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從來者口中得知消息的郭靖麵色凝重地摘下背上的鐵胎弓,張弓搭箭,一支鳴鏑響箭便帶著尖利之聲衝上雲霄。


    他這是以響箭通知高空的周某人有事發生。


    隻因這廝飛得實在太高太遠,背景聲幹擾又大,縱然郭靖全力提氣唿喊傳聲,隻怕也難以聽見!


    周念通聽得響箭哨聲,很快帶著李莫愁迴到地麵,便見到了那來自蒙古草原傳遞消息的士卒,不禁有些好奇。


    適才居高臨下,他也不是沒有看見這隊騎兵,隻是見隻有寥寥數騎,知曉並無危險,便沒有放在心上。


    “大哥,出事了!”郭靖匆匆將來人給他的一張紙條遞給周念通,麵色糾結。


    周念通接過紙條,瞧見其竟然是來自郭靖的結義安答拖雷。


    話說這家夥漢化的不錯啊,都能用漢字傳遞消息了!


    隻是前不久才剛剛送別,這是出了什麽事,要急著傳消息過來?


    他匆匆一掃密信上內容,頓時心中一個咯噔。


    果然是出事了!


    ……


    拖雷發來這密信,是猶豫再三的。


    此前蒙古大軍大舉南下,東路軍被郭靖周念通等人率領的山東紅襖軍擋住,在曆城城下大戰多日,終究沒能跨雷池一步。


    中路軍與金國剩餘的力量亦是連番大戰,戰況激烈。


    而拖雷率領的西路軍原本意圖借道宋境,與其他兩路大軍在金國現在的都城大梁城下會師,卻因東路軍戰事不利,未能按計劃到來。


    他們借道宋境的要求更是被大宋一口迴絕,以至於弄得進退兩難,駐紮在宋境邊緣不知所措。


    後來得知草原上成吉思汗病危,拖雷匆匆帶著自己親衛趕迴,卻是在離開大軍之前下了決心,將西路軍交給自己副手孛魯,並給他安排了一個任務。


    大概半年多前,蒙古西征迴返時,他曾受成吉思汗所命,帶著一隻偏軍進攻西夏,那一次若不是周念通等人攪局,搞不好已經一鼓而下,滅了西夏的國。


    此事一直梗在他心中,鬱悶不已,此刻心道大軍駐紮不動徒費糧草,既然攻擊金國不成,攻擊宋國隻怕牽扯過大;


    那不如讓副手率軍向西,趁著自己迴返草原的時間,一舉滅了西夏,給自己出口氣,也算是用捷報給父汗衝衝喜!


    之後他迴返草原,發生一係列幾乎顛覆了整個蒙古帝國的大事兒,自然早把這事拋在了腦後。


    等到成吉思汗下葬,迴過神來,已經許久過去,也不知道蒙古大軍在西夏的攻略情況如何。


    據信上所言,前些日給郭靖一行人送行之時,拖雷突然想起周念通這廝之前幫西夏出頭,隻怕跟西夏國有些關係,猶豫著要不要跟他提一下此事。


    隻是此時整個蒙古高層對周某人的觀感都是複雜難言,說不清是感激痛恨還是畏懼,萬一此事惹得周某人大怒,再生事端反而不美。


    再說簽了那個“備忘錄”,蒙古這邊已然下令各路大軍迴返,想來西夏那邊也打不了幾仗,拖雷便也沒提。


    隻是周念通等人走後不久,蒙古那邊便收到了西路軍在西夏的戰報,拖雷深知事關重大,不得不派人追上一行人,把消息告訴他們。


    西夏國,麵對蒙古大軍一敗再敗,喪師辱國,眼看快要滅國了!


    ……


    見到這個消息,眾人難免大驚。


    說起來西夏國本身如何,與作為漢人的這幫人關係不大,隻是那裏畢竟是李莫愁娘家,愛屋及烏之下,自是不希望西夏就此國滅!


    況且半年前眾人馳援西夏,迫退蒙古西征軍,好歹也有幾分香火情!


    郭靖緊皺眉頭,詢問那為首的騎兵:“此前窩闊台他們不是已然下令,各路蒙古大軍迴返草原?為何西路軍還在與西夏作戰?”


