勇者啊。”


    “從來沒見過的笑容。……嗯,實在是無法想象,這個狂妄的小丫頭會露出那樣坦率的笑容。”


    瑪塔莉、艾德露和露露莉蕾三人目不轉睛地凝視著畫作。


    畫的中央站著一位有些害羞的笑著的少女的身姿。她穿著嶄新的鎧甲、披著藍色的鬥篷。雖然她和在旁邊熟睡的勇者非常的相似,但從來沒有看到過勇者露出這樣的表情。連想象一下都很難。如果對她說,請你坦率地笑一笑吧,也肯定會被報以一頓粉拳作為迴答吧。


    壯年的戰士、一本正經的女賢者、年輕的男魔法師並排站在少女的背後。那是連細節也描繪地非常細致的人物畫;即使是外行人也能明白,這是手藝相當高超的畫家的作品。


    “呐,很驚人吧?究竟是怎麽迴事呢?呐、老板,這個畫是怎麽迴事?”


    “我也不知道詳情。是很久以前,經常來這裏的學者忘記帶走的東西。因為畫的意外的好,所以我姑且放進了倉庫。想著總有一天他迴來拿走的。”


    聽到利蒙西的問題,老板一邊擦著餐具一邊迴答道。


    “我的同行嗎。去調查一下試試看吧,知道那個人的名字嗎?”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記不清了。大概已經死了吧。據傳聞說,被卷入了什麽麻煩事之類的,又或是一頭撞進了某個事件之類的。似乎是事故死亡,但實情是怎樣的沒人知道。雖然全身都有被折磨的痕跡,但事故死亡就是事故死亡。”


    “哼。嘛,在這個城鎮上是常有的事情,恐怖、恐怖啊。”


    利蒙西打著哈欠,開始往酒杯裏倒酒。


    “話說迴來,這樣子的構圖,仿佛在說這個孩子才是勇者一樣啊。她站在中央最顯眼的位置。”


    艾德露用手指指了出來。的確,這看起來就像是——《勇者與她的夥伴們》——這樣的畫作。


    “明天要問一下本人嗎?如果知道的話說不定會告訴我們呢。而且,已經很晚了,再叫醒她也挺可憐的。”


    “正確來說是今天已經問過了。也得讓這孩子迴床上去睡呢。”


    “啊、那麽就讓我來搬吧。”


    “那就拜托你了,瑪塔莉。”


    “好的,嘿咻~”


    為了不吵醒勇者,瑪塔莉輕輕扶起了勇者的肩膀,比想象的還要來的輕。那樣巨大的力量到底隱藏在這個嬌小身體的哪個部位呢?瑪塔莉不禁覺得不可思議。


    勇者已經完全向夢的世界出發了,沒有醒來的樣子。她的唿吸平穩,在那裏的是一個與年齡相稱的少女的身姿。


    第二天早上。因為自勇者醒來開始就被人關於奧克的事件糾纏不清地問個不停,所以她最後還是坦白了。


    並沒有特別想要隱瞞,隻是覺得沒有特意說出來的必要罷了,她一邊說一邊提高了嗓門。


    “隻是去迷宮散了一會步,然後心血來潮救了他們。夜也已經很深了,你們不是也都睡著了嗎。有什麽怨言嗎?”


    “過去,有一種名為天邪鬼的妖精。它有著和勇者一樣的性格。”


    “我不是妖精,是勇者。給我好好地刻在你那圓眼鏡之上。”


    勇者將指紋印在了露露莉蕾的圓眼鏡上,露露莉蕾則是淡然地擦了擦自己的眼鏡。


    “真是一點都不可愛。呐,一次就好,你就試著坦率地笑一笑吧。來,試著笑一個。”


    “早上開始就說什麽傻話啊。你腦子裏也變成粉紅色了嗎?”


    “果然昨天的似乎是幻覺啊。不可能是這樣性格別扭的小不點。認錯人了,認錯人了啦。”


    艾德露這麽斷言,做出一副什麽都知道的表情點著頭。


    “喂,瑪塔莉。紅紛紛從早上開始就很奇怪了。快點想點辦法。”


    “即使對我那麽說,我也很困擾啊!”


    “嘛,好吧。那麽,今天要怎麽辦呢?總之先前往迷宮嗎?”


