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的靈柩迴宮後就停在了乾清宮。按例眾人在康熙靈柩迴宮的次日都要到靈前哭拜,故一大早整個乾清宮都是一片痛哭之聲。


    當胤禛進殿時眾人都起身行禮,而之前哭得最兇的十四,這會兒卻紅的眼睛狠狠的盯著他,像看到了自己的仇人。他的目光實在太過明顯,使得殿裏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悄悄看向了他這邊。


    一旁的十三好心的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衝動,胤禎恨急冷笑道:“聖上是否也要我這個親弟弟給你扣頭?”


    胤禛對此不置可否,隻是淡淡的說了句,“你雖是朕的弟弟,但自古以來君臣有別。”


    十三怕胤禎將事情鬧大,最後場麵不好收拾,硬是拽著十四要他跪下。胤禛那句“君臣有別”讓十四心裏怒火更甚,但十三的那句“十四哥這裏是皇阿瑪的靈堂。”卻隻能讓他含屈帶憤的跟隨著眾人跪了下去,向胤禛遠遠的叩頭。但那眼中卻毫無哀戚或者親近之意。


    胤禛很清楚自己這個弟弟的脾氣,但在康熙的靈柩前,他不想發作。還特意上前扶了十四一把,奈何十四脖子一梗,偏就不動彈。一時間空氣都似乎凝結,兄弟倆一個拉,一個不不動,場麵十分尷尬。


    “皇上,時辰到了。”終於胤祉出聲打破了這尷尬的氣氛。


    胤禛麵無表情的收迴了手,冷冷道:“那就開始吧。”


    見胤禛並未發怒,眾人都鬆了一口氣,一切似乎又迴到了正軌,但剛剛兄弟倆那劍拔弩張的氣氛卻讓原本就肅穆的靈堂又添了幾分肅殺之氣。


    一直沉默不語的胤禩,此時遠遠的望著康熙靈柩,這一切對他來說是一場夢魘。他甚至可以想象到躺在棺槨中的皇阿瑪,那張僵硬的臉上,依然留著對他的嘲諷之意。否則怎麽臨終前他都不肯見自己一麵,他連十四都放了,卻單單忘記了自己這個兒子。


    皇阿瑪的突然離世,他固然是難抑悲傷之情。但更讓他懊惱的是康熙雷厲風行的安排了後事,竟使他一直找不到大鬧、反抗、起事的把柄。在眾人各懷心思的哭喪時,胤禩卻突然擠到了所有人前,甚至擠到了胤禛的身前,傲慢無禮地在康熙的棺槨前坐著。


    他無法理解怎麽短短數月他從眾望所歸,勝券在握突然就淪落到了如今這個境地。看著胤禛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了自己夢寐以求的一切,胤禩再也無法忍受這種失落不甘對他的折磨,他佯裝悲痛的走到了殿外,用最後的一絲力氣走到遊廊上一根柱子旁倚住。努力的想抑製住內心暴戾的衝動。


    三阿哥胤祉想要上前阻止胤禩,卻被讓胤禛給拉住了。大家看著八阿哥神情恍惚的出了大殿。恨不得將頭能埋多低就埋多低,先有十四阿哥當眾給新皇難堪,又有八阿哥胤禩失儀在後,也不知這新皇事後會不會找補迴來。


    “八哥他也是悲傷過度,才失了神智,還請皇上恕罪。”畢竟是兄弟多年,九阿哥也不忍見胤禩最後沒個好下場,這會兒也隻能硬著頭皮替他求情。


    這點小事還不至於讓胤禛動怒,所以他並不在乎,“九弟多慮了。”說完便跪到了康熙靈前不再多言。


    胤禟也拿不準胤禛是個什麽意思,但他能做的隻有這麽多,故也隻能在心底替胤禩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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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禛早以不是之前的那個胤禛,接下來的日子他並未像夢中一樣在乾清宮的東廡外斜立橡木,蓋之草苫,搭建成守喪的倚廬。而是以昭仁殿為居喪之所,替康熙守喪。


    伊爾哈也在康熙靈柩迴宮的前一天帶著三胞胎進了宮。


    按理皇後應該住在坤寧宮,但是康熙後位多年空懸,所以坤寧宮就成了祭祀的場所,這會兒肯定是沒法住人的。


    “娘娘,養心殿那邊已經收拾好了,還請你過去安置。”李德全並沒有提胤禛給伊爾哈安排的哪個宮,直接就打算將伊爾哈引去養心殿。


    伊爾哈雙眉一挑,“這是皇上的意思?”


    “這是皇上的吩咐,奴才不敢妄言。”


    伊爾哈已經幾個月沒見到胤禛了,也沒想到他會把自己安排在養心殿,“前麵帶路吧。”


    “額娘,咱們去哪,阿瑪呢?”糖糖拉著伊爾哈的手,仰著小腦袋問到。


    小北在一旁牽著圓圓的手,“嬤嬤說咱們去新家,妹妹別著急一會兒就能看見阿瑪了。”


