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後的星球
理想的女兒是世界最強,你也願意寵愛嗎? 作者:三河ごーすと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晴朗明媚的春季天空。冰雪融化,人工的天空一片蔚藍。
『距離造成人類總人口一半犧牲的超冰河期到來已經三年,如今終於踏出重建死城的第一步。包括一般民眾在內的「再生者」──透過複活術式重生的菁英部隊正快馬加鞭地重建當中,希望早日讓地上也能收容一般市民……』
收音機裏,傳來播報新聞的聲音。
這裏是能夠一覽最深區域中心地帶的集合住宅,風兒從敞開的窗戶拂來,吹動陽台上的蕾絲窗簾,她將清爽無比的空氣深深地吸滿肺部。
『因十二耆老評議會失控而發生的超冰河期,令人類社會產生巨大的轉變。原本覆蓋整個地球的汙染物質大半凍結、遭到除染……氣候雖然因此變得寒冷,卻也因為孢子獸銳減,使得奪迴地上的阻礙消失了。』
『真的是很諷刺呢。如今這顆行星上殘餘的汙染,居然有一大半位在我們所居住的最深區域裏。盡管目前已將煉素轉換爐「母核」移設到從前因層級五出現而遭到封閉的區域,將汙染物質轉換成煉素重新利用,然而……』
『古蘭?瑪麗亞事變時擴散的汙染物質所形成的孢子獸,依然造成了社會問題。不過,其規模並沒有像從前那麽令人絕望。』
播報員的說話聲中帶著堅定。那聽似感動至極的語氣,令她不禁泛淚。
『而這所有的一切都要歸功於為人類複興帶來莫大影響的偉人們。為了感念各位現代救世主的睿智與努力,本節目決定傾盡全力專門製作一部特輯。好了,首先不得不提的這一位就是亞蓮──』
「……啊哇哇哇哇!不行,太丟臉了……!真是的!」
少女慌慌張張地跑向收音機,關掉電源。
播報員興奮的聲音停止,她總算鬆了一口氣。
少女視線遊移,從窗戶望見遠處墓碑似的六角柱。封鎖從前的汙染地帶的隔牆,如今已成為供應幸存人類生活所需之煉素的爐心。
「……嗯!嘿咻!」
將衣領的緞帶牢牢地打結。
讓稍微變得成熟的身體穿上略為寬鬆的便服後,坐上輪椅。
雖然不會對日常生活造成不便,但現在仍無法長時間步行。
三年前的勉強之舉,讓她──十八歲的亞蓮娜?史庫羅維尼的雙腿留下些微麻痹的後遺症。因此,外出時她都會使用結合了飄浮式的輪椅型魔法騎器。
「要遲到了……我得快一點才行!」
用開朗的笑容說完,她乘著輪椅,順暢地行駛在集合住宅的街道上。
?
「下次總統選舉你要投誰?……果然還是準將對吧?」
「那當然啦。議會之前建議他就任永世終身無敵大總統,雖然他立刻就拒絕了,不過目前也隻有伍德曼準將夠資格,沒有別人了。」
「就是說啊。喔,你看。『準將含淚控訴秘書官性騷擾。嫌疑犯桑亞?沙嘉列文奇發表證詞「兩人在密室獨處就等同引誘」』。」
「一般都是反過來吧?為什麽會是大叔被性騷擾啊……?」
「……嗬嗬?」
在路上聽見那樣的對話傳來,亞蓮娜忍不住嘻嘻發笑。
車站附近的咖啡店,感覺閑得發慌的老人們一手拿著數位報紙,正在享受工作前的閑聊時光。大概是早餐吧,他們手邊堆滿了低煉素卡片食物。
(三年前真的完全想不到會變成現在這樣呢……)
地球規模的凍結現象──雪球地球使得接近地上的前線、中心毀滅,受害人數多達五百萬人,人類滅亡眼看就要進入讀秒階段。
但是……在開始的幾個小時後,地球規模的寒流便平息下來。不僅如此,原本覆蓋地上的汙染物質大半都被轉換成無害的冰,成功完成了超大規模的除染。
就連冰凍的五百萬市民也是,單純凍死的人很少,被純粹的冰屬性瞬間凍結者占了大多數,並因此處於細胞幾乎沒有壞死、破壞的狀態。
(換言之就是「冷葬」──和人類再生機構的公墓是一樣的道理。)
於是有了複活的可能性。再加上肉體方麵少有破損,因此凍結的兩個區域持續展開救援工作,目前已有約莫三百萬人在冷葬狀態下依序等待複活。
然而,未來的路恐怕還很漫長。現行規定是從能夠應付緊急事態的軍人及有助複興的人才開始優先排序,如果將戰死者也算進去,預定複活者的人數大約超過一千萬……
「……不行、不行。我老是一不小心就隻想著工作的事……」
亞蓮娜歎了一口氣。
雖然現在可以談笑風生,但全球凍結之後可是完全沒有那種餘裕。
盡管隻有短短幾個小時,三分之二的人類社會卻因此毀滅,能夠發揮領導力的十二耆老評議會也全滅,指揮係統一片混亂。連勉強安然無恙的最深區域也在孤立狀態下,因流言蜚語和對立造成的治安惡化、孢子獸的出現而快要自毀。
──就在那個時候,有一個人掌控了局麵。
『現在這種緊急時刻豈是互相爭執的時候!前天堂玫瑰的成員及最深區域駐紮軍、防衛隊、線列步兵、憲兵,不分隸屬單位全部集合,給我重組指揮係統!』
『天堂玫瑰的反叛嫌疑先暫緩裁決!在這種狀況下豈能減少人手!啊啊還有,接下來暫且由我臨時負責指揮。但是,如果有人想取代我,盡管隨時提出來!這種下下簽我隨時都願意跟你換。為什麽我老是遇到這種衰事啦!』
盡管哀怨地哭喊,伍德曼準將還是作出恰當的指示,掌握了主導權。
『我已集結前天堂玫瑰所有遭逮捕等候判決的s級騎士,準備在準將的領導下,為了償還反叛之罪前去執行任務。排除孢子獸,並且營救中心、前線的凍結者,重建生產地帶!』
『救了我們這些失敗者的人是誰?──是伍德曼準將閣下!他將我們從就算濕答答地遭受侵犯也無法抵抗的處境下救出來,還給了我們正當的工作。這下子,也隻能自己主動將內衣褲……咦?喂,你做什麽?把麥克風還給我。可惡!你把我當成什麽人──……』
做出那番愚蠢宣言的,是前天堂玫瑰的桑亞?沙嘉列文奇。
她集結了因為被拘禁在最深區域,結果很諷刺地得以存活的前古蘭?瑪麗亞派係的s級騎士,協助迅速發揮領導力的伍德曼。
如今,她以勞動服務的名義擔任專屬秘書官,雖然是個變態但能力卓越的她表現活躍,原本因犯下反犯罪而遭處兩千年的徒刑也和功績相抵,預計再過十幾年就服刑期滿。
伍德曼準將本來是個被排除在外的不起眼角色,雖然像是被趕鴨子上架似的接管了政權,卻因為處處為市民著想的施政態度而獲得支持。再加上,在他之上的上位者幾乎全滅,他於是臨時就任大總統之位,卻每屆都提出辭呈想逃離這份重任。
『隨時都可能毀滅的人類再生機構之所以能在短短三年內恢複秩序,都要歸功於大總統閣下迅速確實的政治領導和恢複治安……不過在此同時,當然也不能忘記帶來未來的希望,複活術式的開發者「芭芭拉聖女」亞蓮娜?史庫羅維尼博士的存在!』
「!……啊唔唔唔唔唔……!」
在配給所附近排隊的市民,興味盎然地放大收音機的音量。
亞蓮娜低調地經過圍成一圈、豎起耳朵傾聽的他們身旁。
(啊嗚嗚,好丟臉……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啦!)