    勇者難得起床後感覺不錯,今天幹勁滿滿。換好了衣服、早飯也吃完了,現在是準備萬全的狀態。


    “今天不去迷宮。因為今天可是你翹首以盼的日子。”


    “那是什麽意思。”


    “那麽,大家,換好衣服,把行李全部整理好喲。可不能忘記東西哦。因為我們不會再迴來了。”


    “該、該不會。”


    “是的,就是那樣。搬家的手續還有其他種種事務都已經結束了,我們要移動據點了喲。要與這裏說再見了哦。”


    “這種事早點說啦!好了,快點前往新家吧!如果發呆的話就踢你們哦!”


    “已經在踢了啦!啊、衣服都亂七八糟了。”


    “很礙事,快點整理好!真的很礙事啊,這把紅大劍!”


    “這不是勇者小姐撿迴來的嘛!我現在就整理,所以不要隨便地揉成一團啦!”


    勇者將視野所及的東西一件不落地塞到了袋子裏。


    “勇者,那是我的內衣。即使不那麽急急忙忙,家也是不會逃掉的。”


    “我又沒有急急忙忙!即使混在一起了,之後再分開就好了吧!”


    “是、是那樣嗎。總感覺,和平常比起來幹勁滿滿得要溢出來一樣。”


    露露莉蕾傻眼地如此說道。自滿的圓眼鏡都滑了下來。


    “……孩子都甘拜下風的行動力呢。該說是佩服呢,還是說啞然呢。”


    “好,整理結束!我先去了啊!”


    “太快了啦!請等一下——”


    勇者背起了行李,打開了門飛奔了出去。為了第一個到達新家而全力飛奔了起來。


    但是,過了一會,她改變了想法,等在了極樂亭前麵。


    今天是擁有了自己的家的值得紀念的一天。既然是這樣難得的機會,一起與類似於同伴一樣的人一起行動心情會更加愉快吧。如此而已。


    數分鍾之後,抱著大包行李的瑪塔莉她們走了出來。看到等待著的勇者,瑪塔莉都露出了意外的表情,但很快就轉變成了笑容。


    害羞起來的勇者,狠狠地踢了瑪塔莉的小腿。


    她們到達了接下來自己就要居住的建築物,感慨頗深地眺望著那幢建築。雖說是新家,但也並不是嶄新的建築物。即使如此勇者也感到很高興。感覺就像是獲得了自己的家、找到了自己的容身之所一般。雖然連她自己也覺得太單純了,但隻要心情好就沒有任何問題。能將自己的存在以有形的方式殘留下來,她當然會感到高興了。


    “我先進去了。你看個一小時也沒關係。還必須要掃除。”


    “好、好重。這個袋子裏麵究竟裝了些什麽啊!”


    “我的化妝道具之類的,魔法道具之類的,化妝道具喲。謝謝你幫忙,瑪塔莉醬。”


    “我先走了。”


    在勇者悠閑地眺望那幢建築物時,抱著大件行李的其他三人已經搶先進入了其中。很遺憾,似乎勇者並沒有搶到第一名的位置。她也慌慌張張地追了上去。


    雖然她想著要快一點開始分配房間,但艾德露和露露莉蕾已經搶先擅自占領了自己的房間兼研究室。剩下的房間就隻有一個,那裏用來放置行李的場所兼倉庫。二樓的寢室是共用的,因此勇者和瑪塔莉就沒有房間了。


    勇者也並不怎麽想要自己的房間,因此並沒有什麽抱怨。與極樂亭的鳥籠比起來這裏已經是天國了。因為客廳是如此的廣闊,隻要掌握客廳就ok了。感覺就像是得到了最大的房間一樣。至於瑪塔莉,給她廚房就好了吧。


    橫躺到客廳的沙發上,勇者看向天花板。總感覺冷靜不下來。


    附近的瑪塔莉則是小心翼翼地窺視著周遭的情況,她的眼睛完全靜不下來,一直轉個不停,似乎還是警戒著“妖怪”這樣的東西。


    勇者確實有感覺到什麽東西的存在,但因為並沒有感覺到敵意,因此就置之不理了。


    附帶一提,艾德露和露露莉蕾已經開始從自己的家裏和宿舍裏開始搬運私人的物品了。順帶連粉色的床也搬了過來。似乎是認真的要住在這裏了。


    無可奈何的勇者拿起了掃帚和毛巾開始打掃。


    “真是的,一群慌慌張張的人。剛才不是說了要打掃嗎。快,你也來幫忙。”


    “……果然,這個家裏有什麽東西吧?不,絕對有!”


