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子一本正經的模樣,把劉青山也搞得有點發蒙:耳朵獎,有沒有小眼睛獎,估計你肯定能拿前三名。


    劉青山抬頭瞧瞧吳桐,吳桐也笑得不行了。


    既然這事涉及到路作家,劉青山基本也就有了一些猜測,於是笑著問道:“六子,是諾貝爾嗎?”


    “對,就是這個。”


    小六子終於記起來。


    “哈哈,這是一個科學家的名字,六子以後不要搞錯嘍。”


    劉青山也是大喜,抱起小六子,在她臉上親了一口:終於等到這一天啦!


    放下小六子,劉青山又衝到吳桐跟前,也吧嗒親了一口:“哈哈,王大哥終於得償心願!”


    豈止是路作家得償所願,這條消息,也圓了國人幾十年的夢想。


    尤其是當下,國人對國家榮譽極為重視,民族自豪感也最強。


    想想後世,第一位獲獎的那位作家,尚且受到如此愛戴,就更不要說現在這個階段了,那必將是舉國歡欣鼓舞。


    劉青山的心中,也滿滿都是成就感,因為這件事,他一直都是參與者。。


    “消息怎麽得來的,不會弄錯吧?”劉青山向吳桐問道。


    吳桐臉上也洋溢著甜蜜的笑容:“應該不會錯,是作協那邊,直接打到村裏的。”


    劉青山點點頭,諾獎基本上是十月份公布名單,十二月頒獎。


    此時此刻,在夾皮溝,村民已經開始狂歡。


    路作家被村民給抬起來,使勁往天上仍,眼鏡都不知道掉到哪去。


    “這獎一聽就厲害,肯定比在亞運會上得金牌還厲害!”張大帥的光頭,似乎也因為興奮,而顯得格外明亮。


    張杆子嗤之以鼻:“別說亞運會,簡直比奧運會上得金牌都厲害。”


    “一次奧運會,能得好幾塊金牌,這個獎,聽說咱們國家,一直都沒人得過呢,老王,你得的是啥獎啦,俺總記不住?”


    路作家好不容易才被熱情的人群給放下,他嘴裏叨咕著:“我眼鏡呢,眼鏡呢?”


    “這呢。”


    大張羅把眼鏡遞過去,“老王啊,實在對不住,剛才俺沒瞅著,把眼鏡腿給踩掉了,不要緊,迴頭給你找個鬆緊帶兒,係上一樣用。”


    路作家擺擺手:“沒事沒事,再換一副就成。”


    “對,換新的,俺都聽說了,這個諾貝爾獎金比咱們夾皮溝文學獎還高呢。”張杆子又嚷嚷起來。


    張大帥一聽就急眼了,使勁抹了一下光頭:“那可不行,咱們夾皮溝文學獎也漲價,非得超過這個諾貝爾不可!”


    不過想要超過還不大容易,諾獎的獎金,最初是叁萬美金,後來獎金也不斷增加,七十年代的時候,就達到二十多萬美金,已經相當可觀。


    進入九十年代,獎金更是激增到600萬克朗,價值獎金百萬美金。


    此後陸陸續續增加到一千萬克朗,已經超過一百萬美金。


    路作家內心也同樣激動,他使勁揮舞了一下手臂:“咱們夾皮溝文學獎的獎金,確實應該增加啦。”


    “這次我獲得的獎金,全都捐給咱們夾皮溝文學獎!”


    “好!”村民們掌聲雷動,他們早就把老王當成夾皮溝的一員。


    路作家的心情也十分激蕩,正是夾皮溝文學獎,改變了他的人生。


    五萬塊的獎金,讓他徹底擺脫了經濟上的困擾,還挽救了他的家庭,讓他能夠全身心地投入到創作之中。


    所以他對這個小山村,對夾皮溝文學獎,滿滿都是感激。


    而迴報這個小山村最好的方式,就是把自己獲獎的獎金,捐助出來,讓更多和自己有相同遭遇的人受益。


    這就是路作家的情懷,也是這個年代的人,特有的情懷。


    他們的思想和行為,還沒有被金錢名利所腐蝕,每個人都擁有自己獨特的人格魅力。


    “好哇,老王你有這個心意,咱們夾皮溝也不能瞧著,合作社再拿出來一些資金,用來獎勵獲獎的作家!”


    老支書也表態,如今合作社裏的公共積累,多了沒有,幾百萬還是能拿出來的。


    張大帥也來勁了:“這麽大的喜事,必須殺豬慶祝一下,杆子,杆子你別跑,抓豬去!”