說實話,亞蓮娜完全不記得自己有做過那麽了不起的事情。
連全球凍結這件事,也因為她當時躺在醫院病床上,自始至終都渾然不覺。
後來在最深區域一片兵荒馬亂之際,不知從哪得來情報的伍德曼準將帶著部下來找她,要求她提供複活術式的相關資料。亞蓮娜乖乖地交出資料後,因為實在無事可做,於是就一邊住院,一邊順便研究出完成度更高的術式並提供出去。
『亞蓮娜博士在「第十三區動亂」中失去了摯友賽莉卡?維爾米歐尼小姐。喪友之痛激勵她努力向學,改良家傳術式,最終完成複活術式!』
『是啊,這項突破讓人類再生機構所麵臨的大問題,也就是因長年征戰導致人才枯竭的問題幾乎獲得解決,也因為優秀魔法技術人員成功複活,才使得最深區域的基礎設施能夠在非常短的時間內複原。這無疑是一份偉大的功績!』
『沒錯!不過,還不隻如此喔?複活術式的完成是人類的希望。讓因凍結而喪命的市民複活,以及讓過往的戰死者複活……這對幾經動亂、深陷穀底的人類而言,無疑是福音也是希望!而且不管怎麽說,她還長得非常可……』
『……哎呀,這話可不能說!眾所周知,亞蓮娜博士非常害羞。隻要有人對她的外表做出揶揄的言行,她就會立刻滿臉通紅地逃跑……不過嘛,她就是這一點可愛!據說她的粉絲們都會互相提醒偷偷地欣賞她就好,還說要是哪天在路上偶遇她,那天幸運之神就會降臨……!』
「才沒有那種事呢!……啊。」
亞蓮娜不自覺地口吐不滿,結果排隊的勞動者們全部迴頭。
他們所有人露出一臉「糟了!」的表情,輪流看了看乘坐輪椅的金發少女和手裏的收音機後,同時將視線轉往不同方向。
「糟了!不要看、不要看!我們什麽都沒在看,博士!」
「快把收音機關掉!瞧,博士的肩膀都顫抖了!不要再折磨她了!」
「真是的~!你們那種奇怪的顧慮方式才教人難為情!拜托不要那樣啦~!」
亞蓮娜麵紅耳赤地喊道的十幾分鍾後──
「……我就是因為這樣才會遲到。賽莉卡,有沒有什麽變化?」
「沒有。不過,我想還是在出擊前讓你診察一下比較好。部隊裏雖然也有懂複活術式的軍醫,但還是亞蓮娜的處置讓我比較放心。」
「嗬嗬,謝謝你的稱讚……賽莉卡,你真的長大了耶,各個地方都是……」
一邊拉好賽莉卡敞開的襯衫,遮掩她豐滿的胸部,亞蓮娜歎了口氣。
散發古木香氣的舊時代宅邸。維爾米歐尼家的宅邸曆經動亂依然健在,並且在眾多傭人的努力下,至今依舊整潔完好。
「就是啊?嗬嗬。我就隻有這一點……贏過白銀雪奈!」
三年後長大的賽莉卡?維爾米歐尼,已出落得相當成熟。
長相雖然還保有以前的樣子,不過發育得十分豐滿的胸部、柔美的腿部線條,讓她宛如一朵盛開的花朵──而且漸漸地愈來愈像卡秋雅了。
盡管有些手足無措……亞蓮娜還是直接來到這裏,在她的個人房間內做完簡單的診察和定期檢查後,在手中的魔法騎器輸入「幾乎沒問題」的診斷結果。
「賽莉卡雖然是複活術式的成功首例……但也因為像是進行了一場人體實驗,所以還是沒辦法交給一般的軍醫來負責。我再問一次,有任何變化嗎?記憶和情緒有沒有異常?」
「啊哈哈,沒有啦……記憶嘛,我是有三年前阻止全球凍結的記憶。另外像是在這間屋子生活、上學、認識大家……這些事情我也都記得很清楚,反而是中間那段時間的記憶很模糊。」
「中間?難道是……被評議會的人們追趕,暫時離開凰花時的事情?也就是你因為複活術式活過來之後不久的事……?」
「是啊。我隱約記得自己當時得知了某件非常不得了的事情……總感覺那好像是世界的真理,還是什麽天大發現之類的。」
說到這裏,賽莉卡用和從前的她如出一轍的舉動挺起胸膛。
「算了!既然我會忘記,想必那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不用放在心上啦。先不管那個了,你說要複學是真的嗎?雖然魔法騎士學園即將重啟,不過你為什麽要那麽做?」
「啊,嗯……因為我想重新正式地學習醫學,以取得軍醫的資格。」
盡管規模比從前縮小許多,但是魔法騎士學園即將從本年度開始重啟。
由於孢子獸的威脅減少,重啟後的魔法騎士學園將大幅刪減以往的軍事教育,成為培養技術人員、醫生等對社會有貢獻的高等教育機構,而亞蓮娜也預計會入學就讀。
「雖然各方媒體把我捧上了天……可是除了家傳的複活術式外,我的知識其實和普通醫學生是同個等級,根本沒資格接受博士的稱號。」
「是這樣嗎?可是,許多人因為你的複活術式得到幸福,是千真萬確的事情喔……明明賽莉卡也是如此,然而你卻說沒什麽大不了?」
「啊!抱、抱歉。我沒有那個意思……!」
「算你欠我一次人情。不過,混在小你三歲的孩子之中上課,這樣沒問題嗎?」
「……嗯,關於這一點,因為我個子很小,應該是不會太格格不入……」
和長大後變得很有女人味的賽莉卡不同,亞蓮娜的外表和三年前幾乎一樣。
經過診斷,軍醫認為這可能是未完成的複活術式「女神請願」所造成的後遺症,至今尚未找到治療的方法。包括雙腿的麻痹在內,那是她為了密技所付出的代價。
(但是……我一點都不後悔!)
