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社的廣播,又開始按時廣播,讓大家提前作好準備,該挖坑蓄水,就挖坑蓄水,該把溝渠截流,就截流。


    “確實今年大旱之象啊。”無數老人看著天色,也是這麽的說的。


    其實從四月份以來,大家都能明顯感覺到雨水少。


    隻不過,平時大家還挑水澆灌,也沒在意,就盼著下一場大雨,就能解決。


    可現在,天氣一天天的熱起來,一點也沒有要下雨的意思,大家隻能更多的挑水澆灌莊稼地。


    徐二龍不管了。


    他該做的事,已經做了。


    盡人事,聽天命。


    他已經盡自己所能,問心無愧。


    他現在,是坐在教室,專心認真的複習著。


    這年頭的教室,既沒空調,又沒風扇,就在這樣悶熱潮濕的環境下硬熬著學習。


    老師們能做的,就是盡量多打一些水,把地麵給打濕,好給教室降降溫。


    饒是如此,大家的後背,全被汗水打濕,濕漉漉的黏在後背,異常的不舒服。


    就這樣熬著熬著,轉頭進入七月間。


    農機站的抽水泵,已經到位。


    不少的公社,已經感覺到了大旱的苗頭,大河溝裏已經沒有水,小河溝早就幹涸。


    聽說農機站有抽水泵,一些農民已經開始打起主意。


    信用社的人員,也適當的出擊,給大家發放貸款,讓大家買抽水泵。


    一些公社,也開始商討著,是不是也以公社的名義,購買一台。


    否則啊,這老天遲遲不下雨,還真的靠大家肩挑背扛跑老遠的地方去一挑一挑的挑水。


    公社也陸陸續續的,來找農機站買水泵。


    哪怕打個欠條,也得給公社整一個。


    農機站的站長很高興。


    他訂購的十台,已經賣完。


    這證明,當初追加訂貨,是正確的,他的嗅覺很靈敏。


    “老張啊,我們公社,也得要一台啊,這沒有辦法,再不快點澆灌一點水,這會影響到後期作物的生長啊。”一個跟老張相熟的人,跑來找老張。


    老張為難:“老李啊,不是我不給啊,你昨天來,你早來一步也好啊,昨天才把最後的一台給弄出去了。”


    “不行,老張,大家這麽多年的交情,你怎麽也得給我們想辦法弄一台啊。”老李並不打算輕易放棄:“你看看,還能再進購一批不?”


    老張搖頭:“進不到了啊,我們也是提前進購的,現在旱情嚴重,大家都在搶購這個,已經沒貨了。”


    老李失望,臉上的皺紋更深了。


    隻有當過農民的人,才能體會到,看著莊稼一點一點的在麵前枯死,最終顆粒無收的悲痛。


    農機站的一個職員,小聲跟老張嘀咕道:“我們倉庫不是還有十台嗎?”


    “可那是人家訂購了的啊。”老張說。


    老李一聽,立刻握住老張的肩:“不行,老張,倉庫既然還有十台,無論如何,也得分我一台,哪怕搶,我今天也得搶迴去。”


    老張無奈,這是人家訂購的啊。


    小職工低聲跟老張道:“站長,雖然人家說了訂購,可當初也是說明,如果沒有貨,他也算了。你看,這麽長的時間,各個公社都來買,可他也沒有急著來要貨……”


    老張心裏天人交戰了一番,最終點點頭:“好,就把倉庫的這十台,也給弄出來賣了。大不了,我們就跟他說,沒有訂著貨。”


    老李握著老張的手,搖了又搖:“老張,你可真是一個好人。”


    老張捂著自己的心口,他感覺,好人二字他受之有愧,他良心還是有些過意不去。


    這是答應了人家的合同啊。


    唉,幸好,合同上麵沒有悔約條款,自己給不出貨,頂翻天,也就是把最初的五百塊錢的訂金給退迴去。


    如此一想,老張總算良心過意得去了。


    他甚至想,還好當初自己看了報紙,一共進了二十台水泵,雖然數量不是很多,可全縣這些公社,互相支援,共克時艱,還是勉強能抗一抗。


    ****


    七月,是被人稱為黑色的七月,不光是指天熱,還指高考的嚴酷,等成績通知下來的時候,對於大多數人,都是無窮的黑暗。


    高考的時間,終於到了。


    這一年的高考,日期往後延了幾天。


    定為7月15日-17日,因為7月7日-9日是中專和技校的招生考試。由於1983年高中畢業生來自二年製和部分學校三年製,考慮很多學生急著參加工作,去考中專技校,所以中專先考,高考後考。


    他們雲集中學肯定沒資格設立高考考場,全部學生,要去縣裏的考場參考。


    這要提前一天去看考場。


    石校長高興,這一次,能帶這麽多人去看考場,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於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石校長,大手一揮,非常豪氣的聯係了一台拖拉機,要拉著全體同學去看考場。


    這拖拉機,才剛剛運輸完豬,臭烘烘的。


    可現在,水源緊張,也就僅把糞便給清理了一下,簡單的衝洗一番,再上麵輔一層稻草,讓大家落腳。


    大家就在臭氣薰天中,帶著緊張與激動的心情,去看高考考場,相信,這會是讓大家終身難忘的一個高考。


    徐二龍騎著自行車,跟在拖拉機後麵,跟著去把考場看了。


    現在缺水緊張,別說農村,他們在城裏,也漸漸開始緊張了。


    連他去年賣水的桃花河,幾乎幹涸了一半,可以直接走到河中間,撿那些翻肚的死魚和河蚌了。


    大環境如此,也別再挑剔了,能有口吃飯的水,也就行了。


    15號那天早上,徐二龍和溫葉,分別踏進了不同的考場,進行了這一場的大考。


    語文、化學、地理、數學……一科科的,就這麽從手上過了。


    徐二龍感覺,不管能不能考上,至少,他也算是參考過高考的人。


    ****


    袁記者自從被徐二龍蠱惑後發篇了那篇報道,就一直處於各種後怕啊。


    唉,終歸是太不穩重了啊。


    怎麽就這麽冒失的在報紙上這麽說?


    為此,袁記者那兩天,也被領導批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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