    “是蟲子吧。蟑螂什麽的。”


    “並不是蟲子……是無法用言語表述的某種東西。是的,比如說妖怪!”


    “……妖怪。”


    這不是表述出來了嗎,勇者很想這樣吐槽,但還是停止了。因為感覺會很累。


    “是的,這個世界上存在可怕的妖怪。我完全想不到要怎樣和刀劍無法起效的對手戰鬥啊!”


    勇者曾經好幾次與沒有實體的對手戰鬥過。刀劍無法起效的話用魔法就好了,不過對瑪塔莉來說不行吧。麵對那樣的對手,火把的火焰以及聖水等很多時候能發揮效用,但如果不保持冷靜的話就很困難了。


    稍微煩惱了一會,勇者並沒有戲弄瑪塔莉,而是說出了一點也不像她風格的話語。這隻是一時糊塗罷了,她如此對自己辯解。


    “……不用擔心也沒關係的。如果有什麽出來的話,我會保護你的。我一定會遵守約定的,所以不要那麽害怕。”


    “…………哎?”


    “所以說,不用在意,大方一點吧。你那副模樣的話,連我也沒辦法悠哉度日了。”


    “啊,那個,是。”


    瑪塔莉張大了嘴巴啞然了。害羞起來的勇者移開了視線。


    在她視線的前方,是在絕妙的時機迴來的艾德露和露露莉蕾,她們向勇者送來了溫暖的視線。


    “……真是美麗的畫麵呢。簡直就像是美妙的童話故事。”


    “讓我不由得感動起來了。我也上年紀了嗎。”


    “是的,毫無疑問上年紀了。”


    “呐,露露莉蕾醬。我從以前就在想了,你要不要變一次屍體看看?說不定意外地會產生快感哦?”


    “容我拒絕。”


    兩人在很不錯的地方離題了,而勇者為了蒙混過關進一步帶離話題。


    “唉,煩人的家夥迴來了。吃的東西買迴來了吧!”


    “看了就明白了吧,我們可是買了這麽多東西。這是硬拜托老板幫我們做的呢。”


    “真的很多哦。酒也已經準備好了,今天就為搬家好好慶祝一番吧。”


    “好,那麽就快點——”


    “那、那個!”


    在勇者站起來的瞬間,瑪塔莉大聲說道。


    “我也、我也會保護勇者小姐的!並不隻是保護,也會一起努力的!因為,我覺得同伴就是那樣一迴事。如果勇者小姐發生了什麽事情的話,我一定會去救你的!”


    “…………”


    瑪塔莉真摯地凝視著勇者。她的眼神非常的認真,以至於勇者都無法直視。這樣的場麵對勇者來說相當的苦手。


    “所以,請不要再一個人亂來了。真的,拜托你了!”


    “……還真是說的很狂妄的話啊,明明就隻是隻豬妹。那種話等你變得更強點的時候再說吧。”


    “…………”


    “但是,嘛,我會稍稍考慮一下的。如果隻有我一個人的話,也會碰到些麻煩事。”


    “是!”


    瑪塔莉打從心底笑了出來。


    露露莉蕾緊接著說道。


    “我也是與瑪塔莉同樣的心情。雖然我不是很常說這種話,但我覺得如果不說出來的話恐怕沒辦法傳遞給你。”


    “露露莉蕾?”


    “我非常感謝你。我能像現在這樣活著,是因為有你在。如果你遇到了什麽事情的話,我和你約定,不論發生什麽也一定會來幫你。”


    “那麽也算上我一份吧。最初跟隨的理由也好、想法也好,就這樣順其自然也沒關係。重要的是結果。我覺得,我們四人結成了一個相當不錯的隊伍喲。”


    “……大白天就一本正經地說些讓人羞恥的話題,你們是喝醉了嗎。總之,先吃飯。我可不會再奉陪你們羞恥的話劇了!”


    勇者從露露莉蕾那裏搶過包裹,開始尋找起食物來。


    “雖然在這種時候應該說些玩笑話,但果然對勇者小姐有所期待還是太殘酷了一點呢。”


    “因為她就是這樣別扭的一個人啊。而且我們也挺無趣的。有的隻是食欲和血腥的話題。”


    “想要性感(*注)一點嗎?那樣的話我有好東西喲!艾德露,請你務必嚐試一下,一下就可以變成色女了!”