在眼前對著自己笑的賽莉卡。和從前死去的朋友的笑容相比,那點代價簡直太劃算了。
才感觸良多地這麽心想,一道猛然開啟房門的聲音打斷了亞蓮娜的思緒。
「嗨嗨,請問同學會場是在這裏嗎?哎呀~因為一直在地上值勤,好久沒來這裏,害人家差點都要迷路了呢。啊,這是伴手禮?」
闖進房內的,是把軍服穿得寬寬鬆鬆的女孩──黑黑黑黑子。
隱藏另一個名字,以戶籍上登記的本名自稱的她,個子變得比以前高挑許多。苗條的體型、淘氣的表情讓她益發像隻貓,淩厲的目光則顯現出她不隻是個輕浮的人,更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哇,這是什麽……!小動物的嬰兒玩偶?」
「這好像是舊時代以年輕女孩為客層推出的玩具係列,隻要去資料庫找應該就能翻出當時的資料。人家在想,接下來這種東西的需求也許會增加。」
「嗯,我覺得有可能喔。因為近來出生率逐漸上升,小孩的數量不斷增加,
下次擬定生產計畫,或許可以把玩具之類的東西也列入考慮……」
黑子遞出來的東西是老舊的玩偶。
可愛的動物造型嬰兒身上穿著花俏服裝,以地上的遺物來說相當漂亮。隔著貼有表示已完成滅菌、除染的軍方認可標誌的塑膠袋,享受玩偶蓬鬆的觸感,賽莉卡揚起嘴角笑道。
「嗯~……你還挺機靈的嘛。阿姨很喜歡這種東西喔?」
「啊~這倒是感覺得出來。平常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卻會為了某個意想不到的理由融化,這種個性還真不知道跟誰很像呢。隻能說血緣這種東西是騙不了人的?」
「……先不管你在說誰,阿姨她確實有在收集傳統的人偶。我雖然明白那些寫實的人偶具有藝術性,但就是覺得有些毛骨悚然,沒辦法喜歡那種東西。而且她居然還用我的名字來為人偶取名,實在是有點惡心。」
「……賽莉莉,這些話你應該沒有跟她本人說吧?」
「我說了啊,不行嗎?因為我已經決定今後都要有話直說,不再有所隱瞞了。」
賽莉卡孩子氣地鼓起臉頰,一副不滿地繼續說。
「還有啊,她到現在還把錄了我的遺言的公仔留著喔?我明明都已經複活了,也說我會給她新的,但她就是一直留著不肯扔。哎,其實她那麽珍惜東西也是件好事……我看了也是挺開心的,可是……」
「你幹嘛嫉妒以前的自己啦……賽莉莉,你真的很喜歡你阿姨耶。」
「啥?才、才、才沒有那種事哩!阿姨那種人……好啦,我的確是喜歡她!」
見到賽莉卡想要逞強卻還是撒不了謊的模樣,其他兩人齊聲大笑。
(幸好黑子打起精神了……)
看著黑子用手肘戳滿臉通紅的賽莉卡,亞蓮娜心想。
全球凍結事件發生的幾天後,援兵來到陷入大混亂的最深區域,開啟複興的開端。
雖說是援兵卻滿身瘡痍。煉核武裝破破爛爛,體力也因為挖掘結凍的通道而耗盡,疲憊至極──但是他們帶來的地上情報,讓人類重新燃起希望。
「對恐怖分子、對孢子獸特殊部隊,隆美爾隊……前陣子我有在公共播放節目上看到喔。隊長那副幹練帥氣的模樣,令女孩們為之瘋迷呢。」
「哎呀~如果是女『孩』,那位大叔可能不會開心喔……話雖如此,辛苦還是有意義啦。人家做了那種無可挽迴的事情,站在我的立場,能夠全心全意地為人類工作、不去胡思亂想,這樣心裏實在輕鬆多了。」
「……你還在在意嗎?你這個人看起來好像很灑脫,實際上也很不乾脆耶。」
「啊哈哈?是這樣沒錯啦……我想,那件事大概一輩子都會留在我心底吧。」
黑子這麽迴應。語氣中帶著堅定的決心,以及勇於背負重擔的意誌。
亞蓮娜不知道詳情。她一直覺得「等哪天她願意主動說出來就好」而沒有多問,所以隻知道黑子、賽莉卡、雪奈、卡秋雅、隆美爾和白銀冬真,在全球凍結事件發生前後人在地上,而黑子做出了某種背叛行為而已。
(隨著十二耆老評議會瓦解,詳情幾乎沒有遺留下來……)
唯獨發現大量評議會做過的壞事、陰謀的證據。而且還不是在陷入毀滅狀態的中心,而是在損害較少的最深區域裏,以整理成清楚易懂的檔案形式遭人發現。
檔案的內容十分驚人。以評議會之名,暗地執行的肅清、陰謀、防範未然的反叛和恐攻行為,未經公開的資料堆積如山。
在混亂稍微平息的時期,伍德曼準將不顧周遭反對,公開了那份檔案。
評議會的黑暗麵遭到揭發,盡管過於巧合的發現過程讓有些人質疑是在誘導群眾,但是多數市民的憤怒都是朝向已瓦解的前評議會。
「準將好像本來是想拿那個當藉口獲準辭職,結果卻失敗喔?想辭卻辭不掉……人家有點明白他的心情耶。」
黑子帶著微微苦澀的心情,對賽莉卡和亞蓮娜懺悔似的說。
「坦白說,人家到現在還是會這麽想……因為我聽從家人的話,連朋友也背叛了,所以沒資格留在這裏……」
「信不信我打你?我不是跟你說沒關係了嗎?」
「喔~好可怕!不過……說的也是喔,人家現在已經不是孤單一人了。身邊有對做了那種事情的我不離不棄的同伴,要是我隨便死掉或是逃跑,那樣才真的會遭天譴……人家會努力奮戰到死為止的!」
果斷的決心。即使不清楚詳情,亞蓮娜也知道。
黑子說的是真心話,她大概打算將剩餘的人生,都奉獻給贖罪之戰吧。