    “俺就約莫著,肯定又有弟兄要奉獻,俺這命啊。”張杆子沒跑了,叫大張羅給拽住衣領,隻能仰天長歎。


    在野菜廠的劉青山,也接到村裏打來的電話,既然村裏殺豬,那就別在野菜廠吃晚飯了,索性領著王振國等人迴村。


    還有藥廠的這些專家,也都受邀前來,兩輛車坐不下,正好有送山貨的小四輪子,顛噠顛噠地站在車鬥裏,風風涼涼就到了夾皮溝。


    “王大哥,哈哈,恭喜得償所願!”劉青山抱住路作家,使勁轉了幾圈。


    然後才發現,路作家的眼鏡挺別致啊,沒了眼鏡腿兒,後麵綁上了大半圈鬆緊帶兒,套在腦後。


    “青山,最應該感謝的人是你呀!”


    路作家有點暈暈乎乎的,本來想拍劉青山的肩膀,結果一下子拍到腦門上。


    他心裏最清楚,要是沒有劉青山幫忙,找專業團隊進行翻譯和宣傳推廣,哪來的國際影響力?


    劉青山笑著擺擺手:“王大哥,不說這些,咱們這眼鏡是不是得換換,別領獎的時候,還戴著這個。”


    “剛才被踩壞了!”眾人一起大笑。


    劉青山看到高文學也喜滋滋地站在路作家身邊,眼裏沒有嫉妒,隻有為好友的喜悅。


    於是走上去笑道:“大姐夫,加油,下一個沒準就是你。”


    高文學用手使勁推了一下眼鏡:“我會的!”


    隨後,劉青山才把王振國他們介紹一下,至於製藥廠的專家,平時都沒少來夾皮溝蹭吃蹭喝的,基本都是熟人。


    就像梅森這貨,一點都不見外,剛才進園子摘了幾個西紅柿,正啃呢。


    王振國也聽說得了諾獎的事情,他也讀過平凡的世界。


    萬萬想不到,作者竟然生活在這個小山村裏,不是陝北那邊的嗎,咋還跑東北來了?


    王振國現在心裏隻剩下一個想法:這裏還真是藏龍臥虎啊。


    幾名外籍專家,也都上前表示祝賀,作為全世界最高規格的獎項,獲獎者自然也會受到全世界的尊敬。


    等寒暄完畢,這才直接去隊部,就在院子裏,一口大肥豬已經在案板上被收拾幹淨。


    各家各戶,正分肉呢,每戶人家,根據人口的多少,拎個三斤五斤的迴去,咋吃都夠了。


    食堂的大鍋裏麵,已經把豬骨頭烀上了,還有大塊的五花肉,也都扔進鍋裏。


    幾口大鍋全都用上,四個大肘子都紅燒,心肝腸肚之類也都開煮。


    兩扇排骨,也都用泡發的羊肚菌燉上。


    另外再加上蘑菇之類的野菜,還有新鮮的鬆露,晚餐十分豐盛。


    食堂這邊擺了十桌,村裏老少爺們也來了不少,基本上每家一兩名代表。


    大家歡聚一堂,共同慶賀路作家獲獎。


    唯獨張杆子有點不大滿意,嘴裏嚷嚷:


    “俺剛才掰著手指頭算了算,從打年初到現在,一有喜事就殺豬,一有喜事都殺豬,都宰了二十五頭,俺手下的弟兄們,損失慘重啊。”


    說完,還使勁啃了一下手裏的大骨棒,撕下來一條子肉,在嘴裏大嚼。


    “你可拉倒吧,吃的時候,你比誰吃的都香。”大張羅在旁邊揭老底兒。


    “俺這不是化悲痛為力量嘛。”張杆子嘴裏對付著。


    張大帥接過話茬:“俺瞧你是化悲痛為食欲才對。”


    一年殺這麽多頭豬,一個月殺兩三頭,那基本就不斷肉了。


    王振國和吳醫生一邊吃,心中一邊感歎:瞧瞧人家這日子過的,實在令人羨慕。


    雖說這兩年豬肉不像前些年那麽緊缺,可是誰家也沒到經常吃肉的地步,也就過年過節能敞開了吃幾頓。


    而且不光是肉,瞧瞧人家桌上這菜肴,鮮魚,山珍,鹿肉,大雁……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裏遊的,山上長的,一樣都不缺。


    沒法比啊沒法比,那還是先吃吧。


    喝到天黑,酒宴這才散去。


    作為今天筵席的主角,路作家第一次喝多了。


    沒法不多啊,你敬一盅,他敬一盅,架不住人多。


    劉青山叫了幾個小夥子,把路作家抬迴家,放到炕頭上,然後說道:“王大嫂,今天高興,多喝了點,晚上好好照看著。”


    “人生難得一場醉……”路作家嘴裏沒有意識地嘟囔了一句。


    劉青山的心中也感慨萬千:是啊,路作家承受太多的磨難和壓力,這才化繭成蝶。


    很多時候,人生的磨難,也同樣是財富。


    第二天,劉青山照例起來晨練,師父迴來了,他當然得上山。


    啞巴爺爺領著小六子,昨晚就迴到山上的木屋。


    作為記名弟子,王振國也跟了去,顯然是和師父討論藥方去了。


    劉青山跑到山上的時候,啞巴爺爺也領著小六子起來,正在木刻楞前麵站樁呢。


    大熊也裝模作樣地站在小六子身後,立起兩隻前爪,瞧得劉青山想笑:這是也跟著練呢?


