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然到家的時候是周四晚上的十點,本來還準備在湖市過一夜的。


    陸铖跟一直留在湖市的李總他們開了一下午的會後,在晚飯後才問她,是要在這住上一晚,還是連夜趕迴吳市。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走了,能多一天在家就多一天,出門在外不會常想起,能迴去了,自然是歸心似箭。


    洪天明留下了,杜武夫跟她們一起走,到家的時候,他還幫她搬運行李。


    接到消息的陳媽媽煮了夜宵一直等著他們。


    其他人都吃的青菜紅燒牛肉麵,就杜武夫是一碗桂花湯圓還有幾塊蒸熟爛的方糕。


    杜武夫見了隻是好笑,這下倒好,隱瞞了幾十年的癖好,一朝被戳破,似乎滿天下都要知道了說,不過感覺還不錯,其中伴隨著陳媽媽絮絮叨叨的批評陳然的聲音中,幾個人除了陳然都吃的一幹二淨。


    “都怪這丫頭,早上出發的時候說是明天到,她爸不放心,下午又打了個電話,她說在湖市,結果八點鍾一個電話過來,才說在路上了。”


    “小杜啊,這方糕是街市口買的,家裏來不及做,要是買了就吃,味道還是不錯,可惜熱的時間久了,你要是喜歡吃,你叔明天早上去買了,給你們當早飯吃。”陳媽媽見他們不嫌棄,都吃完了,心裏也是高興,但又覺得虧待,一股腦的就把氣撒不知道提早通知的陳然身上。


    大晚上的氣氛正好,陳然又是離家剛迴來,聽她媽說幾句,心裏還舒坦著呢,一句話都沒爭辯。


    杜武夫初來,除了謝謝就不知道怎麽迴話,端看著顯然常來常往的陸铖。


    “嬸子,本來說好是明天的,事情辦完了,我怕陳然心裏著急,就連夜迴來了。”


    “她會著急,”陳媽媽有心沒心的念了一句,迴頭看向陳然的時候,目光溫柔的像是要浸出水來,這兩周去的,她也是想的,不過念叨成了她習以為常的表達方式罷了,“不要再夾小陸碗裏的肉了,給人留點,你看看你,再吃就真的吃成豬了。”


    陳然哼哼了幾聲,把陸铖碗裏剩下的牛肉全夾到自己嘴裏,嚼巴嚼巴,吃的不亦樂乎。歸來歸去,還是親媽做的紅燒牛肉最合她胃口。


    “小杜放著,放著,放著,哎呀,你們不用去幫忙,你叔會弄好的,你們帶的東西也太多了,明天要是不出去,早中晚飯都在這邊吃……門不關,起來了就直接過來,小杜,你也來,別客氣,就當一家人處,好,好好休息……”


    “小叔,小嬸早點休息,小叔走了。”陸铖帶著杜武夫朝著廚房裏的人喊了一句。


    帶著一次性手套正收拾陸铖他們帶來的水產的陳爸爸聞聲趕了出來,“早點睡,明天家裏來吃飯,我下廚,小杜一起來。”


    杜武夫看著這位客氣又不是親和的中年人,總是忍不住想起杜三爺來,當年他引薦陸铖去見他,他也這麽說,‘家裏住上幾天,嚐嚐我做的飯。’


    不事富貴,安於平淡。他們這些走南闖北在外的人,有時候總覺得腳底虛,不知道紮根何處,在見了他們這樣的平淡之後,才會醒悟,一戶一家人,粗茶淡飯才是根本。


    夜深如水,兩人進了門,家裏的感應燈,應聲而亮,一室堂皇,但總歸是缺了人氣,就算暖氣早在他們到之前,就自動開啟了,還是覺出幾分冷意來。


    “怎麽樣?”陸铖突然開口問道。


    杜武夫一怔,總歸不是問他他家的裝飾如何,明明他早前來過。


    “挺好的,”他垂頭脫著鞋子,把包放在玄關架子上,很懷念,當初他也擁有過一個家,可那個家在當時的他看來,限製了他的出息,他一心一意往外闖,等迴過頭來,家裏的人沒了,這家也就自然不存在了。


    陸铖起心是想問他,對陳然一家人的感官如何,畢竟他自個珍而重之的美好,也希望他在意的人能感受到。


    可顯然對方不僅深有感觸,還過了。


    看他不動聲色的傷感,想必是又想起了那個人,要說那個杜家,除了他之外,最讓他有好感的就是那位老先生,前世是,今生也是。


    今生他跟杜武夫去見過他幾次,比之杜武夫還沒來得及感念他的好,他們兩個已經相處莫逆了,他的死,別說是對杜武夫,對他都是慘痛打擊。


    殊途同歸的情緒低蕩,讓兩人都沒了什麽談性,到了晚安之後,就去房間各自安下不提。


    早上八點,陸铖帶著杜武夫過來,陳媽媽早上做了兩頓早飯,把周末補課的陳宏送走之後,就一直開著門等著他們過來。


    “來來來,豆花油條,要鹹要甜自己加,還有餛飩和燒賣,慢慢吃,不夠說話。”用一團飯團把睡遲了的陳宏打發之後的陳媽,這當迴是拿出了全部本事,“榨菜是鄉下剛取出來的,幹淨,油燜筍絲家裏自己做的,要拌著喝粥的電鍋裏有,沒事啊,想吃什麽就吃什麽。”


    “小杜啊,新出爐的方糕,剛起鍋的,肯定要比昨晚味道。”