(雖然我不知道她犯了何種罪就是了。)
亞蓮娜認為,抱著沒有懲罰的罪過活著,本身就是一種懲罰。
她隻能想像那種感覺有多麽煎熬。因此即使是暫時也好,她希望藉由這場同學會,讓暌違三年不見的同窗好友暫時忘卻痛苦。
「對了,雪奈人呢?她不是說今天可以來嗎?」
「是啊。賽莉莉,她怎麽啦?」
「說到這裏我才想到,她真的很慢耶。我看啊,她八成又找不到內褲,要不然就是在猶豫穿哪件衣服了。那個人就是很難爬起床這一點怎樣都改不過來,真受不了。」
譏諷似的語氣中摻雜著溫柔。
賽莉卡用帶著親昵的輕鬆口吻,對著黑子剛才進來的門,以響徹宅邸的音量大喊:
「喂,雪奈,你換衣服要換到什麽時候啦。姊……『姊姊』!」
帶著些許羞赧的稱唿一出,很快就得到了迴應。
「……好了,姊姊……來了。你叫我嗎?賽莉卡妹妹。嗬嗬嗬嗬嗬……?」
「唔……!你不要黏著我啦!你這個笨姊姊很煩人耶!」
輕輕推門進來的,是一名有著銀白色長發的少女。
白銀雪奈,十七歲──盡管胸部的隆起程度輸給了「乾妹妹」賽莉卡,但是健康且充滿女人味的外表,讓她簡直有如童話故事中的公主。
「但其實我們並不是真的有親屬關係,隻是因為覺得麻煩,才乾脆以姊妹相稱啦。話說迴來,其實我本來比較想要當姊姊……!」
「……我不會把姊姊的位子讓給你的。嗬嗬,賽莉卡是我妹妹。」
「真令人火大……算了,這點小事我就讓你吧,但是『最強』的寶座我絕對不會交給你!」
戰後,返迴凰花的雪奈不再是「最強」。
不過煉素在經過複健之後慢慢地複原,現在已恢複到s級的標準。
目前,她正在和因某種原因而成為「乾妹妹」的賽莉卡攜手合作,致力於複興地上。每天在全球凍結的痕跡尚未消退的極寒世界,拓展人類的領域。
然後,現在因為某件事情,暫時返迴人類再生機構──和「父母」一起。
「『姊姊』啊……看你們兩個感情那麽好,有點令人羨慕耶。」
聽到亞蓮娜笑著這麽說,兩人彼此相望。
「還、還可以啦……雖然偶爾也會有令人火大的事情發生,不過感覺還不差啦。畢竟我們是『家人』嘛。」
「……是的。我們感情……非常好。」
賽莉卡和雪奈。互相依偎的兩人一同望向的地方,那裏擺著一張照片。
身穿婚紗、有著一頭豔麗紅發的美女。
女子眼泛淚光、以幸福洋溢的神情依偎著的人,是一名穿著西裝的男人。男人端正的臉上帶著裂痕,手臂則被替換成粗糙的機械義肢。
人類的最先鋒。在伍德曼準將的帶領下,在正式公開的「無名」部隊中擔任總隊長的人物……白銀冬真如今是名符其實的d級。
盡管用盡持有煉素,還因為後遺症暴露在崩壞的危機之中──
眼下他仍帶著成為妻子的女性,遠赴最前線,在沒有孢子獸的舞台,名為複興的戰場上打拚。
「那麽,同學會就到此結束,我們差不多該去醫院了吧?雖然距離探視時間結束還有好久,不過調侃幸福家夥的時間永遠都不嫌多?」
「好……雪奈很期待,因為終於可以見麵了。」
雪奈才這麽迴答,四人的魔法騎器便同時收到訊息。
不是偷偷摸摸的隱密迴路,而是透過極其普通的一般迴路傳來一張照片。
『平安出生了。等你們來。』
簡單的一句話。神情疲憊,眼周掛著黑眼圈──
身穿病人服、懷裏抱著小生命的女性,以及緊挨在病床旁的男人。
──那便是這次四人相聚舉辦的「同學會」的理由。
為了慶祝新誕生的「家人」及新生命的到來。
「哇啊,好可愛……!雪奈,你以後沒辦法獨占你父親了耶?」
亞蓮娜打趣地這麽說,雪奈嗬嗬笑著迴應她。
「……沒關係。」
語氣中滿懷由衷的祝福與對家人的愛──
「這次輪到雪奈給『那孩子』……父親給過我的一切了!」
(插圖016)
成為家中一分子的新生命。
人類的傳承、平凡卻幸福的家庭生活,今後想必也會持續下去吧。
彷佛為越過毀滅險境的世界獻上祝福般──新生兒的哭聲響徹人造天空。
end
『距離造成人類總人口一半犧牲的超冰河期到來已經三年,如今終於踏出重建死城的第一步。包括一般民眾在內的「再生者」──透過複活術式重生的菁英部隊正快馬加鞭地重建當中,希望早日讓地上也能收容一般市民……』
收音機裏,傳來播報新聞的聲音。
這裏是能夠一覽最深區域中心地帶的集合住宅,風兒從敞開的窗戶拂來,吹動陽台上的蕾絲窗簾,她將清爽無比的空氣深深地吸滿肺部。
『因十二耆老評議會失控而發生的超冰河期,令人類社會產生巨大的轉變。原本覆蓋整個地球的汙染物質大半凍結、遭到除染……氣候雖然因此變得寒冷,卻也因為孢子獸銳減,使得奪迴地上的阻礙消失了。』
『真的是很諷刺呢。如今這顆行星上殘餘的汙染,居然有一大半位在我們所居住的最深區域裏。盡管目前已將煉素轉換爐「母核」移設到從前因層級五出現而遭到封閉的區域,將汙染物質轉換成煉素重新利用,然而……』
『古蘭?瑪麗亞事變時擴散的汙染物質所形成的孢子獸,依然造成了社會問題。不過,其規模並沒有像從前那麽令人絕望。』
播報員的說話聲中帶著堅定。那聽似感動至極的語氣,令她不禁泛淚。
『而這所有的一切都要歸功於為人類複興帶來莫大影響的偉人們。為了感念各位現代救世主的睿智與努力,本節目決定傾盡全力專門製作一部特輯。好了,首先不得不提的這一位就是亞蓮──』