    不過大熊顯然是不大專心,小眼睛一個勁瞄著小六子的衣兜。


    還有王振國也起來了,嘴裏嗬欠連天的,顯然昨晚跟師父聊到很晚。


    不過他臉上卻洋溢著濃濃的興奮之色,不用說,肯定是在啞巴爺爺的參詳下,他的藥方得到了極大的改進。


    “小師兄,下次再去米國,千萬叫上我。”王振國看到劉青山,就喜滋滋地說道。


    “那肯定要等到來年了,老王你先在省醫院搞試驗,把病例寫得詳細一點。”


    劉青山知道,米國那邊帶著有色眼鏡瞧人,所以必須有說服力。


    王振國點點頭,他已經確立了目標:就像師父治療艾滋病那樣,用事實來叫那些高傲的老外低頭。


    等到晨練完畢,劉青山就在山上吃的早飯,清粥野菜,淡然之中,蘊含著最樸素的自然之道。


    下山的時候,王振國跟著一起迴村,他要馬上去省城,嚐試新藥。


    他的背包裏,多了厚厚的幾本手稿,都是啞巴爺爺多年積累的心得,需要他迴去細心體會。


    和劉青山分別的時候,王振國征求劉青山的意見:“小師兄,是不是應該叫師父給這種藥物命名?”


    “老王,這個主要是你的研究成果,相當於你自個家的孩子,還是你自己取名的好。”


    劉青山知道師父的性子,根本就不在乎這些虛名。


    王振國也明白了劉青山的意思,心中更覺坦蕩,揮手和劉青山作別,和那位吳醫生一起,踏上歸途。


    對他來說,這次來夾皮溝,收獲實在太大,不僅僅在鑽研多年的抗癌藥物上有所突破。


    更重要的是,拜了啞巴爺爺為師,在品性方麵,有了更加深刻的感悟。


    隨後的兩天,夾皮溝就變得熱鬧起來,路作家獲得文學獎的消息,在發酵之後,迅速吸引了媒體的目光。


    鬆江日報近水樓台先得月,搶先派來采訪組,帶隊的,當然就是呂小龍的姐姐呂小鳳。


    隨後省報的記者也來了,最後連林子洲,都帶著人民報紙的記者來了。


    以林子洲現在的身份,當然不必親自跑,他主要是想來夾皮溝瞧瞧,對這個小山村太有感情了。


    一波接一波的采訪,搞得路作家也煩,在接受完人民報紙的采訪之後,直接就和高文學一起,玩起了消失。


    後續到達的各路記者,根本找不到人,問村裏人,都說那兩位出門了。


    這年頭信息不暢,上哪找去?


    既然來了,記者當然不甘心,於是就采訪村民,好歹也能多收集點路作家的軼事不是,迴去也算有個交代。


    “啥玩意,你問老王喜歡啥?這個俺最清楚,老王最喜歡吃俺養的豬肉啦,他能寫出那麽好的書,就是吃俺的豬肉吃出來的。”


    記者瞧著眼前這個中年漢子,白話的滿嘴冒白沫,不知道這話有幾分的可信度。


    再采訪一名村民吧,這是個矮個子的大光頭:“老鄉您說說,路作家平時是怎麽勤奮創作的?”


    “勤快,誰說老王勤快,這家夥,天天起得賊晚。”


    這個迴答,同樣叫記者無語:這些村民好像不大靠譜啊。


    還是采訪采訪村裏的老支書吧,上了年歲的人,肯定有準。


    “你說老王啊,老王是個講究人,已經決定把獎金都捐給俺們的夾皮溝文學獎。”


    瞧著老支書美滋滋地吧嗒著小煙袋,記者們心中感歎:不容易啊,終於發掘出來有價值的新聞。


    獲獎者捐獻獎金,這個好,作家的光輝形象,一下子就起來了。


    然後就聽老支書繼續說道:“俺們村也不能叫老王自己拿錢啊,就定下章程,到時候也跟老王拿一邊多。”


    記者有點暈:“支書同誌,您知不知道,諾獎的獎金有多高?”


    老支書一揮手:“還不到一百萬美金呢,沒事,俺們村裏還拿得出。”


    記者們都麵麵相覷:這村的人,看來是真的都不怎麽不靠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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