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刻將耳朵貼到地上,感應聲音的來向。


    可悲的是,聲音來自四麵八方,而且來人看起來還不少。


    我看了一眼腳下,慶幸的是這裏土壤幹燥,並沒有留下我的腳印。現在四周都可能有一張彌天巨網在等著我,我沒有辦法離開,隻能爬上樹,利用繁密的枝葉遮掩我們。


    棲息在樹上的鳥群似乎感應到了什麽,鳴叫幾聲後,受驚地飛向高空。沒過多久,一群披著樹衣作偽裝的人持槍到來,他們彎著身體,埋伏到樹洞周圍,小心翼翼地前進到樹洞邊,然後端起了激光步.槍,沒有溫度的槍口無一例外地對準洞口。


    銳甲尖兵,一個我沒想到的特種部隊竟然出現在我下方,那被打磨得異常錚亮的盔甲刺得我眼睛發疼。


    難道諾德族已經發現了我們?


    這個念頭剛在我腦海裏生起,下方的銳甲尖兵就行動了。看起來是隊長的人打了一個前進手勢,兩位銳甲尖兵從左右兩邊走出,雙手端著激光步.槍慢慢向洞口兩側逼近,逼近……接著,扣下扳機,朝緊閉的洞口瘋狂掃射。


    “轟!”


    洞口被激光轟出一個大洞,剩下的銳甲尖兵動作迅速圍住了洞口,持槍警戒地盯著前方。


    我們不在樹洞內,顯然,他們的等待與戒備是徒勞的。


    “喀釋。”釋受驚地摟住我的腰,發出了害怕的顫音,我迴摟著他,輕輕撫摸他的腦袋,用無聲的唇音告訴他,請不要害怕,他們不會發現我們。


    銳甲尖兵闖入樹洞,當然,他們並沒有什麽收獲。


    隊長對著手腕上的通訊器說:“目標不在,請求撤離。”然後他將通訊器對準洞口,通過通訊器上散發出的放射狀掃屏光,將前方的圖像掃描到通訊器中,傳導給通訊對方。


    通訊另一方很快作出答複,可惜聲音太微弱了,我的耳力有限,實在聽不到,但從銳甲尖兵收好槍械的行為來看,對方應該同意了他們的撤離。


    就在這時候,空氣中的氣流被異常攪動,一股狂風從我身後迅速卷來,幾乎是一眨眼的時間,一隻龐然大物出現在我眼前。


    八爪火蜥。


    我來不及思考為什麽“ls”組織會與銳甲尖兵有交集,我屏住唿吸,摟緊了釋。八爪火蜥的身高恰好與我們所在的位置持平,隻要它大幅度地搖頭,就會撞到我們這株樹上。更不幸的是,它的頭上坐著那位“ls”組織的中年男子,他務必會使銳甲尖兵的視線轉到上方。


    好吧,現在擺在我麵前的有兩道難題,如果我們現在移動,會引起枝葉的搖晃,如果不走,他們將會發現我們。


    就在我思考下一步動作的時候,釋拍了拍我的掌心,兩個蹼爪十指貼合,再慢慢向外伸開,從兩掌間拉伸出了一個透明的氣泡,氣泡慢慢擴大,再擴大……直到完全將我們籠罩進去。


    燦爛的陽光在氣泡上暈出七彩光圈,像漪瀾一樣慢慢蕩開,這時有風拂過,我還擔心氣泡會被吹散,沒想到,氣泡竟能改變成適應風向的形狀,而且完全沒有破損。這太神奇了,我感覺自己不是置身在氣泡內,而是在一個富有彈性的果凍裏。


    銳甲尖兵的視線聚焦到我們附近,我緊張得唿吸一滯,然而奇怪的是,他們並沒有像我擔心的那樣發現我們,反而很正常地與那名中年男子溝通。我立刻明白了氣泡的作用,它能讓我們在他人視覺裏無形化,簡單來說,就是對他人隱形。


    我感恩地摸了摸釋的腦袋,釋的耳鰭高興地立了起來,把毛茸茸的腦袋拱進我掌心裏,看起來是要我再摸多幾下。我無可奈何地滿足了他的小願望,然後轉移視線到下方。


    就在我們分享喜悅的時候,下方似乎發生了一些摩擦。


    銳甲尖兵的隊長以不耐煩的口氣對著中年男子說:“切爾森上校,政府給我們下達的任務我們已經完成,繼續追捕奴隸並不是我們的任務。”


    “請別這麽說,”那名名叫切爾森的中年男子攤開雙手,用聽起來很溫和的語氣迴道,“雖然我們隸屬於不同部門,但我們都聽命於政府。還記得政府昨天下了什麽命令嗎?政府要求我們不論采取什麽手段都要將逃亡的奴隸薩爾斯和馬奇抓迴西澤亞島,必要的時候你們需要援助我們。現在馬奇已經被我們抓獲,可薩爾斯仍然在逃。他身邊有一條可怕的人魚……”


    等等,馬奇被抓了?