「……啊哇哇哇哇!不行,太丟臉了……!真是的!」
少女慌慌張張地跑向收音機,關掉電源。
播報員興奮的聲音停止,她總算鬆了一口氣。
少女視線遊移,從窗戶望見遠處墓碑似的六角柱。封鎖從前的汙染地帶的隔牆,如今已成為供應幸存人類生活所需之煉素的爐心。
「……嗯!嘿咻!」
將衣領的緞帶牢牢地打結。
讓稍微變得成熟的身體穿上略為寬鬆的便服後,坐上輪椅。
雖然不會對日常生活造成不便,但現在仍無法長時間步行。
三年前的勉強之舉,讓她──十八歲的亞蓮娜?史庫羅維尼的雙腿留下些微麻痹的後遺症。因此,外出時她都會使用結合了飄浮式的輪椅型魔法騎器。
「要遲到了……我得快一點才行!」
用開朗的笑容說完,她乘著輪椅,順暢地行駛在集合住宅的街道上。
?
「下次總統選舉你要投誰?……果然還是準將對吧?」
「那當然啦。議會之前建議他就任永世終身無敵大總統,雖然他立刻就拒絕了,不過目前也隻有伍德曼準將夠資格,沒有別人了。」
「就是說啊。喔,你看。『準將含淚控訴秘書官性騷擾。嫌疑犯桑亞?沙嘉列文奇發表證詞「兩人在密室獨處就等同引誘」』。」
「一般都是反過來吧?為什麽會是大叔被性騷擾啊……?」
「……嗬嗬?」
在路上聽見那樣的對話傳來,亞蓮娜忍不住嘻嘻發笑。
車站附近的咖啡店,感覺閑得發慌的老人們一手拿著數位報紙,正在享受工作前的閑聊時光。大概是早餐吧,他們手邊堆滿了低煉素卡片食物。
(三年前真的完全想不到會變成現在這樣呢……)
地球規模的凍結現象──雪球地球使得接近地上的前線、中心毀滅,受害人數多達五百萬人,人類滅亡眼看就要進入讀秒階段。
但是……在開始的幾個小時後,地球規模的寒流便平息下來。不僅如此,原本覆蓋地上的汙染物質大半都被轉換成無害的冰,成功完成了超大規模的除染。
就連冰凍的五百萬市民也是,單純凍死的人很少,被純粹的冰屬性瞬間凍結者占了大多數,並因此處於細胞幾乎沒有壞死、破壞的狀態。
(換言之就是「冷葬」──和人類再生機構的公墓是一樣的道理。)
於是有了複活的可能性。再加上肉體方麵少有破損,因此凍結的兩個區域持續展開救援工作,目前已有約莫三百萬人在冷葬狀態下依序等待複活。
然而,未來的路恐怕還很漫長。現行規定是從能夠應付緊急事態的軍人及有助複興的人才開始優先排序,如果將戰死者也算進去,預定複活者的人數大約超過一千萬……
「……不行、不行。我老是一不小心就隻想著工作的事……」
亞蓮娜歎了一口氣。
雖然現在可以談笑風生,但全球凍結之後可是完全沒有那種餘裕。
盡管隻有短短幾個小時,三分之二的人類社會卻因此毀滅,能夠發揮領導力的十二耆老評議會也全滅,指揮係統一片混亂。連勉強安然無恙的最深區域也在孤立狀態下,因流言蜚語和對立造成的治安惡化、孢子獸的出現而快要自毀。
──就在那個時候,有一個人掌控了局麵。
『現在這種緊急時刻豈是互相爭執的時候!前天堂玫瑰的成員及最深區域駐紮軍、防衛隊、線列步兵、憲兵,不分隸屬單位全部集合,給我重組指揮係統!』
『天堂玫瑰的反叛嫌疑先暫緩裁決!在這種狀況下豈能減少人手!啊啊還有,接下來暫且由我臨時負責指揮。但是,如果有人想取代我,盡管隨時提出來!這種下下簽我隨時都願意跟你換。為什麽我老是遇到這種衰事啦!』
盡管哀怨地哭喊,伍德曼準將還是作出恰當的指示,掌握了主導權。
『我已集結前天堂玫瑰所有遭逮捕等候判決的s級騎士,準備在準將的領導下,為了償還反叛之罪前去執行任務。排除孢子獸,並且營救中心、前線的凍結者,重建生產地帶!』
『救了我們這些失敗者的人是誰?──是伍德曼準將閣下!他將我們從就算濕答答地遭受侵犯也無法抵抗的處境下救出來,還給了我們正當的工作。這下子,也隻能自己主動將內衣褲……咦?喂,你做什麽?把麥克風還給我。可惡!你把我當成什麽人──……』
做出那番愚蠢宣言的,是前天堂玫瑰的桑亞?沙嘉列文奇。
她集結了因為被拘禁在最深區域,結果很諷刺地得以存活的前古蘭?瑪麗亞派係的s級騎士,協助迅速發揮領導力的伍德曼。
如今,她以勞動服務的名義擔任專屬秘書官,雖然是個變態但能力卓越的她表現活躍,原本因犯下反犯罪而遭處兩千年的徒刑也和功績相抵,預計再過十幾年就服刑期滿。
伍德曼準將本來是個被排除在外的不起眼角色,雖然像是被趕鴨子上架似的接管了政權,卻因為處處為市民著想的施政態度而獲得支持。再加上,在他之上的上位者幾乎全滅,他於是臨時就任大總統之位,卻每屆都提出辭呈想逃離這份重任。
『隨時都可能毀滅的人類再生機構之所以能在短短三年內恢複秩序,都要歸功於大總統閣下迅速確實的政治領導和恢複治安……不過在此同時,當然也不能忘記帶來未來的希望,複活術式的開發者「芭芭拉聖女」亞蓮娜?史庫羅維尼博士的存在!』
「!……啊唔唔唔唔唔……!」
在配給所附近排隊的市民,興味盎然地放大收音機的音量。
亞蓮娜低調地經過圍成一圈、豎起耳朵傾聽的他們身旁。
(啊嗚嗚,好丟臉……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啦!)
