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是溫柔的山風,攜著滿山桂香肆無忌憚地撫起兩人的衣角,卻不經意吹紅了人的臉。


    別亦嵐隻顧著拉著魏瑾淮跑開,一腦子漿糊,卻是離開了原先的大道,待她反應過來時,已經脫離了喧鬧的人群,闖進了個秘境。


    漫山遍野的桂花無人采擷,沒有外頭鶯鶯燕燕的庸俗和曖昧的聲音,隻有風吹樹葉的簌簌聲。


    別亦嵐看得癡了,盯著枝頭上開得飽滿的桂花,心下不停地盤算著……


    晾幹的桂花可以留著做桂花茶,或者存起來冬日裏用。新鮮的可以做桂花糕、桂花奶豆腐、桂花酒釀圓子……


    別亦嵐喜不自禁,她甚至覺得自己可以立馬把鬆間雪給搬過來。


    手中的衣袖動了動,被人扯了出來,別亦嵐這才迴過神,迴頭去看,魏瑾淮正整理著衣袖,垂眸不知道在想什麽。


    別亦嵐心中歡喜著,想著正事,自顧自地拿出早準備好的一塊布,整整齊齊地鋪在一棵桂花樹下,風一吹,雨點般的桂花便落在了布上。


    她也不急,先去搜尋魏瑾淮的身影,環視一圈,便見著不遠處的地上躺著個人。


    別亦嵐抖了抖身上的落花,向那邊過去,跟著躺了下來。


    “成義誠不欺我,這裏的桂花當得一絕。”她毫不掩飾自己內心的歡喜,偏頭去看旁邊人的側臉。


    魏瑾淮久久不言,一副狀態之外的模樣,良久,他才點點頭:“嗯。”


    別亦嵐看著他不眨眼,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總覺得魏瑾淮今兒個的眉宇之間,帶了些莫名的陰鬱,就連自己之前那麽戲弄他,在他的扇子上綁一個極醜無比的蝴蝶,他也無動於衷。


    這是怎麽了?別亦嵐心頭揣摩著。


    無奈她對揣摩他人心思這種事實屬不在行,更不在行遮遮掩掩,索性直接問道:“你怎麽了?”


    魏瑾淮迴過神,下意識偏頭去看她,正對上她那滿含關切的眼神,他眼睫微微顫動,不知是想到了什麽,但又很快掩飾下去眼底的落寞,然後溫聲道:“無礙。”


    他這模樣,哪兒像是沒事的樣子?但對方不說,別亦嵐也知道分寸,便不再多問,又偏迴頭眯著眼去嗅這漫天的花香,隻是心底空了些。


    不知又過了多久,耳邊又傳來魏瑾淮的聲音:“你……何時定的親?”


    “什麽?”別亦嵐一愣,睜開眼去看他,這下她卻是看清了對方眼底的情緒,似乎是……有些失落。


    魏瑾淮躲開她的眼神,恍若夢中驚醒,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也就不再繼續追問。


    別亦嵐卻是有些莫名,不明白他的意思:“什麽定親?我何時定親了?”


    魏瑾淮愣住,暗覺不對,但又像是抓住一絲希望:“你沒有定親?”


    別亦嵐瞬間笑開了顏,一對小虎牙在他眼前晃著:“這又是哪兒傳出的市井謠言?”


    “那鬆間雪的老板娘……”話還未盡,他便已經沉默下去,這下他是真的明白了,自己是鬧了個笑話。


    別亦嵐猜出來他要說問什麽,笑得更是停不住:“月瑕說的傻話你也信?你平日裏的正經勁兒呢,魏公子?”


    之前沒有戲弄上他,好不容易現在他露出這一麵,別亦嵐沒忍住打趣到。


    魏瑾淮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麵色不悅:“這種事,怎麽能開玩笑?”


    別亦嵐卻是不以為意,笑著反問道:“這種事,怎麽能當真?”


    魏瑾淮啞口無言,如今靜下來細想,這件事確確實實有這麽多疑點,可他卻不知為何冷靜不下來,任由其他的情緒侵占了他的大腦,唯獨漏了冷靜。


    可是任由其他情緒侵占他大腦的究竟是什麽?


    他不知道,甜蜜,憤怒,溫暖,無力,好像什麽都有,終歸於無解。


    “好了好了,”別亦嵐見他這般愁苦,知道是自己玩過頭,把人真給氣著了,畢竟魏瑾淮這麽個不容許差錯的人,眼裏怎麽能容下這種玩笑,她趕緊轉移話題,“你看這裏的桂花,拿來做桂花糕一定很香,我猜你肯定會喜歡。”


    “喜歡?”魏瑾淮低聲呢喃,“你怎知我喜歡?”


    別亦嵐挑了挑眉,頗有些得意:“這還不簡單?因為你喜歡吃甜的啊,你且放心吧,肯定不會難為你的胃的。”


    魏瑾淮想了想,不確定道:“因為喜歡甜的,所以才喜歡桂花糕?”


    “嗯……”別亦嵐被問倒,隻覺得這句話有哪裏不對,但又一時說不出來,“也可以這樣說吧。”


    魏瑾淮鳳目低垂,手中一直摩挲著折扇上的紅繩,腦裏思緒不斷。


    所以……他也是因為喜歡小廚娘的廚藝才喜歡她?


    他心裏隱隱覺得有些不對。


    別亦嵐也想不明白,這桂花糕和喜歡甜的之間的邏輯在哪兒,索性也不再管。她又偏迴頭,那鋪滿桂香的草地上還有一個布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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