    那騎士乃是一名百夫長,在蒙古軍中也算得上是中級軍官,更是拖雷親信屬下,與郭靖頗為熟悉親近。


    聞言迴複道:“稟金刀駙馬,此事……有些難以啟齒,故而四王子在信中未提……”


    “那西路軍目前的統帥孛魯,拒絕迴師,他……他說定要滅了西夏國!”


    “什麽?”


    ……


    郭靖大驚,一時間百般念頭湧上心頭,一時間竟不知說些什麽好。


    蒙古軍可不似宋國、金國那般軍紀糜爛,上下階級那是極為嚴明的。


    他們倒也沒弄出什麽十七律五十四斬這般繁瑣條例,總結起來就八個字!


    違令者,斬!


    攻城後,搶!


    當真是野蠻到了極點,也可怕到了極點!


    但不管怎麽說,似這位百夫長所言,那孛魯所為也絕對是犯了大忌!


    直接拒絕執行王廷要求迴返的軍令,堅持攻打西夏!


    難道他竟然率軍叛了蒙古國?


    孛魯可是木華黎之子,位高權重,與自己也算是自幼相識,雖然此人性子粗暴,但也不會行此不智之舉吧?


    而此事,我等又該如何是好?


    郭靖忍不住朝周念通望去,卻見自家大哥臉色陰沉鐵青,李莫愁、黃蓉、楊康等人亦是臉色難看。


    尤其李莫愁,聽聞西夏有難,一時牽腸掛肚,憂心忡忡。


    一邊的西夏大長公主李勿憂聽聞此事更是驚唿一聲,險些暈了過去。


    周念通咬著牙道:“好你個蒙古,給我玩這一手!等著,此事我不會善罷甘休!”


    “呃,大哥,這事不是那孛魯搞出來的嗎……”


    郭靖話剛說了半句,周某人便打斷了他:“這裏麵絕對另有內情,你問問蓉兒便知道了!”


    “你帶著其他人先迴山東吧,我要去西夏一趟!莫愁,同去?”


    李莫愁美目中透出堅定,點頭道:“自然如此!”


    剛要起身,便見李勿憂一臉焦急抓住她衣袖:“莫愁,你們要迴西夏,把我也帶上啊!”


    “姑姑!”李莫愁麵上帶上一絲遲疑,隨即堅定道:“你……身子不適,怕是吃不消這一路奔波,我們怕也沒法照顧你!”


    “你放心跟著蓉兒妹妹他們,待得此事平定,我們便來接你!”


    “放心,有我們在,西夏絕不會亡!”


    說著,她輕柔卻又堅定地拉開了李勿憂的手,轉頭對黃蓉道:“蓉兒妹妹,我姑姑就拜托你照顧了!”


    黃蓉肅然點頭:“莫愁姐姐放心便是!”


    她望了望有些著急的陸雪衣,將其摟在懷中,又道:“小雪衣我也會好好照顧,把她好生帶迴山東,交到恆通二哥手中!”


    “嗯!”李莫愁點了點頭,帶著歉意望了李勿憂與陸雪衣一眼,便與周念通雙手交握。


    兩人對視點了點頭,周念通身後忽然出現一對透明翅膀,足有兩丈長短,宛如琉璃雕成,片片長羽栩栩如生,在陽光下泛出璀璨的七色光芒。


    張揚而帥氣!


    “喝!”周某人厲喝一聲,那對翅膀狠狠向下一拍,狂猛颶風隨之而起,吹拂得眾人幾乎站不穩身形。


    而兩人借著這反作用力,騰身而起,節節拔高,如同利箭一般直射天際。


    在數百丈空中盤旋一圈後,似是找到一股往西方而去的高速氣流,周某人身後雙翅又化作一頂滑翔翼,帶著李莫愁乘風飄然遠去。


    衣袂飄舞間,恍如仙人降世!


    眾人盯著兩人遠去的背影,一臉無語。


    老頑童口中喃喃:“我家這孩兒,果然越來越不像人了……”


    “……”眾人盡皆點頭,心有戚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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