說實話,亞蓮娜完全不記得自己有做過那麽了不起的事情。
連全球凍結這件事,也因為她當時躺在醫院病床上,自始至終都渾然不覺。
後來在最深區域一片兵荒馬亂之際,不知從哪得來情報的伍德曼準將帶著部下來找她,要求她提供複活術式的相關資料。亞蓮娜乖乖地交出資料後,因為實在無事可做,於是就一邊住院,一邊順便研究出完成度更高的術式並提供出去。
『亞蓮娜博士在「第十三區動亂」中失去了摯友賽莉卡?維爾米歐尼小姐。喪友之痛激勵她努力向學,改良家傳術式,最終完成複活術式!』
『是啊,這項突破讓人類再生機構所麵臨的大問題,也就是因長年征戰導致人才枯竭的問題幾乎獲得解決,也因為優秀魔法技術人員成功複活,才使得最深區域的基礎設施能夠在非常短的時間內複原。這無疑是一份偉大的功績!』
『沒錯!不過,還不隻如此喔?複活術式的完成是人類的希望。讓因凍結而喪命的市民複活,以及讓過往的戰死者複活……這對幾經動亂、深陷穀底的人類而言,無疑是福音也是希望!而且不管怎麽說,她還長得非常可……』
『……哎呀,這話可不能說!眾所周知,亞蓮娜博士非常害羞。隻要有人對她的外表做出揶揄的言行,她就會立刻滿臉通紅地逃跑……不過嘛,她就是這一點可愛!據說她的粉絲們都會互相提醒偷偷地欣賞她就好,還說要是哪天在路上偶遇她,那天幸運之神就會降臨……!』
「才沒有那種事呢!……啊。」
亞蓮娜不自覺地口吐不滿,結果排隊的勞動者們全部迴頭。
他們所有人露出一臉「糟了!」的表情,輪流看了看乘坐輪椅的金發少女和手裏的收音機後,同時將視線轉往不同方向。
「糟了!不要看、不要看!我們什麽都沒在看,博士!」
「快把收音機關掉!瞧,博士的肩膀都顫抖了!不要再折磨她了!」
「真是的~!你們那種奇怪的顧慮方式才教人難為情!拜托不要那樣啦~!」
亞蓮娜麵紅耳赤地喊道的十幾分鍾後──
「……我就是因為這樣才會遲到。賽莉卡,有沒有什麽變化?」
「沒有。不過,我想還是在出擊前讓你診察一下比較好。部隊裏雖然也有懂複活術式的軍醫,但還是亞蓮娜的處置讓我比較放心。」
「嗬嗬,謝謝你的稱讚……賽莉卡,你真的長大了耶,各個地方都是……」
一邊拉好賽莉卡敞開的襯衫,遮掩她豐滿的胸部,亞蓮娜歎了口氣。
散發古木香氣的舊時代宅邸。維爾米歐尼家的宅邸曆經動亂依然健在,並且在眾多傭人的努力下,至今依舊整潔完好。
「就是啊?嗬嗬。我就隻有這一點……贏過白銀雪奈!」
三年後長大的賽莉卡?維爾米歐尼,已出落得相當成熟。
長相雖然還保有以前的樣子,不過發育得十分豐滿的胸部、柔美的腿部線條,讓她宛如一朵盛開的花朵──而且漸漸地愈來愈像卡秋雅了。
盡管有些手足無措……亞蓮娜還是直接來到這裏,在她的個人房間內做完簡單的診察和定期檢查後,在手中的魔法騎器輸入「幾乎沒問題」的診斷結果。
「賽莉卡雖然是複活術式的成功首例……但也因為像是進行了一場人體實驗,所以還是沒辦法交給一般的軍醫來負責。我再問一次,有任何變化嗎?記憶和情緒有沒有異常?」
「啊哈哈,沒有啦……記憶嘛,我是有三年前阻止全球凍結的記憶。另外像是在這間屋子生活、上學、認識大家……這些事情我也都記得很清楚,反而是中間那段時間的記憶很模糊。」
「中間?難道是……被評議會的人們追趕,暫時離開凰花時的事情?也就是你因為複活術式活過來之後不久的事……?」
「是啊。我隱約記得自己當時得知了某件非常不得了的事情……總感覺那好像是世界的真理,還是什麽天大發現之類的。」
說到這裏,賽莉卡用和從前的她如出一轍的舉動挺起胸膛。
「算了!既然我會忘記,想必那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不用放在心上啦。先不管那個了,你說要複學是真的嗎?雖然魔法騎士學園即將重啟,不過你為什麽要那麽做?」
「啊,嗯……因為我想重新正式地學習醫學,以取得軍醫的資格。」
盡管規模比從前縮小許多,但是魔法騎士學園即將從本年度開始重啟。
由於孢子獸的威脅減少,重啟後的魔法騎士學園將大幅刪減以往的軍事教育,成為培養技術人員、醫生等對社會有貢獻的高等教育機構,而亞蓮娜也預計會入學就讀。
「雖然各方媒體把我捧上了天……可是除了家傳的複活術式外,我的知識其實和普通醫學生是同個等級,根本沒資格接受博士的稱號。」
「是這樣嗎?可是,許多人因為你的複活術式得到幸福,是千真萬確的事情喔……明明賽莉卡也是如此,然而你卻說沒什麽大不了?」
「啊!抱、抱歉。我沒有那個意思……!」
「算你欠我一次人情。不過,混在小你三歲的孩子之中上課,這樣沒問題嗎?」
「……嗯,關於這一點,因為我個子很小,應該是不會太格格不入……」
和長大後變得很有女人味的賽莉卡不同,亞蓮娜的外表和三年前幾乎一樣。
經過診斷,軍醫認為這可能是未完成的複活術式「女神請願」所造成的後遺症,至今尚未找到治療的方法。包括雙腿的麻痹在內,那是她為了密技所付出的代價。
(但是……我一點都不後悔!)