    隨著我的疑惑,銳甲尖兵隊長的聲音響起。


    “切爾森上校,我想我需要再向您重複一遍,我們今天的任務,隻是幫您襲擊這個樹洞。而不是繼續追捕逃亡的奴隸……啊!”


    短促的驚叫驟然消失,那八爪火蜥竟然在一瞬間張開血牙,將那位隊長吞進嘴裏!


    下一秒,八爪火蜥肚裏便響起了槍炮轟擊的聲音,但令人震驚的是,八爪火蜥的肚子竟然沒有損傷,感覺就像一件采用精密粒子製成的防彈衣,完全擋住了高科技彈炮。


    現場陷入了一片混亂,其餘銳甲尖兵立刻架起了激光步.槍,對準八爪火蜥的身體,而切爾森則驚慌地用一條纏繞電流的鞭子,抽打著八爪火蜥的腦袋,大罵道:“艾神,你這隻畜生在做什麽!快將人吐出來!”


    八爪火蜥聽話地仰頭,哇地一聲吐出了那位隊長。


    哦,隊長現在的狀況看起來相當不妙,身上裹滿了腥臭的分泌物和殘留的食物——比如肉沫之類的東西——更狼狽的是,那號稱帝國最堅硬的盔甲竟然被消化液溶解出幾個孔洞。


    這簡直就是一個充斥著得意的警告,警告那些銳甲尖兵,八爪火蜥能輕易地抵擋他們的高科技武器,千萬別惹火它。


    場上氣氛越來越僵,隊長已經昏迷過去,其餘銳甲尖兵都亮出了自己得意的武器,似乎準備以武力斥責切爾森的暴行。


    “你這該死的畜生!”切爾森跳下八爪火蜥,甩動雷鞭,瘋狂地抽打八爪火蜥,那堅硬的角質鱗皮被抽得向外翻卷出來,模糊的血肉組織暴露在陽光底下,鮮血如同噴泉一樣向兩旁飆射,而令人奇怪的是,八爪火蜥就像一根沒有生命的木頭一樣,沒有反抗,沒有痛嚎,唯一的反應,就是不停地劃動尾巴。


    再忠誠的狗,在遭到虐待的時候,都會作出激烈的反抗,我不相信一個野蠻的生物,會安於接受任何懲罰。


    也許它被什麽東西控製了,也許它沒有痛覺神經……總之,不管怎麽樣,這場沒有反抗的懲罰似乎平息了銳甲尖兵的憤怒。當然,切爾森“誠懇”的道歉也起了不少的作用。我不得不承認切爾森的演技確實不錯,如果忽略掉他語氣中的幸災樂禍的話,我一定為他痛哭流涕的行為所軟化。


    這場沒有結果的爭執,以銳甲尖兵們抬著隊長離開而結束。等到銳甲尖兵們走遠後,切爾森終於展露出他的真實表情。


    一個充滿嘲諷與不屑的狂笑。


    “一群雜種!”


    尖銳的笑聲就像麥克風發出迴饋反應的嘯叫聲,令人牙酸與發麻。


    釋難受地滑動魚尾,喉嚨裏發出不滿的低鳴,我捂住他的耳鰭,將他抱進懷裏,讓他盡可能地隔絕這難聽的噪音。


    切爾森的笑聲被打斷了,隨著有規律的腳步聲響起,一個身穿白大褂的男子進入我視線。


    他兩手插著大褂的口袋,慢慢走來,整個人看似很隨意鬆散,但步履與舉止都充滿了嚴謹的味道。我看不清他的長相,隻是從他抬手推動鼻翼的動作來看,他戴著一副眼鏡。


    他聲音出乎意料的動聽,與切爾森的聲音相比,簡直就是天籟與噪音的區別:“切爾森,我想我提醒過你,不要與銳甲尖兵正麵交鋒,他們畢竟是政府的手下,一旦他們針對你,你的實驗將有可能會被政府中斷。”


    “本,你在說笑?”切爾森毫不在意地揮揮手,語氣中充滿了輕蔑,“就憑那些血統不純的雜種?你別忘了今年的海戰,他們派出的小隊連深海人魚的棲息島嶼都沒攻下,就被人魚殺了個精光!如果他們有足夠的力量,政府就不會扶持我們的研究項目這麽多年。”


    “我想你也別忘了,我們的研究項目並沒有完全成功。”


    “閉上你的嘴!”切爾森指著本的鼻頭,咬牙切齒地說,“我不需要你提醒我。現在,我們條件已經具備,隻要抓到那個人,研究項目就一定能成功!”


    “那麽,我預祝你取得成功。”本轉身就要走。


    切爾森叫住了本:“你要去哪裏?”


    本側過身,鏡片被陽光反射的光刺得我眼睛一疼,他推了推眼鏡,意味深長地說:“我當然是要離開這陰森的鬼地方,你知道,這裏曾經發生過什麽。十八年了,我沒想到這樹洞竟然還存在。就像……”他突然停住了,以緩慢的速度抬頭,抬頭……然後,目光驟然射到我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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