    好嘛,就吃個早餐,一桌子都快放不下了。


    陸铖和杜武夫兩個男人,看著一桌子的菜,也是相顧咋舌。


    “小嬸,我們吃不了這麽多。”


    “沒事,吃不下的還有陳然呢,你們盡管吃。”好嘛,沒睡醒的陳然,秒變迴收站。


    既然已經做出來了,那就盡量吃,陸铖把一碗餛飩和燒賣推到杜武夫麵前,說道,“吃吧,別浪費。”


    昨晚上由於被子太過陰冷,而沒怎麽睡好的杜武夫,早起就灌下了一杯咖啡,隻想喝碗粥潤潤腸胃的他,現在讓他吃完這個,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既然如此,杜武夫起身盛了一大碗粥出來,推到陸铖麵前,順手在他碗上架了根油條架,“別客氣。”


    本來隻打算吃碗鹹豆花的陸铖……


    一旁看他們‘相親相愛’的陳媽媽,對於他們不客氣的行為實在滿意的不行,“等一下,我給你們煎倆荷包蛋去。”


    ……


    陳然從房裏出來的時候,時針已到上午十點,邊打著哈欠,邊揉著頭發,“媽媽,我好餓,我想吃你做的蛋炒飯。”


    “吃什麽蛋炒飯,桌上有油條還有方糕,隨便吃點,等一下就吃中飯了。”陳媽媽走在客廳,手裏拿著個手機,像是正忙著給人打電話。


    陳然一聽她說的那些,就沒胃口,不過還是去了餐桌那邊瞧了一眼,一看就知道是吃剩下的,油條隻剩下半根,方糕就一塊是整的,粥都冷了,油燜筍絲和榨菜,誰當飯吃。


    這也太過了,“陸铖他們來過了,早上也吃的這個?”陳然才不信呢。


    “差不多吧。”陳媽媽隨口答了一句,“喂,阿良啊,陳然從海市迴來了,對,路過湖市的時候買了大閘蟹,你什麽時候有空,到姐這裏來拿一趟。”


    見她媽又不理她了,陳然隻能咬著半根油條,走到客廳,聽她媽打電話。


    沒錯,他們從湖市迴來,又裝了幾箱大閘蟹上車,陸铖打算的就是讓陳媽媽見她名頭送親戚的,而餘阿姨整理出來的那一箱子,是給家裏自己吃的。


    瞧瞧這打算的,還有什麽話說,昨晚上,她把陸铖給她準備帶來的東西一一告訴陳爸陳媽的時候,兩口子欲言又止的樣子,她還是蠻自豪的,所以不等他們問,就直接把實情全說完了,還告訴他們,還把陸铖反手就給賣了,他讓她怎麽跟他們兩個說的話,清清楚楚吐了幹淨。


    陳爸陳媽麵麵相覷,對於這位未來女婿的做派實在無話可說。


    “這樣,陳然你過來。”陳媽放下手機招招手。


    陳然走過去一屁股坐在陳媽旁邊的小凳子上,把最後一口油條吞完,看著她媽說話。


    陳媽媽難得溫情外露的給她理了理長發,說道,“你爸送大閘蟹去鄉下了,迴來的時候還迴去你大伯父,二伯父家,打電話過去的時候,你爸就說是你男朋友送來的。”


    陳然聽著點點頭,來的時候還會有點小糾結,其實是不知道下一步怎麽辦的恍惚,但真的讓親戚們都知道她有男朋友這件事,實際上,壓根沒一點難度。


    “那程誌鵬他訂婚,要不要也讓陸铖去?”陳然問。


    “那沒必要,”陳媽媽很肯定的迴道,“又不是結婚,你要不是剛好迴來,我都沒想跟你說這件事。”


    “哦,對了,昨天陳卉還跟我要過你的手機號碼,她打電話給你了沒有?”


    “沒啊,她什麽事,沒跟你說?”


    “沒說,本來嘛,你在海市,你們作為堂姐妹是該出去見見,可她自從結婚後,就對這邊的親戚,沒什麽熱情,既然她不找你,你也沒必要去找她。”


    陳然就是這麽想的,同樣在海市的陳如聽說她在海市的時候,還給她打過幾次電話呢,說了幾次,周末請她吃飯,不過是還沒約出時間來。陳卉壓根沒動靜,從來都是她看不上她們這些姐妹,那被看不上的姐妹給她電話請她出來,總有點那個。


    你聽,連陳媽媽都這麽說,陳然完全就沒把這事放心上了,反正她要是真有事,自然會給她電話就是。


    “還有,原先程誌鵬來的時候,咱們家說起陸铖是在泰和工作的,下次要是親戚見麵,記住,你還要這麽說,聽到沒有。”


    “聽見了。”正合她意,她沒想出這個風頭,那麽陸铖究竟什麽身份,跟親戚間相處又有什麽關係呢。


    母女倆顯然達到了共識,“行了,等下給你做碗麵,多放點牛肉,再打個蛋。”陳媽滿意的點了點她的額頭,站起身來去廚房要忙。


    “咦,他們中午不來吃飯了?”這個點還給她做麵,顯然是不準備做午飯了。


    “他們吃完早飯就出去了,小陸說晚上迴來,不然我能讓你爸送東西去。”


    陳媽媽說完就進了廚房,陳然往門外一看,果然對麵大門緊閉,後知後覺的把手機從口袋裏掏出來,果然有一條短信靜悄悄的躺在收件箱裏。


    “你做夢比較快,”茅小道怒瞪對麵的人,小小的臉蛋上,閃現不相匹配的猙獰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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