在眼前對著自己笑的賽莉卡。和從前死去的朋友的笑容相比,那點代價簡直太劃算了。
才感觸良多地這麽心想,一道猛然開啟房門的聲音打斷了亞蓮娜的思緒。
「嗨嗨,請問同學會場是在這裏嗎?哎呀~因為一直在地上值勤,好久沒來這裏,害人家差點都要迷路了呢。啊,這是伴手禮?」
闖進房內的,是把軍服穿得寬寬鬆鬆的女孩──黑黑黑黑子。
隱藏另一個名字,以戶籍上登記的本名自稱的她,個子變得比以前高挑許多。苗條的體型、淘氣的表情讓她益發像隻貓,淩厲的目光則顯現出她不隻是個輕浮的人,更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哇,這是什麽……!小動物的嬰兒玩偶?」
「這好像是舊時代以年輕女孩為客層推出的玩具係列,隻要去資料庫找應該就能翻出當時的資料。人家在想,接下來這種東西的需求也許會增加。」
「嗯,我覺得有可能喔。因為近來出生率逐漸上升,小孩的數量不斷增加,
下次擬定生產計畫,或許可以把玩具之類的東西也列入考慮……」
黑子遞出來的東西是老舊的玩偶。
可愛的動物造型嬰兒身上穿著花俏服裝,以地上的遺物來說相當漂亮。隔著貼有表示已完成滅菌、除染的軍方認可標誌的塑膠袋,享受玩偶蓬鬆的觸感,賽莉卡揚起嘴角笑道。
「嗯~……你還挺機靈的嘛。阿姨很喜歡這種東西喔?」
「啊~這倒是感覺得出來。平常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卻會為了某個意想不到的理由融化,這種個性還真不知道跟誰很像呢。隻能說血緣這種東西是騙不了人的?」
「……先不管你在說誰,阿姨她確實有在收集傳統的人偶。我雖然明白那些寫實的人偶具有藝術性,但就是覺得有些毛骨悚然,沒辦法喜歡那種東西。而且她居然還用我的名字來為人偶取名,實在是有點惡心。」
「……賽莉莉,這些話你應該沒有跟她本人說吧?」
「我說了啊,不行嗎?因為我已經決定今後都要有話直說,不再有所隱瞞了。」
賽莉卡孩子氣地鼓起臉頰,一副不滿地繼續說。
「還有啊,她到現在還把錄了我的遺言的公仔留著喔?我明明都已經複活了,也說我會給她新的,但她就是一直留著不肯扔。哎,其實她那麽珍惜東西也是件好事……我看了也是挺開心的,可是……」
「你幹嘛嫉妒以前的自己啦……賽莉莉,你真的很喜歡你阿姨耶。」
「啥?才、才、才沒有那種事哩!阿姨那種人……好啦,我的確是喜歡她!」
見到賽莉卡想要逞強卻還是撒不了謊的模樣,其他兩人齊聲大笑。
(幸好黑子打起精神了……)
看著黑子用手肘戳滿臉通紅的賽莉卡,亞蓮娜心想。
全球凍結事件發生的幾天後,援兵來到陷入大混亂的最深區域,開啟複興的開端。
雖說是援兵卻滿身瘡痍。煉核武裝破破爛爛,體力也因為挖掘結凍的通道而耗盡,疲憊至極──但是他們帶來的地上情報,讓人類重新燃起希望。
「對恐怖分子、對孢子獸特殊部隊,隆美爾隊……前陣子我有在公共播放節目上看到喔。隊長那副幹練帥氣的模樣,令女孩們為之瘋迷呢。」
「哎呀~如果是女『孩』,那位大叔可能不會開心喔……話雖如此,辛苦還是有意義啦。人家做了那種無可挽迴的事情,站在我的立場,能夠全心全意地為人類工作、不去胡思亂想,這樣心裏實在輕鬆多了。」
「……你還在在意嗎?你這個人看起來好像很灑脫,實際上也很不乾脆耶。」
「啊哈哈?是這樣沒錯啦……我想,那件事大概一輩子都會留在我心底吧。」
黑子這麽迴應。語氣中帶著堅定的決心,以及勇於背負重擔的意誌。
亞蓮娜不知道詳情。她一直覺得「等哪天她願意主動說出來就好」而沒有多問,所以隻知道黑子、賽莉卡、雪奈、卡秋雅、隆美爾和白銀冬真,在全球凍結事件發生前後人在地上,而黑子做出了某種背叛行為而已。
(隨著十二耆老評議會瓦解,詳情幾乎沒有遺留下來……)
唯獨發現大量評議會做過的壞事、陰謀的證據。而且還不是在陷入毀滅狀態的中心,而是在損害較少的最深區域裏,以整理成清楚易懂的檔案形式遭人發現。
檔案的內容十分驚人。以評議會之名,暗地執行的肅清、陰謀、防範未然的反叛和恐攻行為,未經公開的資料堆積如山。
在混亂稍微平息的時期,伍德曼準將不顧周遭反對,公開了那份檔案。
評議會的黑暗麵遭到揭發,盡管過於巧合的發現過程讓有些人質疑是在誘導群眾,但是多數市民的憤怒都是朝向已瓦解的前評議會。
「準將好像本來是想拿那個當藉口獲準辭職,結果卻失敗喔?想辭卻辭不掉……人家有點明白他的心情耶。」
黑子帶著微微苦澀的心情,對賽莉卡和亞蓮娜懺悔似的說。