    (譯注:前文的無趣是色気,食欲是食い気,兩者相對,同時後文的性感也是色気,多義。)


    露露莉蕾從包裏取出了什麽,而艾德露立刻牽製起她來。


    “……我就是性感的凝結體,所以不用了。不如說,能把那樣可疑的藥品收起來嗎?”


    “這真是遺憾。那麽等下次機會。”


    “唿,兩位,現在可不是聊天的時候。如果不快一點的話,會被勇者小姐全部吃光的喲!”


    其他三人也開始翻找起食物來。舉杯相碰,慢慢的熱鬧了起來。與其說是熱鬧,該說是毫無意義地吵鬧吧。


    ——勇者一邊笑著,一邊如此想道。


    夥伴這一事物,對於勇者來說是不必要的。至今為止都是一個人,而且也想方設法活到了現在。


    但是,偶爾像這樣也不錯。說不定終有一天會被拋棄,但現在也有相應的快樂。那個時候也是如此。那麽,隻要在那一天到來之前維持這樣就好了吧。


    雖然不知道當那個時刻再次到來之時,自己的精神是否還能承受。


    夜深時刻,宴會已經結束,勇者她們終於躺到了床上。


    其他人似乎早已經啟程前往夢的世界,但是勇者仍然睡不著。一點也沒有睡意。


    情緒高昂的勇者靜靜地走到了陽台上。稍微感到些涼意,心情也平靜了下來。


    但是,那裏已經有先到的客人了。


    穿著粉色睡衣的艾德露單手拿著裝著酒的玻璃杯在那裏乘涼。


    “哎呀,睡不著嗎?這可不行喲,孩子可得早早睡覺。”


    “你才是,熬夜不是對皮膚不好嗎。”


    “沒關係。因為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


    勇者看向城鎮。雖然大道上還有很多亮光,但其他區域已經被黑暗所包圍。星星的亮光也無法照耀到那些地方。


    涼爽的夜風吹拂過火熱的身體,讓勇者的心情很好。今天很明顯吃的太多、鬧過頭了。


    “……呐,關於白天的話題。你和瑪塔莉的對話,真的讓我很感動。這不是在戲弄你,是我的真心話。真的覺得很羨慕。”


    “吵死了你。因為那隻豬妹一隻在害怕,所以稍稍鼓勵了她一下而已。一直叫著妖怪、妖怪,她才像是個小孩不是嗎。”


    “唉,如果你是男人的話,現在恐怕已經是滿載而歸了吧。我也一定會迷上你的。這樣的命運真是讓我不禁憎恨起神明來了。”


    艾德露故意歎了一口氣。


    “那才是多管閑事。”


    勇者迴了一句。


    如果勇者是男人的話,那樣也有那樣的輕鬆之處。女人在各種各樣的地方都很麻煩。也沒辦法隨心所欲地赤裸上身。但是,勇者也並沒有想成為男人。最重要的一點,是身為勇者。否則的話,也就沒法走到今天了。


    一段時間內,沉默降臨在兩人之間。過了一會,艾德露平靜地開口了。


    “…………呐。”


    “如果我說,要繼續拉斯的研究的話,你會怎麽做?如果藏起來反複進行偏離正道的實驗的話。”


    艾德露轉向勇者如此詢問道。


    “現在我不會做什麽的。等你墮入邪道,被我判斷為魔物之後就會殺掉你。因為魔物會散發腐臭味,一下就能明白。”


    “是嗎。”


    “我不會手下留情的,你不必擔心。順帶一提,現在的你還是人類。”


    “謝謝。到那個時候,就拜托你了。……約好了喲。”


    艾德露平靜地笑了起來。


    “…………”


    “不要露出那樣的表情。隻是開玩笑而已。而且,我怎麽會去繼承那個邪道的研究呢。好了,夜風吹太多也會變成毒藥的喲。該去睡了。”


    艾德露不等迴答就迴到了房間內。


    勇者考慮著,當那個時刻真的到來的時候,自己到底會怎麽辦呢?能夠毫無感覺地殺掉她嗎?又或者,還是會猶豫呢?勇者自己也不知道。


    勇者在床上翻轉、思考著,仍然得不到答案。在思考的過程中感到了睡意,於是她就那樣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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