    因為伊爾哈和胤禛都是修士的關係,三胞胎都身具靈根,才三歲多的他們說話卻已經很流利了。


    “搬家?額娘我們為什麽要搬家?阿瑪怎麽不來接我們?還有我的馬馬帶上了沒有?“糖糖說的是胤禛讓內務府給她做的木馬。


    伊爾哈被糖糖一連串的問題給問的哭笑不得,“糖糖乖,額娘再讓人給你做一個更大的馬馬好不好?“


    一聽說有新的馬馬,還比自己之前那個大,糖糖也顧不得問問題了,一個勁的纏著伊爾哈什麽時候給她弄大馬馬,小北和圓圓也很想要。但是胤禛雖然寵糖糖,對小北和圓圓卻很嚴厲,這會兒兄弟倆隻能眼巴巴的看著糖糖和額娘撒嬌,也不敢開口提自己想要那木馬。


    不多時伊爾哈他們就進了養心殿,穿過正殿,一行人就到了養心殿的後殿。


    蘇培盛雖然是貼身伺候胤禛的,但說起來對這皇宮最了解的還李德全,這段時間多虧了有他幫忙,蘇培盛才不至於到處抓瞎。


    “娘娘,東稍間已經收拾妥當,您看看還需要添減什麽,奴才吩咐人去辦。”李德全垂首站在一旁,心中五味雜陳。一朝天子一朝臣並不是說說那麽簡單,康熙一去李德全雖還是這宮裏的大內總管,可也不得不夾緊尾巴做人,誰知道新皇會怎麽處理自己。


    伊爾哈環顧了四周一圈,東稍間的擺設應該是剛換的,因為在孝期,裝飾大多也是比較素淨的顏色。熏爐裏點著龍涎香,淡淡的香味充斥著整個內室。


    “額娘,我不想住在這裏。”糖糖抱著伊爾哈的腿,撇著小嘴一臉的不高興。雖然是皇宮,但糖糖卻並不喜歡清清冷冷的養心殿。


    圓圓見糖糖又跟額娘撒嬌,衝她做了個鬼臉卻被小北拍了下他的腦袋,圓圓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瞪著自己的哥哥,“哥,你拍我幹嘛。”


    圓圓聲音不小,惹得伊爾哈看了過來,小北生怕被責罰,連忙低下了小腦袋,裝作什麽都發生的樣子。


    “小主子莫急,皇上一早就吩咐了,您住在西耳房,兩位小阿哥的寢室在東耳房。”


    “不要,我要跟額娘一起住。”糖糖說完還朝自己的兩個哥哥使了個眼色後又抱住了伊爾哈的腿。


    看著糖糖一副還好沒被人發現的樣子,伊爾哈忍不住笑了出來,拍了拍糖糖對蘇培盛道:“皇上是否也是住這。”


    “額....這...”養心殿本就是皇上平日裏居住的地方,這東稍間自然是他的住所。雖說新皇如今在昭仁殿替大行皇帝守喪,但總歸是要迴來的。


    伊爾哈見蘇培盛一臉為難的樣子就明白了,“皇上政務繁雜,我在養心殿已是不妥,依我看不如就安置在西稍間吧。”說完也不能蘇培盛迴話,便吩咐一旁的李德全帶自己去西稍間。


    見伊爾哈不願與皇帝同住,李德全就有些看不明白了,按理說皇上既然能安排娘娘住在養心殿而且還是與他共居一室,帝後感情可見一斑。但這會兒見伊爾哈張羅著要去西稍間,難不成這兩口子是鬧矛盾了?


    要說這李德全不愧在康熙麵前伺候了幾十年的人,這察言觀色的功夫可算是一流,一下就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奇怪歸奇怪,這與他也無甚大關係,於是李德全領了伊爾哈的吩咐便帶著一行人去了西耳房。蘇培盛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們出了後殿,半天也說不出一個字,末了隻能歎了口氣,“主子啊,奴才可是按您的吩咐辦了,奈何娘娘她...她執拗得很啊!”


    胤禛在替康熙守喪的同時也沒有閑著,整個大清還需要運轉,在守喪的這段時間,胤禛一邊迅速的任命馬奇、隆科多、胤祉和胤祥為總理事務大臣,一邊部署步軍巡捕三營緊守京城城門,以防萬一。


    如今的情況雖不像夢中那樣殺機四伏,但胤禛也不會掉以輕心。果然,胤禩和胤禎這兩個對胤禛繼位表現出極大不滿的人,此時正在胤禩的書房裏商量著發動一場戰爭。


    去年收成不好,從京城到直隸有不少人生計困難,而胤禩打的主意就是聯合十四大量的買米囤積,想致使米價飛漲。利用米荒來醞釀一場可怕的民變。


    “八哥,你也知道我手頭沒多少銀子,這主意雖然好,但是沒銀子咱倆什麽事都辦不成,如果八哥能說服九哥,那咱們倒不妨一試。”


    胤禩何嚐不知道這件事需要大量的銀子,他沒有老九的生意頭腦,又一向在意自己在讀書人中的名聲,自然是沒經營什麽生意,之前也都是胤禟一直支援著他。


    隻是老九如今早就擺明了立場,而且這事可是要掉腦袋的,想要說服他又談何容易,“這事我再去想想辦法。”說完端子杯子喝了口茶,又對胤禎道:“德妃娘娘那邊十四弟也很久沒去請安了吧。”


    大家都是聰明人,胤禎自然聽出了八阿哥話裏的意思。德妃再怎麽說也是胤禛的額娘,胤禛登極她就是皇太後,若是利用得好了,說不定就能給胤禛重重的一擊。


    “弟弟明白。”兄弟倆相視一笑,但心裏卻都各自打著各自的小算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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