「坦白說,人家到現在還是會這麽想……因為我聽從家人的話,連朋友也背叛了,所以沒資格留在這裏……」
「信不信我打你?我不是跟你說沒關係了嗎?」
「喔~好可怕!不過……說的也是喔,人家現在已經不是孤單一人了。身邊有對做了那種事情的我不離不棄的同伴,要是我隨便死掉或是逃跑,那樣才真的會遭天譴……人家會努力奮戰到死為止的!」
果斷的決心。即使不清楚詳情,亞蓮娜也知道。
黑子說的是真心話,她大概打算將剩餘的人生,都奉獻給贖罪之戰吧。
(雖然我不知道她犯了何種罪就是了。)
亞蓮娜認為,抱著沒有懲罰的罪過活著,本身就是一種懲罰。
她隻能想像那種感覺有多麽煎熬。因此即使是暫時也好,她希望藉由這場同學會,讓暌違三年不見的同窗好友暫時忘卻痛苦。
「對了,雪奈人呢?她不是說今天可以來嗎?」
「是啊。賽莉莉,她怎麽啦?」
「說到這裏我才想到,她真的很慢耶。我看啊,她八成又找不到內褲,要不然就是在猶豫穿哪件衣服了。那個人就是很難爬起床這一點怎樣都改不過來,真受不了。」
譏諷似的語氣中摻雜著溫柔。
賽莉卡用帶著親昵的輕鬆口吻,對著黑子剛才進來的門,以響徹宅邸的音量大喊:
「喂,雪奈,你換衣服要換到什麽時候啦。姊……『姊姊』!」
帶著些許羞赧的稱唿一出,很快就得到了迴應。
「……好了,姊姊……來了。你叫我嗎?賽莉卡妹妹。嗬嗬嗬嗬嗬……?」
「唔……!你不要黏著我啦!你這個笨姊姊很煩人耶!」
輕輕推門進來的,是一名有著銀白色長發的少女。
白銀雪奈,十七歲──盡管胸部的隆起程度輸給了「乾妹妹」賽莉卡,但是健康且充滿女人味的外表,讓她簡直有如童話故事中的公主。
「但其實我們並不是真的有親屬關係,隻是因為覺得麻煩,才乾脆以姊妹相稱啦。話說迴來,其實我本來比較想要當姊姊……!」
「……我不會把姊姊的位子讓給你的。嗬嗬,賽莉卡是我妹妹。」
「真令人火大……算了,這點小事我就讓你吧,但是『最強』的寶座我絕對不會交給你!」
戰後,返迴凰花的雪奈不再是「最強」。
不過煉素在經過複健之後慢慢地複原,現在已恢複到s級的標準。
目前,她正在和因某種原因而成為「乾妹妹」的賽莉卡攜手合作,致力於複興地上。每天在全球凍結的痕跡尚未消退的極寒世界,拓展人類的領域。
然後,現在因為某件事情,暫時返迴人類再生機構──和「父母」一起。
「『姊姊』啊……看你們兩個感情那麽好,有點令人羨慕耶。」
聽到亞蓮娜笑著這麽說,兩人彼此相望。
「還、還可以啦……雖然偶爾也會有令人火大的事情發生,不過感覺還不差啦。畢竟我們是『家人』嘛。」
「……是的。我們感情……非常好。」
賽莉卡和雪奈。互相依偎的兩人一同望向的地方,那裏擺著一張照片。
身穿婚紗、有著一頭豔麗紅發的美女。
女子眼泛淚光、以幸福洋溢的神情依偎著的人,是一名穿著西裝的男人。男人端正的臉上帶著裂痕,手臂則被替換成粗糙的機械義肢。
人類的最先鋒。在伍德曼準將的帶領下,在正式公開的「無名」部隊中擔任總隊長的人物……白銀冬真如今是名符其實的d級。
盡管用盡持有煉素,還因為後遺症暴露在崩壞的危機之中──
眼下他仍帶著成為妻子的女性,遠赴最前線,在沒有孢子獸的舞台,名為複興的戰場上打拚。
「那麽,同學會就到此結束,我們差不多該去醫院了吧?雖然距離探視時間結束還有好久,不過調侃幸福家夥的時間永遠都不嫌多?」
「好……雪奈很期待,因為終於可以見麵了。」
雪奈才這麽迴答,四人的魔法騎器便同時收到訊息。
不是偷偷摸摸的隱密迴路,而是透過極其普通的一般迴路傳來一張照片。
『平安出生了。等你們來。』
簡單的一句話。神情疲憊,眼周掛著黑眼圈──
身穿病人服、懷裏抱著小生命的女性,以及緊挨在病床旁的男人。
──那便是這次四人相聚舉辦的「同學會」的理由。
為了慶祝新誕生的「家人」及新生命的到來。
「哇啊,好可愛……!雪奈,你以後沒辦法獨占你父親了耶?」
亞蓮娜打趣地這麽說,雪奈嗬嗬笑著迴應她。
「……沒關係。」
語氣中滿懷由衷的祝福與對家人的愛──
「這次輪到雪奈給『那孩子』……父親給過我的一切了!」
(插圖016)
成為家中一分子的新生命。
人類的傳承、平凡卻幸福的家庭生活,今後想必也會持續下去吧。
彷佛為越過毀滅險境的世界獻上祝福般──新生兒的哭聲響徹人造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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